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网络欺凌防治的社会动力学考察
——以湖州萌警团模式为例

2018-02-25 04:30魏骊臻
现代教育论丛 2018年3期
关键词:教官个体青少年

魏骊臻

在社交化媒体时代,网络欺凌已经成为一个普遍的社会现象,有时甚至造成了严重的社会危害。有关青少年网络欺凌的相关研究在世纪之初就已经开始了,主要围绕网络欺凌的概念、现状、成因、防治等方面展开。就网络欺凌的防治来说,从道德声讨到设立法律法规均有涉及,如西方发达国家提倡立法;“出台特别针对青少年网络欺凌的相关法规,借此对欺凌的行为后果以及相关机构、组织和个人的责任进行了比较明确的规定,从而指导类似网络欺凌案件的起诉和裁决。”[1]还有研究注意到了网络欺凌防治过程中的民间力量,如家长、网络公司等,但主要关注其应当承担的社会责任。国内网络欺凌的研究视角与国外重合,关于网络欺凌的防治多为经验层面的责任追究,缺乏对民间力量或社会力量的系统整合研究。本研究立足湖州“萌警团”模式的具体实践,参照社会动力学模型,试图探寻依靠社会力量防治青少年网络欺凌的可行性办法。

“萌警团”是湖州市公安局、市教育局等部门在新媒介环境下联合打造的安全防范教育项目,主要面向幼儿园、中小学、大中专院校等青少年儿童群体。防治网络欺凌是该项目一个非常重要的功能。“萌警团”下设教官团、学员团、后援团和平安微校,彼此间形成互动交流、开放协作和跨界联合[2],团结社会各界力量与警方联手,聚焦孩子、辐射家庭、影响社会,最大限度地实现和动员社会各界力量参与网络欺凌防治。

社会动力学主要关注组织内部以及组织间的相互关系[3]:组织内部侧重关注个人心理行为及其与组织的相互影响,组织外部侧重关注组织之间的相互影响。社会动力学认为个人和组织在社会活动中都会受到其他个体行为或组织的影响,他们相互穿插、重叠,构成了一个多维度的社会网络系统。多维的社会网络系统可以分为不同层面:(1)宏观层面的群体互动建构,主要研究群体互动的宏观结果,反映其与外部环境的交互关系,解决复杂的社会和管理问题。(2)中观层面的复杂网络建构,主要研究社会中人和组织之间的关系,其中包括合作、信任、同事、血缘、朋友、隶属等关系。(3)微观层面的心理与行为建构,主要研究个体认知心理、思维、情绪情感、群体心理与行为之间的关系,重点对外部的学习机制和内部认知能力建设提出框架。

一、湖州 “萌警团”的群体互动建构

(一)湖州 “萌警团”的群体构成

“萌警团”的主要由教官团、学员团和后援团组成。[4]教官团由全市公安机关遴选出的30余名优秀青年民警和200余名社会兼职教官组成,主要负责策划各类安全防范课程和各种网上网下互动活动。而学员团由幼儿园、中小学、大中专院校等青少年儿童群体通过网络平台进行实名注册,通过网上“微警校”学习安全防范知识,网下参加各类主题开放日活动,成为安全防范的重要社会力量。学员团还可以通过“微警校”积分晋级,前100名还可以升为“萌警队长”。后援团则是由20多家单位组成,其中有由加油工组建成的“萌警团-平安油使”队伍、大学生组成的“湖小狮萌警队”以及“安防管家”“萌警创客”“兼职教官”“平安大使”等分队。众多“后援团”与湖州公安联手打造各类主题教育实践基地66个。

