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族对村治的影响研究
——以千村为例

2018-03-07 02:11千继贤雷佳研
文化学刊 2018年9期
关键词:族人宗族祠堂

千继贤 王 瑜 雷佳研

(南京农业大学,江苏 南京 210095;山西大学,山西 太原 030006)

一、宗族与村治

(一)千姓宗族

千村现存千姓、石姓、柴姓三个姓氏宗族,在本村治理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千村千姓第一人千伯祥于明洪武十四年(1368)从洛阳市孟津上古邮村逃难至怀庆府东南的柴家堂,发展至今已有二十四世,共有3000余人,以坟户分成七大门。村中保存有较具规模的千氏祠堂,始建于明成化元年(1465),历经风雨破败不堪,历代修修补补,于2015年在祠堂旧址后院修建崭新的千氏祠堂(旧祠堂依旧保存)。公元1573年创修千氏家谱,历经十余次续修,于2005年完整全面地重修增新家谱。

千氏有规:“慎终追远。稽考蜀孟颖族性,天下千姓是一家;春露秋霜陈祖豆,木本水源报祖功;未忘先祖荣归意,先作氏族定邦志……千家基业千家固,万众后人万人歌。”由族规所言可以看出,千氏族人非常敬重祖宗,具有浓厚的宗族观念。他们以“千氏同宗”为核心形成了较强的凝聚力和向心力,对于管理千姓族人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随着新农村建设的推进,千姓宗族逐渐丧失了执行家族家法、经营祖产、举办教育的宗族活动,主要进行以下管理活动。第一,宗族祭祀及婚丧嫁娶。每遇重大节日,如春节、除夕,千姓族人都会集聚祖坟拜谒先祖,大年初一千氏各分支会在祠堂祭祀祖先。婚丧嫁娶依照旧礼五服之内皆亲,宗亲亲疏遵照礼节。第二,调解矛盾。千村三姓之间、千姓同宗之间在日常生活中产生矛盾冲突不可避免。宗族为本族人调解矛盾,缓解冲突,为村庄的稳定做出了重大贡献。第三,团结互助。“奠庙堂四季殷勤,敬祖宗经常团结。”千姓宗族在日常生活中扶持弱势群体,帮助贫穷无力上学的学生,使邻里乡亲和睦,共建社会主义新农村。

(二)千村村庄治理

根据宪法和村民委员会组织法规定,“村民委员会”为基层群众自治组织,千村在乡政府的支持和指导下按照国家的村庄治理模式和制度建立了村两委的自治组织。全村共有党员82名,村干部9名,村支部书记——千小松,村委会主任(村长)——千新同,村委包括千志强、李美丽、千高旺、千燕林、千小本、千太顺、千二中,分管农业、计划生育、财务会计、治安保护和民事调解。村中财政归乡里管属,村里会计只负责记账,即“村政乡管”。村党委与村委之间存在两委矛盾,在村庄治理工作中难免出现摩擦,但是村长与党支部书记私交甚好,二人搭班,工作开展顺利。

千村原为怀庆府东南的柴家堂,后因千姓宗族繁衍成为全村第一姓,后改为千村。千村除千姓外,还有柴姓、石姓两大家族,分别聚居在千村村西部和原东菜园。全村693户村民,分为九个队,1957年成立合作社时只有4个生产队,后不断增加。千村处于华北平原,村面积有7平方千米,耕地4200亩,全年耕种一季小麦一季玉米(水稻)。村民主要靠耕地和外出务工获得收入,另有几户进行畜牧养殖,人均年收入约3 600元。村中年轻的劳动力大多都外出打工,出现务工人员年龄下降人口增多的趋势,因此,村中“空巢老人”“留守儿童”现象比较显著。如今村村通工程建成后,村东划出100亩田地规划建设工业园,在乡镇政府的帮助下建成一座锅炉厂。村中有一座具有元末明初建筑风格的普济寺,与千村中心小学相邻,周边五六个村庄的适龄儿童都可在这个小学就读。目前,村委会主任(村长)管理全村所有事务,是村里的“一把手”,其他村委相互推诿不负责任,村庄的治理基本处于无序状态,村民要服从上级领导的工作安排。

