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构权势在学术互动中的多重建构
——基于汉、英语境下论文答辩委员会主席的话语分析

2018-03-13 03:32:00任育新
浙江外国语学院学报 2018年6期
关键词:权势主席委员会

任育新

(兰州理工大学 外国语学院,甘肃 兰州730050)

一、引言

作为机构互动的主要类型之一,学术互动受到了广泛关注,现有研究涉及多种不同互动类型,包括多种议题,如研讨会的话语特征、人称代词使用以及礼貌与沉默现象(de Klerk 1995; Nakane 2006;O’Boyle 2014), 学术讲座中的互动特征及修饰语功能 (Camiciottoli 2004, 2008; Lin 2010, 2012,2015),师生办公时间互动(office hour)的会话结构和指令行为(Limberg 2010; Reinhardt 2010),论文答辩互动的人际特征和修饰语功能(Recski 2005; Don & Izadi 2011; Lin 2017),学术指导(academic supervision)语境下的建议话语及特征(Vehviläinen 2009; Henricson & Nelson 2017),学术互动中的笑声与沉默现象(Carey 2014; Engin 2017),学术互动中权势与异议表达之互动关系(Rees-Miller 2000)等。近年来,学术互动也引起了国内学者关注,他们探讨了学术互动中的交际者身份建构(夏芳2009;任育新2013a, 2013b, 2014, 2016; 孙咏梅2013; 陈新仁、李梦欣2016; 郭亚东2016),学术互动中的模糊限制语、建议言语行为及话语序列结构(任育新2013c; 王健刚、孙凤兰2018)以及交际者权势建构(任育新2015)等。

权势是机构互动的内在特征之一(Mayr 2008),但学术互动中的权势建构研究还比较缺乏。学术互动中的参与者可以建构机构权势和个人权势,机构权势一般是默认的,包括机构高权势、低权势和同等权势,博士论文答辩类互动中,委员会主席具有默认的机构高权势(任育新2015)。但我们还发现,答辩委员会主席的机构高权势建构并不是单一的,而是具有多重性,即其机构高权势对于不同直接交际对象而言,情形不尽相同。鉴于此,本研究拟聚焦汉、英语境下论文答辩中委员会主席话语,考察机构权势的多重建构,以进一步揭示学术互动特征。

二、分析框架

权势/权力(power)是社会交际的一部分,是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核心议题之一。Brown & Gilman(1960:255)认为权势是控制他人行为的能力,即“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具有权势就是说他能控制另一人的行为”。就言语交际来看,“社交言语互动无论其正式程度或复杂程度,均体现了参与者之间权势的分配”(Watts 1991:53)。基于权势相关研究,Locher (2004:39-40)对权势本质及实施进行了系统归纳:1)权势主要通过语言来表达;2)权势的解释依赖语境化;3)权势关系是动态、可竞争的;4)语言和社会之间的联系可以在权势显示中得以展现;5)权势实施需要行动自由;6)交际者行动环境的制约往往导致权势的实施;7)权势实施涉及潜在的冲突和利益的冲突,但根据社会意识形态可以模糊化。

基于语言顺应论基本思想(Verschueren 1999)和权势相关研究,任育新(2015:148)将权势定义为“交际网络中受到交际需要的语用驱动而通过话语建构的交际者之间的一种动态关系”, 从而突显了“权势的交际属性和语用属性(如临时性、可选择性等)以及权势建构的语用动因”。另外,机构互动中的权势可分为机构权势和个人权势,“前者跟特定的话语实践社区或机构所赋予并期待参与者所具有的‘权利’和‘义务’相关(Thornborrow 2002:4),而后者则跟参与者‘个人特质和能力’相关(Chiang 2009:255)”(任育新2015:148)。

对汉语学术互动中专家建议者权势建构进行细致分析之后,任育新(2015:156)建构了机构互动中权势动态建构的语用分析框架(见图1),认为“机构性语境下,受到满足当前交际需要的语用驱动,包括相互关联的自我和他人的互动目标、社交权利和义务、面子需求,交际者在不同意识程度下通过对相互制约的权势类型的选择和话语策略的选择来动态地建构权势关系”。本研究将以任育新(2015)的分析框架为参照。

