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网络文学外译中感受在场的身体——以“武侠世界”捐助更翻为例

邓婷婷

(四川外国语大学 翻译学院，重庆 400031)

翻译身心学理论是由道格拉斯·罗宾逊(Douglas Robinson)教授在1991年出版的专著 《译者登场》（Translator’s Turn）中所提出来的。之后对此理论的研究屈指可数。甚至对罗宾逊教授的研究，都只是一些书评和访谈。翻译身心学理论是一个具有创新意义和充满人文主义色彩的理论，它把翻译活动关注的焦点集中到译者的情感层面，强调译者是作者与读者之间的桥梁，强调译者感情输出能引起读者共鸣，读者反应影响译者，作者、译者和读者，他们三者是相互促进的过程。它应受到翻译界的广泛关注，并应用来解释更多的翻译现象。我国一直在探索中国文化走出去的策略与途径。文化走出去的内容不能主要靠“国粹”，要让一部分创新文化走出去，成为“具有国际传染性的学说”，以推进中国文化走出去。[1]中国网络文学作为创新文化，近年来，越来越成为对外传播的新生力量与主力军。因此，中国网络文学的外译受到翻译界的广泛关注。本文将从翻译身心学理论出发，以“武侠世界”的创始人赖静平是在何种情境下创立“武侠世界”为个案，研究译者的翻译是如何与作者、读者进行平等对话的，以此来启发从翻译身心学的角度为类似的翻译现象作更多合理的解释，推动翻译研究的发展。

一、中国网络文学爆红国外

“文运同国运相牵,文脉同国脉相连”，为了提高中国文化软实力，我们倡导中国文化走出去。而在多彩的中国文化中，中国大众的通俗文化-网络文化成为了文化传播道路上一大奇观，成为对外传播中华文化和中国声音的新途径。据最新统计数据估计，以武侠世界、重力的故事为代表等网站的日来访量在40万左右，他们来自全球100多个国家，在北美与东南亚尤为突出。在东南亚地区，中国网络小说是占有重要地位的外来流行文化之一。据统计，每年新翻译的中国网络小说都在百部以上。[2]从东亚到北美，我国网络小说的输出一片繁荣景象。据越南《青年报》报道，“从2009年到2013年的5年间，越南共翻译并出版了841种图书，其中中国网络文学就有617种”。[3]在东北亚地区的受欢迎程度同样令人惊喜，《琅琊榜》《步步惊心》《鬼吹灯系列》等由网络文学IP衍生出的影视剧作品，在日本、韩国先后受到追捧。面向英语世界的对外译介，发展势头迅猛，出现了Wuxiaworld、Novel Translations、Spcnet等热门中文网文翻译网站。据统计，自发翻译和分享中国网络小说的社区和网站有上百家之多。[4]由此可见，中国网络文学在国外的传播一片繁荣。

二、翻译身心学

在介绍翻译身心学之前，有必要对道格拉斯·罗宾逊以及他的研究和国内外对他的翻译身心学的研究现状做一个简单的回顾。

1.道格拉斯·罗宾逊

道格拉斯·罗宾逊是美国一位富有创见的翻译理论家，在美国密西西比大学任教20多年，曾两度作为富布赖特高级学者到欧洲讲学。现任香港岭南大学英语系主任。道格拉斯·罗宾逊自从20世纪80、90年代进入翻译研究这个门来，一直就活跃在国内外的翻译研究领域。20多年间，出版了翻译学术专著16部，另有多本教材、译著或文集面世。

他的著述相继在国外出版，他在国外的影响力可见一斑。而其中最主要的还是研究他的 “翻译身心学”，强调对译者的关注。但是由于其理论来源于神经学和心理学，大部分读者觉得其理论晦涩难懂，所以在国外，他的很多作品都被束之高阁，奉为圭臬。在国内，对鲁滨逊教授的研究也是屈指可数。总体而言，通过知网和百度学术等资料检索平台，我们可以发现，对于鲁滨逊教授的“翻译身心学”的研究还比较少，总共不到50篇论文，而且多是对他的访谈和书评。这些访谈使我们对他理论的深入研究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研究罗宾逊教授的学者们都在致力于推广他的翻译身心学理论，并尝试运用翻译身心学理论解释更多的翻译现象。

