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怀强
澜沧江畔
到了江边我才发现江面宽阔
清淺平和 我曾想伴随着
这条大江不舍昼夜的喧哗
长大 我更惊诧于喜怒无常
桀骜不驯的澜沧江 到了
山柔水软的傣乡 竟然
谦逊安谧 它曾切割过世界
著名的峡谷深处或更深处
它的个性与活力浩荡着
澎湃激昂地挥洒着狂傲
两岸布排着高山尖利峥嵘
剽悍 神秘 甚至残酷
看似平和的江水有无情的
掠掳 也貌似人类丑恶的
阴险 怀有敬畏的浪漫诗意
需要谦卑开阔的胸怀 如透明
斑斓的江水 冲刷着岩石
又裹挟着泥沙 在绚丽多彩的
一生中它承载着毫不逊色的
拙朴 但也天然有执拗的可悲
刚愎自用的心机气象 格调窄小
所谓品位也只徒有虚名
如果表达各不相同反而有万千
气象 我想自私与贪婪成为
遴选鉴别一个人的伪善
趋于完美的人不曾有 有缺憾的人
才具有不可替代的魅力
无法比拟一个人的内心如永不凋谢的
花朵 而摆在一个透明的人生上
你是不是被遗弃在路上的可怜人
怀抱经书的人
他们 一团一团地涌来
扑向具体的寺庙吟诵
升腾 旋转 犹若微尘
纠缠着物事 陷身陶醉里
像肩负伟大的
使命驮向那些勉强的
地方 具体事物被
打磨得遍体鳞伤
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完美过
总有界限会显现出人性
这个孤单的人 又怎能
赋予使命 又如何宽宥谁
妄图做到的 只是描述
我遇见的疾病中的自己
闪电什么时候离开
什么时候离开什么时候毁灭
奔跑中的闪电除了奔跑仍然是
奔跑 在黑夜中 在身体中
在雨水朗诵的晚上 我仍然
披头散发 仍然斥责无情的雨
除了酸痛 还有什么腐蚀朽烂
闪电在云与云间 雨水与雨水中
奔跑 跑着跑着要么成为一个人
要么被大地收获 要么消失在
黑暗中 闪电收藏着自满卑鄙
在种植者面前 它也会迎面而来
从来它就是说一不二 它的灿烂
无法称量 它的明亮无法收获
朝我袭来的闪电 我也迎面而去
却无法击中我 我本来就是闪电
什么时候离开什么时候毁灭
有多少可以骄傲的人事
一匹倒退的老马一直退到
刚刚开始青春梦爱的日子
那时 多么像匹纯种的马
被骄傲地困在狂莽山林中
他的逐日之心 埋下了
火焰的种子 发芽的恐慌
肯定缠住了他 担心长大
喷射出火焰 多年以后
他追风带雨从肉体里取出的
火 会焚化石头和泥土
会在沸腾之后蒸干大海
那些被冷却的部分 始终
还是一副前进的骨架
弯曲的火焰 遇见他也一样
会逃进缝隙 在坚硬的
花岗石内部 一朵火焰的
化石居住了一颗忧愤的心
静听天籁
再也没有比此刻更静了
墙角下最潮湿的地方
苔藓建设着领地 天井下
容得下打盹瞌睡的我和
不醉不归的朋友 赏月
永远是我们在任何时候
都有一颗怀抱热爱的心
一层一层地铺在了院子里
编织着一座村庄的少年史
如果我们还在童年 树上
青春的我们还在戏耍时光
直到我们两鬓斑白还饶有
兴趣 理论自己的墓地和
一捧灰有什么区别 悲伤
慢下来 却是幸福的表情
藏身于旋转世界中的寄居
等待着满月银辉载我回家
碧色湖
在色彩斑斓中舞动的少年
你看不见他的脸 看不见
他的内心 他腾挪跳跃
头脚不见的身影在黑暗中
哭多少回 才见得阳光般的
严肃 如同从来不笑的碧色湖
铸成了一幅画 也许金湖的
深蓝色表情和散步的人一样
平静 对着老阴山 老阳山
突然飘下的雨 莫名感叹红河
不离不弃的一生 哦 这是
小蔓堤村 一个休养起居的地方
偶尔也有狂风暴雨般的不快
这里适合你随心闲聊
在绿色敷满的墙壁上等待酣畅
淋漓的遇见 一个人静坐矮凳
在芭蕉叶下 在柠檬水中好奇
蠢蠢欲动的旧时光 没有尘埃
闲情录
闲散的时光在消散
我就这么离开城区
习惯闲散踱步于郊野
更开阔的天空下矮矮的
山峦 如大海中的小岛浮动
乌云犹似城墙压来
暗下来 生生困住汹涌的夜晚
在你的视野内荒废
有多少激流澎湃
有多少想念在放眼黄浊的大河中
无声流动 冲向岸又曾经
现在也一直躲避着岸边
就像我 置身生活
想避开它 又万分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