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省海口市美舍学校 黄 娟
阔别家乡几年,我常会惦记家乡的那片山水和它孕育的精华:春天野地里的覆盆子,夏季水渠里的小鲫鱼,水边山坡上的“野蒜”……它们深藏在我的心底,印刻在我的眉间,也蜷缩在我深夜的梦乡,望一眼、尝一口,似乎都成为了一种奢望。虽说时过境迁,家人和朋友所拍的图片和视频里总会有那熟悉的画面,摇曳的身影,童年的记忆一次次冲破了我那记忆的闸门。
夏天的傍晚,温热中透着点凉爽。放学回家的路上,小伙伴们最喜欢在水库堤坝背面那长满青草的斜坡上打滚。书包 丟 到一旁,一群人躺在斜坡的最高处,蒙住脸,任凭身体一圈一圈地往下翻滚。有时,会被一个突出的小草堆挡住去路;有时,几个人会相互碰撞,一路磕磕绊绊,半途而废;还有的时候,一路毫无阻碍,几个急跟头翻过,头也晕了,便顺势躺在平坦的草地上,仰面看看天,看看周围的一切,熟悉与陌生感交织,格外奇妙。当然,也有运气不好的时候,一个人莫名其妙就越滚越远了,滚进一丛小灌木,被夹杂期间的荆棘划一小道。隐隐作痛间,竟能发现一点点红彤彤的小果,像一颗颗小巧的草莓,由一片片绿叶托着,在孩子的心里,如小太阳般夺目耀眼。于是,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摘下来,捧在手心,几个人分吃,格外酸甜。许多年之后才知道,这种小红果学名叫覆盆子。而我们不管在那时还是如今,都管它叫“泡”,这是多么亲切多么特别的称呼!
老家的家门前有一个水库,解决了方圆几百里的水稻灌溉问题。每到开闸放水的时节,总有许多鱼儿跟随水流跑进水渠,跑到人们的餐桌上。小孩子们见得多了,便也模仿起大人,抓起这漏网之鱼来。
放水时的水渠绝对是不敢去的,等放水的日子一过,小孩子们便坐不住了。放学后是最好的逮鱼时机,经过几轮“密谋”,大孩子们决定去比较隐蔽的一段水渠里捉鱼。据说,那里有好几个水坑,里面常常有小鲫鱼出没!
说是捉鱼,其实多半人是去凑热闹的。大孩子带头,最小的在后,一群人蹑手蹑脚地下水渠,又蹑手蹑脚地往暗处走。水渠依山而建,其中有一段水渠居然在山底下过,就像隧道一般。一群人一边幻想着水渠深处藏着几条肥鲫鱼,一边压低声音往里走。可总在黑暗即将笼罩的刹那,不知后面的小跟班里谁先尖叫一声,一群人便像一群受惊的小鸟,由小到大从隧道中飞出,叽叽喳喳、嘻嘻哈哈,嘲笑谁叫得最响,谁又跑得最快……嬉笑间,又开始新一轮的探索。
有时,胆大的孩子变戏法似的从书包里掏出一根蜡烛,一盒火柴。于是,挡风的挡风,点火的点火,剩下一群跟屁虫紧紧地围成一圈,内心的小兔子蹦蹦跳跳,生怕被远远路过的大人看破了天机。功夫不负有心人,隧道的水坑里竟真藏着许多小鲫鱼,一条条活蹦乱跳,迟迟不肯游进那小小的手掌。
有时,我们还会筹划第二天再次“探险”。可真不巧,一夜雨后,隧道水位渐深,小孩子们再不敢下去,只能眼巴巴地望着身背打鱼机的宽厚背影,幻想着他网里的鱼儿,是否正是昨天溜走的那条……
夏天的山坡上还藏着另一种趣味。
这就是遍布于水边、山坡的“野蒜”——头像大蒜叶似韭菜,绿油油的,问问家里的大人,却也不知道它的学名。它既可以吃,也可以当玩具。嫩叶用来炒鸡蛋,当它老了,我们便会将它连根拔起,一根一根、一把一把,使出浑身解数挥舞着,扭动着,把它们丢进水库,丢进池塘,比比谁丢得更远,比比哪一串波纹更大。
一把把白绿分明的“小炸弹”划破了傍晚的天空,和漫天的晚霞融为一体,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迅速投入了波光粼粼的水面。引来一片片欢快的笑声。输了的孩子不服气:“哼,你才比我远一点点,这次我要超过你!”说话间,新的一轮较量又开始了。
当夕阳的余晖染红了水面,撒蹄的小牛开始依偎在母牛身旁,远处,母亲们的嗓音便会越过树梢,跨过湖面,一遍遍在山水间回荡:“细伢子,天黑啦——快点回家啦——”
可是,天不是还没黑吗?那就再拔一把野菜,带回家给妈妈做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