2.翻译身心学理论

罗宾逊的翻译身心学理论是一个具有创新意义和充满人文主义色彩的理论。翻译身心学理论使翻译研究能够落实到情感层面，“是身体指示我们如何行动，使我们了解一切”。[5]鲁滨逊又把翻译身心学理论划分为两个方面，一是翻译的个人身心学（idioisomatics of translation）；一是翻译的意识形态身心学(idiosomatics of translation)。罗宾逊的翻译身心学理论的焦点便是在翻译过程中注重译者的自身带来的感受和和社会意识形态对译者在翻译过程中情感和感受的影响，简而言之就是译者来自自身和社会的感受。它强调译者的身心感受和创造性，宣扬作者、译者、读者双层面的平等对话机制，换言之，译者的翻译其实就是自己的感受和情感的输出，以期能引起读者的共鸣，读者的反应也势必会影响译者的翻译活动。译者与读者之间是相互促进的过程。因此，在中国网络文学的外译中，翻译身心学理论为译者与读者的平等对话研究奠定了理论基础。

三、在“武侠世界”翻译中感受在场的身体

在中国文化走出去的伟大历程中，一度受中国人们不看重的网络文学以惊人的力量，成为了中国文化走出去的主力军之一。

“武侠世界”是目前最大的全球网络小说(以玄幻修仙题材为主)翻译网站，由美籍华裔赖静平于2014年12月，因翻译“我吃西红柿”的网络小说《盘龙》（Coiling Dragon）而创立，后以C端用户的自发捐助、付费催促更新、求全译本和网页广告的方式维持翻译工作。这位美籍华裔是以《笑傲江湖》任我行的拼音首字母大写“RWX”作为自己的网名的。他在建立“武侠世界”这个网站的过程中，处处都渗透着鲁滨逊的翻译身心学理论。

1.翻译的个人身心学

翻译的个人身心学强调译者在翻译过程中经历了完全来自个人的身心感受。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受到诸多因素的影响，内部和外部的原因构成了译者复杂的心理状态。[6]

赖静平从小就是金庸武侠小说的狂热粉丝，正是由于对武侠小说的热爱，深深根植于他的身体中，虽然早期翻译金庸和古龙的武侠小说并不怎么成功，在当时影响不大。但是他对武侠小说的热爱，以及早前翻译的经历，一种对武侠小说深厚的感情早已潜移默化地进入了他的身体里。所以当他读到越南华裔，网名为“he-man”翻译的中国网络小说《星辰变》（Stellar Transformations）之后，这时他的身份是读者，他之前的经历和感受与此产生了共鸣，使他身体里所蕴藏的对武侠小说的喜爱由《星辰变》的译本所重新激发出来，所以，他对《盘龙》产生了兴趣，并于2014年5月10日开始在Spcent论坛上翻译《盘龙》（Coiling Dragon）。对小说的热爱以及翻译小说的经历，早已潜移默化的进入了他的身体里，当再次遇到其他类似感兴趣的翻译，就会从身体和心里产生共鸣，这种共鸣是原文作者感受和译者感受的汇合点，译者既是译者又是读者，他清楚读者们想要读到什么，预期达到什么样的效果，通过他的翻译，达到作者、译者、读者的平等对话。

当他在翻译时，遇到瓶颈或者困境，翻不下去了，是读者的预期，给予捐助，鼓励译者继续翻译，更新！是读者的感受和期待成全了译者。

起初，赖静平以惊人的速度，以平均每周2章的速度，6个半月翻译了56个章节。但《盘龙》共有804章，要翻译完所有章节，他至少需要连续工作8年多。这个时间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艰难的，要长期坚持翻译8年多，而且没有其它的收入来源，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这无疑是摆在RWX面前的最大困境。但一位自称为“李琦”（“The Leecher”）的忠实读者，为了鼓励他坚持翻译《盘龙》，给赖静平提供了一笔不小的捐助，使赖静平继续翻译。此后，陆续有其他读者主动捐助赖静平。这样，就形成了一个“翻译-捐助-更新翻译”的相互促进的良性循环过程。最终，2014年12月22日，由于Coiling Dragon的点击量破十万，赖静平为《盘龙》单独建立了一个网站，并取名为“武侠世界”。

