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张爱玲是一个有着独特个性的作家,她用女性视角观察社会,写世间百态,以上海和香港为背景,塑造了特定时代里不同的命运、不同性格的女性形象,精细刻画了两性纠葛中女性的情感问题,表达了对女性命运的深切同情,可以说,张爱玲是女性文学的代表。
关键词:张爱玲;女性;叙事
作者简介:李宇驰(1990.6-),女,汉族,辽宁铁岭人,硕士学位,沈阳大学文学院16级在读研究生,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思潮。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8)-36-0-02
一、什么是女性叙事
女性叙事并非指文学概念,只是用来分析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角色时为了便于分析而采用的说法,主要用来探讨小说的写作方法、写作意图,以及小说中女主人公的生存现状。
在文学理论中,在叙事学里,叙事模式一向是重点关注部分。俄国文学理论家普洛普在写的《民间故事的形态》一书中,首次提出了“功能”一词,并将其解释为“人物的行为,服从人物行动意义的行为”。他鉴于以往划分民间故事类型的方法和标准是根据人物特征的做法的缺陷和弊端,认为“因为故事中的人物千变万化,很难找出供分类用的不变因素”。他站在结构主义的角度研究了上百个俄国民间故事,“指出了民间故事的基本单位不是人物,而是人物在故事中的行为功能”。并从中总结出31种叙事功能。
普洛普的这一做法,其实就是在具体划分故事结构和内容时,发现了在文学作品中,故事情节是高于故事的结构的。如果把这一理论放到张爱玲小说中,我们就会发现,从功能上看,张爱玲小说不管是写在什么时间,创作背景是哪里,作品所讲述的故事都是男女之间的情感关系。我们可以举几个例子来看:
《沉香屑·第一炉香》,这是张爱玲的成名作,是她的第一部小说。讲述的是葛薇龙由清纯的大学生自愿转变为“妓女”的过程。葛薇龙是个上海女孩,在香港读大学时,被姑妈引诱,周旋于各种各样的人以满足自己的经济和肉体需要。后来,葛薇龙爱上了纨绔子乔琪,最终堕落成自愿出卖肉体的高级妓女。
《倾城之恋》,讲述的是家道败落、自己又遭遇离婚变故的白流苏投奔娘家,受尽亲戚白眼和冷嘲热讽,最后因被嫂子排挤而被迫离开,在认识了有钱的范柳原后,离开上海去香港和范柳原同居的故事。
《色戒》讲述了女大学生王佳芝奉命鋤奸,在执行任务时与汉奸易先生弄假成真,发生感情纠葛,导致暗杀时放走了易先生。但是易先生逃生后,还是杀掉了王佳芝等人。
从上述个例子可以看出,张爱玲小说都是以女性为主要人物,讲述的其实都是各种环境下的情感故事。小说的主题也都是男性和女性之间的情感纠葛。从普洛的功能说角度看,张爱玲小说是通过“男性”和“女性”这些各有特点的不同符号,表达了张爱玲自己对女性命运的思考:女性的命运为何如此不幸和痛苦?为何如此无奈和怆然?
在张爱玲的作品中,这些问题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的答案,那就是在男权社会统治一切的情况下,女性不管怎么反抗,如何挣扎,都逃脱不了男权社会的统治。要解决女性问题,改变女性的不幸命运,只有先寻求女性自身的解放。所以,张爱玲写的故事里写的是战争、动乱、革命、政治的大背景下发生的故事,写的是小到的灰色阴暗的家庭成活、大到败落解体的大家族,还有正在发生变化的时代,这些其实都是在为故事里的女性不幸命运进行铺垫,探讨女性的问题。
二、张爱玲小说的两性纠葛
在张爱玲的小说中,在女性愿望的实现过程中,男性都是处于阻碍的角色。在男权社会里。由于男权处于统治地位,因此不管女性怎么挣扎反抗,用情也好,用计也罢,哪怕是用力,最终都归于失败。
《创世纪》张爱玲写的一个充满悲伤的故事。故事描写的是一个清末败落的贵族家庭里的由祖到孙三代妇女的一生命运。家中的第一代女性是祖母紫薇。她出身富贵是家人的掌上明珠。战乱中,父亲的一封电报把她嫁给了一个素不相识、完全不了解的陌生男人。这个男人全无责任感,也无谋生自立的能力,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从出嫁开始,紫薇就要一个人支撑起全家的生活,到年老时还要通过典当来养活一家老小成群的子孙。家中的第二代女性是全少奶奶,紫薇的媳妇。全少奶奶生了一堆孩子,嫁的丈夫是个典型的“八旗子弟”,终日闲在在家中,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考虑养家,总说穷的过不下去了“就送两个大女儿去当舞女”。全少奶奶忙得没梳洗打扮就给紫薇做过生日吃的饭菜,他不仅袖手旁观,不帮忙,还当着众人的面嘲笑谩骂。看到儿子不争气,紫薇却只责怪全少奶奶,说儿子不学好,不争气是因为儿媳妇不懂事,不会劝鉴。第三代女性是潆珠,全少奶奶的女儿,因为是女儿,在家中地位低下,不受重视,奶奶找茬训斥她,出去找工作,又被责怪认识了陌生人,反正不管潆珠怎么做,都会被责怪。
