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冠龙
(山东师范大学 文学院,山东 济南 250014)
关于史铁生的散文,学界目前主要着眼于生理残疾对他创作的影响,突出“身残志坚”和“回报母爱”的主题,这自然是合理恰当的,从内容来看,他的散文普遍表达了对自己身体残疾的恼怒和哀叹,从而使一种颓唐的感受蔓延开来,笼罩全文,这是现实不幸的写照,也是其散文创作的共同起源。与此同时,他往往想到母亲对自己的照顾、自己对母亲的叛逆以及母亲已去世多年,从而展开对自己母亲的追忆,试图用写作回报母亲的期望。然而,在看到生理残疾的同时,不应该忽视与之相关的特殊心理。面对肉体上的缺陷,史铁生陷入了长期的苦闷与挣扎过程,他经常想到死亡,想结束自己悲惨的一生,但是,求生是人的本能,在生与死的两难选择中,他开始思考自我的存在方式、肉体与灵魂的关系,这种更深层次的思考在其散文中表现的非常明显。史铁生常常引用佛教的“心识不灭”观点来概括这一思考,他认为,肉体只不过是一个暂时的载体,它承载着轮回不息的灵魂,即所谓的“消息”,“我最近的文章里常常用一个‘消息’这个词,我好像很爱用这个词,……我觉得,肉体不过是一个消息的载体,如此而已。然后这个肉体消失了,这个消息却还在传扬。人们获得永恒的方式不是生孩子,而是这种消息能够传扬。……不是史铁生在,是我在。佛家说‘心识不灭’。史铁生已经死了。所以最近我刚发表的一篇文章中的最后一句就是:‘我已不在地坛,地坛在我。’”[1]从这种特殊心理状态出发,围绕史铁生的上述言论,再来对《我与地坛》进行细致的梳理分析,并推广到史铁生的全部散文创作,会看到其更为丰富复杂的面貌。
虽然《我与地坛》中表现了一位坚强的残疾人形象,也表达了对其母亲深深的怀念,还透露出对过往岁月的追忆缅怀,但将这些零散碎片贯穿在一起的却是一种焦灼心绪及在此基础上形成的生命感悟。全文开篇就提出了一个基本问题:是生还是死?“记不清都是在它的哪些角落里了,我一连几小时专心致志地想关于死的事,也以同样的耐心和方式想过我为什么要出生。”[2]3这是引发整篇文章内心独白的起点。
之所以“一连几小时专心致志地想关于死的事”[2]3,是因为身体的残疾,而且是“活到最狂妄的年龄上忽地残废了双腿”[2]1,这对于一个刚刚成年的年轻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作者残废后的最初几年,找不到工作,没有出路,几乎失去了一切,在这种情况下,地坛成为“逃避一个世界的另一个世界”[2]2。作品中的这些语句是对当时心境的间接描写,比较委婉地展现了心里的焦躁,这种焦躁使他那时经常像发了疯一样,在这种心境下,一个人的头脑是混乱的,这种混乱在《我与地坛》的开篇也得到了较为详细的展现。“死亡”是一个生命刚刚受到重创后突然萌生的极端想法,同时,作为人,求生是一种本能的想法,在生与死的两难选择和挣扎之中,作品所要传达的心绪进入了几乎癫狂的状态。一方面,文中表达一个人的出生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而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另一方面,却又说“怎样活的问题”不是在某一个瞬间就能完全想透的,在“弄明白”与“不能完全想透”的反复中,一个受伤灵魂不知所措的无助挣扎被展现出来。
