郭 燕
当前我国农村地区的发展仍然是我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目标的“短板”和“难点”,随着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在“中国要强、农业必须强,中国要美、农村必须美,中国要富、农民必须富”成为当前社会基本共识和价值追求的今天,解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客观上要求创新乡村社会工作路径,回应农村社会发展问题,寻找激活农村社会发展活力的新手段、新机制和新引擎、新动能。
十九大报告提出构建城乡融合发展的体制机制和政策体系,意味着当前破解城乡二元结构出现历史的转折。乡村振兴战略的提出对推动城乡关系进入新时代具有重大意义,不同于过去城乡统筹与一体化策略、以城统乡的发展模式、注重资源要素的优化配置的“农村城市化”等路径,乡村振兴战略要求面向城乡融合开展相关乡村建设事业。基于此,继新农村建设之后,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可以以“四个作为”为突破口。
当前阶段人们关于发展的认识在不断深化和逐渐走向科学化,有学者研究我国历年的五年规划中经济社会发展指标更迭①纪念改革开放 40 周年系列选题研究中心:《关于中国经济社会发展主要指标更迭及“十三五”重要指标述评》,《改革》,2016(6)。,发现“经济发展指标”和“民生指标”有了更丰富的内涵,更加量化和科学化,更加注重发展质量和效益。同时,人们对于发展有了更多的价值诉求。人民美好生活需要日益广泛,不仅对物质文化生活提出了更高要求,在民主、法治、公平、正义、安全、环境等方面的要求也日益增长。“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其中一个很重要的体现就是生活品质。所谓生活品质是指人们日常生活的品位和质量,包括经济、文化、政治、社会及环境“五大品质”,其中社会生活品质包含社会活力、社会公平、社会秩序等;环境生活品质包含自然环境、景观环境、设施环境等。②王国平:《以科学发展观为统领 推进和谐创业提高生活品质》,杭州通讯,2006 (10)。生活品质包含客观方面和主观方面的内容。③周长城:《全面小康: 生活品质与测量》,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3,第6页。当生产力的进步推动着社会向前发展,丰富的物质生活已不再是追求的唯一目标时,步入小康阶段后的农民对生活品质的需求也变得愈发强烈。④龚上华、柯红波:《发达地区的农民生活品质提升:现状与问题——基于杭州市萧山区两镇的实证研究》,《中共浙江省委党校学报》,2016(4)。乡村是一个含有人文与空间意涵的概念,人们对于美好乡村生活的向往,更多考验的是主观感受的获得,是一种让农村人乐享的所在与城市人心驰神往的所在,也是当前乡村振兴战略下开展美丽乡村建设最终目标的内在体现。相比客观层面需求的满足,这些主观层面需求的满足最终考验乡村振兴战略的成果。十九大提出要“保证人民在共建共享发展中有更多获得感”对主观层面的需求达成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总体上当前我国的农村社会阶层分化存在不彻底性、不平衡性和自发性等特点。⑤刘於清:《论农村社会阶层分化视野下的美丽乡村建设》,《四川行政学院学报》,2015(1)。农民工阶层已经成为我国农村社会结构中变化最大的阶层,进城经商、在城市有稳定工作的农民工及其家庭逐渐脱离农村,造成大量“空心村”,新型农业主体数量增长较快,纯农户比例大幅缩减,乡村社会内部整合不充分;本地半工半耕型农民工面临城乡就业整合的压力;多民族聚居区存在“低组织化”的阶层分化。⑥胡笑笑等:《西北民族地区农村社会阶层分化与社会稳定的效应分析》,《农村观察》,2017(3)。以下从利益增长水平、发展机会或增长质量和发展潜力三个方面⑦陆益龙:《当前农村社会发展状况的总体评估》,《江海学刊》,2005(3)。考察我国农村社会分化状况。从利益增长水平看,农民收入虽持续增加,但是增速低于城市,且未来增收难度进一步加大。农民收入增速趋势呈倒U型分布⑧孔祥智:《农民收入的现状、结构与不平等问题研究》,《农林经济管理学报》,2016(2)。意味着农民未来收入进一步提高的难度会不断加大;消费对居民幸福感具有显著影响⑨胡荣华、孙计领:《消费能使我们幸福吗》,《统计研究》,2015(12)。,不同类别的消费对幸福感的影响不同,如休闲消费会正向地影响幸福感⑩Noll H H,Weick S. Consumption Expenditures and Subjective Well-Being:Empirical Evidence from Germany. International Review of Economics,2015,62(2):101-119.,而消费的意义不只体现在提升幸福感上,还会对人力资本和经济增长产生影响。