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布亚新几内亚】顿·奈尔斯文,邓晓彬 闫旭译
译者简介:邓晓彬,上海外国语大学商务英语专业,广东生益科技股份有限公司;闫旭,上海音乐学院2016级博士研究生。
在长达40年的时间里,我一直参与巴布亚新几内亚早期录音“归家”的各方面工作中,所以我对本次研讨会的主题相当感兴趣。自2012年和2013年在上海参加了ICTM理事会和世界大会之后,我对再次受邀回到上海感到荣幸和激动。
我特别希望我们在“归家”这方面的经历可以帮助在中国从事这一项事业的人们。
巴布亚新几内亚位于澳大利亚以北,印度尼西亚以东。根据民族语言网(http://www.ethnologue.com/)最新资料显示,巴布亚新几内亚的750万人口讲着840种语言,是全世界语言最丰富的地区。(参见图1)
图1 巴布亚新几内亚的政治地图*according to http://www.nationsonline.org/oneworld/map/papua_map2.html, last accessed 10 October 2017; public domain.源自http://www.nationsonline.org/oneworld/map/papua_map2.html,更新于2017年10月10日;公共领域
在过去的38年里,我在受巴布亚新几内亚政府资助的研究院中的音乐部工作。把巴布亚新几内亚在音乐和舞蹈方面具有代表性的作品集合在一起,是我们的目标之一。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把早期录音带回巴布亚新几内亚显得异常重要,因为这些录音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所以,“归家”一直是我们工作的重点。
我和部门的其他同事已完成非常多关于早期录音和“归家”方面的论述,如果此次研讨会的组织者有兴趣的话,我们也非常乐意分享这些资料。*Niles 1992; 2000; 2002; 2012; Niles and Gende 2017; Niles and Schüller 2010; To'Liman-Turalir 2002包括 Niles 1992; 2000; 2002; 2012; Niles and Gende 2017; Niles and Schüller 2010; To'Liman-Turalir 2002
这也是我这次展示的主题。我把展示的内容分为“归家”过程中的三个主要步骤。
第一步是先找出有哪些早期录音、是谁制作的、在哪里制作的以及这些资料现在在哪里保存。
巴布亚新几内亚和澳大利亚的首次民族志录音都源于一次探险:亦即剑桥大学学者在托雷斯海峡进行的人类学探险。1898年,来自剑桥大学的阿尔弗雷德·哈顿(Alfred Haddon)和其他研究者中断了托雷斯海峡的研究,来到了英属新几内亚以北的土地上,他们带了留声机,并且录制了许多蜡筒唱片。(见图2)
这些1898年的录音记录了巴布亚新几内亚最早的音乐资料。虽然这些资料是由英国的研究者录制的,但跟这个国家大部分其他的早期录音相比并不典型。
据目前了解,巴布亚新几内亚绝大部分早期录音都是德国游客制作的。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便携录音设备的出现,技术的进步以及1901年在柏林成立的音响档案馆,对于我的国家以及世界很多地区的早期音乐录音,都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当时,巴布亚新几内亚北部是德国的殖民地。柏林音响档案馆里有不少对音乐抱有满腔热忱的学者,特别是艾里希·冯·霍恩伯斯特尔(Erich von Hornbostel),他们在前往德属新几内亚的大多数考察过程中都配备了留声机和蜡筒。所以很多巴布亚新几内亚早期录音都储存在柏林,而且都是1912-1913年由德国阿道夫·罗西克考察团制作的(如塞皮克河的探险)。(见图3)
由于录音资料在当时较为罕见,柏林的音响档案馆资助和吸引了很多非德国研究者制作的蜡筒,如瑞典研究员古纳尔·朗特曼(Gunnar Landtmann)1910-1911年间的录音。(见图4)
虽然,巴布亚新几内亚绝大部分早期录音都是由德国研究者制作,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1918年)后,越来越多其他国家的研究者也开始这一项工作。巴布亚新几内亚北部后来不再是德国的殖民地,同时也失去了资助研究的可能性,而其他国家却慢慢地开始对巴布亚新几内亚产生兴趣。