紫薇是不幸的,其原因是失败的婚姻和父亲的愚忠;全少奶奶也是不幸,不幸的原因也是失败的婚姻;而潆珠的不幸,正是其祖母、母亲不幸的婚姻的延续。三代女性的不幸实质都是源于男权社会的桎梏,她们在男权和夫权的压迫下,无力也不敢抗拒,沦为牺牲品,她们的一生让人充满无奈和叹息。
从这部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出,张爱玲笔下的女性,在男权社会的压迫下,在夫权和家族长辈的压迫和控制下,深陷不幸婚姻,没有话语权和社会地位,没有自己的思想和自由空间,没有自我,只能在无奈和痛苦中选择屈服。因此,这些女性不管其出身于哪个阶层,也不管家庭条件如何,都有着封建传统的“妇德”面对来自各方的压迫与控制,她们只会选择服从、驯顺,或者试探性的反抗一下后又重新归于原位,变本加厉地讨好顺从。几千年的传统,使她们所谓的聪明才智只是体现如何讨好男人以求得自己在家庭中的生存上来。
除了表现女性在情感纠葛中的无奈和悲哀,张爱玲还在部分作品中表现了一些因为社会和个体性格等原因造成的个人悲剧。如代表作品《小艾》。小艾是旧社会一个大家庭的婢女,是一个丫头。她秉性内向,地位低下,寡言少语。再被主人五老爷强奸后,面对强大的旧势力的压迫威逼,她无力反抗,只能任人摆布,由人欺凌。这是一个典型的男权社会下权势阶层对女性的迫害,五老爷是权力者,他依仗自己的权力和地位随意玩弄、迫害小艾,视女性为玩物和泄欲工具,是男权的代表。
其实,张爱玲的笔下都是一些小人物,其性格和其他方面都是有缺陷的,不彻底的。但是,与笔下的男性角色所反映的虚伪、冷酷、懦弱和绝情相比,女性角色中总会闪现出一抹亮色,出现一丝温情,这也反映出作者对人性的肯定与追求,也是对笔下女性形象的一丝肯定。
三、张爱玲小说的女性叙事
结构主义认为,“事物的真正本质不在于事物本身,而在于我们在各种事物之间构造,然后又在它们之间感觉到的那种关系”。在结构主义者看来,事物的结构可以为分两部分:表层和深层。可以被直接观察就是表层结构。而不能被直接观察的就是深层结构。也就是说,深层结构反映的是事物的内在联系,要想发现或者感知事物的深层结构只能以某种形式的认知才能发现或感知。所以,“成双的功能性差异的复杂格局这个概念,或曰二元对立概念显然是结构概念的基础”。
张爱玲小说在讲述两性故事的时候,就是追求这种男女二元对立的张力,这是作者内心深处的情感活动,它与心理、社会、政治等的外部因素结合在一起,由内向外的扩展,让故事变得更加的生动和丰富。那么,张爱玲是怎样表达出她的创作动力的呢?我们结合以《红玫瑰与白玫瑰》进行分析。
《红玫瑰与白玫瑰》讲述了佟振保与娇蕊和孟烟鹂的两段情感故事。佟振保结识了朋友妻娇蕊,与之开始了一段恋情,当他发现娇蕊动了真情的时候,却害怕了,退缩了。多年以后,他在遇到娇蕊的时候,得知娇蕊为他离婚,两人的旧事却已成幻影,面对静静诉说的娇蕊,佟振保只能流下难以诉说的泪水。
在多年以后相遇的佟振保,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成功人士。但是,这样的一个人在面对旧日情人时,为何只是流下泪水?昔日的弱女子,如今已经人到中年、归于平静的娇蕊,反而没有了激情,变得鎮定和沉默了许多,从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经过那段激情的岁月,娇蕊成熟了许多,清醒了许多,也增加了智慧。她还有爱,还认识到除了爱,还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如勇敢面对生活的胆量。与她对比,佟振保在离开娇蕊后,事业虽然成功了,物质生活也颇为满意,妻子也符合大众眼光,但是缺失了爱的能力。他为自己建立的生活状态成为了一个虚幻的人生状态,在这个状态里,他迷失了自我,变得放浪形骸,当他面对变得坚强的娇蕊时,佟振保看到了自己的不足和懦弱,发现了自己人格的残缺处,但是过去的已经永远过去了,再也回不来了。告诉人们要珍惜已有的啊。
从《红玫瑰与白玫瑰》的故事情节中我们可以看出,在这部小说中,还是一如既往地表达了作者对男权社会的批判。在作者对男性表示失望的同时,作者对娇蕊感情受伤后的蜕变给予了肯定,表示了一定的赞赏。面对男权社会的伤害,娇蕊以淡定相对,选择了勇敢的面对生活。这时作者用鲜明的笔触传达出的对女性态度的赞美,这就是张爱玲小说的叙事动力。她笔下的众多女性角色,无论是虞家茵和顾曼桢,还是成长中的娇蕊,还有那些男权社会下无助无望的众多小人物,像霓喜、紫薇、葛薇龙、白流苏等,她们用女性特有的、比男性更为强大的勇敢,支撑起更大的生存空间,顽强地在男权社会里坚持着。
四、结语
总的来说,张爱玲小说讲述的始终是男女两性的情感纠葛,是纠缠不清的两性战争,对于这场战争的结果,张爱玲没有给予明确,也没有指出女性解救自己的道路,而是在反复的强调女性又回到灰暗中去。但如果深入剖析这些故事我们会发现,从女性叙事角度,从人物承载的“功能”上看,已经表达出对女性的肯定,再深刻描摹现实生活的基础上,也表达出对女性不幸命运的深深地叹息,而这大概也是张爱玲所述故事的本意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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