从发展机会和增长质量看,自2004年以来,家庭经营性收入和工资性收入是推动农民增收的主力,财产性收入和转移性收入是农民收入增长的新动力。但是其中作为农村居民转移性收入重要来源的公共转移支付,并未缓解农村居民收入不平等的状况,特别是对缩小城乡间收入差距没有发挥明显的作用。①李小云等:《公共转移性收入对农村内部不平等的影响分析》,《经济经纬》,2013(6)。城镇化对农民收入的拉动能力正在减弱,需要寻找并拓展农民增收新动能。不少关于“不平等城镇化效应”假说②陈云松、张翼:《城镇化的不平等效应与社会融合》,《中国社会科学》,2015(6)。的研究则认为,在多重分割体制下,在经济、文化、心理或身份融合这几个维度,进城农民都未能比城里人更多地从城镇化过程获益。城镇化率的迅速提高反倒降低了社会整合程度。社会阶层不断分化已经成为社会生活的常态,化解新时代农村地区的社会分化,增进农村社会整合需要寻找新的机制。
我国东中西部农村地区发展的不平衡、不协调问题一直存在。一方面,我国的贫困问题具有区域性特征,仅从贫困县的分布看,连片的深度贫困地区主要分布在中西部,且其贫困发生率普遍在20%左右。全国12.8万个建档立卡贫困村居住着60%的贫困人口,村委两班子能力普遍不强,四分之三的村无合作经济组织,三分之二的村无集体经济。③习近平:《在深度贫困地区脱贫攻坚座谈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17-09-01。生计维持与可持续发展普遍乏力。随着精准扶贫的深入,深度贫困地区的脱贫问题也被提升更加紧迫的日程。另一方面,发达地区的农村社会问题也具有不同于其他区域的特征。以城镇为中心的经济发展与农村自身发展之间存在矛盾,越来越多的农村土地已经或即将被非农化使用;外来人员的大量流入逐步要求本地政府提供与本地人对等的公共服务,而变成准市民的当地农民也逐步依赖政府提供各种社会保障和其他公共服务。④熊万胜:《发达地区农村社会发展中的主要矛盾》,《湖湘三农论坛》,2010。这些现实是乡村振兴建设面临的实际情况,也是需要藉由该举措寻找区域协调发展新动能的外在要求。十八届五中全会报告指出“协调是持续健康发展的内在要求”,十九大报告首次在国家层面提出区域协调发展战略,进一步落实区域帮扶政策,乡村振兴事业需要借此过程中寻找发展有利条件和新的动能。
公共资源是人民福祉提升的基础保障。农村公共资源的合理配置,是在日益复杂的风险社会中保护农民的公民权利,保证农民能够共享改革发展成果的基础性因素。长期以来我国农村的公共物品供给存在城乡失衡和供给不足的问题。城乡公共资源配置失衡,不仅违背了社会公平的价值理念,而且使城乡之间矛盾进一步加剧。而针对农村开展乡村建设“一事一议财政奖补”的制度设计、项目式运作的制度安排等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当前乡村建设的乏力。与资源配置和公共服务相关的是资源要素的流动机制不够灵活,尤其土地、资本、劳动力等要素制约着农村的可持续发展及其发展新动力的发掘。2017年的中央一号文件中提出要开展美丽乡村建设八个方面的具体内容突出了对公共资源和公共服务的资源配置的要求。而为了落实这些建设内容,需要进一步在乡村振兴战略下寻找新引擎机制作用于促进并增强城乡和谐。
十九大报告提出了乡村振兴按照“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总体发展要求,乡村振兴作为系统工程,不仅仅是农村经济的振兴,而是涉及到我国广大农村地区的社会、政治、文化、教育、生态等方方面面系统的振兴。该工程的实施需要多错并举、多学科介入、多元力量协作完成。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为专业社会工作的介入创造了契机和新的发展空间。
我国的乡村建设历史悠久,自20世纪初起,就涌现如王鸿一“村治派”、黄炎培“职业教育派”、陶行知“教育改进派”、米迪刚“中华报派”、晏阳初“平民教育派”、梁漱溟“乡村建设派”以及卢作孚等“经济建设派”等进行的典型探索。21世纪以来又兴起新一轮乡村建设热潮。总体上21世纪以来我国社会工作介入乡村建设领域取得了一些突出的成绩,但是基于环境、专业及体制等各方面原因还存在一些局限。
第一,推动新农村建设运动,开展社区公共服务方面,社会工作者、社工机构为推动新农村建设运动,开展了广泛的农村调查,通过影响社会及政府的措施,促使政府推行更加有利农村发展的社会政策,呼吁更多的人关注农村的发展、筹集更多资金用于农村发展。新农村建设运动在社会领域的改革重点是建立城乡统一的公共服务体制,以统筹城乡为重点从义务教育拓展到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公共就业服务、基本社会保障等领域。社会工作介入新农村建设,采取“政府主导、社工引领、农民参与”①李迎生等:《社会工作服务新农村建设:需要、模式与介入路径》,《学习与实践》, 2013 (1)。的路径,在农村社区公共服务中通过需求评估、政策倡导、社会计划以及教育发动农民参与、活动策划等方面发挥其专业优势,基于公共服务非完全排他性和非完全竞争性而需要由政府、企业及社会力量联合提供特点,社会工作作为提供者和受益者之间的中间力量,与政府建立合作伙伴关系,通过政策倡导、社区动员等能力建设和对社区居民的直接服务实现社区发展,提高农村公共服务效率。②纪文晓:《农村社区公共服务与农村社会工作:需求与应答》,《社会工作》,2009(9)。
