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华清与中国核潜艇（下篇）

吴殿卿

1985 年9 月，刘华清在大连迎接核潜艇水下发射实验人员载誉归来

为了首制艇的如期下水、列编

1968年底，随着“文革”动乱的加剧，国防科委机关的形势也更加复杂。刘华清先是被无端揪斗，继而被停止工作，送至北京郊区“毛泽东思想学习班”接受批判教育。1969年2月，更是被不明不白地贬到海军。他无职无权，无所事事，全靠读书看报打发日子。好在这种局面没有持续太久。6月，刘华清终于“有事可干”。

为改变国防科研、军工生产遭受干扰、破坏的混乱局面，国务院、中央军委于6月9日作出一项重大决策：改革现行国防工业、科研管理体制，将其按门类归口，分别交给总参、总后、海军、空军等部队大单位管理。据此，造船工业一块划归海军负责。6月12日，海军党委常委会研究决定，成立领导、管理全国造船工业和科研工作的“海军造船工业、科研领导小组”（以下简称“领导小组”）。领导小组下设办公室（以下简称“船办”），处理日常工作。刘华清被定为领导小组成员，并兼任船办主任，主持船办工作。

船办成立不久，刘华清就按照领导小组的部署，组织筹备了以海军党委名义召开的造船工业科研系统抓革命促生产动员大会（代号“1020”会议）。经周恩来批准，会议于10月21日在北京饭店举行。大会主要是讨论研究造船工业基础建设，落实调整布局、地区配套问题，同时安排1970年生产科研任务。全国造船科研战线近300个单位、600余人出席会议。大会开了一个多月，至11月28日结束时，周恩来接见了与会全体人员并发表重要讲话。他要求各单位，“尽一切努力挖掘设备潜力，早一点解放干部，发挥专家、知识分子的作用，把造船工业搞上去，要加快速度，准备迎接战争”。

为方便对核潜艇工程的领导、管理，“1020”会议结束两天后，即11月30日，国务院、中央军委接受海军的建议，批准成立国务院、中央军委核潜艇工程专项领导小组，代号“09”工程领导小组，组长李作鹏（1971年底改为苏振华），成员有国家计委、国防科委和相关工业部的领导，刘华清也被确定为成员之一。以国防科委原“09”工程办公室为基础，成立海军“09”工程领导小组办公室，主持日常工作。

早在1969年2月，周恩来在听取国防工业系统汇报时曾说过：“核潜艇1970年下水很有希望。”實际工作中，“09”工程领导小组都自觉把这作为奋斗目标。为确保核潜艇首制艇如期下水，加快驱逐舰、远洋测量船等在研在建的各型舰船工程的进度，海军造船工业科研领导小组和核潜艇工程领导小组于1970年7月20日至8月5日，联合召开了五型舰艇技术协调和交底大会，代号“7075”会议。通过这次会议，核潜艇首制艇下水前需解决的问题、下水后面临的难题，以及设备配套单位的协调等，方式、方法、保障措施，基本上都得以明确。会议结束后，刘华清又前往核潜艇总装厂及主要设备、仪器配套厂视察，检查工程质量、进展情况，督促会议决策落实。

在中央专委高度关注，刘华清和船办、“09”办积极协调下，中国第一艘核潜艇——“09-1”型鱼雷攻击型核潜艇建造进度大大加快，终于赶在1970年底前完成总体试水、设备安装。在毛泽东77岁诞辰的12月26日，如期胜利下水。

同月，经聂荣臻、萧劲光多方疏通、协调，刘华清被任命为海军司令部副参谋长。海司首长业务分工，他主管海军装备建设，依旧兼任船办主任，主持船办日常工作，并参与“09”工程领导小组工作。

