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

茨园

邓州，最早是邓国。有国必有王。

王有王的乐趣。闲得无聊，常去打猎。那时候，八百里伏牛山余脉犊牯山深处可猎之物众多，狼虫虎豹都有。

王箭法不错，嗖一箭出去，便有只小鹿应声倒地。“王，好箭法！”一干人齐赞。王得意，哈哈，哈哈，仰望天空，大笑。笑了一阵子，王搭眼一看，轩未笑。不过，王对这种人往往有王的心计。王看着轩，轻一点头，说：“轩，你家锅也不小吧？你先回，把这鹿杀杀煮煮，今晚上你家喝酒啊！”“中！”轩俯身应声，拿根麻绳拴了小鹿脖子，扭身往回走。

走了会儿，觉得身后有些啥动静。轩回头一看，哟，一只母鹿远远地跟着。轩心里一颤，想：哎哟，这肯定是鹿它妈吧？

轩停下步子，母鹿也在不远处停下，悲伤地鸣着，眼里噙满了泪。轩心里又一颤，忽然间就想到他小时候老娘看护他的样子，不由得内心涌起一股情感。伸手，轩解开了小鹿脖颈上的麻绳。

小鹿欢快地跑向了母鹿，母子俩顷刻间消失在树林里。

傍晚，王一行来到轩的府宅。轩请来的戏班子莺歌燕舞，好不热闹。看美女发骚犯浪，自古以来天下人皆好之。王有品位，不流鼻血，却也常两眼发直。王喝着酒，看着美女，左等右等不见鹿肉端上，心想着王后这会儿肯定等得心急，搞不好晚上还得解释老半天，所以，忍不住就问：“轩，轩啊，鹿肉啥时端上来呀？”“王，半路上我把它放了。”轩跪地，回话。

“叭”一声响亮，王摔了手中的杯子，“不想跟我混就早点滚蛋！”王说一句，起身走人。

次日早朝，王特意把群臣看了一遍，轩不在。想问，却又想自己好歹是王，说过的话不能当屁放，所以，忍了。

一晃一年。王照旧打猎，喝酒，上朝。忽一天早朝，他问群臣：“各位兄弟，谁知道轩现在在弄啥啊？”众臣你瞅我我瞅他，最后，一个早年被轩推荐当了大臣的臣站出来说：“王，听说这货被你炒了后，自己觉得没脸见人，跑山里了。”

“嗯，你今天就带五百兵士，把他找来见我。”王说。

据说当大官的人，都是聪明人，但聪明人并不一定脑袋瓜子不短路。又有个大臣站出来说：“王，五百兵士进山要花费好多银子呢！再说了，轩这货私放了王打的猎物，就该受惩罚，找他弄啥啊？”“嗯。”王说，“不瞒大家说，我儿子七八岁了还很调皮，我想让轩当他的老师，教他学文化长知识呢！”

“王，咱每年都招有状元呢，随便找个都……比如说我儿子吧！虽然他只是榜眼，但学识蛮渊博啊！”又一臣站出来说。

“王，我姑爷是前年的状元，之前带过好几个学生呢！”“王，让我女儿跟您儿子当陪读吧？”众臣七言八语。

王摆手制止了喧嚣，说：“说心里话，我挺不喜欢轩的，可想想，这货对一只鹿都有仁爱之心，何况对人呢？咱邓国虽小，但也需要明君不是？所以，我思前想后，还是让轩回来好了！”

五百兵士进了山，“轩，轩啊”喊了一下午，轩果然听见了。只见绿色葱郁中，轩仰看着天空，很飘逸的样子，缓步走了出来。“嗨，哥们儿，跟你说个好消息啊，王要请你给他儿子当老师呢！”领头的大臣快步迎上去，笑嘻嘻说着，上下打量了轩一番，又说，“看你看你，穿得跟要饭的似的，麻利换身儿衣裳跟我回城啊！”

尽管轩依旧双眼皮大眼睛眨也不眨看着天空，嘴里却喃喃地问道：“王、王真的要请我当王子师么？”说话间，忽一支箭嗖一声正中轩的心口，轩应声倒地。”大臣冷冷地看了眼创口处流出的乌血，心说句“这毒药倒蛮奇特，我回去得再弄二两备用”，扭身，冲众兵士说：“这货就是山里一野人，還想冒充轩大人呢！”

又找了两日，大臣便回去复命道：“王，轩八成死山里了，连个影都找不到呢！”然后，指指身后跪着的一个中年汉子说：“王，这是我妹夫，有名的大才子，且箭法出奇地好，文武双全呢！就让他教王子吧？”

唉，王一声叹息，说：“喂，下面跪的那兄弟把头抬起来吧，我问你，《道德经》会背不？”

选自《百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