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驾驶员身体形象中的政治话语与符号文化
——以梁军为个案

2018-03-07 09:05米莉曾巧
文化创新比较研究 2018年10期
关键词:梁军拖拉机驾驶员

米莉,曾巧

(中南大学公共管理学院中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南长沙 410083)

尽管精于“妇工”是传统中国女性的四大理想品质之一,但大多限于织布、刺绣等与家庭相关的劳动,女性往往被排除在“技术”工作之外,长期处于社会分工的边缘位置[1]。 近代以来,科技革命在带来先进交通工具的同时,也促进了中国社会性别分工的发展。尤其是女性驾驶员的大量涌现,作为妇女运动和女权主义思想在近代中国发展的客观产物,则在某种程度上缩小了性别分工的鸿沟,也体现了女性政治、经济等社会地位的提高。

近代中国女性驾驶员的形成与发展深受国家权力建构的影响,亦隐含着社会文化的发展与推演,成为打破传统性别分工、建构新的性别空间话语的有力武器。在这其中,自行车、汽车、火车、拖拉机、飞机等众多交通领域女性从业群体数量日益攀升,也出现了许多具有标志性意义的女性形象。本文将从新中国第一位女拖拉机手梁军的案例出发,详细阐述女性身体形象在这一时期的变化与发展,进而论述所展现出来的历史意义与现实意义。从整体上而言,梁军作为新中国第一位女拖拉机驾驶员的出现,既是社会发展的自然结果,而其作为一种文化符号大量出现在课本、报纸、电影、人民币中,更隐秘蕴含着主流社会的文化建构。换言之,女驾驶员身体形象背后的符号文化,对于理解近现代中国思想观念以及性别文化的变迁具有极其重要的管窥作用。

1 政治觉醒:妇女解放与民族解放的双重话语体系

将妇女解放纳入民族解放的历史进程,是中国妇女解放道路的重大特色[2]。近现代中国女驾驶员形成和发展,深受国家权力、阶级、集体主义、现代化等多种因素的影响,显示出中国妇女解放运动的趋势及其与民族解放之间潜在的逻辑关系,隐含着政治话语的某种建构与实践。

对于妇女解放与劳动解放的关系,在中国共产党建党早期就已有所讨论,如中共二大就曾指出:“妇女解放是要伴着劳动解放进行的”[1]。新中国成立之后,民族解放与妇女解放紧密联系的特征,不仅使得妇女作为国家建设重要的一员,更是与劳动、生产、革命紧密结合起来,自上而下地嵌入了国家与民族解放的话语体系之中,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文化符号。

客观而言,一方面,国家建设的需要使得女性就业领域不断拓宽,另一方面,迅速恢复国民经济的现实目标也要求妇女开始学习文化和农业技术,在此政治格局影响之下,城乡妇女开始广泛投入到国家建设中。而以交通部门为例,第一批女拖拉机手、女火车司机、女子包乘组、女火车调度员等不断涌现[1],既是国家权力带动、社会政治影响的结果,隐含着政治话语的主动建构,也是对于传统性别分工的某种打破,跨越了性别空间秩序,体现了社会性别文化、思想观念的变迁。

梁军作为第一位女拖拉机手在北大荒的出现,正是这一时代的产物。作为当时耕地面积最大、机械化程度最高的垦区,北大荒是新中国最重要的商品粮基地,在保障粮食安全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1],因而开发建设北大荒也成为了新中国的一项重大发展战略。梁军作为北大荒第一位女拖拉机手,带动了许多妇女加入农业生产的建设,不仅成为了北大荒开发建设的耕耘者之一,也推动了农业生产的恢复与发展,为新中国建立初期国民经济的迅速好转发挥了积极作用[1]。

以梁军为首的女拖拉机手和 “女子拖拉机队”,肩负着妇女解放和国家建设的双重历史使命,并为新中国的机械化农业做出了极大贡献。1952年,梁军女队所属的4台拖拉机,全年工作量为2700公顷,工作量比上年度增加91%,每台拖拉机每公顷年均耗油量也比上年度降低2.1公斤。在北大荒的原野上,梁军与女伴们经常唱着自编的 《开荒之歌》:“在这个花开的季节/开荒也很美/无数艰辛/无数阻碍/都阻止不了我们前进的步伐/开荒/让我们共同开荒/开辟一片属于我们北大荒的美好天地……”这首歌曾激励着无数垦荒的妇女,也是她们对于自己所肩负的前所未有的社会工作和由之而来的自我满足感的诠释阐发。她们是民族解放与妇女解放共同作用的产物,她们是“女拖拉机手、拓荒者”的同时,也成为了无数“新妇女的典范”[3]。