(二)湖州“萌警团”的群体互动

1.教官团与学员团互动

教官团与学员团主要采取线上与线下相结合的互动方式。在线下,教官团定期到各个学校开展反欺凌的安全防范教育,提升青少年儿童安全防范的意识和能力。此外,教官团还通过各种方式开展专题活动,以提高青少年为主的小萌警们的参与度,壮大了安全防范的新力量。在线上,学员团通过网络平台上的“微警校”学习安全防范知识,也可通过网络平台进行举报反馈。出于个人隐私等各种原因,许多受欺凌的学生选择了隐瞒,没有第一时间向老师、警察求助,使得保护和干预工作明显滞后,为受欺凌学生的健康成长埋下了隐患。针对这一情况,从2015年开始,湖州市公安局联合教育部门打造了全国首个“反校园欺凌侵害网络举报平台”,为学生及家长提供了更多能够保障隐私的举报渠道。通过添加“萌警团”微信公众号,可以选择四种途径举报侵害事件,即向市教育局官方平台、市公安局官方平台、“平安湖州”公安局官方微博(私信)、“萌警团”微信平台发送图文视频信息。网络平台有专门的管理人员进行实时监控和跟踪,该公众号接受举报后的调查核实率达100%。

2.教官团和后援团互动

教官团在线下进行教学示范需要后援团提供的主题教育实践基地和赞助物资。直至目前,“萌警团”在后援团的辅助下,活动向社会多层面延伸。此外,后援团通过营造良好的外部氛围配合警官团的工作。例如湖州市教育局于2015年11月出台《关于开展校园反欺凌工作的指导意见》,要求各校成立校园欺凌预防工作委员会,成立由校级领导、职能部门代表、学生代表、家长代表、社区代表等组成的工作小组,动员相关社会主体,协同解决校园欺凌问题,并建立校园反欺凌预警机制、安全联络员机制、校园反欺凌应急机制、校园反欺凌考核机制等。

3.学员团和后援团互动

后援团着力为学员团营造社会学习与宣传的氛围,并以第三方的身份与学员团进行互动协作,以此唤醒学员团的社会责任意识。安全防范知识的宣传、安全防范互动体验基地的建设、“安全防范一站到底”体验项目的创设等,让青少年在互动体验中学习安防知识。此外,后援团联合银行、旅行社、服装生产等企业,开发萌警小制服、小读本、小潮帽等安全防范小礼品,合理植入安全防范知识和提醒信息。

二、湖州 “萌警团”的复杂网络建构

(一)个体和“萌警团”的关系

文化规范是一种能让大量以自我为中心的个体在一起合作和协作的机制,它提供了一个社会秩序问题的解决方案。“萌警团”力图通过“教育一个孩子,带动一个家庭,影响整个社会”。按照这个目标,“萌警团”所着力构建的复杂网络主要是通过对若干个体的教育和影响,再以人际之间的互动影响,在全社会范围内构建文化规范从而塑造人们的秩序行为。“萌警团”在构建复杂网络过程中,非常注重对个体的影响,注重建立个体之间的相互影响网络,以此实现对社会整体氛围的改观。“萌警团”通过“平安微校”发布各类网络安全防范课程1600余条,阅读学习人数超500万人次。[5]学员学习各种课程,并积极参加各类实践活动,与“萌警团”相互信任,成为“萌警团”对外宣传和发挥作用的窗口,影响没有接受过“萌警团”教育的其他个体,教会他们在受到欺凌时如何及时报警和保护自己,从而形成良好的防治欺凌氛围。

(二)个体和学员团的关系

通过参加实践活动、夏令营等活动,具有相同兴趣爱好的学员之间会形成圈子,而且这些圈子有一定的组织性,在整个社会中就像一张张网,能形成组织影响力。学员团中形成的圈子通过一些自组织的活动,吸引新个体加入,圈子内部的成员也会增强信任形成强连接关系。学员团成员来自不同行业、不同领域,这使成员间的跨行业跨领域交流成为可能,有助于打破行业界限达成共识,形成统一行动。因此,学员团实质上是给个体提供了跨界交流和建立联系的可能,激活了关系网络中的弱连接。学员团的成员彼此信任,互相帮助,以自身行为为表率,形成一个大家庭。其中通过积分晋级为“萌警队长”的学员在活动中学习,积极发挥带头作用,团结、带领其他学员学习,增长各类安全防范知识。