第二,帮扶农村弱势群体,落实政府社会福利任务方面,社工机构和社会工作者以老人、儿童、妇女等群体为主要服务对象,作为与农村社会福利、社会救助相关的农村社会服务事业的组织者和执行者,发挥“教育者、领路人、服务提供者、福利照顾者、协作者、陪伴同行者”③陈涛:《农村社会工作及其主体角色定位》,《湖南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6)。的主要角色。如邓玮从“抗逆力”的视角运用社会工作方法对农村老人自杀风险进行干预④邓玮:《农村老年人自杀风险的社会工作干预模式——以抗逆力视角为例》,《中国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 (3)。,王玥运用直接与间接介入方法应对农村留守服务问题⑤王玥、任茂贤:《社会工作介入农村留守妇女权益保障研究——基于山东省东明县东明集镇的个案分析》,《社会工作与管理》,2015(3)。;韦毅等近两年开展的社工服务项目取得了良好的社会反响,其中“七色光社区学堂”项目针对农村拆迁社区留守儿童,在放学后提供课业辅导以及心理健康辅导,“大青实验学校社工服务”为小学生进行心理辅导、行为矫治等专业性拓展训练,帮助他们适应学习、生活环境,激发自身潜能,有效实现人生阶段性发展任务,促进学生健康成长。⑥韦毅、李万发:《新农村教育建设与农村社会工作关系浅析》,《教育教学论坛》,2017(9)。
第三,围绕反贫困社会工作,拓展社区生计模式方面,社会工作者及社工机构围绕贫困者的需求开展评估、提供服务与权益维护,在生计维持、生产扶贫、易地扶贫、搬迁脱贫、教育扶贫、旅游扶贫、改善人文贫困等方面发挥作用,进行了大量的实践活动。形成了云南绿寨、湖南湘西和江西万载等三种实务模式。尤其张和清等人基于绿寨经验发展的以能力建设和资产建立为核心的农村社会工作境遇模式,主张以优势视角介入,立足于透彻的社会分析和农民自身的优势,整合地思考社会工作的介入策略,倡导“城乡合作、公平贸易、共创生态文明与可持续生计”的社区发展模式,突破了传统“问题为本”的扶贫模式,也超越了“缺乏视角”和“工作者为本”的社会工作介入模式,从而最大限度地发挥农民的主体性和潜能。①张和清、杨锡聪、古学斌:《优势视角下的农村社会工作——以能力建设和资产建立为核心的农村社会工作实践模式》,《社会学研究》,2008(6)。
第四,促进农村社区治理,提升社区居民自治能力方面,主要围绕农村社区居委会的自治开展活动和社区发展作为侧重。张红霞提出嵌入乡村治理进行农村社会治理要素的再整合策略②张红霞:《农村现代化变迁与社会工作介入农村社会治理路径研究》,《中共福建省委党校学报》,2015(5)。,张丽娟、左群认为社会工作通过机构介入、人才介入、方法介入开展社区治理。③张丽娟、左群:《社会工作介入农村社区治理的实现》,《社会工作》,2014(2)。自1928年杨开道等人主持的“清河实验”第一次以专业社会工作名义展开的社会实践活动伊始④萧子扬:《清河实验:当代中国农村社区治理的路径选择》,《世界农业》,2017(7)。,农村社区治理引入“专家治理”模式,发展、培育本土人才,转变现存社区工作人员的思想和观念。2014年李强等人⑤李强等:《基层社会治理创新与新清河实验》,《中国经济报告》,2017(9)。主持“新清河实验”,从“社区再组织实验”和“社区提升实验”开始,通过创新社区居委会的组织格局,调动居民参与社区公共生活积极性。
第五,开展技能培训服务,促进农民就业与社会融入方面,以农业生产中各种合作组织为载体,社会工作者承担培训组织者对农民进行技术培训,为各种农民协会或专业技术协会提供专业服务。针对促进农民就业与社会融入方面开展的社会工作,则主要针对进城的农民工的需求满足为主体,进行增权,优化农民的社会资源结构⑥聂玉梅、顾东辉:《增权理论在农村社会工作的应用》,《理论探索》,2011(3)。;扩展农村的城市支持网络⑦陈雪:《农村社会工作中城市社区支持网络探析——基于广东绿耕“城乡合作”项目的个案研究》,《广东青年职业学院学报》,2016(2)。;通过社区工作、小组工作和个案工作等方法开展各种活动,重建政府与农民信任关系和农民的自信心、自尊和权利意识,实现农村的和谐发展。⑧吴燕玲、郑振佺、肖慧欣:《农民参合现状对农村社会工作的启示》,《医学与社会》,2008(4)。温铁军、何慧丽、贺雪峰等人为代表的“新乡建派”以“精神扶贫”为指导思想,通过利用精神培训的手段,着重在精神鼓励和农民组织化两个内容上逐步发展,完成农村社区内部运行良好的“服务经济”,从而最终实现农村社区的全面发展。⑨张剑等:《新乡村建设运动对农村社区社会工作的启示》,《山东青年政治学院学报》,2017(3)。