2 个体自觉:以个人努力来承担国家解放之宏大命题

以梁军为代表的女驾驶员形成和发展的过程,无疑体现了妇女解放与民族解放之间的潜在逻辑关系问题:一方面,妇女解放运动是民族解放运动的要素之一,妇女解放深受国家政治、经济、文化的推动,有利于民族解放的发展;另一方面,妇女解放虽然在很多时候被纳入民族解放的历程,但它也在沿着自身的轨迹向前发展。其中,个人、国家、社会,这三种因素在横向空间上形成了一套完整的运作体系及文化网络,在这个体系和文化网络中,个人虽位于最底层,却有着不可否认的主动地位;国家处于最高点,所有体系运作的最终落脚点是国家;而正是通过社会,国家和个人之间发生了最紧密的连接。

对于梁军这一个案而言,除了国家建构的宏观背景之外,她通过个人努力来战胜种种困难,最终参与社会劳动进行国家建设的故事以及以生命历程为主线所形成的符号文化背后,也映射出了女性在这一时代背景下追求自我发展的个体自觉。正是这种个体自觉,不但推动着个体的解放,而且也推动着国家解放的宏大历程。

1930年3月,梁军出生于黑龙江省明水县的一个贫苦家庭,在同伴的眼中“高高的个子,一身灰衣服,戴一顶旧草帽;圆、胖而红的脸常常在笑,大眼,两道快要立起的眉毛显出了她是个个性强、有毅力的女孩子[1]。”对于梁军来说,成为女拖拉机驾驶员并非易事,这条道路漫长且充满着反抗精神,尤其是她对裹小脚和童养媳身份的反抗,是她突破传统社会对于女性空间的种种限制而成为女拖拉机驾驶员的转折点。

梁军幼时,裹脚之风在她家乡还比较盛行。当她七岁时,父母也开始准备给她裹脚。梁军的祖母是小脚,祖母的脚布压在梁军一生的记忆中:“祖母总是踮着小脚,……梁军和她抬水,一次也只能抬半桶,一来是梁军的力气有限,二就取决于祖母可怜的小脚,走几步就要歇一歇[4]。”于是在梁军的坚决抵制下,她那被缠了一段时间的脚被解放了,相比之下,她的许多伙伴却并没有这个运气。梁军的反缠足行动已然开始体现出她崇尚自由、追求自我的个体意识初步觉醒。而她对于包办婚姻的反对,则进一步显示了其个体自觉的不断成长与发展。

1941年,母亲为了换取儿子娶媳妇的彩礼钱,不得已将梁军送到曹家当童养媳。梁军在反抗无效后坚决地对母亲说:“妈妈,让我订婚可以,曹家有钱,对我印象好,必须得先让我上学[5]!”最终,梁军借着同意当童养媳所换来的机会,去乡村学校开始了学习生涯,从而为日后成为女拖拉机驾驶员奠定了基础。尽管梁军对于童养媳身份的反抗并没有取得即时的效果,表明了女性个体自觉依然受到社会经济、思想文化、国家发展的现实制约(婚约直到1952年才最终解除),但也初步体现出了梁军追求身心独立的文化自觉和对于传统处境的自我救赎[6]。

中国的社会主义道路深受苏联模式的影响,而苏联第一位女拖拉机驾驶员巴莎打破传统性别制度的制约,扩宽女性职业范围,也给了梁军诸多启发。在巴莎“10万女性上拖拉机”的号召下,苏联总共出现了20万名左右的女拖拉机手。1947年梁军观看了影片《巾帼英雄》,该片描述了主人公巴莎驾驶拖拉机开荒种地,为国家为集体农庄发展做出贡献,驾驶坦克同德军奋战的英雄事迹。随后,梁军写了一篇《像英雄巴莎学习》的心得,表明向她学习的坚定心意。在梁军看来,第一,巴莎通过个人努力打破传统性别制度成为女拖拉机驾驶员,体现了女性的个体自觉和自我意识的提高,推动了妇女解放的进程;第二,巴莎在成为女拖拉机驾驶员之后,也对国家经济建设作出了贡献,有助于国家和民族解放。