图1 机构性互动中的权势关系建构(任育新2015:156)

三、研究设计

(一)研究问题

基于对论文答辩交际互动现象的观察,本研究认为,论文答辩委员会主席机构权势的多重建构主要体现在与不同直接交际对象(说话对象)的对话互动中,体现在互动时实施的多样化语用行为上。基于此,本研究拟回答以下问题,以考察汉、英语境下论文答辩中委员会主席机构权势的建构特征:

1)答辩委员会主席通过与哪些直接交际对象互动以建构其机构权势?在论文答辩的不同阶段有何特征?

2)答辩委员会主席通过实施哪些语用行为从而建构其机构权势?在论文答辩的不同阶段各有哪些特征?

3)汉、英语境下答辩委员会主席机构权势的多重建构特征有何异同?

(二)语料

本研究英语语料来自密歇根英语学术口语语料库(The Michigan Corpus of Academic Spoken English, 缩写为MICASE),该语料库中共有4 个博士论文答辩语料(见表1)。

表1 MICASE中论文答辩语料信息

总体上,该语料库文本中各类信息比较全面、详细,能很好地满足当前研究需要。由于E4 未注明答辩委员会主席身份,故本文分析暂不考虑。

本研究汉语语料是从国内两所高校收集的5 个博士论文答辩语料,涉及4 个学科领域(见表2)。汉语语料转写以Limberg (2010:XII-XIII)转写学术会话时所采用的规范为参照(参阅任育新2013a)。

表2 汉语语境下博士论文答辩语料信息

另外,后文分析中,答辩委员会主席统一用S1 表示,答辩人用C 表示,其他说话人用“S+数字”表示,如S2、S3 等;同时,用“”“”“”区分同一话语片段中不同语用行为实施的话语表征。

四、分析与讨论

论文答辩中,答辩委员会主席既是整个互动的主持者,也是答辩委员会成员之一,其履行的权利和义务不尽相同,本文只分析其作为整个互动主持者的权势建构情况。

(一)答辩委员会主席在论文答辩不同阶段的参与情况

按照各阶段主要活动,任育新(2013a:7)将汉语语境下博士论文开题报告会分为四个阶段,即“(专家委员会主席)宣布开始、(参加论文开题的博士生)陈述(其开题报告的主要内容)、(专家委员会)提问及建议、(专家委员会主席)宣布结束”。博士论文答辩与博士论文开题答辩涉及互动的主要阶段大致相同。

Swales (2004)和Recski (2005)指出,在美国,论文答辩流程可分为四个阶段:预备阶段(Preliminaries)、 正式答辩阶段(The Defense Proper)、 答辩委员会审议阶段 (In Camera Session)、 结束阶段(Closing Segment),其中预备和正式答辩阶段的主要内容和任育新(2013a)归纳的汉语语境下论文开题报告会核心内容基本相似。但Swales (2004)也指出,由于地域语境不同,论文答辩的流程或委员会组成等都会有所差异,英国和美国博士论文答辩委员会构成有很大差异,所以后文分析汉、英语境之间的对比实际上是中、美语境下的论文答辩对比。

由于主要关注答辩委员会主席话语,同时为了便于分析,本研究将答辩人进行论文陈述前、后的相邻序列话语部分划分为开始阶段,答辩委员会正式质询开始到结束为中间(质询)阶段,有明确话语标记宣布质询结束或要求答辩委员会之外所有人离场为结束阶段,暂不考虑Swales (2004)和Recski(2005)流程中委员会对论文和答辩进行评估的审议阶段和以宣布答辩结果为核心内容的结束阶段。

答辩委员会主席作为整个互动主持者一般都会参与互动全过程, 表3 是其在论文答辩不同阶段的参与情况。

表3 答辩委员会主席作为互动主持者在论文答辩不同阶段的参与情况

可以看出,8 位答辩委员会主席在论文答辩开始和结束阶段都参与互动,汉、英语料中各出现1 例未以主持者身份参与中间(质询)环节,而以答辩委员会成员身份参与其中的情况。