总结我国社会工作在乡村振兴事业中的探索实践,也发现以下几方面局限性:第一,服务对象选择上的片面性造成社会工作的整体性功效不显著,服务方向上注重再分配性(主要帮扶农村弱势群体),缺乏发展性的关照,尤其贫困地区物质性的需求是第一位的,社工介入当地的经济发展还未显现出明显的优势;对于深受城镇化影响的农村社区介入的较少,返乡创业农民、新型职业农民等社工介入的较少。第二,专业服务的有效性和系统性不足,理论多元导致社会工作内部分割运行,合适性的专业服务较为缺失且缺乏系统性,如传统社区实务强调在地社区的能力建设,认为动员穷人,加强地方网络,促进参与,就可以充权来满足他们自己的物质需求,然而在多元主体合作共治框架下,内生促参与和外力促参与的模式各自出发点不同,导致了各种模式遍地开花,但在实际问题解决上却表现平平;许多民间组织更多的是侧重其中某一个问题;一些社工机构的实践还曾遭遇“文化识盲”困境①芦恒:《农村“草根性”社会工作创新发展——以东北农民志愿者的自助实践为中心》,《社会科学战线》,2017(2)。。第三,社工对服务需求的响应上缺乏可持续性发展的长效机制,社工与政府之间的“依附性嵌入式”、“冲突与选择性合作”模式,使得社工的专业角色一直无法有效发挥,政府对于社工的使用及其评价方面的行政化常致使社会工作的目标偏离与异化,以项目式开展的很多服务项目 “对于农民的服务需求的自发响应较为缺失”②蒋国河:《社会工作在新农村建设中的需求、角色与功能》,《中国农村经济》,2010(5)。,与此同时当前社会工作应对风险治理的机制还较为缺乏③姚进忠:《风险社会治理的社会工作策略——基于吉登斯第三条道路的剖析》,《社会主义研究》,2014(4)。。此外社会工作的专业化和职业化痼疾仍然制约着社会工作在乡村建设事业中作用的充分和有效发挥。
一直以来社会工作在我国主要作为“维稳”重要工具而发挥社会安全阀的功能。然而,随着我国快速的社会转型与变迁,社会问题的复杂化尤其“三农”与“三治”问题的系统性和综合性,客观上要求社会工作的方法和功能也随之不断发展,对传统的社会工作不断进行超越与重构。
总结社会工作实践取向的变迁历程,可以发现其中蕴含着治疗性、补救性和发展性三种实践取向④童敏:《社会工作本质的百年探寻与实践》,《厦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3)。,而发展性的实践取向源于20世纪70年代。梅志里把强调社区工作和社区发展的社会工作称为“准发展性社会工作”,主要包括政府主导的社会福利计划和广泛由社会力量推动、由发达国家和社会主导的对发展中国家资助的社会发展和社区发展计划⑤陆德泉:《社会发展视角探索社会工作的本土化策略——以南非建构发展性社会工作体系的路径为例》,《中国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6)。, 如二战后印度甘地和泰戈尔推动的植根于传统文化的社区发展模式、联合国于70年代倡导推动的“农村群众识字”计划、巴西平民教育家弗雷勒推动的意识提升的充权策略等。
基于发展性社会福利理念在其传递系统社会工作领域的实践,20世纪90年代梅志里提出“发展性社会工作”的概念,以此开发社会工作在推动社会发展目标的外延功能,他认为“社会发展是一个意在与动态的经济发展过程一道促进整个人口福祉的有计划的社会变迁过程”⑥Midgley,J.Social development:The developmental perspective in social welfare. London:SAGE Publications,1995,P25.。2010年梅志里与Conley对发展性社会工作的理念与技术进行系统地阐述,指出发展性社会工作是社会工作的一种独特路径,也被视为社会工作的“社会发展”路径,具有可辨识的特质,即着重的实务方法、理论预设和原则,有其独特的历史根源。发展性社会工作的几个关键特质主要有:一是将投资策略运用于专业实务中,不仅强调受助者的力量和充权的重要性,还要求社会工作者对其服务对象提供实质的社会投资以提高受助对象的能力并促进他们参与社区生活和生产性经营活动;二是重视以社区为本的实务干预,使服务对象可以在社区接受服务,促进其在社区自立生活,强调服务对象的参与和自决或问题解决;三是国际视野,将不同国家的创新应用于世界的其他地方以满足实务需求;四是注重权利导向,寻求更广泛的社会目标,如民主参与及平等式社会正义。相比发展性社会工作,社会发展包括更广泛的活动组合。可以说社会发展激发了发展性社会工作。①James Midgley &Amy Conley:《社会工作与社会发展——发展性社会工作的理念与技术》,罗秀华译,台北:松慧,2012,第15-16页。 Midgley,J. The theory and practice of developmental social work”,In James Midgley & Amy Conley edited. Social work and social development:Theories and Skills for Developmental Social Work,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10,P21-25.
