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画骨到画灵

阿库乌雾

初读瓦其比火是在偶然看到他的一幅名为《呐喊》的油画，那座用一个个经过扭曲、变形、夸张后的彝族人的头颅和一张张似乎在歇斯底里地呼喊着什么却又仿佛毫无声音传出的彝族人的巨嘴垒成的“大山”，其实，整个画面就是一座用长着各式各类巨嘴的无数个彝人之头颅砌成的“头颅山”和“巨嘴山”。第一眼看见，我立即就被那种现代艺术思想与古老民族文化性格，以及万物有灵与祖先崇拜意识高度熔铸而成的独具特色的艺术光芒，那种通过隐喻、象征和暗示来传递和表达特殊的民族生存精神、民族文化命运和个体生命深层渴望的审美理想深深地照耀，犹如一团黑色的火焰，瞬间烙痛了我的身心和灵魂。

这就是我与瓦其比火认识的机缘。此后，我才有意识地对这位有自己的艺术追求，有锐意创新和努力进取精神的彝族青年画家有了更多的关注，也有了更多的了解。他从小生长在大山深处，独特的自然环境、地域文明和民间智慧孕育了他，彝族毕摩文化为他提供了深厚的艺术资源，从血缘文化层次对他产生过深刻的影响。同时，他十分喜爱和崇拜西方如库尔贝、凡高、珂勒惠支、高更等画家，他崇尚这些画家用心灵真诚表白的艺术作品，用自己对艺术生命的体味与探求来关爱人，关爱在不同生存环境下辛勤耕耘的普通百姓。他懂得作为一名艺术家，不仅要有厚实的生活功底，丰富的情感，博大的人文情怀，而且还应该有能力运用个性化的艺术手段和科学的理性精神来观察、思考与表达。他深谙每一位成功的艺术家都拥有着属于自己的艺术文化背景，一个民族、一个时代对于艺术家的历史性的呼唤和塑造的人文环境，艺术家要拥有自己成长的土壤。

瓦其比火的油画作品无意识地传达出这样一种文化精神脉络，他说：“我的祖先画骨，我画灵。”他对色彩有自己独特的理解与运用，善于以黑、红、黄、白为主调，以蓝、绿色为呼应点缀，由静中生动、动中有静的笔触与色块，创造出无限丰富、无限深邃的审美意味。笔者在一首名为《雏鹰》的诗歌中写到过：“一只鸟儿的阴影/整整笼罩了一个民族/全部的歷史”。瓦其比火也从《鹰与彝人》、《大山·彝人·鹰》等系列彝族文化主题油画作品中探寻自我艺术生命的真谛和族群文化精神本源，自觉而急切地叩问着大山之灵的现代命运，在艺术人类学的文化理论和审美意识的指引下，试图探索着现代艺术技法与古老民族文化精神美质之间的融通之路，试图打通从古老毕摩祭司的原始骨画艺术到现代艺术表现技巧与现代人深层精神焦渴之间的暗脉，有意无意地构建着现代彝族美术形式，并引领着其未来发展的必然走向，努力实践和表现出民族文化精神与现代艺术精神高度融合的艺术情趣和美学旨归。

（责任编辑：李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