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语境顺应论角度研究红楼梦中“笑”类短语的英译

楼佳颖 应高峰

摘 要： 本文从语境顺应角度研究《红楼梦》英译本（杨宪益版）中“笑”类短语的英译，分析不同“笑”类短语的翻译策略，总结出符合语境顺应的翻译方法。本文发现，顺应语境的翻译能够将源文的意义忠实地传达。

关键词：笑 杨宪益 《红楼梦》 语境顺应 英译

一、引言

《红楼梦》作为我国四大名著之一，集众多知识、思想、哲学于一体，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结晶，对中国文学产生着深远的影响。红楼梦作为中国文化的产物，以其独特的魅力流传至今，同时也通过各种不同语言的译本在全世界得到了传播。其实最为完整的是杨宪益和他的夫人戴乃迭所翻译的版本，在国内外皆获得了好评。杨宪益是中国著名的翻译家、外国文学研究专家和诗人。红楼梦译本的成功与杨宪益先生的多重身份密不可分。因为翻译也是一种文学的再创作，杨宪益先生集作者、读者和译者的三重身份于一身，使其在选择翻译策略、语言风格时展现了最大的可能性。这使红楼梦的英译版本在极大程度上保留了原汁原味，也推动了中国文化的传播。通过将红楼梦的源文和杨宪益版译本进行对比研究，我们可以发现杨宪益先生在译文中对语境顺应论有着十分恰当的把握和处理。

二、理论依据

国际语用学协会秘书长耶夫·维索尔伦（1999）曾指出语用学是联系语言现象在诸种活动形式中的使用，从认知、社会和文化三方面入手，对语言现象进行的综合性观照。2000年，维索尔伦在其《语用学新解》一书中提出了“顺应论”。这一理论的创立，丰富了语用学的理论框架，也为翻译理论与实践提供了新的视角和领域（陆少辉，王健芳，2013）。维索尔伦认为要对语言现象做出解释需从语境、语言结构、动态性和意识程度四个角度去研究，而语境顺应就是四个重要的语用研究角度之一（蒋卓颖，2012）。语境顺应论，可分为语用语境和交际语境两个方面。交际语境包括了交际对象的心理世界，交际世界和物理世界。语用语境包括了篇内衔接，篇外衔接和线性序列。在语境顺应论的影响下，翻译成为两种语言和两种文化相互调整适应的过程。语境顺应论将语言放置于当下的语境中进行考察，强调了说话者的意向性和言语交际过程中的认知。

三、语境顺应论在《红楼梦》“笑”字短语英译中的应用

随着外语研究以及翻译研究的发展，学者们对红楼梦各种版本的语言翻译、文化翻译、译本对比等方面都进行了大量的研究，而“笑”作为刻画人物形象的重要因素，也成为了许多学者的研究对象。本文主要研究在语境顺应论的影响下，杨宪益先生是运用了怎样的翻译策略，对不同的“笑”字短语的翻译进行了处理。本文将从交际语境进行译本的分析。

（一）交际世界

在红楼梦第七回中写到了刘姥姥第一次进大观园。刘姥姥在和王熙凤对话时，将板儿称为王熙凤的侄儿，后来遭到了周瑞家的数落。刘姥姥笑道：“我的嫂子！我见了他，心眼儿里爱还爱不过来，那里还说得上话来？”此处刘姥姥的笑会因为译者理解上的不到位而影响翻译的结果。若粗粗看去，此处刘姥姥的笑可以是如愿拿到银两后的开怀大笑，亦或者是被周瑞家的数落后尴尬的笑。但杨宪益先生在其译文中译为“Granny Liu beamed”，可以说，杨对刘姥姥此处笑道的翻译是十分贴合语境的。“Beam”一词在朗文词典中的解释为“堆笑”，在文中，紧紧贴合了当时的交际世界。刘姥姥是一个贫苦的庄稼人。冬天将至，家里因为没有钱筹备冬天的物资，刘姥姥这才想起有着一户家大业大的远房亲戚。刘姥姥作为庄稼人来到富贵奢华的荣国府自然是处处谨慎，生怕得罪了人。参考前文写到了“刘姥姥只得蹭上来说：‘太爷们纳福。”刘姥姥是对看门的人都客客气气的。如果翻译为 “Granny Liu grinned broadl”或者“Granny Liu simpered at Mrs.Zhou”，那么是不符合刘姥姥这种小心翼翼的交际行为的。那么倘若翻译成尴尬的笑呢？也不尽合理。读者只能揣摩刘姥姥当时得到了二十兩银子是开心惊讶的，直接理解为尴尬的笑也不免有些偏颇。刘姥姥是在周瑞家的指引下才见到了王熙凤，得到了银两，况且周瑞家的还是王夫人的陪房。在这样的交际场合下，刘姥姥只能笑脸相迎。

