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医生爱德华·特鲁多的墓碑上,刻着一句在医务工作者中广为流传的名言:“有时去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
就像医生面对人世间的种种病痛并不总能术毕病消、药到病除一样,央视《等着我》这档旨在帮助更多人完成团聚梦的大型公益寻人节目,也并不总是能够帮助求助者找到他们所想要找的人。即便这里是国家平台,即便有诸多官方和民间的力量参与其中。三年来,节目组虽然帮助近千个家庭实现了团圆,但对11万多名寻亲者来说,这也只是杯水车薪。
茫茫人海中,寻人历来是艰辛、无助的,而以这样的题材去做一档电视节目,往往也容易背负巨大的道德负担。如果你仔细琢磨“等着我”这个栏目名,就可以感受得到,这其实是千千万万寻人者的“一语千言”——寻人者多年累积的情感、多年找寻的艰辛,都浓缩在了这简短的三个字当中。用这样一句话来做栏目名,《等着我》注定要承载一档电视栏目难以承担的社会期盼。面对纷至沓来、形形色色的求助者,恐怕节目组也只能以“有时能找到,常常去帮助,总是在安慰”的方式去医治人们心中的创痛。所谓“医者仁心”,大抵也是如此。
因此,在阔别荧屏10年之后再次拿起话筒时,倪萍把自己在《等着我》中的角色定位为一个“倾听者”。她说:“他(寻人求助者)会把他心底攒了一辈子的苦水向你倾述。如果你能够做一名很好的倾听者,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帮助。”也因此,寻人团长舒冬虽然知道自己是“寻亲者最不希望看到的人”,但每每到该自己出场的时候,也必须“沉下心来冷静对待这一切,至少给寻亲者以力量,让他跟我们一起坚持下去,不放弃,不抛弃,坚持寻找自己的希望。”
也许就是这份谦卑和真诚,才使得《等着我》不但实实在在地帮助了一批真正需要帮助的人,还为这个天然具有浓厚苦情色彩的节目类型带去了许多温情,感染了亿万守在电视机前观看节目的人们。也正是因为这份谦卑和真诚,使得《等着我》赢得了许多网友的支持和观众的口碑。或有类似“过度煽情”、“赚眼泪”、“消费别人的苦难”等负面评价时,不待节目组发言自证心声,就有更多的网友主动站出来为之背书、为之鸣不平。
有了这样的感情投入和群众基础,阵容并不算一线、投入并不令人咋舌、制作并不算华丽,而且“三观极正”的《等着我》能从电视综艺竞争的“红海”中杀出,也就不足为奇了:前两季的深夜播出取得了不错的收视率,第三季跻身黄金时间之后的收视表现更是堪称现象级。在当下这个“分享即是帮助、关注就是力量”的年代,对某一个人、某一个家庭来说,无论最终寻亲的愿望能否实现,自己的苦难与希冀通过媒体的力量被更多的人所知晓、所理解,这本身就是一种精神上的扶助和心灵上的慰藉,是他们继续找寻亲人、追寻幸福的加油站。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等着我》的广受欢迎不但表明了电视栏目的成功之道除了泛娱乐化之外还有另一种路径、另一种可能,更再次印证了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作为面向大众的媒体产品,一档电视节目想要成功,必须首先聚焦人的内心、呼应人的需求、用真实的感情打动人。真而不作、哀而不伤、煽而不滥,这就是《等着我》之所以能够打动人而不令人反感的情感基准线。
当然,除了遵循正确的“道”之外,观众也可以感受得到《等着我》在“术”这个层面的不断改进。纵观已播出的三季节目,寻人类型越来越多样化,不断淡化着单纯寻亲所带来的苦情;寻人纪录和演播室现场的转换和呼应成为常态,观众情绪的调动和节目的真实性大为增强;道具的改良、原创音乐的加入,让定位“极简”的节目形态更富仪式感。凡此种种“微创新”“微改良”,都让这档运用了真人秀手段的公益性节目制作更加精良,更能符合當代人的审美和习惯。
其实,无论是其“术”,还是其“道”,《等着我》在当下的电视图中都不是异类,它关注的仍然是人们的内心,运用的也都是时兴的表现手段。所不同的是,它在用一颗真诚而谦卑的心,试图去治愈、帮助和安慰那些受创的心灵,也试图为略显浮躁的电视生态带去一抹不一样的色彩。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