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武岭人
有人说,最好的味道,是家乡的味道;最美的味道,是家里的味道。我也觉得是,走过千山万水,飘得再远,那碗小馄饨,那团粢饭,那锅生煎,那个烧饼,那份牛肉干面……都让人分分钟想飞回让人魂牵梦萦的家乡。快过年了,我又想妈妈那几颗手作的芝麻猪油大汤团了。
我的第一份早餐记忆应该是四岁五岁的时候吧,来自一碗馄饨——小馄饨。现在想起来,手工擀的面皮,薄薄的,里面包着一点点肉沫,就一点点,空碗里倒上些酱油,放一点点味精,还有一小块猪油,一把葱,盛上馄饨倒上汤,那碧绿的葱花立时翻腾起来,那猪油像上了发条的小船,在碗里四处游荡。刹那间,香气四溢,在物质和金钱(还有粮票)都匮乏的当时,一两个月才能吃到的那碗馄饨,是我心心念念的人间美味!
小学二三年级的时候,搬到了小镇当时唯一一条大街旁住。对面是一个集体经营的早餐店。每天去的时候,天都没有怎么亮,我都是第一拨顾客。那里,我经常要的是一团粢饭、一碗咸豆浆。做粢饭的米都是杂交的晚粳米,颗颗饱满,是当天凌晨用大木桶现蒸出来的,整个店里都飘着米饭香。裹里面就一根现炸的油条,金黄黄的,膨膨松的。豆浆也是当天现磨的,浓浓的,里面也有油条片,碗里开着一朵朵豆花。一口粢饭,软软的,糯糯的,酥酥的,就一口豆浆,满口生香,来自大自然的香味。那味道,伴我走过了剩下的小学生涯。
又过两年,我家那排房子的最北边那一间也开了早餐店。我第一次吃上了生煎包子。那些年,爸妈每个礼拜天的早上都给我1块钱,够吃10个生煎1碗小馄饨。那生煎薄薄的、焦黄的底,喷香喷酥的,好希望每天都是礼拜天。怎么包馄饨,我是在那家店里学的,左手拿皮子,右手用一细细尖尖的竹签,挑一点点肉沫到皮子上,然后左手几个手指连续翻动一下就好了。那对熟练工的姐妹花,一晃眼间就能做好几十来只了。
同学家也开了餐饮店,我又有了一个第一次,那是整个县里都有名的早餐——牛肉干面。大铁桶里24小时煮着大牛骨棒子,估计还有些秘料,另一旁的大桶里,泡着灰白色的蕃薯面。案板上,都是煮熟的牛肚、牛舌、牛百叶、五香牛肉。来客人了,从大铁桶里舀上两勺牛骨汤到小锅里,再抓一把泡软的面,最后放进去3棵小青菜,盛出来之后,放上些切好的牛杂,一碗香气扑鼻牛肉干面就上桌了。自己撒上点大蒜叶,浇上点醋,哧溜哧溜得一眨眼就下肚了。现在,镇子上有家特别拽的牛肉干面店,每天限量供应,用生鲜牛肉代替熟牛肉,等上半小时以后能轮上吃,那是你运气爆棚。
初中三年,我的早餐记忆基本上是大饼油条。因为我在同学哥哥的大饼店里当学徒呢。拿一小团半夜揉熟发好的面团,嵌一小块油酥,加葱花或糖团,咸的擀成圆形,甜的擀成梭子形。烧饼好吃的秘诀在于:要把面团擀长了再对折再擀,对折次数越多,就越酥越好吃。擀好的饼撒上芝麻粒,在案板上翻个面,刷上点水,就用手托着直接送进烧旺了煤球的炉子内壁贴上,1分钟左右就能铲下来了,马上配一跟刚出油锅的老油条放中间,把烧饼一折,再加一碗豆浆,也是满嘴生香。
当然啦,那些吃得最多的早餐还是家里的泡饭。前一夜的米饭,倒锅里加水煮沸就完事,就着家里自己腌的菜,腌冬瓜、腌茄子、腌白菜、腌雪菜、腌苋菜梗、腌芋艿梗、腌黄瓜……偶尔,泡饭里放点白糖,拿根热油条蘸着吃,一口油条一口饭,油条吃完,一碗泡饭也落肚了。虽然清汤寡水,但吃得舒坦、满足。
最让人念想的,还是每年年初一的早餐——宁波汤团。黑芝麻炒熟掺白糖磨粉,跟剁碎的板油拌一起做馅,年夜饭后跟奶奶和妈妈一起动手,糯米粉揉熟了摘小颗,放芝麻猪油馅包好,搓圆就成了。第二天起来,沸水汤圆下锅,待琪半浮半沉时,再切几小块自家做的酒酿,盛碗后放点白糖,吃了,要管上一年的甜甜美美。
有人说,最好的味道,是家乡的味道;最美的味道,是家里的味道。我也觉得是,走过千山万水,飘得再远,那碗小馄饨,那团粢饭,那锅生煎,那个烧饼,那份牛肉干面……都让人分分钟想飞回让人魂牵梦萦的家乡。快过年了,我又想妈妈那几颗手作的芝麻猪油大汤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