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汉权
我的忧伤像大明山的尾翼
我的忧伤就像大明山的尾翼,越往桂西
就越深沉
又像是都阳山脉,从云贵高原,向南而来
扬起又垂下
所以,这些年,我一而再想往东出走
因为我想让我的人生,像广袤的平原一样
平坦得一览无余
蒙家弄一带
也只有蒙家弄一带,路边才间或有一些
九月的牵牛花。桂树下,老人们往石桌上摆晩 饭
蒙达草远远站着,她在望着村口
那是蓝特蛮出现的方向,也是
太阳落下的方向
叫筒竹的植物
叫筒竹,是本地的口音,它们和珠江流域
其他地方的竹子一样,修长,美丽
它长在,我越老离得越远的故乡的
红水河边
如果我是小雨
我宁愿落在再北一点的地方
农民蒙卜三,把水引向别家的稻田
红水河是不急着要很大的雨的
有本事把下雨得大一些,下到七百弄
或者云贵高原,珠江的源头
所以如果我是小雨,我即使下到桂西北
或者再北的地方,比如韦家屯亮灯的院落
我也下得轻一些,别吓到正在试穿婚纱的韦阿莺
水 漂
在红水河湾,水静的时候可以用片石打水漂
年轻时,有一次我打出最多的六个
你气喘喘地问,这有什么含义吗?
我说:“象征,蒙亦草,我爱你。”
那一天,水漂打出的次数越来越少
像黄昏时的归鸟,一对一對,然后是一只一只
最终,都飞离了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