不少学者基于社会发展、社区发展、社区社会工作展开了关于“发展性社会工作”的探讨,形成了丰富的研究成果。如Patel的工作致力于开发一种新的福利模式,有助于重建和发展②Patel, L. Restructuring Social Welfare: Options for South Africa. Johannesburg: Ravan Press,1992.。她提出了一种基于社会发展途径的发展性社会工作实践模式③Patel, L. Social Welfare and Social Development in South Africa”. Cape Town: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5a.,认为社会发展的方法是明确的再分配和包容。除了提供传统的保护和治疗服务之外,发展福利政策还设想通过社区发展、地方经济发展、收入产生和微型企业等来支持和发展当地社区倡议等等,以此增强穷人的生计能力④Leila Patel,& Tessa Hochfeld.Developmental social work in South Africa: Translating policy into practice”,International Social Work ,2012,56(5): 690-704.。Lombard关注的是社区发展与社会发展之间的联系,以及社会工作专业在社会发展中的作用⑤Lombard, A. Community Work and Community Development: Perspectives on Social Development. Pretoria: HAUM-Tertiary,1992.。Gray在发展性社会工作中确定了贯穿不同实践层面的互联主题,如用户参与、促进性社会工作者角色和授权目标⑥Gray, M. (ed.) Developmental Social Work in South Africa: Theory and Practice. Cape Town: David Philip Publishers, 1998.,认为发展性社会工作的潜能是为了个人与社会更好的福祉找出优势并建立之⑦Gray,M. “Developmental social work: A strength’s praxis for social development. Social Development Issues, 2002,14(1):4-14。Eates认为个人与团体增能政策包括自我救助、相互协助及发展知能的意识觉醒,并有能力面对社会与经济的不公平待遇。⑧Estes, R.In R.A. Cnaan, M.E. Dichter, &J Draine, J.(Eds.). A century of social work and social welfare at Penn. Philadelphia: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Press, 2008,p333-350.
一直以来由罗斯曼提出的三种社区社会工作实务类型即地方发展、社会规划与社会行动⑨Rothman, J. Three Models of Community Organization Practice. In National Conference on Social Welfare: Social Work Practice. New York: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1968,p16-47.被广泛引用,并且多年来已经融合成整合性的概念成为了社区社会工作的核心实务。虽然学界关于社区社会工作的内涵看法不一致,形成了各种概念说法,如社区组织、社区发展、社区营造、间接实务等,但是普遍认同的是社区社会工作的核心目标即是促进社区的发展。如今社区发展越来越关注以权利导向的发展,并且在所有的关于社区发展的社会工作实务探索中,关注其工作的经济意涵成为了社会工作增进社区发展的优先考量。进入21世纪后在反思以往能力发展与问题解决相分离的问题后,社会工作实践取向开始走向既注重问题解决又注重能力发展,关注个人与环境的良性互动⑩童敏:《社会工作本质的百年探寻与实践》,《厦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3)。,发展性社会工作的理念得以快速推广。
根据梅志里的研究①James Midgley &Amy Conley:《社会工作与社会发展——发展性社会工作的理念与技术》,罗秀华译,台北:松慧,2012,第15-16页。 Midgley,J. The theory and practice of developmental social work”,In James Midgley & Amy Conley edited. Social work and social development:Theories and Skills for Developmental Social Work,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10,P21-25.,发展性社会工作的介入策略主要包括人力资本投资计划、就业和自主创业计划、微型企业和小额贷款计划、以津贴补助工资的投资或者颁布最低工资或生计工资标准计划、社会资本计划、消除妨碍经济参与的障碍并创造平等机会计划、使用有成本效益的介入等。
发展性社会工作的“多重干预策略”(即发展性社会工作与发展性社会服务多介入模式)由柏德尔Patel等人提出,她把干预模式分成五种:模式一是减贫与可持续生计策略;模式二是以家庭为中心策略和社区为本策略;模式三是社区层面的信息提供、教育与组织策略;模式四是社会政策与社会规划;模式五是政策倡导。①Patel,Leila. Social welfare & social development in South Africa.2nd.Cape Town,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15,转引自:陆德泉《社会发展视角探索社会工作的本土化策略——以南非构建发展性社会工作体系的路径为例》,《中国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6)。并且强调干预模式间相互配合,从个人、家庭、社区和社会多层次进行复合式的社会工作干预,从改善服务对象的生计,通过家庭和社区为介入平台,以社区教育和支持平台,并在政策层面进行倡导和规划。她认为发展性社会工作采用的是兼容并蓄的知识基础,包括从个人为焦点、环境焦点、社会发展和社会工作的理论。发展性社会工作需要整合概念性理论、解释性与理念性理论。社会工作员根据工作的目标、价值和工作需要去选择相关理论与干预策略;在选择过程中,特别需要评估该理论是否与社会工作专业的价值和伦理有所矛盾。②Schmid,Jeanette, Patel,Leila.The interaction of local and international child welfare agendas: A South African case.International Social Work,2016(2).