1971年4月初，核潜艇完成了下水后的舾装和绝大部分设备安装，开始进行系泊试验，并着手做试航准备工作。为加强对试航组织领导，海军专门成立了以北海舰队司令员马忠全为组长，由设计、生产和部队三方领导参加的核潜艇试航领导小组。5月31日，刘华清在核潜艇总装厂主持召开试航领导小组会议，研究制订了首航试验方案，并主持起草试航请示报告，以海军首长的名义将试验方案呈报中央专委和周恩来。6月25日，周恩来主持中央专委会批准了海军的试航方案，并对试验工作作了具体指示。首制艇航行试验工作，遂遵照周恩来“先码头、水面、浅水，然后再深水，分四个阶段”进行的指示，全面展开。

整个海上航行试验表明，中国自行研制的第一艘核潜艇各大系统均达到设计要求，性能良好，建造是成功的。1974年8月1日，在东北某地造船厂举行了交船命名仪式。

刘华清没有出席这天的盛典。翌日，参加接艇大会的同志一回来，刘华清迅即听取了他们的汇报。他说：搞了这些年，交艇列编了，是大事、好事。军工战线的专家、职工交了合格的答卷。他们是人民的功臣，应感谢他们。既然列编，下一步就是我们海军管理、使用的问题了。最重要的，还有个最后考核试验的问题。我们的核潜艇性能是否达到设计的战术技术指标，整体质量水平到底如何，还要进行最后试验，就是最大自持力试验、深水试验。这些都做完了，才能决定核潜艇能否定型、量产，如何改进，如何发展。

说这些话时，刘华清对核潜艇列编后的工作信心满满。他没有想到，自己时过不久即第二次离开海军。他更没有想到，核潜艇最后考核试验会一年又一年拖下去。

主持完成一代艇最大自持力考核试验

1982年9月，刘华清被任命为海军司令员，再次回到海军。

此时，第一艘鱼雷攻击型核潜艇正式列编、交付部队已经8年。8年间，其不但没有担负正常的战备、训练任务，连最后的考核试验也没有搞完。

接手海军司令员工作后，刘华清把核潜艇试验、训练，形成战斗力问题，列入重要日程。为此，1983年夏，他带着海军机关训练部门和核安全部门的同志到核潜艇部队作了全面调查，与舰队、基地领导一起分析了核潜艇管理、训练中存在的问题。最后，他严肃指出：“核潜艇列编这么多年形不成战斗力，不能埋怨部队，主要责任在机关，你们有责任，海军机关、我们都有责任。国家花了这么多钱，用了这么大力气，搞出来交给我们，却形不成战斗力，用不上，这是浪费，是犯罪！希望大家一起抓紧，机关部门各司其职，形成服务保障的合力，尽快完成最后的考核试验，尽快形成战斗力，使其成为名副其实的‘杀手锏。”

1984年底，海军机关制订新年度军事训练计划时，刘华清明确指示：将核潜艇最大自持力考核试验，作为海军训练工作内容列入年度计划。1985年初，海军司令部又单独行文，向总参谋部、军委首长呈报了关于进行鱼雷核潜艇最大自持力考核试验的请示报告。很快，军委批复，正式下达了核潜艇最大自持力考核试验任务，并明确任务由“09-1”型核潜艇“403”艇、核潜艇部队第11艇员队承担，11月在某海域进行。

最大自持力考核试验，主要是考核核潜艇的装备能否满足在设计规定的最长时间内连续使用，中途不进行补给，履行担负的使命任务。

按照设计能力，“403”艇自持力时间极限是90天。此前，核潜艇虽已进行过几次长航试验，但都是30天左右。90个昼夜，是名副其实的“长航”，或曰“水下长征”。这么长时间，核潜艇的战术技术性能如何，各种机械设备可靠程度怎样，部队上下谁也不清楚。困难、风险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命令一下达，从海军总部到核潜艇部队各级机关都高度重视。海军机关成立了核潜艇长航指挥组。