但是,这一痛苦心绪并没有以喊叫的方式传达出来,而是被大量的景物描写所包裹。在作品中可以读到,落日将寂静的光辉平铺在西方,映照出的地上的每一个坎坷都是远望落日的人的生命遭遇;雨燕高歌中显露的天地苍凉,反映的是园中人心里的落寞;雪地上孩子的脚印,总让人猜想那些充满朝气和希望的生命曾在哪儿做过些什么,然后又都去了哪儿,这一景象逐渐引入对生命来去的思索;苍黑的古柏,始终镇静地站在那儿,似乎永恒地站在那儿,无论园中人是欣喜还是哀伤,无论园中人是尚未到来还是已经远去,这一景象直接触及了园中人心中对生与死、永恒与短暂的困惑与哀伤;最终落脚于春天灼烈而清纯的草木泥土气味和秋天落叶或飘摇歌舞或坦然安卧的景色,传达对活泼热烈的青春年少时光的眷恋,和对萧瑟残喘的生命末尾的苦闷。这些景物描写都显得辽远和苍凉,通过这些描写,作者将个人心里的生死挣扎放大到了天地万物之中,让灵魂深处难以言传的抑郁借助只可意会的景象散发出来,从而使文中蕴含的心绪变得浓烈,富有冲击力,并让人回味无穷。
在生与死的纠结挣扎中,作者并没有消沉下去,而是逐渐超脱出来,身体残疾后的特殊心理活动催生出对人生的独特认识,也就是史铁生所认同的佛教“心识不灭”观念,他认为肉体消失后,灵魂是不死的,它具有永恒的欲望,可以在不同肉体载体上实现,也可以轮回转生,这一观念在《我与地坛》中得到了充分的表达。全文末尾的简短表述值得注意:“但是太阳,他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都是旭日。当它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之际,正是它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布散烈烈朝晖之时。那一天,我也将沉静着走下山去,扶着我的拐杖。有一天,在某一处山洼里,势必会跑上来一个欢蹦的孩子,抱着他的玩具。当然,那不是我。但是,那不是我吗?宇宙以其不息的欲望将一个歌舞炼为永恒。这欲望有怎样一个人间的姓名,大可忽略不计。”[2]21-22
根据最后这段话,重新阅读前文,会看到文中所描写的一群陌生人都可以被视为史铁生心中的自己,用文中的话说,即“当然,那不是我。但是,那不是我吗”[2]21。他把人的灵魂视为有“欲望”的东西,而行走是他本人发自心底的欲望,之所以会挣扎于生与死之间,正是因为他“活到最狂妄的年龄上忽地残废了双腿”。文中所描写的每一个园中的陌生人,几乎都具有明显的“行走”特征,一直在园中出现了十五年的夫妇,总是黄昏时分来散步,逆时针绕着园子走;“腰间挂一个扁瓷瓶,瓶里当然装满了酒”[2]11的老头,一边喝酒一边行走,“他在园中四处游逛”,“走路的姿态也不慎重”[2]11;对于经常出现在园子里中年女工程师,作品也着重表现她在园子穿行的一幕;还有一个“最有天赋的长跑家”[2]12,作品详细叙述了他每次要环绕这园子跑二十圈,大约两万米。如果联系“这欲望有怎样一个人间的姓名,大可忽略不计”,那么,这里面的每个人都代表了史铁生的一种“欲望”,一直在园中出现了十五年的夫妇可以被视为他对美好爱情的向往,他们从中年走到老年,女人始终“攀在丈夫胳膊上像个较弱的孩子”[2]9;唱歌的小伙子和长跑的青年可以被视为他对实现自我价值的渴望,对意气风发的青春朝气的怀念;匆匆上班的女工程师可以被视为他对正常工作的希冀,梦想摆脱“两条腿残废后的最初几年,我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去路”[2]2的痛苦;饮酒的老头和捕鸟的汉子可以被视为他对自由生活的愿望,幻想能够随心所欲地融入自然界,不受拘束。