(二)汉、英语境下论文答辩不同阶段答辩委员会主席机构权势的多重建构特征

语料分析表明,答辩委员会主席的直接交际对象包括以下情形:1)答辩人(进行答辩的博士生);2)全体参与者(在场所有人);3)答辩委员会成员,可进一步分为除答辩委员会主席之外的其他成员和答辩委员会某一成员两种情形;4)答辩委员会成员之外的所有人;5)答辩开始之前的主持人。

答辩委员会主席作为整个互动主持者的机构权势的建构在于其与直接交际对象的对话互动,多个交际对象体现了机构权势建构的多重性。另外,由于交际对象不同,答辩委员会主席建构其机构权势实施的语用行为也不尽相同。以下将对三个不同阶段答辩委员会主席的直接交际对象、实施的语用行为进行归纳分析(见表4),以考察其机构权势建构的多重性特征。

表4 汉、英语境下论文答辩三个阶段委员会主席直接交际对象、语用行为及出现次数

从直接交际对象来看,开始阶段有5 类交际对象,结束阶段有4 类,中间(质询)阶段有3 类。答辩委员会主席机构权势的建构依赖于与不同的交际对象的互动, 直接交际对象在三个阶段都呈现多样化特征,都体现了答辩委员会主席机构权势的多重建构,但这种多重建构特征由于在开始和结束阶段涉及更多直接交际对象而更为突显。

从语用行为来看,答辩委员会主席在三个阶段语用行为的丰富程度上存在较大差异,开始阶段语用行为类别相对最为丰富,包括请求、命令、感谢、评价、建议、提醒、总结、介绍及自我介绍、欢迎参与者、说明规则等;其次是结束阶段,包括请求、感谢、建议、自我评价等;最后是中间阶段,包括请求、同意、命令3 类语用行为。另外,对于同一类交际对象,答辩委员会主席也可能会实施不同语用行为。语用行为的多样化同样是答辩委员会主席机构权势多重建构的直接体现, 而且由于在开始和结束阶段语用行为丰富程度更高,这种多重建构特征更为突显。

从汉、英不同语境来看,答辩委员会主席权势建构主要特征基本一致。三个阶段中,直接交际对象的多样化、语用行为的丰富程度都呈现一致趋势。但针对同一类直接交际对象时语用行为存在差异。例如,在开始阶段,汉语语境下,针对答辩人的有4 类语用行为,而英语语境下只有1 类;针对全体参与者,汉语语境下有1 类语用行为,而英语语境下有6 类。另外,具体语用行为的语言实现方式也存在差异(详见后文分析)。这种一致趋势说明,学术实践社区规范在特定的机构互动中更为突显;但其差异体现了不同文化语境对学术互动的影响(Don & Izadi 2011)。

交际对象的多样性、语用行为的多类型均体现了答辩委员会主席机构权势的多重建构,但二者并不是截然分开的, 答辩委员会主席与直接交际对象的互动体现为通过一定的语言策略而实施的语用行为。以下将通过实例说明汉、英语境下论文答辩不同阶段委员会主席依不同直接交际对象而实施的语用行为及其语言实现方式,以揭示其机构权势在具体言语交际过程中的多重建构特征。

1.汉、英论文答辩开始阶段委员会主席依不同直接交际对象而实施的语用行为及特征

表4 显示,就答辩人而言,汉语语境下的语用行为主要是命令、感谢、请求、评价,英语语境下主要是请求;就委员会成员而言,汉、英语境下的语用行为都主要为请求和建议;就全体参与者而言,汉、英语境下的语用行为存在较明显差异。而且,同一话语片段一般会包含多个语用行为,可以看作是复合语用行为。以下分别说明。

(1)(来自C2)