在第四十六回中，刑夫人想让鸳鸯做贾赦的姨娘，鸳鸯不从。鸳鸯哭着求老夫人，告诉了老夫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老夫人生气得认为即使自己身边就只剩下鸳鸯一个靠谱的人，别人还是要来各种算计。此时王夫人就站在旁边，贾母就迁怒于王夫人，认为王夫人也是外表孝顺，暗地里盘算于她。众人都不敢为王夫人辩驳，只有年纪最小的惜春为王夫人说了公道话，贾母意识到了是自己将怨气撒在了与此事无关的王夫人身上。此刻贾母需要一个接话者来缓解气氛，让王夫人不至于过分委屈，于是老夫人将话题抛向了王熙凤。贾母又笑道：“凤姐儿也不提我。”凤姐笑道：“我倒不派老太太的不是，老太太倒寻上我了？”此处凤姐的笑或许可以译为“She answered with a rueful smile.”但是杨宪益先生将其译为 “I haven′t said a word against you， madam，′ retorted Xifeng laugh ingly， ‘but now youre trying to put the blame on me.”在贾府这样一个大家庭中，王熙凤是一个极会调动大家情绪的一个人。凤姐儿向来会讨贾母的喜欢，和贾母的关系也是极好。因此贾母和王熙凤向来是会开彼此的玩笑的，所以杨宪益先生用到的 “retort”，反而是贴合了王熙凤和贾母之间的关系。这样的反驳起到了缓解气氛的作用。联系当时鸳鸯的哭诉和贾母的发火，屋内的气压降到了很低，王熙凤这恰到好处的一顶嘴，使众人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其次这也是照顾到了王夫人的情绪，因为王熙凤在回答中指出了贾母的错误，是贾母用言语中伤了王夫人。杨宪益先生将笑道翻译成了略带玩笑的顶嘴，可谓是充分考虑到了语境顺应中的交际场合和交际状况。

（二）心理世界

在同一回中，因为鸳鸯拒绝了给贾赦做姨娘的要求，烦心之际便在园子里各处游玩，恰好遇到了平儿。鸳鸯将事情的一来二去都告诉了平儿。鸳鸯红了脸，向平儿冷笑道：“......别说大老爷要我做小老婆，就是太太这会子死了，他三媒六正的娶我去做大老婆，我也不能去！”英文中，冷笑的译法有很多种，比如“laugh grimly”，“sneer”，“grin with dissatisfaction”.然而在杨宪益先生的译文中，译文为“Yuanyang answered bitterly”。 “Bitterly”一词在朗文词典中的意思为 “痛苦地，愤恨地”。与之前列举的冷笑英译词相比，杨宪益的版本强烈地突出了鸳鸯当时的情感，顺应了人物的心理世界。对于贾赦和邢夫人蛮横不讲理的要求，鸳鸯的拒绝显得很无力。因为她的哥哥嫂嫂会来劝服她、逼迫她，再者贾赦也会想出千种方式来折磨她。鸳鸯对贾赦和邢夫人充满着怨恨，但是同时她又为自己无法改变现状的能力感到了痛苦和无奈。而此刻她面对的是和她身份相同又或许有着相同命运的姐妹。鸳鸯也不只是为自己感到无奈，也为袭人、平儿和她的诸多姐妹们感到了无奈。如果仅仅用冷笑直接的英译，恐怕很难表达出鸳鸯的心境。也可以说杨宪益先生的译文帮助我们重现了当时的场景，使那些无法阅读源文的英语语言使用者也能感受到鸳鸯这个人物鲜明的个性。