11月初，刘华清应邀率团出国访问。行前，他专门安排时间听取了海军机关长航指挥组的工作汇报，并提出具体要求：“我们的核潜艇设计能力是90天。这是理论指标，到底能不能达到，只有经过试验才清楚。70天可以算完成任务。既然是最大自持力考核试验，当然不能把70天当作目标，要瞄准80天、90天！这样，大家就要在海上过两个年，一是元旦一是春节。这次长航是对核潜艇机械设备的考核，也是对人员体力和意志的考验。要把困难想得多些，做好各种准备，做好艇员队和参加长航人员的思想工作。”

1985年11月20日8时，核潜艇长航誓师大会在海军某军港举行。10时，“403”艇松开最后一根缆绳，驶离码头，按照计划向预定海区进发。1986年2月18日14时，“403”艇按照预案完成全部考核试验项目，胜利返回军港。

此次试验，海上航行时间足足90个昼夜（总航时2163.5小时），总航程2.3万余海里，其中水下航行69天，航程1.9万海里。最长一次水下完全与大气隔绝航行达25个昼夜。按计划进行的60多项考核试验，均取得较全面的数据资料。

接到关于此次试验考核情况的简报，刘华清甚感欣慰，提笔在简报头上批示道：“任务完成得非常出色，要给官兵们记功。暂不对外宣传，但要好好总结。要发扬成绩以利再战，做好深水极限试验准备。要组织规划好，尽快完成全训任务，使现役艇形成战斗力。”同時，欣然为“403”艇并第11艇员队题词：“水下伏兵，出奇制胜。”

刘华清视察核潜艇部队

主持完成一代艇深水试验

“403”艇最大自持力考核试验胜利完成后，刘华清很快又把考核的另一个重大项目——核潜艇深水试验提上日程。

为加强对核潜艇部队管理，海军于1986年6月21日组织成立了直属海军党委的核潜艇部队领导小组。刘华清在领导小组成立暨第一次工作会议上，正式提出了进行核潜艇深水试验问题。他说：我们核潜艇最后试验还有一项——深水试验，还没进行，要抓紧安排。不容回避，进行深水试验有安全问题，要冒风险。有人可能会说，为什么冒这么大的风险？核潜艇是我们的拳头武器，在和平时期是战略威慑力量，战争打起来是战略反击力量。它性能到底怎样，在各种状态、条件下战斗力怎样，我们必须心中有数。心中有数、有底，才能应对各种复杂局面，有战斗力。当然，我们不能盲目冒险，要作好准备，考虑到各种情况，做到万无一失。“403”艇这次自持力长航试验任务完成得很好，显示了我们核潜艇的威力，说明我们的核潜艇质量是可靠的。深水试验，要抓紧准备工作，尽快进行。

核潜艇深水试验，全称核潜艇深水极限试验，即按照核潜艇设计所能达到的最大深度作下潜试验，以检验考核其总体性能和作战能力。试验项目主要包括极限深度下潜、水下全功率全速航行、大深度发射鱼雷等。中国第一代核潜艇“09-1”型，设计最大深度为300米。进行深水试验，就是要在300米大海深处对核潜艇及其武备系统的研究、设计、建造，以及部队操作使用水平等，进行全方位、综合性考核检验。

凡有海军常识的人都知道，核潜艇深潜300米意味着什么——至此为止，世界上还没有一个国家的核潜艇达到过这个深度。1963年4月，美国“长尾鲨”号核潜艇作深潜试验，在到达265米时突然沉没，艇上100多人全部罹难。此后，各国海军潜艇下潜的最大深度均系理论数据，很少有哪个国家的海军突破260米。

11月16日，国务院、中央军委批准了海军与国防科委等单位联名呈报的《关于核潜艇深水试验问题的请示》：同意试验方案，试验任务由“09-1”型核潜艇“404”号艇、第14艇员队承担，1988年4月至5月间在南海勘定海区进行。

此前，11月2日，军委颁发命令，任命刘华清为军委副秘书长。由于接任海军司令员的命令至1988年1月中旬才下，他一直兼职继续主持海军全面工作，至1月底才与新任司令员张连忠进行工作交接。工作交接结束，刘华清再次郑重叮嘱：“‘404艇深水试验，是今年军事训练工作的第一件大事，意义重大，影响深远。务必要做到‘严肃认真、周到细致、稳妥可靠、万无一失。我等着听胜利的好消息。”

