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尼可
(湖北省宜昌市夷陵中学1606班 湖北 宜昌 443000)
“叮——铛——叮——铛——叮——铛”一声声清脆而有节奏的声音,如师徒之间共同演奏的一首打击乐,给死寂的山村增添了一丝活力。
火炉前堆满了铁器,一名六十多岁的老铁匠左手用钳子夹住身处火焰中的铁器,右手用火铲子翻动着燃烧的煤炭,时不时地把没烧到的煤炭推向火炉中间。红色的铁伏在砧上,任一把大钳夹持,任两把铁锤反复锻打。
老铁匠的小锤轻敲,如蜻蜓点水,小徒弟的大锤便紧跟上来,似巨雷轰顶。小锤叮叮当当,大锤铿铿锵锵,一阵天衣无缝的合奏。柔软的铁像面团般变着形状,灼烫的火星在大锤落下的瞬间如烟花般迸散绽放。老铁匠专注地盯着还未成形的作品,昏黄的火光映着脸庞,常年“满面尘灰烟火色”,他的脸部皮肤也有了那么几分金属光泽。等打得差不多了,便将通红的铁器放进水桶里淬火,“嗤”的一声,水中便冒出一阵青烟,算是划下了句号,大功告成。
老铁匠发现小徒弟似是有什么心事,绕着炉子打转儿,瞥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只是擦擦额头上的汗,到门口蹲着去抽旱烟。小徒弟慢慢地挪到老铁匠跟前,欲言又止。
“想好了?”老铁匠半眯着眼,从嘴角通过胡茬喷出的青灰色的一缕一缕烟团,在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脸颊缭乱弥漫。
小徒弟一惊,抬头望向他:“师傅……”
“没事儿!你们年轻人啊,就是该出去闯一闯。世界不一样了,是你们的天下啦。”他望向远方,声音里还有些孩童般的顽皮,“其实我早就知道,这里留不住你……”
“师傅!现在大家都用工厂生产的东西,我们挥舞几万次锤子,机器却只需要十分钟就可以完成我们好几倍的工作。现在哪里还需要铁匠啊?师傅你跟我一起走吧,我来养你!”
“我来这儿打铁打了四十多年了,大家都喜欢我打的铁器,家家户户几乎每一件农具都是我打的,从选料、加钢、煅烧合体到淬火、戗刃、粗细磨等,都是我亲自完成的。这铺子里的几百件工具,都跟我几十年了,有感情了,舍不掉。”他阻止了小徒弟的反驳,继续说道:“我知道这世界得发展很快,也明白铁匠比不得机器。可我离不开这座山,也不会丢下这门手艺。但是只要我拿得动这铁锤,我就不会停下。这山,是我的家;而打铁,是我的根!”
小徒弟沉默了,拜别师傅,离开了这个他生活过的地方,奔向山外更广阔的天地,去展望属于他的未来。
昏暗的老房子里,老铁匠继续抽着他的旱烟,“只剩我一个人了呢,赶明儿去买个电动鼓风机再开始打铁吧,今儿个有些乏了。”他站起身,目光抚摸过他的“老朋友”们,眯了眯眼,蹒跚着向里屋走去。
家家户户都用上了电视,透过这个小小的四方盒子去了解那个有些陌生却令人向往的天地。不会有人在意,铁匠铺中的合弦是否变成了老铁匠一人的独奏,时光从不会为谁停下它的脚步。
时间会老,人也会老,这样的岁月温暖回忆就在老一辈铁匠铛铛的锻打里,是任何现代化的设备都无法取代的情感交织。曾经作为一个社会时代的民间传统文化元素,在如今的现代社会里已经难以寻觅当初的影子,传统手工技艺已经淹没在岁月历史的烟尘里。
老旧的平房、锈蚀的铁门,没有窗户,除了门口那只火炉还算显眼,屋内的一切都隐在一片昏暗中,似是在守望着那永远不会回头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