在第十九回中宝玉以为袭人的母亲和哥哥要把袭人赎出去，而袭人还在为之前的事跟宝玉怄气，袭人告诉宝玉：“就算是朝廷宫里，也没有长远留下人的道理。”宝玉信以为真，认为临了就剩了他一个孤鬼儿，暗自伤心，泪痕满面。袭人看到宝玉的泪痕，便笑道：“这有什么伤心的。你果然留我，我自然不肯出去。”这里的笑或许会被认为是戏弄宝玉后得意的笑，比如“She found his face wet with tears. She smirked.”或者只是单纯的笑，可以翻译为“She said with a smile.”也或许是丫头惹了主子不开心后，慌慌张张的赔笑。比如译为“She smiled apologetically when she found his face wet with tears.”但在杨宪益先生的译文中，译为：“She found his face wet with tears.She coaxed.” “Coax”在朗文词典中给出的解释为：劝诱；哄。这也是十分贴合当时袭人的心理世界。袭人向来对宝玉是无微不至，也自然没有想过要离开宝玉。在前文中袭人就和自己的母亲、哥哥讲明了她不会离开贾府的想法，让母亲和哥哥不必赎她。“原来袭人在家，听说他母兄要赎他回去，他就说，至死也不回去。”因为贾府对袭人来说是个仁慈宽厚的人家，府中不曾作践下人，袭人对贾府是感恩在心的。其次袭人对着宝玉有着丰富而又深厚的感情。从第六回袭人与宝玉初试云雨情就可以发现，袭人对宝玉有着忠心、喜欢、疼爱等系列复杂的感情。所以当宝玉因为她的离开伤心落泪时，其实袭人的内心可想而知是感受到了宝玉的回应。再者正是袭人骗了宝玉，此时袭人的心里应该也不再与宝玉赌气，反而对宝玉有着一些愧疚。所以译成袭人哄宝玉，而不是笑宝玉更不是继续冷战。

（三）物质世界

第二十六回中，贾芸碰巧来到了怡红院，被宝玉请进了屋里。说着，只见有个丫鬟端了茶来与他。便忙站起来笑道：“姐姐怎么给我到起茶来？我来到叔叔这里，又不是客，等我自己倒罢了。”杨宪益先生的译本中是这样的： “How can I trouble you to pour the tea for me， sister？” he protested. “Don′t treat me as a guest in my uncle′s rooms. Let me pour tea myself.”译文中用到了“protest” 一词，而不是“said with a smile.”查看前文可以发现那贾芸自从宝玉病了，他在里头混了两天，都把有名人口记了一半，他看见这丫鬟，知道是袭人。因此“protest”一词是顺应了物质世界中的时间关系。倘若袭人在贾芸第一次来贾府的时候端茶给他，贾芸自然是不会那么拘束的。因为他不知道袭人是谁，也不知道袭人和宝玉的关系。或许有人端茶给他时，贾芸也只会礼貌的一笑。但是两天后，贾芸在和袭人的交际中，就会考虑到宝玉和袭人的特殊关系。

四、翻译顺应语境的方法

译者的顺应趋向由优势语言或文化、社会环境、文本功能以及不同的翻译理论等多方面因素共同决定，而译者总是在诸多限制因素中寻求一个最佳的平衡点（陆凤珍，2011）。本文从对比《红楼梦》源文和杨宪益版“笑”字短语的英译结果中得到了启发，粗略归纳出从语境顺应角度进行翻译的三个主要步骤：第一，确定交际对象的身份；第二，理清方向，从心理世界、物质世界或是交际世界入手；第三，确定翻译的策略。

五、结语

本文从语境顺应角度分析研究了《红楼梦》英译本（杨宪益版）中有关“笑”类短语的英译，探讨了其翻译策略。笔者认为，译者是源文作者和译文读者之间有效沟通的桥梁，译者在翻译过程中需要将源文的意义以最大程度呈现在译文读者面前。语境顺应论将源文和译文置于恰当的平衡点，使得译文既顺从于源文的语言和文化，又能符合译文读者的语言习惯和情感归化。因此，语境顺应论为翻译的学习研究提供了非常重要的指导意义。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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