1988年4月初，“404”艇及各舰队派出的参试保障舰船，先后抵达南海某军港。按照预案，首先进行的是深潜试验。这项试验是另外两项试验，即水下全功率全速航行、大深度发射鱼雷的前提和基础，也是三项试验中风险最大的项目。4月29日，“404”艇完成300米极限深度下潜。

5月13日，海上指挥所组织参试舰船转入水下全功率全速航行试验。这项试验是对核潜艇及艇上机械设备整体性能和指挥操纵人员技术水平、应急处置能力的考核，难度和风险依然较大。试验再次获得圆满成功。

核潜艇深水试验最后一个项目——大深度发射鱼雷试验，于5月25日进行。当天上午11时起，“404”艇在水下150米深处先后发射4枚鱼雷，均取得预期效果。

至此，中国第一代鱼雷核潜艇研制终于走完全过程。在此前后，首制导弹核潜艇潜地导弹定型试验也全部结束。

强化、严格核潜艇领导管理

履职海军司令员甫始，刘华清就与司令部机关的同志说：“核潜艇，我心里一直装着两个问题：一是完成最后考核试验，形成战斗力;一是确保核安全。”

我们的核潜艇要为国争光，不能给国家添乱 

1983年3月18日，北海舰队政委李长如、副司令员潘友宏到北京参加海军军人代表大会。会后，刘华清将他们留下，与李耀文政委一起听取了他们关于核潜艇部队情况汇报，就核潜艇部队组织建设和训练管理问题作了指示。

刘华清说，核潜艇艇员编配是经过科学论证的，一定要按照规定配好。艇上人员要稳定下来，相对固定，加强培养。艇上每个部门都要有高级工程师，不是一般的工程师。每个部门长都要懂理论、有经验，要稳定下来，不要轻易变动。艇上人员怎么编配合理，义务兵、志愿兵各配多少，比例多大，要认真研究一下。好装备也要有高素质的人才行。至于艇长，必须稳定，不能随便调动。特别是导弹艇艇长，更不能随便调动。艇上的每套班子都要配好，艇长可以高配，配师职干部都可以，不能像常规艇那样对待。要重视搞好艇员的生活，保证艇员身体健康。

关于支队领导班子，刘华清说，要进一步了解一下，支队几个领导干部能不能胜任？支队长可以高配，可按军级待遇。要知道，管核潜艇比管大工厂都复杂。支队领导班子问题，你们要好好研究一下。另外，支队和艇的职责要有明确分工，哪些事情由支队管，哪些事情由艇上管，要清楚，你们要与支队一起研究分清。

1984年11月初，刘华清率海军代表团访问英国。5日，在英国海军的安排下，代表团依序参观了克莱德潜艇基地和停泊在码头的“勇敢”号攻击型核潜艇，及诺思伍德舰队司令部地下作战指挥室（同时也是北约东大西洋指挥中心）和核潜艇指挥、管理机构。第二天吃早饭时，刘华清向随行的海军装备技术部部长郑明交代：“回去后一定要把核安全机制建立起来。我们的核潜艇要为国争光，不能给国家添乱。”1985年，刘华清率团访问法国，在长岛核潜艇基地参观了“不屈”号导弹核潜艇及码头港口一应设施。回国后，他组织代表团成员根据法国核潜艇部队管理的做法和经验，提出了改进海军核潜艇基地建设的意见和措施。

1986年5月，新华社《国际内参》上刊载了苏联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发生爆炸事故的信息。刘华清看后大受震动，当即在刊头批示：“请张连忠同志召集修理部有关技术人员，以苏联的教训，研究下我潜艇基地对核动力管理问题，防止出事故，提高管理水平。”隔日，听取张连忠对此项工作部署的汇报后，他又具体指示：“要作点调查，研究一下搞个什么样的机构，编配几个人合适。海军主要抓好核安全的组织、检查和监督，具体工作交给潜艇基地去做。”

