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锐,陶会平
(滁州职业技术学院,安徽 滁州 239000)
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建党95周年大会上指出“文化自信”是更基础、更广泛、更深厚的自信。习总书记所说的“文化”的内涵深刻、丰富,中华民族优秀的传统文化是其中的重要方面。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集体智慧结晶,传承民族优秀传统文化是增强民族自信心和凝聚力的重要手段。地域历史文化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现实土壤,也是一定区域内打造城市文化品牌的重要文化资源,因此,深度挖掘、整合地域文化资源、提炼区域历史文化特色对城市文化品牌打造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打造城市文化品牌主要目标就是塑造城市文化形象,提高城市文化品位,提升城市软实力。城市文化品牌内容包括区域自然风光、特色饮食、标志性建筑等很多方面,但是区域历史文化积淀是其中最具影响力的因素。近年来,全国各地城市都着力本区域历史文化资源的挖掘整理和提炼的工作,并且将地域历史文化资源与城市旅游及相关产业发展紧密结合,打造各具特点的文化旅游景区,既提升了城市了知名度和影响了,也促进了区域经济发展,地域历史文化的传承与城市文化形象树立、城市文化品牌的打造形成相辅相成的关系。
滁州是皖东历史文化名称,境内历史文化资源丰富,特别是唐宋明清以来的历史文化资源积累丰厚,天下第一名亭“醉翁亭”就坐落在滁州城西南琅琊山上。滁州市委市政府准确定位,提出以“亭城”作为滁州的“文化名片”,并提出打造“千亭之城”的计划,“亭好滁州”逐渐成为滁州对外宣传的响亮口号。滁州“亭城”文化品牌的成功塑造,是以北宋政治家、思想家、文坛盟主欧阳修主政滁州时的政事和文学文化活动为历史文化基础的,醉翁亭、丰乐亭、醒心亭和《醉翁亭记》《丰乐亭记》《醒心亭记》组成的“三亭三记”是滁州一笔重要的历史文化财富。
滁州市的另一著名的历史文化遗存就是明文化遗存,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出生地就在滁州市下辖的凤阳县,有明中都城、明皇陵等建筑群遗址留存,明中都城遗址已经被确定为国家级大型遗址公园。滁州境内的明代历史文化还有朱元璋设立的南太仆寺、明代思想家王阳明与遵阳街,明代文学家、四大才子之一的文征明等。明文化正在成为滁州地方历史文化的新的增长点。明太仆寺已经重建,王阳明滁州讲学书院也在复建之中。
被胡适称为“安徽第一大文豪”的吴敬梓是滁州全椒人,其讽刺巨著《儒林外史》被鲁迅先生称为中国古代小说中第一步真正称得上是讽刺小说的作品。目前“吴敬梓故居”已经正常对外开放,“吴敬梓纪念馆”正在扩建之中。
以上列举是滁州市境内的三个具有代表性的地域历史文化单元,宋——明——清构成时间上的延续,全椒县——滁州城区——凤阳县构成自南向北的空间布局。在省内地级城市中,历史文化遗存如此密集,历史衔接如此完整的地区还是不多的,打造城市文化品牌需要相对丰厚的历史文化积淀是毋庸置疑的,这就是两者内在的一致性。
对地方政府而言,地域文化发展和城市文化品牌建设,除了出于提升城市形象和城市软实力的考量,还有活跃地方旅游业和促进经济增长的目的,具体的工作当中,有时会出现一定程度急功近利的短视行为,对地域历史文化资源的利用上有时会缺乏严谨的考证和科学的论证,甚至会出现为了迎合游客而违背历史文化常识,轻易变更历史文物标识的失误。
滁州市南天门顶会峰阁的匾额就存在这样的问题。
2015年,历史权谋电视剧《琅琊榜》热播,因为剧中涉及的地名“琅琊阁”没有指实何处,南京、山东和滁州出于提升地方旅游知名度的考虑,都对外宣称“琅琊阁”在自己的地盘上。滁州市打着“应游客需求”的旗号,把原建于琅琊山最高峰南天门的上的“会峰阁”的牌匾更换为“琅琊阁”,并将匾额上的由原来的篆书换成苏轼的楷书。这一举动招致多家媒体的冷嘲热讽,有的评论说:“更名为‘琅琊阁’,其实并不难,但是缺乏对历史的尊重以及对文化的敬畏,改名又有什么意义呢?每个地域内的景区,都具有自身的特点,这是客观因素所决定的,任何人无法改变。然而,当利益考量成为首要选择,在原先景区的基础上再裹挟逐利的冲动,景区只会丧失原先的模样,丢掉属于自身的本真。在利益争夺战中,利益蛋糕可能会越做越大,可地域内的景区则已变了味道,甚至完全沦为了攫取财富的附庸工具。”[1]这是较为切中要害的批评,值得地方政府和旅游职能部门认真思考,引以为戒。