S1:现在有请第一位答辩人×××博士,然后时间尽量自己掌握好吧。

C:啊,好的。

例(1)中,S1 通过请求标记“有请”实施了请求言语行为,要求答辩人进行陈述,直接交际对象为答辩人。例(2)情况同样如此,但其话语行事语力(illocutionary force)很高,且S1 默认机构权势高于C,属于命令行为(Searle 1969)。

(2)(来自C4)

S1:先介绍一下你的这个工作情况吧。

尽管以上两例中语用行为有所差异,但S1 均在履行其作为答辩委员会主席的权利和义务,建构了相对于答辩人的机构高权势。

(3)(来自C3)(答辩人陈述结束)

S1:也谢谢×××同学吧。各位评委看看有什么问题没有?

例(3)中,S1 首先实施了一个感谢行为,直接交际对象为答辩人,随后又实施了一个请求行为,直接交际对象为委员会成员。

(4)(来自C4)(答辩人陈述结束)

S1:谢谢啊。答辩时间(……),各位评委?

(5)(来自C5)(答辩人陈述结束)

C:谢谢各位评委老师!

S1:好,谢谢你。我们现在开始提问题。

(6)(来自C2)(答辩人陈述结束)

S1:这时间掌握得真好!呵呵(听不清),那个,下面我们看看有什么问题?(5)呵呵。

答辩委员会主席实施感谢和请求行为时,其语言实现方式呈现多样化。例(3)中是“谢谢×××同学”,而例(4)和(5)中分别是“谢谢啊”“谢谢你”;例(3)使用疑问方式实施请求行为,例(4)同样以疑问方式实施请求行为,但没有说明请求内容。例(3)和(4)直接针对答辩委员会其他成员,而例(5)和(6)都使用了包括说话人在内的“我们”。同时,例(5)和(6)在请求的实现方式上也存在差异,例(5)中以陈述方式实施请求行为,而例(6)中以疑问方式实施请求行为。

另外,例(4)和(5)中的感谢以及例(6)中的评价行为,其直接对象均为答辩人,而随后直接交际对象转换为答辩委员会成员。语用行为依交际对象而变,体现了交际的动态特征和与之相对应权势建构的动态性(任育新2015)。例(7)和(8)同样体现了这种动态转换特征。另外,答辩委员会主席建构的均为机构高权势,但由于直接交际对象的差异,其机构高权势的内涵有所不同,这体现了答辩委员会主席机构高权势的多重性特征。

(7)(来自C1)(答辩人陈述结束)

S1:刚才×××同学已经对她博士期间做的工作进行了一个详细的汇报,也对博士期间支持她工作的×××老师和家人进行了深情致谢。下面我们首先进入答辩阶段……咱们这样吧,咱们先从外来的专家开始,下一次我们按这个顺序,哈哈。

答辩人陈述结束,作为答辩委员会主席,S1 首先对汇报进行总结,说话对象为全体参与者,建构了相对全体参与者的机构高权势。随后,S1 说明“进入答辩阶段”,并对此阶段规则进行说明,其对象为答辩委员会其他成员,从而建构了相对于其他成员的机构高权势。

(8)(来自C5)

S2:下面将要进行的是博士论文答辩,进行博士论文答辩的是×××老师和×××老师共同指导的博士生×××。

S3:×××同学。

S2:然后,答辩主席有×××大学的×××老师,答辩委员有×××大学的×××老师,……下面请×××大学×××老师(S1)主持答辩。

S1:好,谢谢!嗯,现在是十一点半左右,估计答辩要在十二点半左右结束,然后呢我们再讨论他这个答辩的决议。这是我第一点要说的,大家要对这个答辩的时间掌握好,大家紧凑一点。过后呢,我想这个陈述应该是限制在四十分钟左右,然后提问呢在二十分钟左右。这样一共是一个小时,你要掌握好这个时间,好吧?

