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贸易战对中美经济和全球政经格局的影响及对策

胡振虎 于 晓

内容提要:美国发动的中美关税贸易战来势汹汹，已造成剧烈冲击，特别是对中国资本市场、出口负面影响尤甚。仅从经济学视角看，若中美关税贸易战不升级为全面的经济战，虽然短期内将对中美经济和世界经济产生较大冲击，但中长期不会从根本上动摇世界政经格局。本文分析了中美贸易战对中美经济及全球政经格局的影响，并指出应避免中美关税贸易战演变成全面冲突，保持定力继续深化改革开放，加强舆论宣传并打赢“舆论战”。

2018年7月6日，中美关税贸易战正式打响。此前，对中美贸易战的讨论，主要聚焦美国发动贸易战的动因、影响和中国应对之策等方面。关于特朗普政府挑起贸易战的动因，学界主要从政治、战略、意识形态、经济、技术等角度进行解读，无论从哪个角度，最终都归因为:美国并未从其“二战”后力推和构建的全球体系中获得最大利益，只有打破现有格局，至少是部分修改，才能维护美国全球霸权和核心国家利益，而贸易战是最佳工具之一，首当其冲的是作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的中国。然而，贸易战已开打，讨论的重点就应转向“中美贸易战究竟将产生什么影响、我们该怎么办”的问题。本文仅分析当前正在进行及即将加码的中美关税贸易战，而不讨论升级的全面经济战。

一、中美经济短期内将受较大冲击，中长期影响较小

（一）中国经济将遭受短期“阵痛”，“自我净化”能换取更持久的发展空间

从“出牌”轨迹和行为看，特朗普政府挑起的贸易战不仅是经济斗争，还是心理战、舆论战，更是发展模式和战略地位之争。讨论中美贸易战影响，首先必须分析其对中国自身的影响。大一点讲，对中国而言，经济影响要大于政治和其他方面；同时，短期内，挑战大于机遇，将给经济增长、结构性改革带来较大外部冲击。然而，我们也必须抓住冲击带来的机遇，正视自身存在的问题和矛盾，进一步做全面、深入的“体检”，并防范和化解各种潜在风险。

第一，导致短期资本流动出现较大幅度波动并伴随一定规模的产业外移，且中国对外贸易和股市等资本市场也将受到较大打压。由于美元升值、中国对美出口关税水平提高，短期资本必将大量回流美国，相应产业也将逐渐转移至美国。同时，短期内中国对美贸易将因出口成本增加而出现下滑，尽管近年中国对外贸易占GDP比重呈下降趋势；股市等资本市场也必将因投资者对中国市场信心产生动摇而受到较大打压，绝大多数上市公司市值将大幅“缩水”。由于中国有巨额贸易顺差，所受影响将比美国更大。中国对美出口依赖较大，一方面，出口量大，2017年中国对美商品出口占中国商品总出口的19.1%；另一方面，电子机械等资本密集型产业对美出口大幅增加，出口量赶超了劳动密集型产业。①沈建光:《论中美贸易战的八大误区》，《国际金融》，2018年第5期。尤其需要引起重视的是，应提早应对资本市场波动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即股市大幅下挫引发银行业风险，再传导至房地产市场，最终引发更大规模、更大范围的金融经济风险。

