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源于写心

2018-03-31 02:44□肖
老年教育 2018年3期
关键词:王献之二王人文精神

□肖 薇

古人论书,侧重技法。一个“八永”涵万字,让人煞费多少苦心且不说,光对“锥画沙”“印印泥”“屋漏痕”“折钗股”“壁坼缝”等术语的渐悟、顿悟,就印证着多少古人长年累月的体会与心得。然而,古人更重书品。

挥毫落墨,留在纸上的形态、模样、气韵、品质才是最重要的事实,或云“书法之精义”(陆维钊)。汉代杨雄体会得最早,说是“书,心画也”,就如心电图显示的运行曲线一样,有什么样的心灵、心思、心路,就有什么样的书作。一千个人,写一千颗心,心比天空、海洋更广阔,所以“奇怪生矣”,或遒媚,或雅健,或飘逸,或古淡,或秀润……使书法艺术不断地走向丰富、充实和多彩。

《行草书杜甫诗册》(局部)明.张瑞图 上海朵云轩藏

宋代朱长文说颜真卿的字:“其发于笔翰,则刚毅雄恃,体严法备,如忠臣之士,正色立朝,临大节而不可夺也。杨子云以书为心画,于鲁公信也。”书如其人,不错;但书不如其人的,也不是个例。张瑞图之字力矫柔媚之风,气骨强健,但无论如何,我们都无法想象他却是一个曲意献媚之人。之前,在一次展览上看到秦桧的跋尾书,可谓气宇轩昂,刚劲有力,可是谁又能说他是个刚直之士呢?书如其人,一如“云是天空的云”;书非其人,也如天会变脸,一会儿下雨,一会儿晴朗,还要刮风、打雷、飘雪。

千百年以来,一谈到书法,世人皆首提“二王”。王羲之有“书圣”之称,王献之则意在超越其父“故当不同”,要在一座高峰面前树立另一座高峰。学其者趋之若鹜,然学“二王”者易得秀美、精致、典雅,却难得晋人的风致与萧散。何谓萧散?存心有意无意之妙,微云淡河汉;应世不即不离之法,疏雨滴梧桐。如清风,如烟霞,如幽林曲涧,如珠玉之辉,如鸿鹄之鸣而入寥廓。不惊惶、不急迫、不做作、不拘束、不讨巧、不浮躁,坦坦荡荡,一任自然,只写自己内心的一段情愫,却无秋毫俗气。黄庭坚曾说“惟俗不可医”,又说“不趋时低昂,故能如此”。

王羲之写毕《兰亭集序》两年后辞官归隐,飘然于烟波江上;王献之“高迈不羁,虽闲居终日,容止不怠,风流为一时之冠”。此等怀抱古人有之,功夫只在字外。回视今日书坛,熙熙攘攘,皆为名利而来,也就更难体会“二王”的境界了。书法,作为线条时空交叉的纸上艺术,固然是技巧的表现,但却更是人文精神的折射。重读古典,我们需要“汉唐气象”“魏晋风度”,而当代有些书风徒具“视觉冲击力”的形式化倾向,追求险、怪、狂、骇,装腔作势,出其不意,消解的正是书法内涵中的人文精神和文化积淀。

厚积才能薄发。一个书家的书法风格和品质是无法速成的,这在古人的书论中多有论述。都说“艺术都是相通的”——自然而然地使我想起了这样一段话:“离开内涵,单单追求一种形式,只是形式的新鲜、奇特,或是美丽吸引着你。不为了别的,就为了形式美,或许也可以,悬崖边上也可以有一条小路,但究竟不是大道。”因此,我进而又想,时尚的东西,一时一地的东西,总是很快就被雨打风吹去的,就像我们眼前的套餐文化,阵风而过,能否被历史积淀下,只能交给大浪淘沙了。

《录毛主席词》陆维钊 1962年作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颗心,且如萨特所言,“是被判定要自由的”。所以,我说书法是一种写心的艺术。世间的好书,定是从内心流露、旁若无人、映见个性和素养的。心是牢笼不住的飞鸟。心有多宽,书法的天地和表现力就有多宽;心有百思,书法的形式与风格也就会有百样,非只以“君子小人”可以囊括与区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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