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课程中的文化教学系列谈（一）

陈　力

语言与文化关系密切，不可分割；语言既是文化的载体,也是文化的产物。一个民族的语言总会或多或少地折射出该民族的个性及其文化特性。因此，文化教学是中小学英语课程中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

作为一个非常宽泛的概念，“文化”的内涵和外延有非常多的定义和理解；外语教学中的文化教学具体包含哪些具体内容，目前也还存在一些分歧。但无论何种主张，都不会否认与英语语言紧密联系的各化现象，是文化教学的基础和重点。因为一旦忽视了这部分文化内容的教学，学生的语言知识就不完整，语言技能的形成就容易遇到瓶颈，包括跨文化交流能力在内的语言综合运用能力就无法形成，英语课程的整体目标就无法有效落实。

文化与语言的联系，可表现在语音、词汇、语法、语篇等各个层面。其中，联系最为密切、对外语学习效果影响最大的当属词汇教学中的语义教学。词汇学习中，拼写、读音相对容易掌握，难点在词义和词的用法上。学习者是否能正确、得体地使用词汇，除与词的句法功能相关，更重要的影响因素是学生对词义的全面把握。词义是多角度的，“一个词不仅有直接的、表面的、字典上的意义，还有内涵、情感的牵连涉及许多联想的意义”（王佐良）。“直接的、表面的、字典上的意义”就是一个词最基础的、最核心的概念意义；“内涵、情感的牵连涉及许多联想的意义”是词的附加意义，包括语体意义、内涵意义、色彩意义、国俗语义等等。这些附加意义，直接影响学生词汇学习效果。很多学生学了词不会用、用词不得体、出现跨文化语用失误，都与词的附加意义重视不够或教学不充分有关。本期以英语“dog”和汉语中的“狗”为例，略谈常用动物词的国语语义对英语词汇教学的启示。

美国语言学家萨丕尔认为“语言的词汇总会以某种方式反映出它所服务的文化”。国俗语义就是一种非常典型的表现。所谓国俗语义,指词的附加在词的概念意义之外的文化语义,不同语言的词语其国俗语义在跨文化语言交际中呈现出同异并存的现象。

汉英词汇的国俗语义大致可以分为四情况：1.一个词在两种语言中的国俗语义基本相同；2.同一个词在两种语言中的国俗语义部分相同；3.同一个词在两种语言中的国俗语义截然相反；4.同一个词只在一种语言中存在国俗语义，而在另一种语言中空缺。以常见动物词为例，国俗语义基本相同的如monkey,donkey,snake,wolf等；部分相同的如dog,sheep,fox,mouse等；截然相反的如bear,bat,dragon,peacock等；国俗语义一语独有的如elephant,lion,cock,crane等。

英汉词语国俗语义匹配的不同类型，除基本相同的第一类之外，第二、三、四类词语在词汇教学中都非常有必要在概念意义教学的基础上，通过具体的实例让学生全面理解两种语言中的表意差异。篇幅所限，这里仅以第二类中的“dog”一词为例，简述英语中的“dog”跟汉语中的“狗”在国语语义方面的部分异同。

客观世界中的“狗”所蕴含的种种属性如忠诚、贪吃、嗅觉和听觉灵敏、有预报变故的能力等折射到人类的文化中，并通过谚语、成语和俗语表现出来。英语的“dog”和汉语的“狗”，在概念意义上是相同的。然而，由于英汉民族历史文化、思维方式、价值观念等不同，狗的不同属性在英语和汉语两种语言中得到了不同的凸显和抑制,导致汉英两种语言中“狗”和“dog”在语言交际中和构词以及构成语块的过程中，所体现出的褒义、中性和贬义的比例和角度都有所差异，附着在“dog”上的国俗语义和附着在“狗”上面的国俗语义也不完全相同。

汉语里的“狗”无论单独使用，还是作为构词成分，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会携带各种贬义联想，如“走狗”。在名词前加“狗”一样具有贬义，如“狗东西”“走狗”“狗咬 狗 ”“ 狗 奴 才 ”“ 疯 狗 ”“ 狗 仗 人势”“狗咬吕洞宾”“狐朋狗友”猪狗不如”“狗头军师”“狼心狗肺”“狗血喷头”“狗尾续貂”“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狗眼看人低”“狗胆包天”“挂羊头卖狗肉”等等。

