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 青
(山西金融职业学院,山西 太原 030008)
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的狐形象是经过千百年来历史文化的洗礼而逐渐产生并发展起来的文化意象,是中国古代文学创作中世俗神仙的角色。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狐形象的产生是根据时代的变化而不断发展的,就历史发展规律而言,社会生产技术及文化的进步推动着人们认识能力及觉悟水平的提升,从远古时期的无性别文化到雄性文化,再到雌性文化的演变之中,文学作品皆受到社会中主导性别的影响而不断发展。在中国古代文学中,狐形象充溢在神话故事、民间传说、小说创作之中,而“狐女”这一形象的出现更是在一定程度上压抑了美丽女性的人性。
在传统文化及社会制度的影响之下,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的“狐”形成了独特的文化形态,是中国古代文学中独有的文化形象。狐狸与其他动物形象不同,其拥有着一种观念载体,具有精神性、超物质性,并携带着中国古代极为重要的传统观念。在中国古代作品中,狐形象丰富多样且形态各异,其中,“九尾狐”这一形象主要分为两种,即祥瑞的九尾狐及生殖崇拜的九尾狐。祥瑞的九尾狐形象是太平祥瑞征兆,如青丘国的九尾狐是“太平则出而为瑞也”。时至汉代时期,符命思想得到了极大发展,《白虎通》认为九尾狐、凤凰、麒麟等为太平盛世的祥瑞之物。[1]生殖崇拜的九尾狐在后世解说纷纭,其中主要包含两种说法,一是九尾狐是以天命启示的意义出现在大禹面前,并暗示其娶涂山女为妻;二是九尾狐即是涂山女的化身,代表着图腾民族的生育观念,代表着子孙繁息。
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狐的种类繁多,其色彩也是多种多样,其中,出现最多的狐形象为白狐和玄狐,玄狐又称“银狐”,是一种较为珍贵的狐种。有两种玄狐形象在古代文学作品出现的频次较高,分别为吉祥高贵的玄狐及充满神秘色彩的玄狐。《山海经》第十八内经有言:“北海之内,有山,名曰幽都之山,黑水出焉。其上有玄鸟、玄蛇、玄豹、玄狐蓬尾。”《山海经》将玄狐与玄鸟、玄蛇等并列为吉祥之物。[2]由于玄狐的皮毛极为贵重,随着时代的发展,文学作品中的玄狐逐渐成为身份高贵的主要象征,如《清稗类钞》中论述了玄狐皮毛的珍贵性及价值性,其开始成为统治阶级权贵的象征。说到玄狐的神秘性及悬疑性,如在屈原的《离骚》之中将亡国的夏桀及后羿并列,隐喻后羿贪恋美色而娶了美人玄妻,足以见得文学作品中的玄狐形象也并非皆为吉祥高贵。
在远古时期,人们认为狐具有灵气,而在众多狐类之中尤以天狐的法力最为高强,人们认为其经过长期的修炼便可拥有超凡的能力。如在东晋郭璞所著《玄中记》中提到:“狐善蛊魅,使人迷失心智”;清代纪昀的《阅微草堂笔记》也提到天狐“有大神术,能摄此人于千万里外”。由此可见,在中国古代的认知中,认为天狐能够蛊惑人心,还具有日行千里的能力。[3]说起来,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天狐的“法力”其实与时兴的修真炼丹具有极强的联系,汉魏时期道家修真养生理论盛行于世,文学作品便将对于“狐神”的崇拜与修真炼丹相联系。而在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法力高强的天狐也是具有好坏之分的,善良的天狐会帮助贫苦百姓,恶狐则会借助自己的能力欺凌弱势群体。
在原始社会时期,人们的属性为自然属性,人类生存生活与动物一样处于自然的状态,而随着社会生产力的不断进步发展,人类社会的“文化”使得人们逐渐脱离了动物状态,进入到社会化发展时期。进入封建社会时期,人类的行为及思想受到社会规范、社会习俗、社会禁忌等方面的限制,这就产生了我国传统的思想观念,如男女有别、上下有异、内外有分等,从原始社会过渡到封建社会这一阶段,人民对于“狐”这一形象的认知也产生了一定的变化,如在原始社会时期,人们对于狐形象主要为崇拜的情感。上古时期自然环境较为险恶,人们的主要食物为兽肉,衣着为兽皮,狐狸的体型较为小巧且性情温顺,能够为人们提供良好的兽皮,因此成为人们狩猎的主要对象。众多文选资料对于狐狸的皮毛及狐狸肉都有过描述,如《甲骨文选注》中的“王擒狐卅又七”、《中华天然补品资源大辞典》中的“狐肉甘温、补虚暖中且解毒疮”等。