1948年,梁军力排众议,加入了黑龙江省委兴办的拖拉机训练班,成为了其中唯一的女性学员。开课之前,她也曾遭遇歧视和偏见,因为培训班不收女学生,她专门去找校长理论时,校长说到:“开拖拉机太脏、太累,生理上又不允许……[7]”当她坚持加入学习,到后面开始上课时,男学员们也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梁军,质疑道:“女人也能开火梨?(拖拉机的别名)”但是培训班里的指导员杨清海倡导妇女解放,认为中国妇女解放运动的主要任务是追求妇女在政治上的解放和平等。在他的支持下,梁军顶住压力,经过两个多月的刻苦努力,终于成为了新中国第一名女拖拉机手[8]。

从某种意义上说,梁军将个人的命运与国家的发展紧密联系,以个体努力来承担国家和民族解放的历史重任,无疑体现了她个体意识与个体的不断觉醒和日益提升。然而需要意识到的是,这种个体自觉也是建构在国家、民族的发展脉络之中的,往往会因国家、民族的宏大叙事进程而被外界所忽略。因此,梁军的个案也在向我们表明,提高对女性个人意识的关注和主动性的挖掘,对于整个国家的发展建构具有某种重要的意义,也将有利于女性政治话语权的不断提升。

3 “独立女性”:国家文化建构中的身体形象

在尼采看来,身体作为社会性的存在,是各种力量发生与开展的基本空间场域[10]。换言之,人们的身体形象是社会建构的产物,而近现代中国女性的身体形象与文化建构,也与民族国家的文化想象与社会建构具有不可分割的关系。新中国成立初期,不仅民族国家的解放与发展需要女性的参与,而且女性寻求自我解放的过程也需要得到民族国家的认可与支持。因此,在民族国家的文化建构之下,以梁军为代表的女驾驶员的身体形象呈现出了独立、自由、彰显个体权利的基本特征。

1950年,梁军所在的萌芽农场作为北大荒农垦事业中的典型农场,在农业方面取得了大丰收。在给毛主席的汇报中梁军写到:“开的荒地都种上了,又开了一千垧荒地……毛主席,我们现在的生活比以前好多了,家底也大了,现在我们亲手开出来的土地有1500垧、房子100间、制粉场一个、油房一个、铁工厂一个、马80匹、大车12台、汽车3台、拖拉机10台,……[11]”出于对梁军的宣传赞扬,《人民日报》关于这些事迹的报道在社会上、尤其是女性群体中引起了广泛积极的回应。在她的影响下,女拖拉机手逐渐增多,越来越多的妇女开始成为“女拖拉机手”和“北大荒建设者”。1950年6月3日,德都萌芽乡村师范学校宣布成立了新中国第一个女子拖拉机队——“梁军女子拖拉机队”。而在北大荒,继梁军之后全国第二个女拖拉机队——国营通北农场第二生产队也栉次出现。这些女性为新中国成立初期的国民经济作出了贡献,也由此而被誉为了“新妇女的典范”[10]。

女拖拉机手的不断增多和若干女子拖拉机队相继成立的背后,反映了女驾驶员这份职业越来越受到妇女欢迎,也逐渐得到了社会、国家的认可。相比较传统社会而言,女驾驶员的身份和角色,延伸了女性传统的私人生活空间和公共活动空间,扩展了女性的职业范围,促进了社会性别分工,也塑造出了一种自由、独立的女性形象。而作为“新时代的独立女性”所被塑造出来的积极形象,正是国家、社会所需要的正面人物,通过提倡新的独立女性形象和贡献,国家的经济与文化得到了更大的支持和发展。与此同时,通过国家的正面肯定与积极呼吁,妇女也实现了个体空间的重要拓展。换言之,女驾驶员的身体形象与民族国家的文化建构之间展现出了不可分割的紧密关联,女驾驶员不仅实现了身体与技术的交融,具有身体流动性,而且也缩小了性别分工的鸿沟,促使女性的政治、经济权利得到提升。

梁军一生获得的荣誉无数,1949年10月成为中国共产党的一员,1950年以“梁军”命名的女子拖拉机队成立,梁军担任队长,1954至1966年当选全国人大代表,多次获得全国、省、市级劳动模范光荣称号,2009年当选共和国成立六十年来最具影响力的劳动模范之一……除了获得各种荣誉,梁军还活跃在各个政治领域,曾访问苏联、赴日本考察,后期的职业范围也得到了大大拓展,如1960年10月担任哈尔滨市香坊区农机局副局长,1988年成为教授级高级工程师,兼任市农机局总工程师[11]。通过获得荣誉与参加活动,梁军以一种不同于传统妇女的角色而向社会展现出一种积极正面的独立女性形象。成为文化标杆后的梁军在代表着个人形象的同时,也代表着国家发展的积极努力,而这种崭新的女性形象正是国家所努力塑造的国家形象的重要内容。通过国家建构,女性个人的身体形象得到了完善,女性权利在得到巩固的同时地位也有所提高,并将进一步推动良性性别文化体系的建构。