英语的“dog”，口语中常被用来指人，非常普通，用来指人时经常不含有贬义，例如a lucky dog（幸运儿），a big dog（保镖、大块头），a good dog（喜欢玩乐的人），a jolly dog（酒友、快活的家伙），a top dog（占先的、身居高位的人、最重要的人），a gay dog（乐天派）， dog-tired（筋疲力尽）等，这种用法是汉语所没有的。

由“dog”组成的一些语块，本身也不含贬义。如：Love me,love my dog.（爱屋及乌）；Every dog has its day.（凡人皆有得意日）；Dogdoesn’teat dog.（同类不相残）；A good dog deserves a good bone.（善行应该得好报）；Likeadogwith two tails（高兴得像什么似的）；Thereislifeintheolddog yet.（年纪一大把,活力还不少;耄耋之年,余勇可贾）；You can’tteachanolddognew tricks.（人老难适应新事物）；He works like a dog.（他干得十分卖力）；To give a dog a bad name.（人言可畏）；It is easy to find a stick to beat a dog.（欲加之罪,何患无辞）；Betterbetheheadofadog than the tail of a lion.（宁为鸡口,无为牛后），这种用法跟汉语也有明显差别。

另一种情况，“dog”在英语构词时有时也含有贬义，例如：在英语习语中，单独用“dog”是“坏蛋”“废物”的意思；dog有时也指“社会上不太体面的生活放荡的人”；You dog！（你这狗东西！） That dog！（那个狗东西！）Son of a bitch！（狗娘养的！）这些都是常说的骂人话。还有一些口语中常用的语块，如：lead live a dog’s life（过着吃苦受罪、牛马不如的生活）；gotothe dogs（堕落，毁灭）；a dead dog（毫无价值的东西，废物）；dog in the manager（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人）；Hungry dog will eat dirty pudding（饥不择食）；treat sb.like a dog（虐待某人）；to die like a dog（可怜地死去）；dogfight（狗打架,混战）；dog-hole（狗窝,肮脏的住所）；two dogs fight for a bone,and a third runs away with it（鹬蚌相争,渔人得利）；letsleeping dogs lie（别多事自找麻烦）；a live dog is better than a dead lion（死狮不如活狗,死了的高尚者不如活着的卑贱者）；If you lie down with dogs,you will get up with fleas.（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都含有一定的贬义。这类用法跟汉语的联想意义有某种相似之处。

两种语言中的这种词义交叉，如不小心，实际交际中就可能出现误用。比如，有人把“打落水狗”译为“beat a dog in the water”，把“丧家犬”译为“a homeless/stray dog”，就没能把握好“dog”和“狗”的不同联想意义，没把汉语想表达的意思译出来。英语母语的人理解起来会很困难，甚至可能引起跟汉语愿意相反的情感联想。再如，当年有人把“走狗”直译为“running dogs”，很让英语读者费解。实际上，“走狗”英语可以用 lackey，flunky， follower， hiredthug，henchman等词来表达。再举个例子：Rugby league is game of survival.It is dog-eat-dog.如果把其中的“dog-eat-dog”理解成“狗咬狗”，就跟英语本来的意思大相径庭，甚至背道而驰。这里“dog-eat-dog”要传达的是“竞争残酷、激烈”的意思。

国俗语义中的褒义和贬义不是一成不变的，因为语言是不断发展的，词的各种附加意义也始终在变化发展中。比如汉语的“狗”在近几年也出现了一些新用法，比如单身狗、加班狗、程序狗、大四狗等。这类用法中的“狗”作为类词缀构成新词，在语义上并没有汉语传统上“狗”作为构词成分所特有的贬义。新的用法中，“狗”含有一种自嘲、戏谑的意味在里面。当然这类构词用法的生命力以及是否会进入汉语常用词系统保留下来，还需时间检验。

英语中的词绝大多数都是多义词，相当一部分词都有与汉语对应词不同的附加意义，因此英语词汇教学中，仅仅让学生掌握词的读音、拼写和概念意义是远远不够的。如果教学中附加意义教学缺失，学生对词义理解就不全面，在语言理解和表达中都有可能出现理解障碍或用词不当，跨文化交际中还容易导致交际障碍和语用失误。因此，英语词汇教学中必须重视词的各种附加意义的教学，加强对词的各种附加意义教学的敏感意识，加强汉英词汇附加对比教学的自觉性，通过丰富多样的语篇帮助学生在上下文语境中理解、体会词的多样语义是有效途径，通过参阅专门的国俗语义词典等工具书进行专门的强化学习也是一种常被忽略的重要而高效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