译者与读者间产生了共鸣，读者的期待促使译者摆脱困境，完成翻译。译者的翻译就是将自己的感情投入到翻译作品中去，译作提供了一个读者与译者交流的平台。而读者阅读时，就是读者感情与译者感情的交流。

赖静平在翻译整部《盘龙》的过程中，心理经历了复杂的变化过程，翻译就是感情输出的过程，是作者、译者和读者平等对话的过程。

2.翻译的社会身心学

翻译的意识形态身心学,即关于译者受意识形态调控而对某种现象的本能反应，涉及通过个人身体感受表现出来的社会意识形态。[5]意识形态身心学规约的思想观点指的是主要被个人所感知的普遍存在的各种思想系统。只有当这些抽象系统被“现象化”为个体身心学意义上的、生活经验中的感受以后，这种“系统的（systematic）和片段的（anecdotal）”的对比才可以和“意识形态身心学和个人身心学”的对比类似。[7]如此，身心学意义上的那些系统论思想就将会成为意识形态身心学的范畴（群体意识）。而且我们也可以去追溯一定的意识形态身心学倾向如何在一定人群中形成和变化。[8]

从《盘龙》的翻译开始，到 “武侠世界”流行，使中国网络小说受到国外读者的热烈欢迎，背后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文化心理？

原因可能是：它是在发达资本主义体制之下，国民失望情绪的一种寄托。中国是社会主义体制下的发展中国家，以此为土壤而成长起来的中国网络小说追求的是不同于日常生活的 “异托邦”，那便是摆脱现实，穿越到“异世界”中，获得重生。在“武侠世界”一个谈及“你喜欢仙侠小说什么地方”的帖子里，一位网名“Vexram”的读者评论道，仙侠小说虽然浅薄，但是它所宣扬的主题却是积极前进的。国外读者把读中国网络小说的感受比喻为“像一个快要淹死的人终于能够呼吸一口气了一样。”这是“老外”对中国网络小说的最普遍的认同。

“老外”的这种文化心理，从侧面反映出资本主义社会人民大众对资本主义社会的现状的不满，企图通过阅读中国网络小说来找寻资本主义外的另一种可能性。这种文化心态折射出，以往资本主义社会所给予给国民的优越地位，已经在发生巨大的改变。

四、结论

道格拉斯·罗宾逊的翻译理论不同凡响，为翻译理论界发出了与主流翻译理论家截然不同的声音。他的翻译身心学理论几乎贯穿他的所有翻译研究中。翻译身心学理论又分为翻译的个人身心学和翻译的社会身心学，它重视译者的感受和在翻译过程中复杂的心理变化，并且影响社会意识形态的动向。中国网络小说爆红国外，与我们的翻译活动密切相关。在翻译中国网络小说的过程中，处处透露着翻译身心学的理论。正如文中建立“武侠世界”网站的RWX在翻译中国网络小说《盘龙》时的复杂心理变化。译者的翻译就是将自己的感情投入到翻译作品中去，译作提供一个读者与译者交流的平台。翻译就是感情输出的过程，是作者、译者和读者平等对话的过程。而中国网络小说在向国外输出的同时，势必会影响外国人们的意识形态，而改变他们的思想观念。

本文通过翻译身心学理论，解释中国网络小说对外传播过程中译者的身心感受和情绪变化，在译作推出后，国外的影响所体现的身心翻译理论。理论性偏强是本文的一大缺点，在经后的研究中，应更深入地研究中国网络小说在翻译身心学理论的支撑下，促进中国网络小说的外译的途径和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