遵照刘华清的指示，张连忠报经海军党委常委研究同意，组织成立了由各大部领导和相关部门干部参加的海军核潜艇部队领导小组。6月21日，在海军第一招待所召开了领导小组成立暨第一次工作会议。刘华清和李耀文均出席。会议明确，领导小组直属海军党委领导，由张连忠任组长并具体负责。会上，大家一起听取了海军装备修理部关于核安全问题的汇报，研究了工作程序、方法和加强核安全工作的措施，同时作出决定：建立海军核安全机构。在机构建立之前，核安全工作暂由装备修理部负责;核潜艇上导弹发射系统的管理与维修，洞库（导弹库、潜艇库）管理和维修，亦由海军装备修理部负责。

列队受阅的核潜艇官兵

出席核安全座谈会并讲话 

为了总结经验，加强核安全工作落实，海军于1987年9月25日在北京召开了核安全座谈会。刘华清推开繁忙的工作全程出席会议，听取了各方代表的发言和讨论，26日下午在会上讲话。

刘华清说，这个会早就想开，特别是去年苏联核电站发生事故后，我们很警惕，就打算开会，采取措施，预防发生事故。为此，我们还专门请国家核安全局的专家介绍了怎样保障核安全，应该采取什么措施。核潜艇是重要装备，技术复杂，务必要管好，不能发生问题。发生问题就震动全国，震动世界，更直接影响到海军的发展。不出问题，确保安全，才能形成强有力的战斗力。如果不安全，不能形成战斗力，过去搞了几十年，前前后后总计有多少万人参与的这项工作就前功尽弃了，花了几十个亿也就白费了。

对会上大家提的几条建议，刘华清当场明确表态赞同。他说，抓核安全工作落实，要有组织机构，物色一些真正懂行的人成立核安全局。機构不能很大，可以采取国家核安全局的办法，自己人没多少，注意发挥有关科研单位和院校的作用。同时，要加强核潜艇领导小组和办公室的工作。前边大家都讲了，当前核安全方面要做的事情很多，我看核安全局成立后，首先要抓核安全法规的制订。从潜艇基地到艇，操作规程、条令条例、规章制度要进一步明确，搞得非常严格。所有的操作、保养，码头、站、所的管理，包括岸上维修队伍和机构，都要把它规定得很具体。已有的规定、制度继续用，不全的补充、修改，没有的制订新的。哪些单位负责编写，明确任务，具体分工，限期完成。法规搞起来以后，就要事事执法，按照法规办，不能想怎么搞就怎么搞。从义务兵、志愿兵直到每个关键岗位上的操作人员，都要反复进行训练，反复检查考核。所有人员都要经过严格训练、严格考核，不能有任何的马虎、任何的疏忽，一点儿差错都不能出。

刘华清强调指出，我们核潜艇到现在这个阶段，试验工作虽然有些还在做，但大部分工作做完了。下一步，关键问题是巩固成果，学会使用和管理。说实在的，管理一百艘常规潜艇也没有管理五艘六艘核潜艇花费的精力大。我曾经讲过，管一艘导弹核潜艇等于管一个军。从核潜艇本身到核弹运载火箭，从潜艇、核弹管理到码头、洞库，这一系列的管理工作，管一个军也没有它复杂。这是尖端技术，我们千万不要把它小看了。潜艇基地的领导管理水平要提高到一个新的程度，要有新的观念、新的原则，要强化管理工作。各级都要有很强的政治责任心，学会按照法规严格地管理部队、建设部队。

这次会后不久，经总参批复，海军核安全局即正式成立。1988年3月4日，海军党委颁布下发了堪称核潜艇部队管理总纲的《关于加强核潜艇部队建设有关问题的决定》。在核安全局的组织协调下，据此编写的一系列法规性文件陆续下发部队。核潜艇管理、使用、维修，核潜艇部队管理，逐步做到每一个环节均有章可循，进一步条令化、规范化、法制化。