当前国内关于发展性社会工作的研究主要认为我国社会政策的理念接近发展型社会政策的观点,而发展性社会工作模式则是作为政策落实到具体计划,以及具体干预项目的社会工作方法。③方巍:《社会福利发展策略的创新与偏颇——关于发展型社会政策的评论》,《浙江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4)。有学者构建了“个人发展—经济发展—社区发展—社会发展”四个层次的发展性社区社会工作的实务模式。④吴骏:《发展性社区社会工作实务模式探析》,《社会工作与管理》,2016(1)。发展性社会工作的开展有几个指导原则⑤黄琢嵩、郑丽珍主编:《发展性社会工作理念与实务的激荡》双叶书廊,2016(1),第28,231,233-235页。,即注重地区性、资产积累、公共参与、共同行动、关系的建立以及综合性。同时发展性社会工作的开展有三个核心原则,即其介入为优势取向,充分利用资产与能力,通过促进增权益能以改善社会和物质化的福祉。因此,发展性社会工作的工作思路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展开:第一,应对社区基本公共服务体系不完善,社区公共服务提供不足的问题,整合以及开拓社区资源,提高提供基本社区公共服务的能力;第二,应对城乡社区普遍存在的就业和收入不足的问题,协助社区开发社区资源,提供社区就业或创收,改善特定社群和社区的社会经济能力,比如开展社会企业、合作社等;第三,应对当前社会服务体系不完善的问题;第四,促进和维护服务对象的发展权益,促维社会更大层面的结构性及制度性政策改变,传统社会工作以个人及福利性服务为核心,更多关注个人及家庭层面上的微观问题解决,往往忽视宏观社会结构和政策对造成这些个人及家庭问题性的根源,无法从长远应对深层次的结构和政策问题,发展性社会工作需要在研究及政策宣导环节中发挥作用,以促进完善公共政策的制定过程;第五,发展性社会工作需要以国家社会建设思路为主要政策依据,高效整合社会资源及政府资源,协同相应政府部门与群团组织开展好社会管理创新,而事实上当前我国政府职能转变提倡社会协同已然为发展性社会工作提供了良好的政策环境。
基于以上分析,可以认为发展性社会工作在范式转变层面对传统社会工作实务进行了一定程度的重构⑤:发展性社会工作强调从微观服务、中观的社区服务和社区经济、宏观社会政策宣导的整合,协助服务受众取得自我和社会发展的能力、机会和权利。如何在多元领域和多层次中整合发展权利和社会工作价值是充满挑战性的尝试。第二,发展性社会工作强调研究、服务开发、培训反思与实务反思的四结合。其中行动研究、行动学习、服务学习和培养反映的实践者对开拓发展型社会工作的重要性。第三,实现了传统性社会工作方法和发展性社会工作方法上的重构,二者非绝对的对立关系,发展性社会工作者在传统实务所使用的技巧,也可以使用于发展性社会工作。发展性社会工作的策略不仅涉及间接或宏观实务,而且可以应用到传统实务的核心领域,即儿童福利、心理健康、身心障碍者与老人社会工作、社会救助和矫治工作等领域。
乡村振兴战略体现的是全局的、宏观的、系统的、综合性的发展方略,实施乡村振兴就需要面临乡村空间、经济和社会等方面的重构,以实现乡村系统内部结构优化、功能提升以及城乡系统之间结构协调与功能互补。基于我国社会工作在乡村建设事业中的重要介入力量和大量的探索经验,以及发展性社会工作取向的特质、介入策略、指导原则及其工作思路,下文将从以下方面探讨发展性社会工作路径在乡村振兴中的重要创新举措和可期愿景。
发展性社会工作注重变迁,变迁的目的在于实现社会整合、社区功能的有效实现、因应更多的不平等和社会正义的诉求,强调物质福利的目的。发展性社会工作促进经济发展,解决生计与贫困问题,突破传统社会救助和扶贫发展的二元对立。具体的实践操作中,聚焦社会变迁主要是通过运用小社群的觉醒、投资于经济发展项目和就业创业项目,推动经济和社会的协同发展。①王小兰、陈涛:《发展性社会工作的理论与实践》,《中国社会工作研究》,2017(2)。
因应乡村社会发展变迁和农民更高品质生活的最根本发展要求,振兴产业的首要任务之一就是解决农民的生计和收入、就业问题。可持续生计的观点认为生计由生活所需要的能力、资产(包括物质资源和社会资源)以及行动组成。生计中能力主要表现为在一定生存环境中个人处理胁迫和冲击的能力,发现和利用机会的能力,且对于外界的负面变化是主动的和适应性的互动。②李斌:《农村发展中的生计途径研究与实践》,《农业技术经济》,2004(4)。因此促进生计提升就不仅需要关注食物和收入等物质要素,还应重视人本身的能力的发展。而实现不同生计策略的能力依赖个人拥有的诸如自然资本、金融资本、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等资产。③李斌:《农村发展中的生计途径研究与实践》,《农业技术经济》,2004(4)。