上面这个实例说明,地域文化的发掘整理要为城市文化品牌提供真实可靠的历史文化资源。地方政府开发地方旅游文化资源要坚持符合历史真实,不能罔顾历史事实,缺乏科学论证,轻率决定对历史文化遗迹和重建改建。滁州市政府对此也已经非常重视,比如在对辛弃疾知滁期间建造的奠枕楼的修复就非常严肃和谨慎,组织召开了全国性的学术研讨会议。还积极承办了安徽省地方志办公室主办的全国性的明文化会议。召开了王阳明在滁州的全国学术研讨会。地方政府在还要调动地方历史文化考古方面的专家人才的积极性,鼓励地方高校相关文史专家把学术兴趣投向到地域历史文化的研究上来,为地域文化和打造城市文化品牌献计献策,提供学术支持。还以上面的这个为例,滁州市政府将“会峰阁”的牌匾替换为“琅琊阁”虽有急功近利的不足,但是也并非没有历史文献的依据。比如,上面引述的批评文章还指出:“滁州琅琊山将‘会峰阁’更名为“琅琊阁”,不过是改名闹剧的翻版而已,并无多少新意可言。然而,更加令人惊讶的是,‘会峰阁’本始建于明朝,但是更换后的“琅琊阁”牌匾下方的明文则写有“苏轼”二字。众所周知,苏轼是宋代文豪,如此落款,简直令人啼笑皆非。[1]”会峰阁是滁州市于1988年在明代“会峰亭”残基上重建的,但是并不能说明明代的“会峰亭”就是最早的。笔者查阅《全宋诗》等文献发现,在宋代与苏轼几乎同时的滁州通判韦骧的诗中就两次明确写到了“会峰亭”∶
千峰环聚翠模糊,欲卜为邻岂易图?且使缣绡画将去,披览未必后仙都[2]8514。(《和会峰亭》)
胜概当冲要,回环拥翠峦。烟云藏不得,如在掌中看[2]8547。《琅琊三十二咏·会峰亭》)
从韦骧的诗可知,宋代在琅琊山南天门顶已经建有会峰亭,后来的明代会峰亭的应该也是承接宋代的会峰亭而续建的,韦骧与苏轼同时,现在追根溯源,用苏轼的字作为“琅琊阁”的匾额并非一点道理没有,可以在媒体对滁州将“会峰阁”改名“琅琊阁”时候,滁州地方相关职能部门和官方媒体没有能及时组织专家进行考证,在第一时间作出必要的回应。
另外一个例子就是琅琊寺在唐代始建时名为“宝应寺”的问题,唐义武、陈光锐的论文《李幼卿助建琅琊寺始末及其历史文化意义阐析》认为:“唐代大历年间太子庶子李幼卿出任滁州,确曾助建琅琊寺,但是宋代佛教典籍《佛祖统纪》和万历《滁阳志》等方志记载李幼卿献图代宗,获赐寺名‘宝应寺’一事当不属实。[3]”该文对此有比较详实的考证。
依托地域历史文化打造城市文化品牌,现阶段很多城市还处在历史文化遗迹修缮和复建的阶段,这也是很有必要的,构建显性的视觉文化系统,营造可感知的文化氛围,增强城市的文化气息等工作都是塑造城市文化品牌的必要手段和必然步骤。滁州市从2008年“大滁城”建设开始,就有计划地修复、新建了很多亭,以与“千亭之城”的称号相匹配,新建了丰乐亭景区,丰乐亭和醒心亭得到很好的修缮和复建。清代全椒名儒,著名词人薛时雨曾经主持修建醉翁亭,对滁州地方文化功不可没,滁州市相关部门也修建了“时雨亭”来纪念他,朱元璋在滁州设立的南太仆寺官衙也得以重建,南宋词人,抗金名臣辛弃疾知滁时建的“奠枕楼”的复建工作也在进行之中。
地域文化发掘整理和城市文化品牌打造的最终目的都应该是民族优秀文化传统的继承和弘扬,区域内的历史文化名人事迹给本地留下什么样的精神财富,同样需要发掘、整理和凝练[4]。
欧阳修被称为“风流太守”,《醉翁亭记》的主旨被认为是“与民同乐”,这些称谓有的内涵不详,有的与实际并不相符。欧阳修怎样“风流”?《醉翁亭记》的主旨真的是“与民同乐”吗?身负巨大屈辱的欧阳修真的是那么心无挂碍,风流潇洒?如果说《醉翁亭记》的主旨是“与民同乐”,那么《丰乐亭记》里提到的“宣上恩德,以与民共乐”又该怎样理解?对这些问题的深入考察,不会妨碍欧阳修历史文化名人的形象,相反,会让欧阳修在滁州心中更加真实,更加亲切,游客置身醉翁亭里,面对欧公塑像,才会真正感受到他的思想光辉和人格魅力。
朱元璋是明代开国皇帝,可以说是中国古代统一封建王朝唯一的真正意义上的草根皇帝,在过分强调阶级论的时期,帝王文化存在很多不能碰触的禁忌,随着意识形态的相对宽松,对朱元璋的研究视角似乎可以更加开阔。朱元璋出生于元末乱世、成长于赤贫佃户之家,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最终达到权利的巅峰,后期的残暴不可回避,但是早期的奋斗也值得认可,吴晗《朱元璋传》对此多有论述,也应该是有一定的激励意义的。
辛弃疾知滁的时间和欧阳修差不多,但是辛弃疾在知滁期间的政事活动与他抗金抱负之间的关系一直没有得到滁州地方政府的高度重视,这和滁州在南宋时期的特殊军事地位都有密切关系,进一步深入研究。
地域历史文化的精神内蕴的发掘、提炼对城市文化品牌的塑造具有长远影响,地方政府和相关部门在推进显性的物质文化层面建设的同时,统筹考虑地方历史文化的精神内蕴的传承与传播,将区域内著名的历史文化人物的精神风采用多种形式展示和传扬,以达到弘扬和传承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最终目的,实现民族“文化自信”的必要举措,同时也可促进地方的经济社会和文化发展[5]。
深度挖掘城市文化价值内蕴,为创建具有高辨识度的城市文化品牌提供文化支撑。价值内蕴是城市文化品牌创建的逻辑基础,城市文化品牌的创建必须以传统文化价值内蕴作为其价值内核,没有传统文化价值内核的城市文化品牌是空心的品牌,缺乏长久的生命力和文化竞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