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会然
从城里出发都半天了,大卫想,该和爱人小芬电话联系一下,看看她到哪里了。
法定假期,由于高速公路小车免费通行,大卫和小芬的单位都组织员工自驾游。大卫单位自驾游的目的地是舟山群岛。小芬单位自驾游的目的地是武夷山。小芬本来想让大卫和自己一起去武夷山,可大卫说自己不喜欢爬山,反而邀请小芬一起去看海,小芬说自己不喜欢海水的腥味儿。最终,谁都说服不了对方,大卫和小芬只好分头行动。
如今,想到小芬,大卫有点儿后悔了,要是自己当时同意和小芬一起去武夷山,一定不会像现在这般窝火。
大卫拿起手机,号码一拨,很快就听到小芬爽朗的笑声。大卫问小芬,你们到武夷山了?
小芬说,我们早到了,都爬到半山腰了。小芬解说道,我们眼前到处是青树翠蔓,鸟语花香,山顶更是云雾缭绕,真是人间仙境啊……大卫把手机捂在耳畔,心里暗暗羡慕。
小芬问大卫,你们也该到海边了吧。大卫顿了一下,说,我们快到了,快到了。
大卫可不想告诉小芬,他们的车一上高速,就像陷入泥潭,进退两难。一个上午过去了,他们自驾车队的八辆小汽车,前进还不到二十公里。高速路上一眼望去,小汽车像被药死的甲壳虫般,一动不动。
大卫不想让小芬知道他现在的窘境,小芬知道后肯定会哂笑自己。大卫赶紧说,我们看到海了,这不,海浪正朝岸边涌来呢。大卫用手在手机上拍了几下,模拟惊涛拍岸的声势。
大卫问小芬,听到了惊涛拍岸的声音了吧,真是太壮观了。大卫描绘道,海天一色,帆影点点,海鸥飞翔,真是如诗如画啊。
小芬说,看来还是海边更好玩啊。
大卫高兴地说,当然啦,你应该到海边来玩啊。
小芬急切地说,那你多讲讲海边的情景吧,让我也过过瘾,还有,要多拍几张照片,回来后也好让我欣赏欣赏。
大卫暗暗叫苦。现在自己身陷高速公路,和其他人一样,只能傻傻地等待。眼前哪里有海?眼前看到的只有公路旁的一口池塘。
但为了让小芬相信自己在海边,大卫只能继续和小芬讲述海边的情景。大卫看到一群青蛙跳进池塘里,在水面游动。大卫告诉小芬,一群穿着青绿色比基尼的美女齐刷刷地跳到海水里了,她们在海水中游了起来,还是标准的蛙泳呢,美极啦。
大卫又看到一只蝉不小心落到水里,在水面挣扎了一番后,成功飞走了。大卫告诉小芬,一架水上滑翔机刚才不小心掉到海里了,经过一次次试飞,现在终于飞向了天空,真够刺激的。
高速公路前方,聊天的、遛狗的、做俯卧撑的突然骚动起来,有人吆喝着汽车可以开动了。
大卫赶紧挂断电话,钻进汽车。可汽车没有蠕动几步,又停了下来。汽车里的人又涌到了路面上,聊天的继续聊天,遛狗的继续遛狗,做俯卧撑的继续做俯卧撑,一切恢复原样。靠近高速路的几个村庄,村里老百姓都提着矿泉水、面包等在高速路上叫卖,整个高速路活像一个大集市。
小芬的电话打来了。小芬質问大卫,刚才为什么挂断电话。
大卫解释道,刚才忙着穿救生衣上摩托艇,不小心挂了电话。大卫兴奋地说,我们正准备坐摩托艇去一个海岛。
小芬羡慕地感叹,你们还能坐摩托艇去海岛,我们除了爬山还是爬山,现在还在半山腰,离山顶还远着呢,早知道是一直爬山,还不如跟你们单位去看海。
大卫高兴地说,那当然,这不,我们到了海岛了。
大卫看到高速路边一座小山上有一幢尖顶白房子,白房子旁边有一架巨型风车,风车下面拴着六匹枣红马。大卫兴奋地把眼前的情景告诉小芬,说这就是海岛上美丽的风景。
小芬说,你真在海岛上看到了一幢尖顶白房子,一架巨型风车还有六匹枣红马?
大卫说,当然啦,我还能骗你不成。我给你拍张照片看啊。
小芬说,那让我也来想象一下海岛上的情景吧。六匹枣红马有四匹是大的,两匹是小的。枣红马旁边是一个拱形院落,院落上面有一个招牌,招牌上写着:桃源山庄……
大卫大吃一惊,小芬说的怎么就是自己眼前的景象?
突然,一只手拍在大卫的肩膀上。大卫转身一看,眼前站着的竟然是小芬。
大卫惊异地问:你怎么也在这里?
大卫和小芬,都手指着对方,笑得像两只虾米。
选自《小小说选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