发展性社会工作特别注重社会投资策略的运用(包括人力资本与社会资本投资、就业与自顾方式、资产积累与发展等)来开展生计服务与促进物质福利的提供。发展性社会工作者通过帮助建立个人、家庭及社区的社会资本来对经济发展的目的做出贡献,如帮助民众成立协会,聚焦社会资本在经济活动上面,如建立职业转介网络,动员支持当地的商业,动员经济发展规划师和政府机构更密切地合作;其二,直接对社区经济做出贡献,如创办社会企业支持民众与协会建立多种经济方案;其三,发挥倡导与中介职能促进经济发展,如组织民众争取改善设施与资源,促成来自基金会、商业投资者的投资资金,帮助创立当地的储蓄和信贷协会等;其四,帮助当地民众与外部机构有效协商,协助他们找出可能影响当地经济发展潜在的不利隐忧与问题;还可以通过支持通常不被视为经济发展的一部分但对于经济进步却至为重要的教育、营养、卫生与其他社会服务的拓展,来促进当地的经济发展,如有效地管理当地学校的人力资本累积,提供日托服务提供医疗照顾、孕产妇与儿童保健服务和家庭规划等增生人力资本。①James Midgley &Amy Conley:《社会工作与社会发展——发展性社会工作的理念与技术》,罗秀华译,台北市:松慧,2012,第217-219页.
特别值得提及的是,乡村振兴战略“支持和鼓励农民就业创业”的新提法代替了以往“以城带乡”逻辑下形成的向城镇“转移农民就业”的主张,与传统社会救助和扶贫关于促进就业的工作思路不同,发展性社会救助方案体现出重要的创新,如对贫困家庭进行救助时,实施有条件的现金转移方案,要求补助贫穷家庭维持子女的就学与满足如疫苗与健康检查,以社会企业为介入模型对流浪青年进行救助,把投资策略同支持性导向即健康和精神健康服务结合起来②马凤芝:《流浪青年的发展性社会工作介入策略:以社会企业介入模型为例》,《中国青年研究》,2014(3)。;采取积极就业促进、就业与自顾介入,支持农民从事具有成效与报酬的工作,从而扭转之前农村社会就业市场薄弱、以工作福利促进就业的乏力,已有社工机构运用发展性社会工作为基本取向在灾后社区重建中开展社区生计项目③陈涛、陈锋、王小兰:《震后社区生计项目实践与发展性社会工作的探索——绵竹青红社工服务站的经验及反思》,《社会工作(学术版)》,2011(2)。,提供了很好的借鉴案例。
传统上社会工作关注的发展更多的是人的自身发展,而发展取向下的社会工作在今天需要更加关注人的社会性的发展以及全面发展。社会性发展往往与经济生活的质量密切相关,因此生计发展和资产建设成为重要的社区发展诉求。人的全面发展包含人的个性充分展现和自由发展、人的需要得到充分满足、人的能力得到充分发挥、人的社会关系的丰富和发展等方面的内容。这种发展内涵就不仅关注个人的能力和素质,更需要社会加以大量的投资才能得以实现,因此需要的服务提供也是综合性的。发展性社会工作的取向将主客观二元统一,将人的主观意识同客观条件和社会环境结合起来,提倡运用整合的理念和手法,通过提高主观的意识觉醒而实现社会变革。
我国农村需求的复杂性和结构异质性,农民需求的多元性和综合性,客观上也要求社会工作运用整合性的介入方法和提供综合性的服务。已有学者提出需要构建一种新型的主体、机制以及行动实践“三位一体”整合性治理框架,作为纵深推进农村社会工作发展的新范式④徐选国、杨絮:《农村社区发展、社会工作介入与整合性治理——兼论我国农村社会工作的范式转向》,《华东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5)。,尤其在促进社区生计发展方面,以人为中心、参与性、整体性、互动性、多层次性和可持续性构成了生计发展所需要具备的核心原则,这些原则是促进和推动干预活动能否成功的前提。⑤徐选国、戚玉、周小燕:《社会工作介入农村社区生计发展的理论创新与经验反思——以社会治理创新为分析视角》,《中国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12)。如映秀镇社区灾后生计发展项目已经印证了整合性脱贫行动在灾后农村社区发展中的解释力和适切性。⑥杨发祥、徐选国:《农村社区灾后生计发展项目的社会工作介入——一个整合性脱贫行动的分析框架》,《西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1)。
而针对当前我国农村社会大范围的流动群体而言,乡城循环流动范式成为超越乡城永久性移民与回流返乡的新范式①陆德泉、向荣:《构建发展型农村社会工作——乡-城循环流动视角下农民流动的社会需求与农村社会工作介入策略》,转引自黄琢嵩、郑丽珍主编:《发展性社会工作理念与实务的激荡》,台北:双叶书廊,2016,第237-242页。,是农民家户生计策略中多元生计的一个部分。乡村振兴背景下这种现象还将进一步扩大,其中的社会需求(如更为复杂的乡城生计需要、家庭散聚需求和问题、社会与社区服务需要以及社会融入与多元文化的歧视、适应和传承等)、权利缺失和发展期望,需要政府和社会能积极通过社会服务和政策干预降低其消极影响,引发其积极作用,发展性社会工作路径为此提供了很好的干预思路。