与其他例子有所不同, 例(8)中答辩委员会主席成为互动主持者之前有一个专门的主持人,即S2,先介绍了参加答辩的博士生和委员会主席及成员,并请S1 主持答辩。S1 承接话轮,开始履行其作为答辩委员会主席的权利和义务:首先对S2 表示感谢,实施了感谢行为;随后说明答辩规则,建议“大家”掌握好时间,直接交际对象为委员会成员;接着实施请求行为,要求“你”也掌握好时间,直接交际对象变为答辩人。直接交际对象不同,实施的语用行为也有所差异,依此而建构的机构高权势的内涵自然有所不同。

与汉语语境下的各种情形相对照,英语语境下答辩委员会主席的语用行为有其自身特点。例如:

(9)(来自E3)

S1:(I’m)(xx)committee chair for Elizabeth Behenski, and I’m here to announce the defense of um Beth’s thesis ...(本文省略) so, (xx)that situation.Beth came here several years ago as a paleoceanographer, and um she completed a degree in the geology department, uh, a master’s degree there and then wisely, saw that her interests really, lay in, terrestrial plants...(本文省略)and I think Beth will explain, how that actually works, a little bit more clearly so,I’m gonna let Beth go ahead.

例(9)中,S1 自我介绍,直接建构了答辩委员会主席身份,并说明其主要职责。随后介绍答辩人Beth 的情况,并在最后间接请求答辩人进行陈述。在此过程中,S1 的说话对象为全体参与者,通过表明身份、介绍答辩人等策略建构了在当前语境下的机构高权势,这与汉语语境下的情形有所不同。

(10)(来自E2)

S1:Alright well, welcome all of you. I think we should get a bigger room, but we didn’t know.Uh, we’ll start off the the defense the way that we typically do in the department is to have the candidate, make a brief statement about his involvement with the topic of the dissertation.Uh, so,would you like to talk about that, [S2: yeah ] very briefly?

例(10)中, S1 首先欢迎所有参与者,宣布答辩开始,并简要说明规则,直接交际对象为全体参与者;随后要求答辩人进行陈述,实施请求行为。(11)(来自E2)(答辩人陈述结束)

S1:Okay, alright well now we’ll get down to the hard part.

S1:Okay we’ll go around the table and we’ll uh uh, ask questions, make comments, whatever, so Bob, you wanna start, will you?

S3:Sure alright.

例(11)中,S1 首先说明规则,即委员会成员依次发言,进行提问和评论,建构相对于委员会其他成员的机构高权势;随后,直接对Bob (S3)实施请求行为,Bob 回应并接受。

(12)(来自E3)

C:...(本文省略)So thanks um, and I’ll take questions.

S1:Before we start questions I just want to remind those of you who may not have heard there’s a um, party at my house this evening to um, celebrate Beth’s defense and there’re maps here, it’s in town, so please take a map and um see us there about seven-thirty, and,does anybody have any questions?

例(12)中,S1 首先提醒打算参加庆祝会的人地点和时间,最后以询问方式实施了请求行为,请参与者就C 答辩进行提问,直接交际对象为所有参与者。

从以上例子可以看出,汉、英语境下答辩委员会主席实施的部分语用行为有所差异,但直接交际对象均存在转换情形,且依不同交际对象建构的机构高权势内涵存在差异。

2.汉、英论文答辩中间阶段委员会主席依不同直接交际对象而实施的语用行为及特征

表4 显示,汉、英语境下中间(质询)阶段主要是请求行为;不同的是,汉语语境下有1 例命令行为,英语语境下有2 例表示“同意”的语用行为。请求行为主要交际对象是答辩委员会成员,其语言策略呈现多样化。例如:

(13)(来自C2)

S4:好,谢谢。(4)

S1:还有问题没?呵呵。

S5:咳,我问两个问题啊,……

例(13)中,答辩委员会成员S4 提问结束,停顿4 秒;在此情况下,S1 以询问方式实施了一个请求行为,其直接交际对象为答辩委员会成员;随后答辩委员会成员S5 对S1 的请求予以回应,开始提问。

此阶段,询问是实施请求行为的主要方式,而且“采用不同的句法手段”(吴亚欣、于国栋2018:36),如“(停顿4 秒)还有吗?”(来自C2)、“还有什么问题?”(来自C3)、“其他还有没有什么问题?”(来自C4)。同时也有其他语言策略,如“S1:来,其他的评委。”(来自C3),此例没有在话语层面上说明其请求行为的内容;“S1:老师们问问题。”(来自C2),是指令程度很高的请求行为。这些都建构了答辩委员会主席相对于委员会其他成员的机构高权势。

针对答辩委员会某一成员实施的请求行为,主要是“称呼”或“称呼+询问”的方式。例如:

(14)(来自C1)

S1:嗯,×老师。×老师还有什么吗?

