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 辛,朱丽霞
试析实施“互联网+精准扶贫”的意义、困境及实现路径——基于对咸阳、天水、嘉峪关周边农村地区的调查
蒋 辛,朱丽霞*
(武汉纺织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3)
“互联网+精准扶贫”战略的提出是我国扶贫工作机制的又一伟大创新。推进“互联网+精准扶贫”,不仅需要信息基础设施作支撑,还需要扶贫对象的自发参与,更需要政策落实作保障。基于对咸阳、天水、嘉峪关周边农村地区的调查,部分地区存在信息基础设施很不完善、贫困人口文化素质普遍较低、政策执行力不够等问题,需要推进宽带网络光纤化改造,加大基础信息设施建设力度;大力发展针对村干部和贫困人口的普惠教育,以加大教育扶贫的普及力度;健全村民自治法律体系,以补充村级干部群体的“鲜血”。
互联网+;精准扶贫;创新机制
贫困问题一直是我国政府长期面临的巨大挑战,消除贫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已经成为我国整个社会阶层致力于实现的共同目标。2013年11月,习近平总书记在湘西考察时,首次提出了“精准扶贫”的基本方略。这一方略提出的主要原因在于“长期以来,我国扶贫开发存在着贫困人口底数不清、情况不明、针对不强,扶贫资金和项目指向不准等问题。”[1]“互联网+精准扶贫”战略的提出是我国扶贫工作机制的又一伟大创新。推进“互联网+精准扶贫”,不仅需要信息基础设施作支撑,还需要扶贫对象的自发参与,以及政策落实作保障。当前,我国扶贫开发工作已经进入深水区,解决所面临的难题亟需在现有机制上加以创新,“互联网+精准扶贫”战略的实施显得意义重大。
参照《关于创新机制扎实推进农村扶贫开发工作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全文,精准扶贫就是根据国家制定统一的识别贫困对象的标准,对全国各地贫困村和贫困户进行有针对性的帮扶,从源头上消灭贫困因子,改善民生,从而实现共同富裕。
《意见》中明确提出,制约贫困地区发展的瓶颈就是连片特困地区,这里将是实施精准扶贫工作的主战场。2012年,国务院印发的《中国农村扶贫开发纲要(2011-2020)》文件中确定我国连片特困地区共有14个片区,覆盖680个县,这些片区集中分布在偏远山区、高寒地区、边境地区和生态环境恶劣地区。改革开发以前,我国针对改进中国农村“一穷二白”面貌的进程始终没有中断,当时采取的扶贫方法较为单一,主要是对边缘落后地区的贫困户和贫困村实施生活救济。到20世纪80年代初期,由我国的改革开放带来的反贫困政策使农村的生活与经济发生了深刻变化,它对贫困的缓解区别于以往实行的生活救济,而是与区域经济发展、农村生产经营体制改革联系起来。从单一的救济式扶贫模式转为全面的开发式扶贫模式,能够满足不同地区贫困人口的差异需求,扩大就业、增加人民收入以缓解农村贫困。从国家统计局给出的数据中,我们可以看到,在1978年我国农村绝对贫困人口约2.5亿人,到2010年已经降至2688万人(参照2008年贫困标准),农村贫困发生率也从30.7%降为2.8%[2, 3],中国的大规模减贫为联合国千年发展目标的实现贡献了中国力量。
当前,我国整个宏观经济环境已经发生变化,以区域开发为重点的农村扶贫已经出现城乡收入差距加大、农民增收乏力和扶贫效果下降的问题。从图1从可以看到,2008年到2013年期间,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保持良好上升势头,从4761元涨至8896元,在2008年到2011年期间,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对比上年纯收入的实际增长速度从8%涨至11.4%,但是在2011年到2013年期间,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开始出现下降,对比上年纯收入的实际增长速度从11.4%降至9.3%。图2中,2008-2013年城镇居民人均纯收入稳中有进,从15178元涨至26955元,城镇居民人均纯收入对比上年纯收入的实际增长速度起伏较大,其中,2009年实际增长速度最高,达到9.8%,2013年实际增长速度最低,仅为7%。对比图1和图2中,每年的农村及城镇居民人均纯收入,以城镇居民人均纯收入减去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得出的一组数值分别为:10417元、12022元、13190元、14833元、16648元、18059元。由此可以看出,城乡居民每年的人均纯收入正在逐渐拉大。收入的不平等,意味着贫困人口享受国民经济增长带来的红利也存在不平等,即贫困地区想要依靠区域经济发展来实现脱贫的效果只会越来越差。因此,在经济增长带来的减贫效应持续减弱的时代背景下,实施目的性更加明确的“互联网+精准扶贫”战略对贫困人口和贫困户进行帮扶显得尤为重要。“互联网+精准扶贫”战略的提出就是为了解决城乡收入差距过大、农民增收乏力和扶贫效果下降等问题的精准措施,是实现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重要保障。