不幸的是,以上这些欲望,可能只剩下美好爱情可以实现了,因此他在文中感叹,十五年前的这些人,现在就剩自己和那对老夫妻了。而经过对灵与肉的一番思考后,史铁生毕竟已经有所超脱了,他减轻了对肉体痛苦的关注,开始进入对不灭灵魂的思索,要让灵魂得以传扬并获得永恒,于是将所有欲望都转向了写作。“为什么要写作呢?作家是两个被人看重的字,这谁都知道。为了让那个躲在园子深处坐轮椅的人,有朝一日在别人眼里也稍微有点儿光彩,在众人眼里也能有个位置,哪怕那时再去死呢也就多少说得过去了。”[2]17他对写作的执着,正如“爱唱歌的小伙子在不远的地方一直唱”[2]17,他的作品写成了、发表了并受到了好评,正如爱唱歌的小伙子“他的歌也毕竟是唱得不错”[2]17,在文章这一部分的描写里,除了爱唱歌的小伙子之外,还出现了中年女工程师和长跑家,却没有那对中年夫妇、饮酒的老头和捕鸟的汉子,表明了此时这位有所超脱的园中人的欲望比较专注,不再考虑爱情和洒脱生活,只想在工作中实现自我灵魂的价值,“玩命写”就如同那位长跑家“玩命跑”一样,目的在于获得社会认可,让自己的事迹被历史传诵。
然而,在“心识不灭”的观念出现之后,史铁生并没有完全超脱出来,他在内心深处仍然无法摆脱对生与死的挣扎,这就是为什么《我与地坛》的第六部分在积极向上的状态中突然坠入绝望的情绪。这一部分的纠结与挣扎比全文第一部分更加严重,从比较清晰的表达“我想人不如死了好”,逐渐转向生与死的两难选择,既认为“死是一件不必拖延的事”,又清醒地告诉自己“我还是想活”[2]18,在这种第一人称和第二人称的轮流出现、相互问答过程中,文章的情绪逐渐走向失控,并用语无伦次的状态将失控的情绪表现出来,怕死的心态和想死的冲动相互对抗,想活的愿望与怕活的恐惧相互纠缠,无论哪种心理活动,都说不出理由,却都实实在在埋藏于心中。在这种状态下,他逐渐产生了一个想法,即消灭这种恐慌的办法就是走向死亡,用文中的话说:“别忘了人真正的名字是:欲望。所以您得知道,消灭恐慌的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消灭欲望。”[2]19
于是开始从向往灵魂得到传扬变为渴望灵魂得到轮回,出现了“心识不灭”观念的第二层内涵。这在《我与地坛》第七部分被充分表达出来:“我来的时候是个孩子,他有那么多孩子气的念头所以才哭着喊着闹着要来,他一来一见到这个世界便立刻成了不要命的情人,而对一个情人来说,不管多么漫长的时光也是稍纵即逝,那时他便明白,每一步每一步,其实一步步都是走在回去的路上。当牵牛花初开的时节,葬礼的号角就已吹响。”[2]21从这段话里可以感受到对轮回的坦然面对,但是也透着一点点不舍,这里所说的“孩子”变成“不要命的情人”,是对这个世界的眷恋,无论多么漫长的时光,都是美好的,不愿让他稍纵即逝,但是这又不可阻挡,这种留恋不舍在前文中以孩子玩累了却还没玩够、情人不想分离却不得不分离充分形容阐述出来。对这种留恋,史铁生有清醒的认识,并把不可阻挡的轮回归结为宿命的安排,他在文中用唢呐声中的星光寥寥、缠绵苍凉、亘古不散来渲染这种宿命,虽透露出对这个世界的不舍,但是更多的是坦然面对和心怀向往,因此,全文最后说“那一天,我也将沉静着走下山去,扶着我的拐杖。有一天,在某一处山洼里,势必会跑上来一个欢蹦的孩子,抱着他的玩具”[2]21,“宇宙以其不息的欲望将一个歌舞炼为永恒”[2]22。