(三)个体和后援团的关系

后援团中的个体作为志愿者参与“萌警团”组织的各类活动。个体与其后援团是松散的合作关系,要么是追求一定的团体利益而协调一致,统一行动,要么是互惠合作,强化社会个体的参与度。后援团往往以第三方的身份参与“萌警团”的各项活动,第三方的身份是社会个体与后援团建立信任的基础,这种信任关系一定程度上强化了社会网络中个体间的联系。后援团中的个体在参与集体活动的过程中逐渐形成对群体的忠诚感。个体基于某一事件或问题而聚集为小群体,随着问题的扩散与发酵,群体意识越来越强,群体“互惠链接”变得越来越频繁,群体将逐渐演变成一个有严谨结构和较强号召力的组织。例如,“湖小狮萌警队”的主要成员是具有一定志愿者服务经验的在校优秀学生团员代表,其通过定期接受警方安全防范意识能力和技能等方面的培训,通过安全防范意识和能力提升为研究内容的课题研究项目,使后援团成为安全防范的一支主力军。

三、湖州“萌警团”的心理与行为建构

(一)外部的学习机制

首先,“萌警团”在知识学习上注重利用“互联网+微警校”的方式,让个人按照自己的时间和需求进行选择性的知识学习,并且通过后台的大数据分析,根据学员的学习程度推荐不同的课程。“平安微校”平台设有“微校课程集”“反校园欺凌”“每日警讯通”“特训营风采”“萌警基地展”“萌警公益行”“教官团”“学员团”“后援团”等九大板块。在安全防范课程内容上,坚持以问题为导向,针对幼儿组、小学低年级、小学中高年级、初高中、大学生等不同年龄段,推出“精准化、个性化、定制化”安全防范教育体验课程,并以“每周一堂必修课、每天自我选修课、每年一次考核课”形式推进落实。同时,知识学习采取“积分晋级制”,对相关学习情况和参与活动情况实行量化赋分和数据积分管理。按积分分值,设定萌警“小队长、中队长、大队长、支队长、分团长、总团长”七个晋升级别,引导学员开展良性竞争。

此外,湖州警方联合教育系统以校讯通形式向首批100余所中小学、幼儿园中10万余名湖州萌警家庭推送“平安微校”专题手机微报,每周对各学校的推送情况进行随机抽查和督导落实,通过后台备案登记和大数据采集对每位学员的学习进度和情况进行准确分析,并与教育部门进行数据分享,定期分析汇总并通报给相关学校和家庭。

其次,在“公安搭台、各方策划、社会参与”的运作模式下,民警教官和教师、律师、记者、银行职员等各类社会兼职教官主动策划各类安全防范课程和各种网上网下互动活动,真正营造“跨界融合化、项目创客化、活动多元化、职业丰富化和资源共享化”的社会环境。“平安微校”还与教育系统签约,达成开展“主题秀+安防宣传”,“教师团+守护天使”队伍,开辟“反欺凌+一键举报”平台,推行“萌警团+平安文化”战略等4项平安协作内容,至今已开展了各类网上网下教育和培训活动160余场,辐射湖州10万余名青少年儿童,全力实现聚焦孩子、辐射家庭、影响社会,最大限度地动员了社会各界力量。

最后,“萌警团”广泛开展“青少年安全防范主题作品巡展”“萌警平安小天使”安全防范秀、萌警安防绘画展等活动,注重个体的实践经历和体验,将教育的重点放在体悟的过程中,通过实际操作使青少年对网络欺凌等安全防范知识形成更深刻的认识和理解。同时,体验式教育分层次。如在幼儿园建设的萌警基地互动教学中警方引入“灰太狼”讲防骗、“美羊羊”教防侵害等孩子喜闻乐见的形式,受到了低年龄段孩子们的热烈欢迎。

(二)内部认知能力建设

网络欺凌的防治重在对个体防范意识的培养和强化。“萌警团”通过微警校、夏令营等线上线下多种手段,从多方面、多维度加强青少年的安全防范教育和遵纪守法教育,逐步培养青少年的防范意识。青少年学员们在接受教育的同时,也通过实践活动,从自身出发提高防范能力,共同构建和谐的校园和安全稳定的社会。