第二，对通胀形成压力，汇率将出现较大波动，但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不会发生根本逆转。首先，中国对部分自美进口商品加征关税，将直接提高进口商品价格并间接通过原材料和中间产品提高制成品成本进而助推通胀，由此引致的通胀预期也将成为推动物价上涨的因素。其次，随着贸易战不断升级，近期人民币呈不断贬值趋势。假如前期中美贸易摩擦对人民币汇率主要是心理影响，目前总体上应该是产生了实质性冲击。短期看，市场风险偏好急剧降低将促使资本逃离风险资产、加剧中国资本外逃，中国国际收支将出现持续剧烈波动，人民币将进一步贬值。但是，从中长期看，人民币币值是否保持稳定主要取决于中国市场前景、经济发展水平、抗风险能力等国内因素，而不是贸易战。②管涛:《中美贸易争端对中国国际收支的影响》，《中国外汇》，2018年第7期。中国是一个经济体量大的开放经济体，拥有巨大的市场规模、较大的政策回旋余地、丰富的应对经验以及稳定人民币的信心和能力。因此，人民币短期内将出现较大波动，但中长期将保持基本稳定。再次，目前，人民币国际化正有序推进，国际化程度日益提高，较之中国经济总量、国际收支和外汇储备，作为国际货币的规模仍偏小。人民币国际化还有很长、很艰难的路要走，主要与中国国际竞争力、金融市场体系密切相关，绝不会因贸易战而发生根本性改变。③胡振虎:《人民币国际化要走渐进道路》，《环球》，2012年第22期。

第三，实体经济和就业市场都将受到强烈冲击。虽然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市场化进程不断加快推进、市场经济体系不断完善，但一些企业、产业、区域经济依然比较脆弱，尤其是外向型经济，将因贸易战受到较严重外部冲击，部分实体经济将遭受严峻挑战，出口成本上升，订单也将减少，部分企业将面临通过裁员渡过难关的困境，尤其是一些外向型制造业企业。因贸易战而导致的非自愿失业问题应引起高度重视，我们要提前制定有效应对措施。

第四，中国改革开放进程不会受到根本冲击并将继续深化。改革开放经验证明，只有对内改革、对外开放，才能充分利用两个市场、两种资源，才能获得改革红利和全球化红利，实现经济可持续发展。因此，中国有既定的改革开放路线和方针，中国的开放国策不会因中美贸易争端而改变。④孙杰:《中美贸易争端不会影响中国的开放国策》，《南开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3期。但必须承认，中国政府尤其是地方政府或多或少地存在一些亟待改进的问题，包括知识产权、技术合作、产业政策、货币金融等领域，尤其是作为创造中国经济奇迹的“晋升锦标赛”模式⑤周黎安:《中国地方官员的晋升锦标赛模式研究》，《经济研究》，2007年第7期。，在激励中国政府官员的同时，导致其激励官员的目标与政府职能的合理设计之间存在严重冲突，出现区域间恶性经济竞争、对本地企业过度扶持、产权保护不规范等问题。短期内，中国可以依照具体国情，有条件地作出部分让步，进一步开放市场，换取更大的持续发展空间。①李晓:《中美贸易失衡与特朗普发动贸易战的目的》，《南开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3期。

第五，以美国为主的西方世界对中国的认识正悄然发生改变，中国也要调整对美国等西方世界的认识。中美贸易战仅是表象，实质是西方世界对华战略思维正在发生根本变化。自中美关系正常化到奥巴马政府时期，中美关系虽有矛盾和局部冲突，但总体是斗争中有合作，某些“热乎”时期甚至可以算作“准盟友”，但自特朗普上台后，这种关系正悄然发生着改变，美国对华战略开启了新一轮重要调整:一种在国内政治逻辑主导下，由安全上的战略克制及经济上的民族主义组合而成的、有别于“冷战”后美国历届政府的新形态。②王浩:《特朗普政府对华战略调整的双重逻辑及其互动》，《世界经济与政治》，2018年第3期。就中美经贸关系而言，美一直没有放松推动对华经贸政策朝强硬方向调整，比如在国家战略层面提升美对华经贸关系的政策优先度，从方针重新定位、双边直接施压、国际社会动员等不同角度试图搞出一套调整管控中美经贸关系的新方法，试图长期采用超越WTO规则方法限制中国进口等。③卢锋、李双双:《美国对华经贸政策转变与两国贸易战风险上升》，《国际经济评论》，2018年第3期。特朗普政府调整对华经贸战略，既有经济因素，也有政治考虑，而且不仅是特朗普个人独特的想法，也表明几乎整个美国社会对华认识正在发生转变。同时，欧盟、日本、澳大利亚和加拿大等美国盟国近期也出现在经济上对中国加以“防范”的倾向，且有跟随美国的意味。④胡振虎、贾英姿、于晓:《警惕美通过外资安全审查打击中企投资》，《人民日报内参》，2018年7月13日第787期。这让我们不得不承认，以美国为主的西方社会对中国的认识和态度正开始发生变化，至少在经济领域“围堵”“遏制”的火药味增强。因此，我们一定要从更深层次认识此次中美贸易战，决不能停留在表面，既要从西方社会视角看问题，更要调整中国对外部世界的看法。

