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利平 付敢泽
“众星拱月”本为一个成语,意思是许多星星环绕着月亮,常用来比喻许多个体拥戴一个核心,或者许多人簇拥着一个他们所推崇的人;作为写作技巧,一般是指围绕一个中心,从多方面组织材料,由此形成立体向心结构的谋篇布局的艺术方法。其中“月”就是中心,“众星”就是材料,“拱”就是布局。其中,“拱”极其关键,如果“拱”不得法,向心力不强,就会“月黑星暗”;反之,则是“月明星稀”,浑然一体。
“众星拱月”不必以时间为线索组织材料,不求按空间顺序安排内容,也不全遵循逻辑过程体现思路,而是从众多的材料里遴选整理出各具代表性的若干方面,依据不同性质多角度地横向并立展开,分工而又合作,独立而又有向心力。因此文章在结构上更具立体感,在内容上也更加厚实。这种方法堪称神通广大,不仅可以用于记叙文、议论文和说明文等常用文体的构思,而且在文学体裁诸如散文、通讯甚至小说的创作中也颇为常见。
例如梁启超的议论文《敬业与乐业》,开篇援引《礼记》《老子》之语提出中心论点——“我确信‘敬业乐业四个字,是人类生活的不二法门”,并从正反两面简要强调“有业”是二者的基础;中间并列展开两个方面,论证对“有业”应采取的态度——“第一要敬业”“第二要乐业”,两个分论点犹如两星拱月,将中心论点所蕴含的道理剖析得十分深刻透彻;结尾水到渠成,总结全文,指出“敬业即是责任,乐业即是趣味”,勉励读者“一同受用”。
又如朱自清的散文《春》,首先从“盼春”落墨,抒发春天来临的无比喜悦之情,点明题目;然后纵笔“绘春”,并列展开五个画面,依次勾勒出春草图、春花图、春风图、春雨图、迎春图等五幅图画,仿佛五星拱月,把春的缤纷色彩和盎然生机表现得淋漓尽致;最后恣情“赞春”,以“刚落地的娃娃”“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和“健壮的青年”作精彩比喻,展示春天的成长进程,高歌春天的“新”“美”“力”。
至于小说,由于受文体特征的制约,结构方式主要服从于情节纵向展开,不大运用此法,但是仍然有以刻画人物为主的章节会运用此法。譬如施耐庵的《水浒传》,采用分写人物,合写中心,而又用情节贯串的方式,造成“拱月”之势。另外,还有用几个次要人物来陪衬一个中心人物,从而形成一定的“拱月”章法的。譬如契诃夫的《变色龙》,用一群小市民和警察叶尔德林这些“小星”拱着奥楚蔑洛夫这轮“皓月”,把他的见风使舵、媚上欺下的奴才性格刻画得入木三分。
不过,最为典型的当数鲁迅的小说《孔乙己》,作者一方面采用人物的以宾衬主的方法处理情节,一方面又截取主人公的多个日常生活片段安排结构,简直将“众星拱月”的技巧用得炉火纯青,出神入化。文章简要介绍咸亨酒店,交代背景之后,便纵向深入描写孔乙己的两次出场:第一次,受人嘲弄,表现他是人们的笑料;第二次,断腿而死,展示他的悲剧命运。其中第一次出场又是横向展开,包括窃书之辩、识字之争、教写“茴”字、分茴香豆等四个场景,这样便形成了全文纵横交错的立体框架。于是,孔乙己两次出场中的五个片段是“星”,他的惨痛人生悲剧是“月”,五星拱月,栩栩如生地塑造出一个深受封建科举制度毒害的知识分子的形象。
当然,在内容的分布上,这些“拱月”的“众星”也不是平分秋色的,也有主次、轻重、详略、缓急之别。比如《春》中的重点内容是“迎春图”,《孔乙己》的详写情节则是孔乙己的第一次出场。只有轻重不同、详略分明,才符合美学的完美原则。
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如何采集和开掘“拱月”的“众星”,也是比较棘手的事。在此,横向发散思维尤为重要,具体方法是“盘根问底,多方出击”;或者追问“是什么”,搜索几个对象;或者追问“为什么”,探求多重原因;或者追问“怎么样”,寻找数种方法。例如写作议论文《对盲从说“不”》,题目即是论点,那么不妨从“为什么”方面推因:盲从断送个人的前程,盲从影响国家的发展,盲从阻碍人类的进步;也可以从“怎么样”角度求法:消除盲从要有独立的思想,摒弃盲从要有勇毅的精神,远离盲从要有科学的眼光。又如写作散文《风景这边独好》,不妨这样追问:“风景为什么这边独好?”因为“这边”有美好的自然风物,有迷人的神话传说,有浓郁的民俗情趣等。
必须强调的是,“众星”的内容不可交叉甚至重复,而且要調整好主次、轻重、大小、远近等次序,使之具有一定的逻辑性,否则,不仅不能构成“众星环拱,皓月生辉”的奇观,反而会产生“破绪一团,纠结不清”的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