图1 2008-2013年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及其增长速度
图2 2008-2013年城镇居民人均纯收入及其增长速度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网站
2016年7月2号到7月8号,笔者随武汉纺织大学“青春护农”实践队对咸阳、天水、嘉峪关周边农村进行调查,主要调查形式以面对面式谈访调查为主,调查对象为当地贫困户和村干部。调查过程中,我们发现在当地实施“互联网+精准扶贫”的创新机制面临着许多难点,现将难点总结为以下三点:
信息基础设施的缺失,反映的是当地人们普遍缺乏获取、交流、应用和创造信息的能力,这是信息贫困的突出表现。传统信息贫困包括电视和广播普及率两个指标,直接反映了一个地区的信息基础设施情况,现代信息贫困包括电话和互联网普及率两个指标,这是有别于传统意义上的现代信息基础设施与电信普遍服务。[4]在对咸阳、天水、嘉峪关周边农村的调查中发现,传统意义上的信息贫困因子基本消灭,目前主要存在智能电话与互联网普及不够的问题,即现代信息贫困已经取代了传统信息贫困。
“互联网+”是新常态下经济增长的新引擎,它推动着互联网由“消费互联网”向“产业互联网”转变。[5]电商扶贫作为“互联网+精准扶贫”机制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价值取决于信息基础设施的覆盖程度与农村网民用户量的多少。截止2015年12月,我国网民规模达到6.88亿,其中农村网民占比为28.4%。[6]电商扶贫战略在咸阳、天水和嘉峪关周边农村地区均有所开展,但受到当地信息基础设施建设十分不完善的影响,部分村未能实现网络全覆盖,再加上农村网民过少,使得农产品出现严重滞销,未能将资源及时转化为财富。信息基础设施建设滞后,使我国信息网络质量落后于经济高速发展对信息的巨大需求。[7]信息网络的质量偏低,直接限制了大数据、物联网、云计算、移动互联网以及万物互联网等信息技术的应用。在限制电商扶贫的有效进展因素上,信息网络质量偏低是一方面,人为因素的影响也不容忽视。信息基础设施的建设往往会涉及占用公共或私人用地,会使得一些单位或个人趁机对建设机构漫天要价,因价格谈不拢、互不妥协等因素的影响,信息基础设施的建设总是会被无限滞后。
贫困人口知识文化素养的高底直接影响精准扶贫战略的实施进程。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研究表明,不同层次受教育者提高劳动生产率的水平不同:本科300%、初高中108%、小学43%,人均受教育年限与人均GDP的相关系数为0.562。[8]通过对咸阳、天水、嘉峪关周边农村的调查,了解到当地农民的文化层次普遍只有小学,甚至小学未能毕业。贫困人口受自身知识、能力等限制自身发展的因素,所从事农业生产和销售的方式较为单一,主要体现在:种地靠天收,销售靠人收,对当前实施的“互联网+精准扶贫”创新扶贫机制不太感冒。如:在咸阳市泾阳县曹家村,当前主要以种桃为主。据了解,当地已经实现互联网全覆盖,但在基础设施完备的情况下,仍然出现产品滞销的问题,笔者走访了几户农民,他们普遍表示,“辛苦大半年,卖给收购商的价格只能保本,明年不再种桃了。”笔者向他们提到通过互联网、物联网等销售渠道时,部分农民回答,“不会用”、“操作不熟练,怕弄不好”、“桃子保质期短,物流运输时间长桃子会坏”;在嘉峪关市观蒲村,据当地村官介绍,村里电脑普及率为1/3,手机基本普及,但仍然没有采用互联网销售。其中,农民因文化素质较低,无法独立使用互联网技术,且在思想观念上比较保守,习惯沿袭旧的传统进行生产与销售,这是导致当地精准扶贫工作进入瓶颈期的原因之一。
所谓政策的执行力,与执行人的数量、能力相关。政策不会自己执行,需要执行人去行使其职责。政策的执行力度不强,政策应发挥的功效必然受其影响。关于执行力的问题,古代学者早有提及,“道虽尔,不行不至;事虽小,不为不成。”(《荀子·修身》)就是说,道路虽然近,但你不走就不可能到达;事情虽然小,但你不做肯定不会成功。没有执行力,政策的落实必然只是一纸空文。
村干部作为政策的执行人之一,是落实精准扶贫工作的最后一道环节,也是最关键的环节。许多村干部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他们作为农村劳动力中的一部分,许多人身兼二职,即公职人员和家中劳动力。在农村年轻劳动力大量向城镇转移的时代背景下,全国大部分极度贫困村与轻度贫困村已经呈“空心化”的趋势,村干部队伍已经步入老龄化阶段,许多村连续多年未能发展一位党员。村民自治的封闭性又带来村干部选拨的封闭性,外来人口难以进入村干部队伍,加上地域偏远、环境恶劣等因素,外来人口待不住、也待不长,最终出现村干部后继乏人的现象。村干部数量多年未增,又要完成扶贫精准到户的重任,工作量之大,导致政策落实不够及时的现象频发。据天水市朝阳村村支书柴金宝介绍,“朝阳村总人口约2000人,村里干部已经连续17年没有接班人。”我们计算一下,将执行政策的村干部总人口设为a,将完成政策落实的天数设为b,设平均2人为一名村干部每天扶贫精准到户的总任务量(参照朝八晚五,去除午休时间、兼顾家庭劳动力和事假等因素),2a为朝阳村每天可完成的精准到户人口总量,可以得出2a×b=2000。当a设为10人时,得出b为100天,当a为20人时,b为50天,当a为33人时,b为30天,这里得出的b包含了所有周末、节假日需休息天数,实际天数=b+周末与节假日。因此,朝阳村想要在一个月以内将政策全部落实需至少33名执行人,这样的数量,对于村干部结构老龄化和长年没有接班人现状的朝阳村来说是一大难题。考虑到各地区实际情况有所不同,以上假设不具有普遍性,仅供参考。