至此,可以看到一种更深层次的生死挣扎,它已不同于一开始因生理残疾而徘徊于求生与求死之间,而是伴随着“心识不灭”观念的形成,进入了执着于此生与盼望着新生之间的两难选择,对于这种新的矛盾,《我与地坛》在第五部分给出了原因。在这一部分,作者描写了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她的智力有残疾,经常被其他小孩欺负,通过这些内容,文中感叹“差别永远是要有的”[2]16,苦难是必须要接受的,“充任那些苦难的角色”[2]16只好听凭偶然,“就命运而言,休论公道”[2]16。可以看出,新的矛盾的原因在于对今生命运不公的不甘,作品中以一个排比句将这种不甘表达出来:“我常以为是丑女造就了美人。我常以为是愚氓举出了智者。我常以为是懦夫衬照了英雄。我常以为是众生度化了佛祖。”[2]16从这句话里面能读出的不仅仅是“智慧或悟性”,更是无奈与痛苦,正是在这样的无奈与痛苦中,史铁生无法完全释然,以进入佛教所主张的“心无挂碍”的境界,只能是既希冀“心识不灭”,又困于灵魂挣扎之中。
放眼史铁生的全部散文创作,会看到既希冀“心识不灭”、又困于灵魂挣扎之中的心绪是一个普遍的创作主题。《想念地坛》中回忆自己曾经在地坛里的创作,多次将肉身脱开,成为“一个无措的灵魂,不期而至竟仿佛走回到生命的起点”[2]222,这个灵魂是“我”,而肉身是在园中写作的那个残疾人,“我常看那个轮椅上的人和轮椅下他的影子”[2]222,甚至感觉“仿佛我已经消失”[2]222。《扶轮问路》中将肉身视为“一处陌生的地方”[2]233,而灵魂“譬如‘法轮常转’,那‘轮’与‘转’明明是指示着一条无限的路途——无限的悲怆与‘有情’,无限的蛮荒与警醒……以及靠着无限的思问与祈告,去应和那存在之轮的无限之转”[2]233-234。《病隙碎笔》这本散文集对这一主题探讨得更为直接,思考得也更加具体明确,文中直接问:“生命是什么?”然后回答:“生命是永恒的消息赖以传扬的载体。”[3]171史铁生所说的“消息”就是“灵魂”,这些思考使他确信,“物质性(譬如肉身)永远是一种限制”[3]66,“灵魂不死,是一个既没有被证实,也没有被证伪的猜想。而且,这猜想只可能被证实,不大可能被证伪”[3]24,于是,成为他思考自己命运的基点,也由此成为他散文创作的重要主题。
在这一主题下,史铁生散文呈现出独特的艺术风貌,从表面来看,主要表现为内蕴的哀伤与抗争。他的所有作品都通过回忆自己年轻时的不幸遭遇渲染一种哀伤的氛围,这既包括年少残疾的事实,也包括随之而来的梦想幻灭。作为一个怀揣抱负的青年人,他曾期待着驰骋赛场,也曾期待着开创事业,更曾期待着遇到一段美好姻缘、与心爱的人白头到老,这在他的作品中多有表达,但是,命运的转折将这一切都打碎了,似乎只能终生与轮椅为伴、卧病家中,他陷入了深深的悲伤情绪中,并以写作抒发胸中的苦闷,字里行间充满了对自我人生的怀疑和惆怅。同时,风华正茂的年纪又让他不甘于一辈子坐在轮椅里碌碌无为,沉积的梦想时时涌上心头,化为笔下一个又一个人物形象,寄意于作品里的山水风景,在天地四时万物荣枯之中参悟个人的生存方式,并将自己未能实现的人生理想融入这一方式之中,以“心识不灭”之信念坚定地与命运抗争,并从两个维度展开。一是空间维度,把自己的全部梦想化为所遇到的种种人和事,通过联想甚至幻想的方式将内心所想外化为具体的行动,实现自我安慰与满足,进而将自我价值彰显出来;二是时间维度,在此生无可奈何之中充满了对来世的期待,这一期待并不建立在结束今生的基础上,因为他认为今生和来世都是自己灵魂所必经的,这是一种既试图入世又超然世外的复杂心绪,使矛盾的想法融合在一起的是其坦然的态度。