（二）贸易战无异于“饮鸩止渴”，不利于解决美国经济结构性问题

要回答“中美贸易战对美国经济究竟将产生什么影响”这个问题，首先要搞清楚“美国为何挑起贸易战”这一根本问题。目前，国内学界主要从中美两方面来回答，从美国看，主要从中期选举、特朗普本届任期后续执政及连任、转移美国内矛盾等政经角度；从中国看，主要从遏制中国崛起、技术领先、质疑市场准入、知识产权保护、补贴、产业政策、发展道路和政治制度等经济政治方面。但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美国发动贸易战，最终还是为了维护美国霸权和核心国家利益。⑤胡振虎、于晓:《特朗普政府加大中企赴美投资审查力度:原因、趋势与对策》，《财政科学》，2018年第4期。基于此，可从以下几方面探讨贸易战对美经济影响:

其一，增加市场不确定性，拉低经济增速。世界经济史一再证明，贸易战通常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包括摩根士丹利在内的多家国际投行表示，中美贸易战将导致美元升值、美国贸易额减少、相关产业出口竞争力下降，拖累美国经济至少0.3—0.4个百分点。同时，由于美国经济在全球的系统重要性，美国经济的外溢影响，将为世界经济带来更多不确定性和冲击。

其二，承受更大通胀压力，抑制消费增长。消费一直是美国经济的主要推动力，消费占美国GDP比高达70%以上。加征关税一方面将导致进口原料和半成品价格上升，并最终反映到最终商品价格上，另一方面将直接提高进口商品价格，两方面都将直接反映在更大通胀压力和打击消费需求上。美国对从中国进口的商品提高关税税率，相应商品价格上涨，将由美国消费者买单，不利于培育美国消费市场。

其三，冲击外国企业对美投资，影响美国就业市场。自竞选总统以来，特朗普一再强调通过包括降税、免税等各种政策工具吸引制造业回归美国进而增加就业，目前已取得较好效果，美国失业率一度降至近年历史低点。然而，由于特朗普反复无常的贸易和限制投资政策已对一些赴美投资外国企业造成利润损失，一些公司被迫将生产线从美国转移出去，如哈雷戴维森摩托车公司，这将给美国就业市场带来一定冲击。据布鲁金斯学会统计，本次贸易战将冲击美国40个产业，覆盖约210万个就业机会。而根据美中贸易全国委员会2018年4月30日发布的年度报告显示，美国2017年对华出口在下降两年后开始强劲增长，一年内为美国创造了100万个就业岗位。①王辉耀:《美限制外来投资政策自相矛盾》，《经济日报》，2018年7月10日。

其四，美国对外战略和对华思维发生了一些变化，态度也正在发生根本改变。过去很多美国总统在地缘战略、意识形态、国家利益和国际秩序等四个方面，几乎是齐头并进、打组合拳，而特朗普却更多地关注以经济利益为主的国家利益，推行“反传统的”对华政策理念和政策结构，同时却在国家安全观念上向大国竞争传统回归。特朗普当选和近期支持率上升，已表明美国较大部分蓝领选民和精英正向特朗普靠拢，不管是出于本意还是为了自身利益而迎合特朗普，最终都与特朗普“拴”在了一起。近期美国部分因贸易战而经济利益受损的阶层表示，愿意承受中美贸易战带来的负面冲击，继续支持特朗普打贸易战。随着贸易战不断推进，美国内将有更多人继续与特朗普为伍，强化排华、反华立场和行为。