二、宗族对村庄治理的影响

宗族作为乡村治理的基层组织已经存在几千年,历代王朝不断摸索,最终形成了严密的乡里制度,利用村中宗族乡绅的势力掌管乡村。宗族组织通过“以民治民”的方式在传统乡村社会中发挥着重要作用。[1,2]宗族势力对于村庄的控制力和强烈的隐性排他性,使历代都无法将乡里社会纳入国家管理体系中。如今,宗族对村治仍然有着重要影响,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必须正视宗族对村治的影响,从而正确处理二者之间的关系,推进村治有序开展。[3]

宗族与村庄治理二者是相互协调又相互冲突的。在“乡政村治”的村庄治理模式中,宗族的身影随处可见。

宗族在民主选举、村庄决策、管理监督中都扮演着重要的角色。首先,民主选举是基层民众参与民主管理、参与民主决策的“硬件设施”,同时也是村庄精英利用宗族资源的体现。千村村民投票选举的行为受血缘关系影响,“选自家人好办事”的传统观念直接影响基层民主选举的结果。千姓各分支族人通过“合法”的选举程序将“自己人”选上去。选举前,千姓族人通过家族内聚决定候选人的选票,通过拉票将“自己人”选上去,以为本族人谋求利益。其次,宗族与村治不存在直接干预的行为。宗族是一个家族体系,其参与村治只限于对族人进行文化影响。宗族价值的弱化是其无法直接干预村治的重要原因。[4]

宗族是村庄管理的主体,大家族对本族的管理为村干部管理村务提供条件。宗族作为传统社会的基层组织,其内部民主推选族中德高望重、公正无私的族人担任族长一职。族长作为宗族的领导者和维护者,掌管和主持家族的一切事务。在传统社会中,为维持宗族内部的秩序稳定,宗族都会制定和执行族规、族训、族约来规范族人的行为。对于违戒的族人,宗族会对其进行严惩。1987年,千姓铁裹门坟支系的一个族人私自花费本支系收取的修谱费用,族长在千氏祠堂对其执行家法。以族规家训为准则,宗族在调节族人矛盾,解决族内纠纷的自治过程中代替国家维护了社会秩序,促进了社会的和谐稳定。宗族提倡邻里和睦互帮互助,在传统社会中赡济贫弱有助于强化宗族内部的慈善和正义,实现宗族的内化,同时有助于解决村治过程中的老无所养、幼无所依、难无所助的社会问题。

宗族在为村干部治理村庄提供便利的同时也会为村庄管理带来麻烦。宗族中一部分族人会因为利益的不均而制造不满情绪,甚至滋事扰乱社会秩序。而在矛盾出现时,村干部作为“自己人”而无法正确地处理,干部之间互相推诿扯皮,这样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会形成世代矛盾。千村在2007年划分宅基地的过程中,因总面积数量有限,村东一户千姓人家没能分到,在村中制造事端,找来自家兄弟给村干部施加压力,村干部想含糊解决,但他们不依不饶,最后竟将分好的宅基地全部收回,引起了更大的混乱。

在村庄治理中,村委会是基层自治组织,客观上其监督机制不健全。千村属于“村政乡管”,但乡镇对村干部的监督是松散的。包括千村在内的乔庙乡所有村庄的财政都由乡里统一管理,而乡里工作人员无暇同时监管这么多村庄,这就需要村民参与执行,宗族就成了监督团队的主体。目前,千村有三姓住户,百户人口百家意见,本姓村户无法做到公正监督基层干部。同时,对于为村里谋福利等干部工作行为,村民多不作为,导致干部犯错事件多发,村民的监督作用没有有效发挥。

三、宗族促进村治的新路径

宗族是以血缘为基础的世系关系组织,是我国几千年的遗留物,同族秉承同族共宗的信念聚居在一起,形成村庄中非正式的社会组织,对村治有着重要影响。新时代,应正视宗族对村庄治理的影响,趋利避害,扬长避短,让宗族在村庄治理中发光发热。[5]

(一)村治与族治相统一

就千村的实际情况来看,村民在日常生活中信赖的依然是宗族,毕竟同宗之间有着血缘关系。因此,村庄治理可依靠宗族管理来实现,而宗族更需要村委这“台上”的领导班子引导和支持。村治与宗族的双轨并统一,是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新出路。