来自澳大利亚的弗兰克·赫尔利(Frank Hurley)在20世纪20年代录制了蜡筒唱片。(见图5)
赫尔利的一些录音被转换成钢琴琴谱。虽然保留至今的原始蜡筒极少,但是一页页乐谱却都被保存了下来。尽管能以这种形式得以保留亦聊胜于无,但我们仍然希望原始的录音有一天能重现。
对录音的研究务必谨慎小心。如这张摄于1933-1934年的照片,画面上是哈根(Hagen)地区的人们在听留声机(见图6)。但这里显示的设备只能播放商业唱片,令人失望的是,当时并没有留下录音。
随着时间的推移,记录早期录音的技术发生了改变。虽然大部分的早期录音都是由蜡筒制作的,但1937年的录音开始用铝碟制作,并有一个独立的电麦克风,如在Crane-Peabody(克莱恩-皮柏第)博物馆所展示的1937年的新几内亚探险。图7为用于早期录音的铝碟。
也许通过地图来展示巴布亚新几内亚早期的录音是最佳的方式。结合多种历史因素,我把巴布亚新几内亚早期音乐分成三个时期。
第一张地图展现了从1898年到1904年期间(见图8),第一份录音便制作于1898年。在这个时期,实地录音是英国人的一大成就,这在当时的英属新几内亚,这一点儿不令人惊奇。
从1904年开始,来自德语国家的研究者开始制作录音,如奥地利和后来的德国。柏林音响档案馆在赞助和推进这些项目上的重要作用显而易见。地图上的绿色标记就显示了那些存放在柏林的录音及其来源地(见图9)。同时也请注意,在德属新几内亚北部也开展了非常多此类的工作。
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德国失去了这片殖民地,转而由澳大利亚管辖巴布亚新几内亚。但是澳大利亚与德国的兴趣点并不一样,尤其在研究方面。
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当技术的进步令录音技术人手可得,而不再附属于政府的机构时,来自德国以外的大部分国家对这方面的兴趣微乎其微。
正如我希望大家通过上述,可以了解这些录音是关于什么的、谁制作的、在哪里制作的,以及这些资料现在可能在哪些地方等等。这是一个非常耐人寻味的研究项目,同时也需要一定的探究能力。虽然如今电子通讯的发展带来了极大的帮助,我们仍然需要通过阅读大量文献以及访问者的论述来挖掘信息。尽管早期的文字资料对这些录音有所提示,并且也能直接联系到主要的馆藏地,但我们还是把巴布亚新几内亚早期录音锁定在德国的其他地方,以及英国、芬兰、匈牙利、法国、美国和澳大利亚。我相信,对于每个国家的声音文化遗产,都具有多样的可能性。那么,在巴布亚新几内亚背景下的早期录音又是怎么样的呢?
虽然,我制作的这些地图到二战结束为止,但是我认为对巴布亚新几内亚早期录音的定义可以延后到第一次使用磁带录音机。
例如,1949年电台记者制作了钢丝录音,这项技术也促成了巴布亚新几内亚音乐的第一个商业录音。
在20世纪50年代,越来越多的研究者开始使用录音机,如芭蕾舞女演员贝丝·迪恩(Beth Dean )1955年的录音。值得庆幸的是,这些资料现在都在档。
磁带的引入无疑使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录音制作日益普遍,这也是由于更大量的国际听众所造成的。
二战后的录音大部分都是出于存档的目的,这是我们现在要关注的点。时至今日,我可以想象大多数巴布亚新几内亚的蜡筒、早期实时录音唱片和钢丝录音都得以归档在案。然而可以肯定的是,许多早期的开盘磁带都由那些采集者或者他们的后代收藏着。
但是,不论如何定义“早期”,找到这些录音,也只是三步骤中的第一步。
因此,在辨别出早期录音以及找到它们的所在地后,我们需要把这些资料带回家。
在我看来,这里的“家”是指巴布亚新几内亚,更具体的就是把他们归档到我们的研究所。如果可能的话,把这些资料回归到它们原本的村庄或地区,但大多数情况是把这些资料归还到国家层面。出于很多原因,虽然把这些早期录音送回村里并非不可能,但却异常困难。我们一直在努力克服这一困难,但就目前而言,问题仍然存在。