核潜艇要研制、生产不断线

刘华清任中央军委副秘书长后，按照工作分工，主管全军装备建设。海军装备特别是核潜艇研发，仍是他关注和用力的重点。在刘华清的关注、支持下，第二代核潜艇研制论证于1988年正式立项。

1990年，是中国核潜艇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年。这年4月，采用第一代核动力技术的鱼雷核潜艇的最后一艘艇下水。同时，经中央军委批准，第二代核潜艇动力装置设计决定采用新技术。由于国家经济尚有困难，国防建设仍处于“要忍耐”的阶段，新一代核潜艇研发在经费等方面有许多问题亟须统筹解决。刘华清将相关情况报告了中共中央总书记、中央军委主席江泽民，江泽民遂决定推开一切繁忙的工作，专门拿出两天时间离京实地考察核潜艇发展情况。

4月7日上午，刘华清与国防部部长秦基伟一起陪同江泽民乘专机抵达东北海军某机场。晚上，刘华清与江泽民一起听取了海军领导、核潜艇专家和核潜艇总体建造厂领导的工作汇报。

汇报结束，刘华清发表简短讲话。他说：“由于经费不足，制造核潜艇的专业厂很难维持。核潜艇从这条下水以后就已经断线，实际上现在的配套厂都已经断线了。这个问题怎么办？始终还没有想到很好的办法。如果国家一年能给海军×亿的采购费，那么再搞个二三条是可以的，七八年的时间就不会断线。否则，只造这个船就用完了。国家现在不富裕，很多部门的同志都在这里，这个问题比较突出。如果停产了，那么实在是可惜了。停产会涉及最早配套的2000多个厂，现在主要是抓关键的200多个厂。否则会导致这个厂的工人都不干核潜艇而去干别的，生产设备厂都不能用于这个而去用于干别的，研究设计人员不去干这个而去干什么电站，搞一些石油大罐子。那么所有的技术人员都放走了，今后一旦需要怎么办？”

江泽民专注地听着刘华清发言，不时点头表示赞同，最后作了重要指示。他说，核潜艇是我们的主战装备。几十年过去，到现在世界上也还是只有少数国家才有的重器。当年在極其困难的条件下，毛主席提出“核潜艇，一万年也要搞出来”。在大家共同努力下实现了毛主席的心愿，增强了我们的国防实力，这是重大的历史贡献。现在军事科学发展很快，装备技术更新很快。我们国家基础差，有困难，但核潜艇发展不能断线。希望大家要团结协作，密切配合，把科研、生产搞好，确保核潜艇研制工作不能断线。

1991年5月21日，海军向中央军委、总部机关呈送了《海军核潜艇部队建设情况报告》。《报告》全面汇报了第一代核潜艇研制试验的情况和核潜艇部队建设的情况，并对加快第二代核潜艇研制工作提出建议。5月29日，刘华清将海军的《报告》转呈江泽民等军委领导。江泽民阅后批示：“核潜艇研制不能断线，要重视培养新人，提高新一代核潜艇水平。”据此，刘华清主持召开中央军委常委会会议，专题研究核潜艇使用管理和新一代核潜艇预研问题，并作出多项重要决策。

在1992年10月召开的中共十四届一中全会上，刘华清被选为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委员、中央军委副主席，并分工主持军委日常工作。之后，迎接新世纪到来，军队改革深化，武器装备换代提高，他工作更加繁忙。但这期间，他仍多次召集会议，研究核潜艇部队训练、管理和核安全问题，对院校、部队核潜艇技术人才培养和新一代核潜艇研制作具体指示。在其关怀督促下，第二代核潜艇研制工程于1994年全面启动，并迅即取得重大进展。核潜艇科研、生产专家骨干队伍不断壮大，科研能力、水平不断提高。核潜艇部队战斗力日益增强，成为完成重大战备、训练任务的中坚力量、“杀手锏”。（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