其五，美国在西方世界和全世界的形象严重受损，不利于美国全球领导地位。一般而言，一国总体贸易赤字是其国内经济结构和经济政策失衡的结果。美国长期存在巨额贸易赤字的原因是美国公共和私人部门凭借美元霸主地位长期消费过度、储蓄不足。解决贸易争端，需要双方特别是美方正视其国内经济的结构性矛盾。不论是在单边的贸易保护主义还是双边赤字上做文章，都无法解决甚至会加剧美国经济失衡。②朱民、缪延亮:《从多边和双边的视角看中美贸易》，《国际经济评论》，2018年第4期。因此，特朗普政府不应过分强调美国在全球贸易中受损，大打贸易战，也不应朝令夕改，更不应与世界各国为敌，这将使美国在西方世界乃至全球“声名狼藉”，也将有损于美国在全球的领导地位。

二、短期内将拖累世界经济增长，但中长期对全球政治和经济整体影响有限

（一）短期内，国际资本市场大幅波动、全球贸易失序、世界经济降速

尤其重要的是，我们必须认识到中美经济斗争的严峻性、复杂性、全面性和长期性。学界基本共识是，就贸易战而言，必然是双输，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大萧条的重要成因就是主要经济体之间的大范围贸易战，世界经济因此受重创。也不能否认双输中也确实会有相对胜者，但也不排除中美之间就贸易战达成“和解”的可能性，尽管短期内概率较小。同时，就影响而言，经济全球化背景下几乎任何冲击都不再是“零和博弈”，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中美贸易战短期内必将提高进口商品价格，降低消费者福利，不利于企业经营，有损全球产业链和价值链，并将对全球金融和资本市场产生重大冲击，进而造成世界经济增速出现一定程度下降，这是包括IMF、世行等国际组织在内的诸多预测机构达成的共识。同时，贸易战也将挫伤市场信心，对全球贸易造成非常大的冲击，贸易额势必将急剧下降，稍有改善的国际贸易将重返颓势。张燕生（2018）也表示，当前可能导致国际贸易失序的复杂因素交织，风险显著上升，增加了全球经济不确定性，很可能阻断世界经济增长势头。①张燕生:《国际贸易失序风险显著上升》，《环球时报》，2018年8月2日。至于对世界经济增速将构成多大的冲击，各个机构给出的测算数字大体相当，基本是维持不变或略微下调，并都强调风险在累积。其中，对新兴市场国家，尤其是外贸依存度较高和对外部市场依靠较强的国家将产生较大的外部经济冲击。

（二）短期内对全球政经格局整体冲击不会太大，中长期对全球政治和经济整体影响有限

近年全球政治出现了一些变化，比如民粹主义抬头、财政等国内经济政策政治性加强、地缘政治正变成全球政治风险等现象；同时，世界经济依然增长乏力、治理滞后和发展失衡。然而，中美贸易战只要不演变为全面的中美经济对抗并升级成更多经济体介入其中的“世界经济大战”，短期内对全球政经格局整体冲击不大，难以改变全球经济治理格局和经济格局，更难以改变全球政治格局；中长期看，全球政经格局是否将发生深刻变化，取决于各方力量博弈的结果，总体而言，正呈现为旧的格局向新的格局转变中，对结果作出准确判断为时尚早。

首先，历史上，全球政经格局出现重大调整大都发生在全球范围的战争冲突后，且一般是新兴大国综合实力大幅超过守成大国，尤其是军事实力，当然也主要是因综合国力竞争而出现的利益版图分割和制衡，达成或短或长的均衡状态。此次中美贸易战并不具备全球大范围政经利益格局调整的客观基础，并未出现主要经济体综合国力的巨大调整，制衡力量基本维持“冷战”后的基本格局。

