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教学改革观感

陈佑清

几年前，我曾参加过宜昌市西陵区的一个教育研讨活动，印象深刻的是参观西陵区的几所学校，从中直接感受到了西陵人在教育教学改革方面的雄心与作为。通过近几年直接感受和间接认知，我对西陵的教学改革形成了如下的观感：

西陵区的教学改革追求体现了我国课堂教学转型的大势

西陵区的教学改革有自觉而明确的指向和追求。针对传统课堂“只见教师不见学生”的弊端，该区提出课堂教学改革总体目标是创建“现代课堂”，其核心价值追求是实现“学为第一，教助学成”。其中，“学为第一”强调课堂为学生设立，学生的学习与成长是一切课堂教学行为的“法理”基础，是教师考虑课堂教学一切问题的基点，也是评判课堂教学价值的唯一标准;“教助学成”则强调教师应该成为学生学习过程中的“同路人”与“帮助者”，应实行“不学不教，为学而教，顺学而导，学有所获”。

围绕创建“现代课堂”这一核心追求，西陵区的教学改革在内容上体现出系统思考和整体设计的特征。其教学改革不仅仅改变教学的直接过程，还包括改变与教学过程相关的课程、教学空间、教学关系、教学评价、教学管理等多个方面。其中，有些改革项目非常具有个性。比如，对教学空间翻新的改革。西陵教育人从实现新的教学理想和形成新的教学形态的高度，来认识和实现对教学空间的翻新，他们进行的“两搬一放”的改革行动，体现出以方便学生学习为标准来设置教学空间的追求。又比如，在教学设计方面，不再只是对教学过程的线形描述，而是对学生学习活动的设计及相应策略的预设;课堂推进从过去只关注教师“怎么教”转变为关注学生“如何学，学的状态怎样”，充分考虑到学生的学习需求、学习起点，考虑到学习的动态性、生成性，根据现场学习状态调整流程、策略，把学生从“被牵着走”的困境中解脱出来，也把教师从孤立的教学方法层面解放出来。再比如，建立起新的评价机制，强调听课者和执教者在课堂上收集学生现场学习的证据，通过对学习证据的归因分析，发现学生不同的学习特点和教师教学的不足，并基于这些证据制定课堂教学改进方案。

西陵区创建“现代课堂”的教学改革，典型地体现了我国课堂教学实现转型性变革的大趋势。我将这一大趋势概括为“建构学习中心课堂”（参见“建构学习中心课堂——我国中小学课堂教学转型的取向探析”，载《教育研究》2014年第3期）。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课堂教学一直在进行改革并获得了一些突出的经验。比较典型的有：20世纪80年代以突出學生自学为特征的教学模式改革（如卢仲衡提出的“中学数学自学辅导教学模式”、邱学华提出的“小学数学尝试教学模式”等）;80年代末90年代初以来，以洋思中学和杜郎口中学为代表的民间学校开展的通过大幅度压缩教师讲授时间以实现学生课堂自主学习的改革;90年代以来叶澜教授主持的“新基础教育”的课堂教学改革及郭思乐教授提出的“生本教育”的课堂教学改革，等等。这些改革关注的核心主题和主要内容高度相关，均强调通过改革教学关系、教学组织形式及教学方式，以落实学生在教学过程中的中心地位、能动作用和自主学习方式。西陵区创建“现代课堂”的核心价值追求“学为第一，教助学成”，显然体现了国内课堂教学改革的这一时代追求，反映出了它的先进性。

西陵区的教学改革显现出明显的特色和个性

当下，国内很多地区和学校都在进行教学改革。但不少地区和学校的教学改革却表现出简单模仿、单打独斗和急功近利等问题。与此不同的是，西陵区的教学改革则显示出自己的特色和个性。

