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诚燕+林美霞
人教版八年级下册《语文》第六课选录的是鲁迅先生的散文《雪》。作为一篇经典篇目,人们对它的解读已经十分丰富。然而在众多的解读中,人们始终围绕着“雪”的形象,尤其是对文章末段“是的,那是孤独的雪,是死掉的雨,是雨的精魂”的解读,更是极其详尽。《教参》和许多教学专家的解读大都是这样的:“这里包含着作者的感情,是对寒冷环境的反抗,也是对不屈品格的歌颂,有荷戟独彷徨的孤寂之感,也有永不停息的倔强精神……”
一、不可贴标签,避免格式化
这样的解读结果似乎没问题,但这样解读的逻辑过程有问题。问题的关键是这样的解读完全是建立在“雪”的基础上,然后用已知的鲁迅先生的精神品质将两者联系起来,其实是将读者心中鲁迅先生的固有精神品质强加到“雪”的形象上,而不是从“雪”的形象读出鲁迅的精神品质。这是严重的逻辑误解,是一种贴标签式的、想当然的解读,这显然缺少对文本语言表达内在逻辑的探究。
这样的解读也不是个例,尤其是对鲁迅作品的解读更是如此,鲁迅先生的另一篇散文《风筝》也陷入了标签式解读的泥沼。文中写到作者踩踏了弟弟的风筝,文中写到“我不幸偶而看了一本外国的讲论儿童的书,才知道游戏是儿童最正当的行为,玩具是儿童的天使。于是20年来毫不忆及的幼小时候对于精神的虐杀的这一幕,忽地在眼前展开,而我的心也仿佛同时变了铅块,很重很重的堕下去了。”于是很多阅读者就抓住作者踩踏弟弟风筝的这一行为进行挖掘。有人认为,鲁迅是从小读“四书五经”长大的,是封建教育的腐朽让他才有如此行为。于是,就把此文的主题归结为是在揭露封建教育的腐朽与毒害。
这是极其粗鲁的解读,将鲁迅的作品都套上了反封建的枷锁,贴上了政治标签,而完全不顾文本语言的内在逻辑。难道现在人就没有同鲁迅相似的行为吗?难道也是受封建教育的毒害吗?显然是毫无依据的。作者之所以会如此的感慨,那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弟弟;作者之所以会做出如此行为,也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弟弟。这只是表现一种兄弟间的手足之情,是对亲情的眷顾与思考,何来封建教育之谈!
文本解读不能是印证式的推理,不能因为鲁迅先生是这样的人,于是他的作品都想当然地贴上这样的标签。也许答案是巧合的,但这种格式化的解读完全抹杀了语文的美感,失去了思维联想与想象的空间,剥夺了语言文字的魅力。
二、立足语言,探究内在逻辑
文本解读就应该从语言入手,从语言中获得感悟,获得升华。
要读懂文章,必须关注文中作者的形象,作者在文中到底是什么形象?我认为是“雨”,是有生命的“朔方的雨”。
首先,让我们明确“雨”与“雪”的关系。“雨”在寒冷天气里死了,变成了“雪”,即如末段所言“雪,是死掉的雨”。也可以这么理解,“雨”由于寒冷死掉了,它的灵魂变成了“雪”,“雪”是“雨”死后的灵魂。
其次,明确“雪”在文中有两种形象。江南的雪,滋润美艳。它轻柔地附在山茶花、梅花、冷绿杂草之上,也在孩子堆塑雪罗汉的游戏里。而朔方的雪,它如粉如沙,蓬勃奋飞,旋转升腾,闪烁发光。这是两种精神品质完全不同的“雪”,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形象。如果说“雪”是“雨”的灵魂,那么我们就可以这样理解:暖国的“雨”死了,它的靈魂“雪”就静静地附在大地的花草山,最后消失;朔方的“雨”死了,它的灵魂“雪”却在天宇中奋飞、闪光、旋转、升腾,绝不依附在大地上。
而在文章中作者对朔方的雪的赞美“是雨的精魂”,正是作者精神品格的体现,告诉我们:即使我死了,我也要成为朔方的雪。
由此可见,作者的语言表达的逻辑应该是这样的:我是雨,是“朔方的雨”,面对严酷的寒冷,即使我死了,我的灵魂也要变成“朔方的雪”,永不停息,奋飞升腾。由此,我们就读到了一个永不屈服,勇于牺牲,不懈抗争的鲁迅。
走进作者语言逻辑,我们发现了一个“朔方的雨”的形象,这就是作者的自我写照。也是基于这一点,我们才会读懂“朔方的雪”,才能读出鲁迅的伟大。
立足文本语言,探究语言内在逻辑,从而走进人物内心,走进人物精神世界。这是阅读的道路,更是阅读的内在逻辑。
★作者通联:浙江台州市外国语学校;福建福鼎市第十七中学。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