针对咸阳、天水、嘉峪关周边农村地区实施“互联网+精准扶贫”战略所面临的实际问题,需要从硬件设施、贫困对象和政策执行人三个方面入手,以保证“互联网+精准扶贫”工作的实际成效。
国务院发布的《关于积极推进"互联网+"行动的指导意见》(以下简称《指导意见》)文件中明确提出要将“网络设施和产业基础得到有效巩固加强”。[9]“互联网+精准扶贫”战略,是中央决定打赢脱贫攻坚战的一大创新举措,在实施这套创新举措的进程中必然要加强信息基础设施建设。加大基础信息设施建设力度,首先要解决信息基础设施建设所面临的问题,必须考虑硬件和人为等因素:首先,要推进宽带网络光纤化改造,加快实施光纤到户工程,加快无线基站建设,以提升移动通信网络服务能力,在后期维护上采取远程管控系统,即可减少人力成本,又可实现对设备故障的定位、问题的检修、系统的升级;其次,信息基础设施的建设是一项惠及整个社会的有益工程,单靠国土、房管、规划、财政、环保等部门的实施还远远不够,更需要民众的参与和支持。信息基础设施的建设与升级等一系列配套工程完善以后,民众会享受到更高质量和更加优惠的信息网络服务。随着“互联网+精准扶贫”战略的不断深入,互联网普及到村到户只是时间问题,无线基站的建设需求将越来越大,赢得民众的支持显得尤为重要。
知识能力的提高是减少和脱离贫困最重要的手段,而知识能力的低下既是导致收入贫困和人类贫困的深层原因,其本身也是一类非常重要的贫困。对贫困的分析从表面特征转向深层原因,就不能不关注知识贫困问题。[10]教育是促进人全面发展的主导因素,也是解决知识贫困问题的关键手段,通过教育扶贫能够有效阻断贫困的代际传递。部分地区贫困人口受自身文化素养的限制,对于当前普遍实行的“互联网+精准扶贫”战略未能有效适应。教育扶贫并不应该只针对农村留守儿童而言,农民作为当前农村生产的主力军也不应忽视。在《指导意见》中明确指出,“鼓励地方各级政府采用购买服务的方式,向社会提供互联网知识技能培训,支持相关研究机构和专家开展‘互联网+’基础知识和应用培训。”[9]通过实施“精准培训”让贫困人口拥有一技之长,是应对短期内即将到来的2020年实现全面脱贫计划的重要举措。首先,依托教育部门,大力发展针对村干部和贫困人口的普惠型职业教育,定期组织专家下乡下田,进行手把手式指导,做到让农民一看就懂,一看就会;其次,定期选派村干部进入农业机构或学校进修,提升基层干部文化素养和技能水平,在专家返城的间歇期也能对村民进行务农指导,做到无缝对接。
加大政策执行力度,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执行人数不足的问题,补充村干部群体的新鲜“血液”,必须且只有两种途径:内生和外派。关于内生,是村民直接行使民主权力,由村民通过选举来选出村干部。由于我国村民委员会是基层群众自治性组织,对于村干部的选举与监督均由村民自己说了算,这也为“贿选”提供了可能;而外派,则是国家、省级或地区通过全国性社招或上级机关下派等形式对村干部群里进行补充。由于村民自治的特殊性,加上语言沟通障碍,文化层次与当地村民、村干部格格不入,外来干部很难融入当地文化中。本地干部心系家中的一亩三分地,而外来干部又融不进去,致使政策落实不到位的现象频现,要改变这种现状,首先,在制度上,通过健全村民自治法律体系,能够有效预防“贿选”等腐败行为,为完善和发展基层群众自治性组织提供必要的制度保障;其次,在文化上,开展具有当地特色的文化活动,外来干部多融入、多参与,加速融入当地农村生活,为工作的有效开展打好坚实的群众基础。这一点上,天水市甘泉镇采用的方法比较有效,主要是由镇政府定期牵头搭台,收集村民感兴趣的节目,各村委会派出村干部代表与村民代表进行合演,这样即能增进村干部与村民之间的“鱼水情”,外来干部也能有效了解当地文化,并迅速融入其中。
[1] 顾仲阳.精准扶贫,不撒胡椒面[N].人民日报,2014-03-12.
[2] 统计局:1978年以来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巨大变化[N].人民日报,2013-11-06.
[3] 国家统计局.2010年我国农村贫困人口2688万[EB/OL].http://www.stats.gov.cn/ztjc/ztfx/fxbg/201103/t20110310_16146.html,2011-03-11.
[4] 胡鞍钢,童旭光.中国减贫理论与实践——青海视角[J].清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4).
[5] 刘茂先.信息基础设施“硬”起来,互联网与各行业“+”起来[N].人民邮电报,2015-07-14.