当然,幸运的是,返回这些录音并不意味着要把原版资料归还(如果这些资料继续存在的话),而且我们并没有设备可以播放这些并非按照标准速度记录的蜡筒或唱片。我们想要的是这些录音的副本,这些副本可以记录在任何合适的媒介上,包括卷盘带、盒式磁带、DAT、CD等。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们会向大使馆或者其他负责这项工作的高级别委员会寻求资金。一般来说,我们都可以获得所需要的帮助,虽然资金量不大,但足以支撑我们拷贝这些录音,并把这些副本运送回国。这个做法较易得到认可,因为对于捐赠者、接收档案馆和接收国来说都是有利的。
如果“归家”的藏品数量比较大,我们就会在研究所举行活动,邀请大使、文化部长、其他贵宾以及赞助者参加。
例如,图片中的新闻就记录了1987年德国大使把保存在柏林的录音归还给我们的事件。(见图11)
我们会把接收的资料归档到巴布亚新几内亚研究所的音乐档案馆,该研究所是在1974年,即国家独立的前一年成立的。
图12中的这位先生,是我们的音乐档案保管员格蒂萨·雅各布(Gedisa Jacob),我与他在一个办公室工作。
你们可以看到,母版录音都保存在恒温恒湿的绝缘箱里,虽然内部结构并不奢华,但很实用而且安全。
我们的馆藏约有12000个录音原版。这批录音包括“归家”项目,以及由工作人员、海外研究者录制的,还有一些商业录音和电台节目。我们计划让这一馆藏资料,尽可能地作为巴布亚新几内亚所有音乐类型的代表;所以它涵盖了传统的、流行的、教堂音乐还有军队乐团表演的音乐。所有资料都在实体数据库里分类存放,并不在互联网上开放。
我们的技术人员负责维护馆藏的录音,他在新西兰奥克兰大学(University of Auckland)参加数码化的培训。
当早期录音被送回巴布亚新几内亚后,有人会认为“归家”的任务就完成了。但是我们觉得还有很重要的一步,那就是运用这些资料。“运用”的含义很广泛,包括让人们了解这些录音,并且知道这些录音的作用。我们可以通过新闻报纸、电台和电视采访、学术文章、商业录像等渠道来达到这个目的。
为了让早期录音更可用,我们以三个巴布亚新几内亚的早期录音为对象进行了一系列工作,这些资料原收藏于全球第一个音响档案馆——维也纳音响档案馆中。其中的一个录音是由荷兰天主教神父约瑟夫·温特伊斯(Josef Winthuis)在1908-1909年录制的,另外一个则是由巴布亚新几内亚人录制,并在1907年由维也纳的神父带往维也纳,这是两段最早流传到海外的巴布亚新几内亚录音。
然而流传最广且最被人们所熟知的收藏,是奥地利民族学家鲁道夫·波齐(Rudolf Pöch)1904-1906年在德属新几内亚和英属新几内亚旅游期间所制作的录音。
我主要通过翻译、编辑、注释原收藏家留下的记录以及尽可能补充这些资料来整理这些录音。整理的成果是6张CD和223页手册,手册内容包括翻译的笔记、背景资料、参考文献和音乐记谱。这些工作成果使得我们可以提供关于这些音乐资料更多的文档,这也是我们和档案馆合作的重要成果。
值得庆幸的是,奥地利人非常支持这项工作,我们才能有如此丰富的出版物。
我所在的研究所也在《巴布亚新几内亚的音乐收藏》(Papua New Guinea Music Collection)中刊载了我们的录音档案。
这本手册包括11盒录音带,里面有超过300个来自巴布亚新几内亚多个地区的音乐。该手册是与戈罗卡师范学院(Goroka Teachers College)一位讲师合作出版的,并满足了老师们对巴布亚新几内亚音乐教学资料的需求。这本手册的重点虽然是近期的录音,但也叙述了一些录音历史发展的早期资料。
民族音乐学学者科斯蒂·吉莱斯皮(Kirsty Gillespie)也在一张我们群岛音乐的CD中加入了来自柏林的百年音乐。作为她的项目的一部分,这些录音被演奏并渴望推动和刺激新的表演。
很有可能,这些在档的资料会为现在进行的研究提供更多视角。
最后,我想总结一下“归家”的三个步骤:
1. 寻找:何人在何时、在何地、做了何事(什么录音),如今所在地及其他;
2. 获得:安排拷贝的制作和交易等,以便于归还这些资料;
3. 运用:公开这些早期的录音,使得人们可以运用这些资料,把信息回归到源档案等。
希望你们可以从我们分享的“归家”经验中,了解我们是如何开展这些项目,了解这些资料对巴布亚新几内亚的人们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早期录音可能会重新确认今天的表演观念,展现被遗忘的音乐类型,或激发关于现时实践方面的讨论。它们是我们文化遗产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我非常希望你们也能像我们一样,对此感到兴奋和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