宗族对本族人的教化和约束功能在新社会依然具有强大的影响力,村干部可以利用宗族权利解决村务,既可使管理深入群众,也完美诠释了“以民治民”村民自治。村干部可以有效地引导宗族参与村庄治理,使更多的村民参与到村庄民主管理,集全族全村的力量共同治理本村。村治和宗族统一治理,是农村村庄治理的良性循环,村民村干部应互相信任,共同推进村庄发展。

(二)发挥宗族对村庄治理的积极效应

宗族长期存在延续几千年,不仅仅是因为自身拥有强大的生命力,更是因为在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下自身不断的进化更新。[6]宗族的价值是一座宝藏,村庄治理应挖掘宗族的有利价值,发挥宗族的积极效应。

1.利用宗族的凝聚力

宗族通过祭拜祖先、编纂族谱的活动增强族人的内心归属感。村民是宗族的成员,而宗族对同姓具有强大的凝聚力,特别是有血缘关系的同姓宗亲。在由千姓、柴姓、石姓三家族组成的千村中,千姓是大姓,分有七大支系,比较分散。而柴、石两姓的小宗族因为实力弱紧紧团结在一起。

村民作为宗族的一份子,他们往往会以团结就是力量的原则,聚集同宗去追求共同的利益。这样,宗族便成为他们的后盾,宗族也不再仅代表一个人的利益,往往会因为凝聚力量的强弱形成共同利益,最后形成共同的利益述求。另外,“天下千姓是一家”的观念又使跨地域的同宗亲人联系在一起,在外务工的农民工在同姓同宗的亲人面前会有安全感和强烈的归属感。同时,同姓同宗的富商会愿意到亲人的家乡去投资,如千浩泰(原籍韩国)在千村投资建设韩国独资东光(焦作)工艺品有限公司。全村是由各个不同的小宗组合的复杂的力量集体,宗族强大的凝聚力汇聚了村民的力量,这种凝聚力有利于团结人民群众,有利于农村社会稳定发展,因此,利用宗族的凝聚力进行村庄治理,可更好、更快地进行农村建设。

2.利用宗族的管理教化功能

在中国传统社会中,宗族具有敦伦理至世教的效用。无论在何时,宗族都具有强大的道德教化作用。传统社会中,宗族通过种种活动教育族人敬祖尊总、牢记祖先遗志。族人通过科举高中,以慰父老乡亲,同样宗族也会修族谱挂匾额,如千氏祠堂有“文魁”“兄弟联芳进士”“岁进士”的匾额。宗族利用族谱和挂匾额的方式向族人树立楷模,激励族人光宗耀祖,这种教化功能不断发挥作用,使家族不断强大。

中国传统大宗族家庭对族人的管理教化有一套完整的体系。从祠堂到私塾,无不体现着宗族文化。祠堂是家族精神文化的载体,千姓祠堂碑刻有千姓家族史,家规家训,规范族人的言行举止。村民在宗族祠堂学习家规家训,可提高自身的道德水平。私塾主要是教授中国传统儒学文化,帮助族人考取功名。教育不仅可使家族兴旺,也能有效地推动村庄精神文明建设,促进村庄治理健康发展。

3.发扬宗族互助式的保障

传统社会村民依赖宗族,是因为宗族祖规要求族人相互体恤、相互帮助。老有所养、幼有所依、难有所帮的家族文化看保障宗族健康发展。宗族教化族人行使孝道的同时,利用族内资源救济族内的鳏寡孤独、贫弱残疾。如今社会迅速发展,农村“空巢老人”“留守儿童”成为一种社会问题,在国家福利保障体制还不健全的情况下,宗族互助式的保障对村庄治理有着积极的作用。千村大部分年轻劳动力都外出务工,农忙时回家,平时家里只有年老的父母和年幼的孩子,这些弱势群体会对村庄治理造成困难。而宗族讲究相互帮助、邻里互睦,可给予他们物质和精神帮助,能有效减轻村干部的工作压力,有助于村庄和谐稳定,强化宗族向心力和凝聚力,为乡村治理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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