网络欺凌的防范主体是青少年。从整体上形成防治网络欺凌的社会氛围,首先要立足青少年个体责任感的养成。“萌警团”通过开展主题活动,辐射参与个体,培育青少年对防治网络欺凌的社会责任感,鼓励青少年与警方联手,共同防范,形成稳定的社会责任共同体。

总体上来看,根据对湖州“萌警团”的社会动力学考察,警官团、学员团、后援团构成了“萌警团”模式的组织主体,三大组织主体覆盖了专业人士、志愿者以及社会个体,并且从整体上形成了互动,总体上构成一个社会协作共同体。其中,警官团是政府主体,负责全面统筹组织;学员团和后援团是社会主体,具有较强的对外扩散性,是宣传扩散的重要环节,专门向社会扩散相关知识和观念。三大主体通过线上与线下的系列活动、学习和反馈,形成社会行动的合力,凝聚社会共识。

四、“萌警团”模式对防治青少年网络欺凌的启示

在网络欺凌中,一个非常棘手的难题是受害者和旁观者在大多数情况下都选择沉默。产生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是相关各方缺少基本的信任和互动反馈,相关各方彼此隔离断绝了共同防治的可能性。青少年网络欺凌的防治应该靠全社会共同努力。但目前的情况是,社会认识不清,社会动员不充分,青少年网络欺凌的防治仅成为学校、老师、家长等个别主体的事情。

“萌警团”模式对青少年网络欺凌防治启示看如下:

第一,建立和完善防治青少年网络欺凌的社会联动机制,唤醒“沉默的大多数”。互动和沟通是“萌警团”社会动力模式的重要机制之一,而相关的支持体系建设和相应的社会资源整合使互动和沟通成为可能。同样,在防治青少年网络欺凌的社会联动机制建设上,首要的是实现相关社会组织的资源共享,形成有效的互动沟通,从而改善整个社会层面的反青少年网络欺凌相关信息的流动。在激活相关社会组织的互动沟通之后,可以在预防和治理校园网络欺凌、相关舆论引导和安全教育等方面联合展开实质性的行动并尝试实现社会联动,形成防治合力,进而扩散到整个社会,形成多元主体共治的局面。

第二,建设防治青少年网络欺凌的复杂社会网络。湖州 “萌警团”模式涉及多个层面,是由社会组织关系、互联网、人际关系等多方面连接、互动而形成的一种复杂的社会系统,具有社会动力学的复杂系统特征。对青少年网络欺凌的防治而言, 同样需要构建这种复杂社会网络。“具体来说,需要从线上和线下两个方面着手建立相关社会组织之间、社会组织与学校、社会组织与家庭之间、社会组织与个人之间的互动沟通关系。”[6]构建学校、老师和家庭间的关系不是复杂网络的全部,可以通过社交媒体手段激活人际关系活力,进行网络拓展和社会渗透,团结网上反青少年网络欺凌的社会力量,凝聚社会共识,形成防治青少年网络欺凌的合力和舆论支持。

第三,完善防治青少年网络欺凌的社会学习机制。“萌警团”的社会学习机制主要是线上和线下相结合,分为两个方面:一方面是线上学习、宣传和教育;另一方面是线下实践活动。“防治青少年网络欺凌是一个重要的教育和学习过程,而且这种教育和学习不能仅仅停留在学校和家庭层面,更多地是社会层面的教育和引导。”[7]因此,建立和完善社会学习机制在防治青少年网络欺凌中尤为重要。可以在互联网上推出“精准化、个性化、定制化”的安全防范教育体验课程,系统、有效的强化青少年预防意识和面对问题的处理能力。社交平台上可以发布各类网络安全课程和防范知识,梳理反欺凌应对策略,并精准定位不同年龄段的学生,推荐其学习不同程度的课程。此外,可以将体验式活动常态化、规范化,让活动成为第二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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