梁漱溟认为解决中国乡村的问题“非乡村自身生出一个力量来,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单靠外力(政府的力量)绝对不行”,“只有逐步地让社会自身发生作用,慢慢地从小范围扩大起来,解决社会自身的问题,最没有毛病”②梁漱溟:《乡村建设理论》,上海: 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第251-260页。。而这个自发作用力量的发挥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农民自身主体地位的提升以及农民主体地位获得所需要的环境以及所依托的自组织力量。
人之存在主体性是人作为主体在与客体的关系中所显示出来的自觉能动性,具体表现为人的自主性、自为性、选择性、创造性等。只有当人具有主体意识、主体能力并现实地作用于客体的时候,才可能成为活动主体,具有主体性。③徐水华、钱伟民:《马克思主体性理论对我国新乡村建设的启示》,《探讨与争鸣》,2006(10)。发展性社会工作在提升农民主体地位上的创新主要体现在:其一,采取优势视角,反对将服务对象问题化,而把农民问题的分析眼光投向可能性,努力发掘并运用农民自身的优势和资源,最大限度地发挥农民的主动性,调动他们的积极性,促进农民通过自身的努力来克服困难,提升自信心和能力;其二,注重权利导向,农民的主体性就是在经济、社会、政治、文化等方面都有主导权、参与权、表达权、受益权和消费权等④王春光:《关于乡村振兴中农民主体性问题的思考》,《社会发展研究》,2018(1)。,尤其就业权、受教育权和结社权等发展型权利⑤刘慧萍:《农耕文化传承与农民权利保障的互动及协同——以乡村振兴战略为背景》,《理论改革》,2018(3)。对于农民主体性的实现作用显著。这些权利的获得一方面需要宏观政策层面的倡导和社会服务的努力,还需要对农民赋权,增强其成员资格,增强具有对话与合作的资格。最后,注重提升农民主体地位的经济保障、组织保障和政策环境保障。可以说检视不同类型乡村建设活动的一个黄金准则是,农民如何参与其中以及农民在其中能够分享多少。参与其中的一个重要理念是可以做决策,并且参与决策的每一个过程。发展性社会工作尤其注重增强对服务对象有直接影响的生产性参与,促进社会性干预手段和经济发展达成协调,从而确保农民群体参与深度和参与程度得以保障。
相比城市社会,农村社会具有对象离散(组织涣散、经济涣散、人心涣散)、社会组织化程度较低的问题,且市场化的推进则进一步弱化了农民对村庄的共同体意识,农村正越来越遭遇信仰多元、信任缺失、合作退步等困境。十九大报告关于乡村振兴的总体要求实际上就是建设一种充满生机和活力、居民安居乐业、共同生活良好进行的乡村社区共同体。习近平也曾多次指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不能光看农民口袋里票子有多少,更要看农民精神风貌怎么样”,培育文明乡风、提振农民精气神,需要重建乡村社会共同体,增强社区凝聚力。所谓社区凝聚力,就是社区成员由于共同的利益和价值形成社区共同体的聚合力及在此基础上的社区共同体状态。①陶元浩:《农村社区凝聚力指标体系实证研究——以贵州省塘约村等三个行政村调查为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研究》,2018(2)。
发展性社会工作社区为本的主张,社区营造的社区实务,有利于促进乡村社会共同体的重建与发展。社区营造就是一个社区的自组织过程,提升社区内的社群社会资本,以达成自治理。②罗家德、梁肖月著:《社区营造的理论、流程与案例》,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7,第1页。通过引导社区民众自主的学习,重视的是应对的过程,也就是凝聚共识、共同负责及冲突解决的过程。乡村振兴战略下,发展农村集体经济,促进城乡融合,发展性社会工作的注重物质福利、资产与能力建设等主张与整合性的工作方法,有利于也更易于促进整合而来的内外部资源根据社区发展需要嵌入到乡村社会的结构中,与乡村形成共生关系,促进乡村共同体的持续发展。同时,发展性社会工作关于福利多元、积极福利的主张,对于回应农村社会共同体的需求结构异质性,而公共服务体系和社会服务体系普遍弱化等问题具有重要创新价值,注重关系调适导向的工作策略,使得发展型社会工作参与社会治理创新,促进顶层设计与基层创新的对接,实现社会利益群益博弈的组织化,促进社会层面上的结构性及制度性的政策改变上有着独特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