随着人类社会的不断进步,人们对于狐形象的认识也由原始时期的崇拜情感逐渐演变为祥瑞化的“狐神”形象。《左传》一书针对狐的神化形象进行过系统阐述,而到了魏晋时期,狐神形象已经被世人普遍接受,开始出现众多包含异物化人故事情节的志怪小说。具体而言,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的雄性狐神形象最早来源于“梦”,由于人们将狐视作祥瑞之物,因此在将其捕杀后会产生下意识的焦虑感,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人们睡梦中出现的报复性质的狐形象便成为雄狐故事的开端。而且,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会使用特定的形象表现出狐形象的某种特征。[4]例如,雄性狐神形象通常用老者形象表示,其中善变是其主要的形象特征之一,如《阅微草堂笔记》就曾借用狐的口吻表达出一种智者的思想:“所谓成道,成人道也,其饮食男女,生老病死,亦与人同。”《聊斋志异》更是明确刻画了“老叟”态的狐形象。此外,书生形象在狐形象的文学作品中也较为常见,如在《山海经》中,博学多识的书生便是狐类经过千年修炼幻化而成。
在我国古代文学作品中,对于雌性狐形象的描写多呈现出妖魔化的特点。封建社会时期,人们的心智能力无法切实解决在社会生产及自然界中遇到的某些现象,因此人们便将这类现象归结为鬼怪作祟,与此同时,人们认为任何事物都有着自己的生命及灵魂,如狐狸在吸取天地精华后便可幻化成妖在人间作祟,众多古代志怪小说便受到了这一观念的影响。在古代文学作品中,针对狐形象寿命的描写多为成百上千年,而实际上狐狸的寿命仅为十三四年,与人们所赋予的悠长的寿命相伴随的,是文学作品中雌性狐狸形象的妖魔化。
关于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狐形象不断演变的内在动因,最为基础的便是人们对于情感认知的错误解读。首先,人们对于性的关注是狐形象产生的基础,在人类社会开始信仰狐形象之初,便将其与性意识进行联系,《诗经》中便有“有狐绥绥,在彼淇梁”的描述。到了魏晋时期,由于社会动荡不安,受原始宗教思想的影响,出现了风靡社会的“享乐主义”,这也在某种程度上促进了性意识的开放发展,因此古代文学作品在对于这一系列故事的描写中,与幻化成人形的狐发生性行为的桥段占重要部分。其次,从“狐狸精”这一词的出现及含义中,我们不难发现古人对于美女的错误认知,他们大都将“狐狸精”作为妖媚女子、淫荡女子的象征[5],如《封神演义》中苏妲己这一角色便是红颜祸水、祸国殃民的典型形象。
在人类社会出现“尊卑有别”这一思想后,受这种观念意识的影响,生活在封建社会的人们对于性别的认知也产生一定的变化。首先,在“男权至上”思想影响之下,人们对狐形象的认知产生了明显变化,如上面所提到的,人们对于狐形象最初的认知主要为崇拜,带有吉祥如意的寓意,但随着封建社会的不断发展,男权至上观念在社会文化中变得根深蒂固,因此带有祥瑞之意的狐形象逐渐用来描绘雄狐。其次,女性在社会生产之中的卑微地位也使得人们对于狐形象的认知产生了一定偏差,性别之分导致了由尊而卑的变化,人们对于自然性别的错误观念成为了我国古代社会出现男女不平等现象的根本原因。正是由于男性在古代社会生产之中占据主导地位,而女性处于劣势地位,所以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的狐形象最终演变为雄狐代表祥瑞之意,而雌狐则呈现出妖魔化特点。
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狐形象的演变历程大致经历了由原始崇拜的祥瑞狐形象到妖魔化的雌性狐形象的过程,对于情感认知的不足以及对于性别认知的误区是人们对狐形象认知产生变化的主要原因。综合而言,在我国数千年文化传承与发展中,狐形象具有重要的代表意义,古代文人借助这一形象表达对礼教束缚以及人性压抑的不满,弘扬出了人性的美好与爱情的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