其次，当今世界，已并非“二战”时的格局。美国在“二战”中大发战争财，战后基本确立超级大国地位，并与原苏联形成两极格局，进而爆发“冷战”。然而，时至今日，全球已基本形成多极格局，表现为美国、欧盟、中国、新兴市场国家等主要经济体都有话语权和“一席之地”。虽然美国对全球经济治理和全球格局影响依然很大，但并非“冷战”后的美国一家独大，当遇到类似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及恐怖主义、核安全、网络安全、气候变化等全球公共风险和安全挑战时，美国大都会联合全球主要经济体共同应对，二十国集团（G20）升格为领导人峰会即是很好的例证。因此，此次贸易战并不能从根本上颠覆全球多极格局并对全球政治造成根本冲击。

再次，脱离全球化轨道和根本颠覆全球政经格局不符合人类的基本经济利益，贸易战必将几经折腾而夭折。市场经济制度是人类社会的一大创举，是一项非常完美的制度设计，通过专业分工提高经济效率并实现共享经济成果，符合绝大多数人的利益诉求。同时，理论和实践都表明，全球范围内的投资便利化和贸易自由化总体上促进了全球经济增长并改善了人类福利。如果美国继续肆意妄为，四处挑起贸易战，与历史潮流背道而驰，全世界人民不会答应，这种逆潮流的行为最终不会得逞。②胡振虎:《“无序”与“有序”:世界经济的不确定性与确定性》，《中国党政干部论坛》，2017年第8期。

最后，从执政理念看，特朗普的确意图改变现有全球治理格局和框架，从其频繁“退群”可见一斑。目前，特朗普更多地是推翻了奥巴马执政时期延续前任总统和新制定的部分国际战略和规则，并开始有选择地“退出”二战后其推动建立的国际制度体系，不愿再发挥“中央政府”作用，而是前所未有地强调保护美国自己的国家边界。①綦大鹏:《美国的对华战略会“拐弯”吗》，《世界知识》，2018年第3期。但是，特朗普并未从根本上颠覆美国在“二后”确立的全球贸易体系、全球货币体系和全球金融体系及全球政治安全体系，本质是为了争取更多利益，试图重塑更有利于美国的新贸易规则和国际制度，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退群”。总体上看，特朗普政府并未从根本上动摇以美国霸权为主的旧的全球治理格局和规则。

三、政策建议

（一）应加强对话沟通，避免全面冲突

打赢中美关税贸易战，不仅要占领道义制高点，还要顺从民情、民意、民心。从历史经验看，夺取贸易战胜利不仅要综合国力强，还需要政府应对经验丰富、决策果断及时、执行坚决有力。自中美贸易战开始，中国始终保持战略定力，但绝不可一味地采取跟随战略，忍让与妥协只会陷入被动，应在坚守底线基础上选择合适时机果断出击，以打促谈，谋求更多中美双方利益交汇点。其一，切忌不要对美示弱。美日贸易战中，日本一味退让，被动接受不利条款，最终处处陷于被动，导致“失去的二十年”。中国改革开放取得的辉煌成就，为打赢贸易战奠定了坚实基础，我们要有十足的底气保持战略自信。其二，切不可采取过激做法，打汇率战②沈建光:《论中美贸易战的八大误区》，《国际金融》，2018年第5期。甚至大举抛售美国国债③薛威、张明:《从美国贸易保护的历史看中美贸易争端》，《中国外汇》，2018年第7期。，这些都是不可取的。一方面，不具可行性，操作难度非常大；另一方面，不利于中国外汇资产保值增值、资本市场稳定。相反，我们应适时适量增持美债。同时，抵制美货不现实也并非理性行为，需要激发同仇敌忾的民族精神。④1905—1906年，中国曾爆发“抵制美货”运动。这是近代中国第一次大规模城市民众运动，这场对美货进行全民抵制的运动由美国“排华法案”引发。最终，这场运动导致中国一部分知识分子认识到改革无望，从而转向推翻清政府统治、建立独立自主新中国的革命运动。2012年9月，中国曾因“钓鱼岛事件”而引发“抵制日货”运动，最终归于平息。周泳宏、谭海泉在2017年第3期《经济学报》发表《“抵制日货”有效吗？——来自汽车销售市场的证据》一文指出，日本品牌汽车销售短期确实受到抵制影响，但在抵制行为中存在一定的“观望效应”。其三，要让美国人看到实际利益，稳定中美经贸关系大局，如探讨中美在基础设施领域加大合作、力争谋求美国企业参与“一带一路”倡议、扩大对美商品进口等。