S4:刚才两位老师就提得很好的,……

例(14)中,S1 首先以表明身份的“称呼”方式(“姓+职业”)请S4 提问(文旭2018),紧接着又以“称呼+询问”的方式(“×老师还有什么吗?”)实施请求行为。从S4 的回应来看,请求行为实现了言后效果。英语语境下也有类似情形,例如:

(15)(来自E2)

S3:Thanks.

S1:Okay, alright, John (xx).

S5:Yeah, um, let me ask you some technical things...

例(15)中,答辩委员会成员S3 对答辩人回答问题表示感谢。随后,委员会主席S1 请John (xx)(S5)进行提问,通过称呼(直呼其名)直接交际对象来实施其请求行为。而直接交际对象S5 也接受了请求行为,开始提问。

另外,直接交际对象作为答辩委员会某一成员时,英语语境下还有两例表示“同意”的语用行为。例如:

(16)(来自E2)

S5:...um, am I going on here?

S1:Go ahead, yeah.

S5:Okay, here’s another thing about keys.

例(16)中,答辩委员会成员S5 在征求S1 的意见,问其可否继续提问,S1 表示同意并请其继续,随后S5 继续提问。这一会话片段非常明显地体现了S5 和S1 在当前语境下的不同权势,S1 具有机构赋予的作为委员会主席的机构高权势,而S5 作为成员具有相对于S1 的低权势。

直接交际对象为答辩人时,英语语境下出现了1 例请求行为,汉语语境下出现了1 例命令行为,即例(17):

(17)(来自E3)

S8:Repeat the question please.

S7:Yeah, sorry Bruce.I’m asking about the uh leaf margin analysis...

S1:There’s, Beth, would you repeat the questions? So the ones in back (can hear it).

例(17)中,互动参与者之一S8 请答辩人(Beth)再重复一下问题,在S7 话语之后,S1 请答辩人重复前述问题,实施了请求行为。

(18)(来自C4)

C:好,谢谢!那我把这些问题回答一下。

S1:问完了一块回答。

例(18)中,答辩人想要回答提问,但S1 要求其“问完了一块回答”,实施了行事语力很强的命令行为。

与开始阶段相比,中间(质询)阶段答辩委员会主席的同一话轮中,直接交际对象转换的情形很少,实施的语用行为也相对单一。

3.汉、英论文答辩结束阶段委员会主席依不同直接交际对象而实施的语用行为及特征

表4 显示,汉语语境下论文答辩结束阶段的语用行为呈多样化,包括感谢、请求、自我评价、建议等,而英语语境下此阶段主要是请求和建议行为。例如:

(19)(来自C1)

S1:……我这个主席当得不太合适啊,这个时间没把握好。好,我们听下一位吧。好,我们再一次感谢×××。

例(19)中,S1 首先自我评价,虽然是负面评价,但突显了答辩委员会主席身份、建构了相对的机构高权势。S1 最后建议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参与者对答辩人进行感谢,实施了建议行为。英语语境下也有类似的建议行为,例如:

(20)(来自E3)

S1:(okay)If there’s no more questions let’s thank Beth again and, (take a break)(xx).