哀伤与挣扎的外在现象中所包含的是史铁生内心长久的寂寞与时时出现的涌动。长期的病痛折磨和轮椅生活使他无法正常参加社交活动。在他的回忆文章和书信中,经常提及外出参加作家交流活动时的情景,常常描述的是朋友如何把他背上火车,如何照顾他的起居生活,如何迁就他的行动不便,他为此既感激又难过,常常觉得自己在拖累他人。因而不愿多与人交往,刻意将自我封闭起来,以一种自言自语的方式与自己交流,这在他的散文中表现为时常与自己对话,自己呼喊自己的名字,并吐露心中的不快,在这种灵魂挣扎之中展现出来的是一个寂寞的零余者形象。他的作品中几乎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个与他熟识的人,所有形象要么是过客,要么是仅有只言片语的交流,在自己构筑的屏障之内,他独自一人思考着人生,而年轻的心又时时提醒他曾经有那么多愿望尚未实现,由此造成其灵魂深处时时有一股冲动,让他无法彻底放下世间的一切,这就促使他寄希望于灵魂的不死和轮回,在不可知的来世继续实现未竟的愿望。可以说,这是其“心识不灭”观念形成的主要原因,也是作品中一切情节和描写的原始动力。然而,这种涌动始终囿于史铁生的寂寞内心,因此,自始至终都是以期待、梦幻的方式出现,这就赋予其散文创作以幽远、辽阔的深层意蕴。
另外,“心识不灭”与灵魂挣扎主题还赋予史铁生散文创作以情之切。在他的作品中,情感洋溢、波动起伏是一个非常明显的现象,如果仔细考察这一情绪宣泄过程,会看到完全随着他对自我命运的思考与抗争而不断变化。每当他陷入对病痛缠身的苦闷之中,作品就会呈现出一种低沉消极的心绪,这种心绪是作者面对自身缺陷所发出的悲叹,是一个人对于命途坎坷所表达的真实情感,在这种自然流露的情感中,可以感受到作者对于当下生活的孤独、对于未来人生的迷茫、对于青春年少的惋惜。然而,在他的每篇散文中,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下去,根源在于作者对自我人生有了新的认识,他开始认同精神不灭、死生轮回的观念,坚信自己的灵魂将在来世获得新生,并实现自己的理想,因此,他的散文往往在憧憬来世或者畅想灵魂轮回的时候出现非常明显的愉悦情绪,这是一种看到希望后的兴奋感的自然流露,是发自内心的自我满足,这种情绪变化充分展现了其内心对实现自我价值的渴望。在灵魂挣扎过程中对自我人生、灵魂认识的变化左右了他的情绪变化,真切的情感表达成为其散文最重要的艺术特征。
与情之切相伴的是思之深,这同样是由“心识不灭”与灵魂挣扎主题产生的。史铁生散文所普遍表露的,并不是对自我遭遇的哀叹、对命运人世的抱怨、对世间万物的留恋,而是对自我人生、灵魂归宿的深思,这一思考的起点在于年少残疾的命运悲剧,却并没有局限于此,而是不断地延伸自己的思路,这一延伸过程正是通过痛苦的精神挣扎实现的,在反复的颓唐与自我劝说过程中,史铁生将自己的灵魂投射到世间万物的荣枯循环过程中,在地坛以及与之类似的环境中逐渐萌生出一种超然物外的神游体验,这种体验成为他解脱自身痛苦的重要通道。在这一体验之中,史铁生不断将现实的不幸与理想的广阔交融起来,从而展开了对自我灵魂的拷问,探索生命存在的意义,在此基础上,他的散文创作进入一个更高的境界,对个人价值的思考和对世间一切生命存在意义的思考交织在一起,达到了深度与广度的共生,形成了其散文的独特风貌。
[参 考 文 献]
[1]史铁生,王尧.“有了一种精神应对苦难时,你就复活了”[J].当代作家评论,2003,(1).
[2]史铁生.我与地坛[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1.
[3]史铁生.病隙碎笔[M].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