（二）应保持定力，更加坚定地深化改革开放

中国申请加入WTO时，很多人大喊“狼来了”，担心中国市场开放将对中国幼稚产业和经济发展产生重大冲击。然而，受益于全球化红利，“入世”后中国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我们决不能因外部冲击带来的不确定性和冲击而改变进一步改革开放的决心和定力。改革开放释放了中国经济活力，极大地提高了中国经济增长率、就业和居民收入，中国要继续扩大对外开放，并加大政策落实力度，尤其是深化改革和扩大开放政策的执行力度。上个世纪美日、美欧贸易战经验表明，日本在转移国内经济压力和矛盾方面不如欧洲成功，主要原因是欧洲根据本区域内不同经济体比较优势进行合理分工与合作，推进欧洲经济一体化进程，有效地抵消和化解了贸易战带来的负面影响，而日本并未在东南亚成功转移国内矛盾，最终陷入经济低迷。因此，我们一定要“咬定青山不放松”，继续坚定地深化改革开放，走出一条创新发展之路:一是继续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系。中国似可吸取欧洲经济一体化经验教训，通过继续深化内部市场体系建设，完善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市场经济体系，根据比较优势进行区域间分工、交易，不同发展阶段的经济区域类似欧盟成员国，加强区域间竞争与合作，逐步缩小地区间差异，提高整体经济效率。二是要继续主动扩大进口、推动贸易平衡，这既是我国近年来一直坚持的既定方向①张宇燕:《扩大进口是我国坚持的既定方向》，《经济日报》2018年5月21日。，也是遵循经济发展规律的主动选择。②顾学明:《扩大进口是遵循经济发展规律的主动选择》，《经济日报》，2018年5月18日。三是进一步开放金融市场。金融开放不是“城下之盟”③姚洋:《金融开放不是“城下之盟”》，《环球时报》，2018年7月16日。，金融开放能更好地利用国际资源，促进竞争、提升经济效率，打造一个与国际接轨的国际化金融市场。④朱民:《中国金融市场再开放 国内市场国际化》，《企业家日报》，2018年5月28日。当然，金融市场进一步开放并非无节制放开，不能放弃资本项下资金流动管制；更不是完全敞开大门，还需要继续加强金融监管，提高监管效率，防范系统性金融风险。

（三）应加强舆论宣传，凝心聚力、共克时艰

当前，中美贸易战已成为影响中国经济实现高质量增长的最大外部“噪音”。截至目前，中美双方比拼的是耐心和定力，某种程度上是在进行一场“舆论攻心战”。为最大限度地降低贸易冲突负面效应，争取更持久的发展战略机遇期，我们还应做好以下舆论宣传工作:首先，要在思想上认识到中美贸易战的严峻性，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不要奢望美国会给中国喘息机会，当然，这并非意味着不与美方以打促谈，中美关系依然还是“竞合的大国关系”。其次，要凝聚共识，减少和杜绝不必要的内耗，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既要在国内凝聚共识，拧成一股绳、团结一致对外，当年韩国人“舍小家为大家”应对亚洲金融危机的做法，值得我们学习；同时，也要力争获得更多国际社会的理解和支持，打赢这场关乎未来较长时期中国发展命运的关键贸易（经济）战。再次，要继续加强舆论宣传，不仅要加强国内舆论宣传，以正视听，让国民认识到特朗普政府的贸易霸凌主义，而且要加强国际传播，尤其是要在官方或非官方国际论坛平台呼吁反对贸易保护主义，争取到更多正义的声援，使特朗普政府失道寡助，最终回到正常轨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