4 符号文化:现代性别消费视野下的梁军形象

在梁军的典范性人物形象被确立之后,她开始以各种方式出现在课本、报纸、电影、人民币、邮票中。1949—1953年,梁军的故事被编进小学《国语课本》教材中;1950年,以她为原型的纪录片“女拖拉机手”开始拍摄,梁军亲自参演,并以“新中国第一位女拖拉机手、北大荒建设者、女劳模、新妇女的典范”等形象出现。“女拖拉机手”在全国公映后,梁军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1960年,一元券正面“女拖拉机手生产图”将梁军作为原型,并于1962年正式发行;1970年,以梁军为原型设计的邮票发行……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然而,梁军所代表的这种特定的符号文化,在当代商业社会对于经济利益的追求中,也开始遭遇过度消费的困境,并进而被利用为可以牟利的商业因素。如吴小英曾指出:“女性的身体、外貌和角色在消费文化中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市场将传统女性的角色定位推向极端[12]。”现代消费文化中极具特色的广告,其重要策略便是将女性身体所展示出来的青春、美丽、性感、健康等形象与所推销的产品紧密结合,从而使得这些形象成为消费社会中可供牟利的重要商业文化因素。梁军作为早期“新妇女的典范”的积极正面女性形象,也开始受到许多广告代言商的青睐,如沈阳的《晚晴报》,正是利用梁军身上自由、独立的新女性形象,未经本人同意而在其所刊登的“仲景视神明目贴”的广告中盗用了梁军的一张半身照,且该照片代言的药品为假药。为了维护权益,梁军于2008年5月将晚晴报社起诉到法院,中央电视台还对此进行了跟踪报道,官司历经一年半,梁军的形象保卫战最终获得了胜利[13]。

毫无疑问,广告并不仅仅是商品的推销与展演,更隐含着社会的性别文化建构,进一步而言,这种建构在女性身体形象建构之上的性别化消费,已然由于其隐含的巨大商机而成为消费社会的重要特征之一。对于梁军而言,其在当代商业社会的女性身体形象被过分渲染,无疑在某种意义上导致了其原本性别角色和性别定位的失真和扭曲,而这种建立在性别消费基础之上的营销也从侧面体现了一种新的性别角色固化。这种性别角色固化不但没有加深人们对女性的理解,反而由于将女性的身份和社会角色单一化而愈发引发了新的不平等,这种发展趋势无疑值得受到进一步的反思。

5 结语

如前所述,以梁军为代表的女性驾驶员的大量涌现并活跃在各个领域,表明了建国前后女性自由身份、独立形象和政治话语权的提升,也展示了女性私人空间和公共空间的不断扩展,从侧面折射出了近代中国社会性别分工的发展脉络。

从宏观意义上而言,这种独立的女性形象、自由的职业身份的出现,与整个国家对于民族解放、社会发展的追逐历程和文化建构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但仍然需要意识到的是,如果仅仅将这种身体形象与民族国家的想象和建构等同起来,将她们置于国家、民族的至高点而忘却了作为独立个体的积极努力和自我尝试,无疑将会落入重视表面历史现象而忽略其背后真实话语的思想窠臼。正如杜赞奇的复线历史观所表明的那样:“看似清纯或连续性的历史语言背后,掩盖着对不同意义的利用[14]。”从这个意义上说,女驾驶员的形成、发展与身体形象所体现的政治话语与符号文化,以及内在所蕴含的批判性、连续性、继承性仍有待进一步研究。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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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顾雷.女拖拉机手梁军[N].人民日报.1950-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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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王军.梁军传[M].北京:中国工人出版社,2012.

[10]张嵘.女性尊严在于个体自觉[N].东莞日报,2013-11-18.

[11]程亚丽.从晚清到五四:女性身体的现代想象、建构与叙事[D].山东师范大学,2007.

[12]1950年9月27日梁军写给毛主席的信[N].人民日报,1950-10-04.

[13]吴小英.市场化背景下性别话语的转型[J].中国社会科学,2009(2):172.

[14]杜赞奇.从民族国家拯救历史:民族主义话语与中国现代史研究[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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