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闻磬+陈学元
在十九世纪晚期和二十世纪早期,凡是提及肖邦的音乐文化,人们马上会想起弗拉基米尔·德·帕赫曼(Vladimir de Pachmann,1848-1933),他似乎与肖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时,有许多非常著名的肖邦作品演奏家,从李斯特,这位在肖邦生前将他很多作品推向公众的演奏家,到李斯特的对手,因演奏了几首肖邦作品而闻名的西吉斯蒙德·塔尔贝格(Sigismund Thalberg)。此外,还有李斯特天赋异秉的学生、首次举办全场肖邦作品音乐会的卡尔·陶西格(Carl Tausig),以及同期在俄国普及肖邦音乐的安东·鲁宾斯坦等等。但是,他们只演奏他们喜爱的,或者说他们的技巧和性格能够驾驭的,又或者是受大众追捧的肖邦作品,而帕赫曼则是首位全面地演奏肖邦作品的钢琴家,他的演奏曲目不仅囊括肖邦的大型作品,还涉及肖邦篇幅较小的作品以及那些从未被演奏的作品,如十九世纪八十年代,他于伦敦首演了《为音乐会而作的快板》这首当时并不为人知的作品,引起了轰动。帕赫曼是第一位用肖邦作品做巡回演出的演奏家,如在1889年至1890纽约的音乐季中,他在美国首演了三场同时包含肖邦大型作品与小品的音乐会。
1900年,帕赫曼成为纽约第一位在一场音乐会中演奏全套肖邦练习曲和前奏曲的钢琴家,这已不是他第一次在音乐会上演全套肖邦练习曲。1910年,他成为了伦敦第一位在一场音乐会中演奏了两部肖邦协奏曲的钢琴家。此外,他还于1907年灌录了留声机和打字机碟录音。
虽然起初帕赫曼是作为肖邦的诠释者而得名,但他并不满足于只弹奏波兰作曲家的作品。他演奏过几首巴赫作品,如《意大利协奏曲》以及其他由圣-桑改编的巴赫小作品。他演奏过一些莫扎特的作品,包括《A大调奏鸣曲》和《C小调幻想曲》。1907年,他在纽约演奏过较为风靡的贝多芬奏鸣曲,包括《华尔斯坦奏鸣曲》。但他还是把精力集中在一些早期浪漫主义作曲家的作品上,如亨赛尔特、韦伯、门德尔松和李斯特。对于前三位作曲家的作品,帕赫曼的演奏风格实际上是延续了肖邦作品的演奏风格,而演奏第四位作曲家的作品时,他的演奏风格则完全不同。
在十九世纪八十年代晚期,帕赫曼与阿道夫·冯·亨赛尔特(Adolf von Henselt)在圣彼得堡会面,作曲家送了他一张签名照。帕赫曼是卓越的亨塞尔特练习曲的演奏者,特别是后者最受欢迎的作品《假如我是一只小鸟》(Si oiseujetais),美国评论家詹姆斯·胡内克(James Huneker)为此写了一篇令人印象深刻的乐评。虽然帕赫曼没有把亨塞尔特的作品收录在留声机录音中,但他在纸卷钢琴上录下了非常令人着迷的亨塞尔特练习曲——这是一个特例,因为帕赫曼大多数的纸卷钢琴录音都不能代表他的钢琴演奏艺术。
帕赫曼与韦伯有着密切的联系。帕赫曼的父亲老帕赫曼在移居到俄罗斯之前,于布拉格和韦伯相遇,而帕赫曼则把自己当作韦伯的徒弟。作为精通韦伯作品的诠释者,他因演奏了韦伯两首最受欢迎的作品《邀舞》(Invitation to the Dance)和《无穷动》(《C大调第一钢琴奏鸣曲》的第四乐章)而流芳于世。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德彪西的学生乔治·库普兰(George Copeland)亲临了帕赫曼在波士顿的演奏会。据称,帕赫曼对《邀舞》做了迷人而浪漫的演释,而《无穷动》则成为了时下最受钢琴家欢迎的返场曲之一。1911年至1912年,帕赫曼在RCA胜利系列唱片中发表了未公之于世的录音。可以肯定的是,在《珍珠游戏》(Jeuperlé)的经过段,他的触键和演奏风格将该曲最重要的音乐特征表达得淋漓尽致。他曾说,“要想象一串珍珠……当我把绳子割断,珍珠散落了一地……”
帕赫曼成功地展现了门德尔松音乐的多面性,其中包括演奏得极为细腻的《E小调谐谑曲》、《回旋随想曲》和《纺织歌》(Spinning Song),并且在一些《无词歌》中展现了作品较为浪漫的一面。在《庄严变奏曲》(Variations Serieuses)中,帕赫曼的演奏呈现出了作品气势恢宏的瞬间。
最后,要介绍的是帕赫曼演奏的李斯特作品,这在他的作品集中占有特殊的地位。帕赫曼演奏生涯早期在纽约举行了整场李斯特作品独奏会,演奏了《B小调钢琴奏鸣曲》。他的整个演奏生涯的作品集中收录了许多李斯特的作品。他将这些作品演释得辉煌有力,这让听众们惊讶不已,因为这些听众往往认为他是一位优雅又富有想象力的演奏家。
帕赫曼的作品集里收录的两首李斯特作品尤为受人瞩目——改编曲《弄臣》,一首为人所爱的返場曲,以及《F小调音乐会练习曲“轻盈”》(La Leggierezza),一首变幻莫测的作品。这让我们联想到了《珍珠游戏》。这些作品如此符合帕赫曼的风格和气质,以至于这些作品看起来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李斯特的学生在首次听到帕赫曼的演奏后认为,如果帕赫曼选择继续以这种方式演奏的话,可能会成为继李斯特之后最伟大的钢琴家。但帕赫曼却背道而驰。虽然他已然掌握了这一风格,但在他那个年代,李斯特作品的优秀演奏者已经足够多了,所以他转而使自己的演奏方式趋于完美,这与要成为当时独一无二的钢琴家的方法完全是对立的。钢琴家利奥波德·戈多夫斯基(Leopold Godowsky)在1977年的一封信中写道,“他的艺术挑战了一切法则,一切惯例以及所有的分析类学术论文,这是我所见过的最为独特的艺术表现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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