基于思想自觉的改革。西陵教学改革的一大特色是有思想指导的自觉的改革，而不是盲目尝试、简单模仿或跟风式的改革。西陵教育人非常推崇“做有思想的改革者”，他们认识到，“没有一定思想的指引，教学改革必定失之浅薄，注定走不太远”。这典型地表现在，他们提出并践行的“首善教育及其思想系列单”，这一思想单涵盖区训、教训、学训、研训、区域办学理念、西陵教育发展战略、西陵教研策略等方面，其内容涉及从宏观到微观、从战略到战术等区域教育教学发展的各个方面。这些思想既吸收了国内外成功的改革经验，也有很多西陵人自己的创见。

在我国，一般是只有学校才会针对本校实际提出一套办学理念或文化，而很少见到一个区域对区域内的教育教学发展与改革进行理念设计和整体规划。西陵的教学改革采取的是区域整体行动的策略，其中涉及的学校、教师众多，假如没有明确的教学改革思想引领，区域整体行动就很难有效运行并取得成效。更为难得的是，西陵区提出的这一套教学理念和文化，没有停留在“写在墙壁上”或“对外宣传”中。从其产生的实际效果来看，这些理念已被各个学校和众多教师所认同和践行，发挥出了文化“化人”的力量。

区域整体推进的改革。西陵的教学改革是在区域层面整体推进的改革。其表现是，有区域教学改革的思想引领，这体现在他们创造的西陵区“首善教育及其思想系列单”上;有统一的教学改革行动计划，他们自2011年至2018年每个年度都进行全区范围的专题教学改革行动，如2011年提出“学为第一，教助学成”的区域教学改革的价值追求，2015年开展的翻新学校空间的改革等;有对全区教学改革进行具体指导的区教育局领导及教科研专家，等等。

区域范围的教学改革相较于单个学校的教学改革具有独特的优势。首先，区域范围内能形成更强大的改革气场。这种强大的气场源自于：作为宜昌市的老城区和核心区有重视教育的传统和风尚，再加上区党政领导将教育发展当作区域内最大的民生工程和惠民工程予以有效的支持，以及由此形成的全区范围的重视教育教学改革的氛围。其次，区域范围的教学改革有更好的动力资源和学习资源。在区域范围内，通过评价和表彰，更利于利用竞争机制激发各个学校和众多教师参与教学改革的热情和积极性，也能形成学校和教师间相互学习及借鉴的资源以及交流展示平台。再次，区域范围内的教学改革能形成更多、更大的改革项目，并方便于与高校及专业研究机构之间的合作与交流，如西陵区与华东师范大学基础教育改革与发展研究所及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创新研究院的合作，等等。

持续并见成效的改革。西陵区的教学改革之所以能取得比较好的成效，除了与西陵人践行“基于有思想的改革”并对教学改革进行了科学规划以外，更为难得的是他们对于看准的改革项目的坚持和坚守。比如，西陵区的学校文化建设自2000年起坚持了18年;西陵网校建设坚持了16年;学校项目式管理实施至今已有11年;现代课堂建设也已推进了8年。

教学改革本身是一个系统工程。因为，教学活动涉及的因素众多，如教师、学生、师生关系、课程及教学目标、教学内容、教学时间、教学空间、教学方式、教学模式、评价标准等等。区域层面教学改革的影响因素还涉及造成学校之间差异的很多方面，如学校领导的改革意识及能力、教师的教学水平及改革意识、生源差异、办学条件不同等等。要将这么多因素按照新的改革理念进行系统设计和重新组织，并使其正常运行以至产生预期的改革效果，非短期能够奏效，特别需要长期的坚持和坚守。

而改革过程中的坚持和坚守，是对改革的目标和基本方向的坚持和坚守，不可能是对改革过程的模式化操作。相反，在复杂的改革中，改革的过程是尝试、摸索和调适的过程。在这个方面，西陵人采取的重要策略是“突出教育科研，高质量推动综合改革示范区的建设”。在利用科研支撑教学改革方面，他们的具体做法：一是注意向外借力，如通过与高校合作，请专家对改革进行指导并对教师进修培训;二是更注重以自主研究的方式，解决改革过程中的问题。西陵人非常推崇“以工作坊的方式开展专题行动研究”，通过区域内普遍开展和持续进行的合作性的行动研究方式，捕捉、思考和解决教学改革中出现的新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