例(20)中,S1 通过使用if 条件句和直接建议的典型结构let’s 句式实施了建议行为,直接交际对象为所有参与者。

(21)(来自C3)

C:谢谢老师。

S1:那行,时间关系,就先到这里。谢谢啊。

例(21)中,S1 首先建议质询就此结束,并说明了理由,直接交际对象为答辩委员会成员;随后实施了一个感谢行为,直接交际对象为答辩人。

(22)(来自C5)

S1:这样吧,咱们预定的时间到了,还有5 分钟,是不是你们现在就退场,20 分钟以后你们再进来。

例(22)中,S1 实施了一个请求行为,要求答辩委员会之外的所有人退场,进入答辩委员会审议阶段(Swales 2004)。英语语境下也有类似情况,例如:

(23)(来自E1)

S1:Other questions...? Um, okay,you wanna give us a couple minutes then.

例(23)中,S1 在以询问方式针对答辩委员会其他成员实施请求行为之后,直接交际对象变为答辩委员会之外其他人,同样实施了一个请求行为。

(24)(来自C4)

C:……,谢谢大家!

S1:没什么问题,你们就稍微休息一会。

例(24)中,S1 通过条件句实施了一个建议行为,直接交际对象为答辩委员会其他成员。

与开始和中间阶段相比,此阶段与开始阶段有类似特征,即答辩委员会主席同一话轮中,存在直接交际对象的转换,涉及多重语用行为,建构了内涵不同的机构高权势。但也有部分情况没有出现直接交际对象的转换,实施的语用行为也相对单一,如例(20)和(24)。

以上对三个阶段答辩委员会主席的话语进行了具体分析。总体来看,针对不同直接交际对象,答辩委员会主席实施的具体语用行为会存在差异; 而且同一话语片段中, 直接交际对象有时会发生变化。这些都体现了答辩委员会主席机构权势建构的多重性。

指令行为与权势密切相关, 是交际者建构高权势的重要策略 (Rees-Miller 2000; Vine 2004;Reinhardt 2010; 任育新2015)。从表4 和具体语料分析可以看出,答辩委员会主席在与答辩人和委员会成员的交际中基本上都是在实施指令行为,其中以请求行为最多,从而建构了相对的机构高权势。另外,其他如感谢、评价、介绍、欢迎等语用行为,都与其当前语境下需要履行的权利和义务密不可分(Spencer-Oatey 2008)。当前语境下的机构赋予答辨委员会主席高权势,用以履行其权利和义务(任育新2015),而在其履行权利和义务过程中实施的各种语用行为又建构其机构高权势,这体现了权势建构过程中交际者对权势类型选择和话语选择之间的相互制约(任育新2015),具有双向特性。

出现频率最高的请求行为具有多样化的语言实现方式, 既有日常会话和其他机构会话中典型请求行为语言表征(Blum-Kulka et al.1989; Harris 2003; Rue & Zhang 2008),也有当前机构语境下独特的语言实现方式,即实施请求行为时并不明确其具体内容。因为当前机构语境制约交际者默认的权利和义务,即“提问、评论、表示异议、引起对错误关注”等(Don & Izadi 2011:3784),因此答辩委员会主席在请求委员会成员进行提问、评论或建议时不需要明示这些当前机构默认的内容。这对言语交际中请求行为的研究具有重要启示。

五、结语

本研究对汉、英论文答辩中的答辩委员会主席话语进行了细致分析。研究发现,作为整个论文答辩互动的主持者,委员会主席的直接交际对象具有多样性,主要包括答辩人、答辩委员会成员、全体参与者等,其机构权势的建构体现在与不同直接交际对象的多重互动中,涉及请求、欢迎、感谢、建议、命令、评价、介绍答辩人及自我介绍等多种语用行为。汉、英语境下答辩委员会主席机构权势的建构以共性为主,直接交际对象的多样化、语用行为的丰富程度都呈现一致趋势,但在具体语用行为的实施上体现了一定的差异性,针对同一类交际对象而实施的语用行为会有差异,且同一语用行为的语言实现方式也有差异。另外,汉、英语境下同一话轮中直接交际对象均存在转换情形,且依不同交际对象建构的机构高权势内涵存在差异。研究发现在一定程上揭示了汉、 英学术互动语境下机构权势的建构特征。本研究旨在窥一斑而知全貌,但语料数量有限,研究发现的普遍性有待更多语料分析来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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