[6] 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第37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EB/OL].http://www.cnnic.net.cn/hlwfzyj/hlwxzbg/hlwtjbg/ 201601/t20160122_5321. htm,2016-01-22.
[7] 杜振华.“互联网+”背景的信息基础设施建设愿景[J].改革,2015,(10):113-120.
[8] 刘传铁.教育是最根本的精准扶贫[N].人民日报,2016-01-27.
[9] 国务院关于积极推进“互联网+”行动的指导意见[EB/OL].新华网,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5- 07/04/c_1115815944. htm,2015-07-04.
[10]胡鞍钢,李春波.新世纪的新贫困 :知识贫困[J].中国社会科学,2001,(3):70-81.
Analysis of the Significance, Difficulties and Implementation Path of "Internet+ Precise Poverty Alleviation"——Based on the Investigation of the Rural areas of Xianyang, Tianshui, Jiayuguan Surrounding areas
JIANG Xin, ZHU Li-xia
(School of Maxism, Wuhan Textile University, Wuhan Hubei 430073, China)
"Internet+ Precise poverty Alleviation" is another great innovation mechanism for poverty alleviation in China. Promoting the strategy not only requires the support of information infrastructure, but also needs the participation of spontaneous poverty alleviation objects; and we need to implement the policy for security. Based on the survey of Xianyang, Tianshui, Jiayuguan surrounding rural areas, there some areas where information infrastructure is not perfect, and the cultural quality of the poor population is generally low, and the problem of policy executive power is not enough to solve these problems. To solve the above mentioned problems, we should make endeavors to promote the transformation of the fiber broadband network, to accelerate the implementation of the optical fiber to the home project and to strive for grassroots support and participation to intensify the construction of information infrastructure. Meanwhile, we also should develop inclusive occupation education of village cadres and the poor, regularly send the village cadres to study in the agricultural institutions or schools and from a sound legal system of villagers' autonomy, so as to carry out cultural activities with local characteristics in order to increase the “fresh blood” of the village cadres to supplement the three aspects of the governance path.
Internet+;precision poverty;Innovation mechanism
朱丽霞(1965-),女,教授,研究方向:党史党建和农村经济.
C913.7
A
2095-414X(2018)01-0072-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