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知就是人们认识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如果这里的“人们”是在不同的文化圈与不同的价值链之中,那么,他们对同一事物的认知就会有不同程度的差异,甚至相互矛盾。广义地讲,可能世界是指能无矛盾地设想的世界,而这里的“可能”又有逻辑可能与形而上学可能之分。“逻辑可能”是指事态的出现不会导致逻辑矛盾,不会违反逻辑规律;而“形而上学可能”是指事态的出现不与相关事物的存在、本质属性发生矛盾或不一致。当下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愿景,既是超验理想也是经验层面的利益共同体。实现这一愿景就在于化解认知矛盾,进而通过文化互通建立起人类的价值共识。可能世界理论的智慧在于,可能世界的语言不是实在论的,它是一种正确性与合理性的代名词。从现实世界就是实现了的可能世界看,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以及人类自身构建和合社会的理想,起点就在于人们的认知矛盾能够得以化解,进而形成人们相互之间的价值共认,如此人们设想的可能世界才有现实的可能性。
尽管哲学社会科学具有意识形态属性和学术性的双重属性,但“哲学”是涉及很大范围的智力活动。胡适说:“凡研究人生切要的问题,从根本上着想,要寻一个根本的解决:这门学问,叫作哲学。”[1](P195)从发生学角度看,古代印度哲学家们在恒河边打坐时,他们思索的是“人与神”的关系,于是培养了人们的宗教情怀;古代中国哲学家在黄河边散步时更多思索“人与人”的关系,就有了更多的社会与人伦知识;而当古希腊哲学家面对大海沉思时,则多考虑的是“人与物”的关系,于是人们有了更多的自然科学见解。然而,无论哲学家们思考的是人与神、人与物还是人与人的关系,都有一个共同的前提,那就是关于“人”的思考。无疑,哲学曾以思辨或超验的存在为对象,但20世纪以来,哲学每每面向语言、意识以及特定的社会领域。因此,无论是学术研究还是解决中国的现实问题,哲学思维不仅是一门学科的方法论,它还是一门学科的价值皈依。
尽管在广义认识论中哲学史就是认识史,但仅就哲学的分支学科而言,像认识论、心灵哲学、道德哲学、政治哲学与语言哲学等,则更多关注思维存在特别是人类存在。柏拉图在《理想国》中将“明智”“勇敢”“智慧”与“公正”并列,视“智慧”为一个城邦最为重要的美德。中国儒家有智、仁、勇三大德之说,道家的老子更有守慧、守静、守柔的人生三守之论。可见,古代东西方哲人都崇尚“智慧”。而这里的“智慧”就是指人的思维最高阶段,它包括人的各种心智功能和高阶认知等。可以这样讲,人们享有精神生活,只依靠闲暇是不够的,人类最深层次的快乐一定来自于思考能力的运用。
就个体而言,人的思想能力程度不同,与之相对应的精神生活也会不一样,并且它还可以是无限发展、没有止境的——小到收集昆虫标本、观察鸟类,研究矿石、硬币之类的情趣与嗜好,大到创作诗歌或哲学作品以获得思想最高成就等。所以,在一切有趣有益的精神活动中,人们追求思考能力运用就是一种哲学智慧诉求。但也应强调,尽管政治哲学是以现实的实际问题为导向,而哲学逻辑却不尽然。如哲学逻辑之模态逻辑,“它在其自身发展的过程中所遇到的一些问题,诸如本质主义问题、可能世界问题等,都是一些哲学问题,这些问题拓宽了哲学的问题域,推动了哲学的发展”[2]。可见,人们在运用哲学智慧如何解决现实问题的同时,也探求哲学智慧本身的问题。当下国内城市化进程加快,城市病加重,国际上全球化浪潮与反全球化思潮博弈正酣,人类追求智慧生活的要求日增,而这其中人们的共识智慧诉求则更显突出。毋庸讳言,从哲学逻辑与认知论的维度入思,能够给予人们共识智慧诉求更多的有益启示。
模态逻辑的可能世界理论是20世纪40年代由卡尔纳普首先提出的,一直是哲学逻辑研究的热门话题。可能世界语义学的基本出发点来自于莱布尼茨关于必然性和可能世界的思想,即:一个命题是必然的,当且仅当,它不仅在现实世界中是真的,而且在所有的可能世界中都是真的。虽然莱布尼茨的这一表述还不够严格和精确,但在一般情况下,这一思想非常符合人们对必然性的直观理解。“‘可能世界’概念并无一个严格的定义,我们暂时从一种宽泛的意义上来理解:凡是能够被无矛盾地设想的世界都是可能世界。”[3](P217)又由于可能世界语义理论与日常交际语言表达中存在着的大量假设条件句密不可分,所以,在思维实践中,可能世界理论有着广泛不可替代的作用。向来人们对“可能世界”有两个认知方向:一是顺时间方向,就是对现有的“可能世界”作出估计,从而预见“现实世界”的未来;二是逆时间方向,就是对历史上曾经有过的“可能世界”及其命题作出回溯分析,因为回溯分析“是认识现实世界的过去以及它成为现实性的重要依据”[4](P67)。顺时间方向研究是否“将会如此”的问题,逆时间方向研究是否“本可如此”的问题。因为人通过做事而创造现实世界的过程也就是人自身的存在过程,而“做”就是人的行为,行为的前提和先导就是认知对象,并引出思想与意见,提出计划,展开预测。因为任何有意义的预测活动都包含大量的判断、直觉以及训练有素的猜想,所以“将会如此”是一种有着先见之明的预测。而“本可如此”的问题则是从结果中得到的知识,它被认为赋予人们的判断以后知之明的智慧。人们说,世上没有后悔药,这只是强调情况已经发生了,不可逆,但并不是不能反思。也就是说,已经发生的不能视为不可避免的,因为在信息不完全和不能确定的情况下,偶尔的意外和相应的失败也是不可避免的。所以,一个没有感觉到任何意外的过去,也就意味着一个充满意外的未来。
有时,哲学推出来的世界并不一定都是自然科学研究的面对感觉材料的物理世界。哲学面对的有时是一个意义世界、价值世界,因为哲学还要面对许多思想对象、情感对象。所以说,面对大自然,人们既有自由意志,又受决定论限制。后者是指人终究逃脱不了自然规律与社会规律的制约。如,某方便面企业创新力非常强,生产出的产品在平原地区非常走俏,但在青藏高原地区却卖不动,因为高原地区的开水达不到100℃,泡不开面。这样,企业就不能怪罪于莽莽千里高原,只有继续创新,生产出适宜高原低氧地区的新品种。
凡有矛盾性就没有共识,这是必然的(□P),但如果存在共识的可能性,也就有存在着化解矛盾的可能性(◇P)。因为人类社会是流动的、互制的,人们的认知也不是静态的,而是动态的,相互之间没有理性争论的空间,也就没有理性的共识。正因为如此,如果从认知、认可与行动这一知行进程分析,那么,人们合作博弈的行为动机以及博弈相关方共商共建共享的诉求,也就都依赖于博弈相关方可能达成的某种共识。质言之,没有博弈相关方对认知矛盾化解存在可能性的共识,也就不可能有博弈相关方合作博弈的可能性。
从某种意义上讲,认识论也是一门反思科学,反思是哲学与宗教的分水岭。理性的反省思维是认识世界的一种可能方式,人们在这种意义上寻找共识,就是一种新的跨文化哲学实践。当下多元文化的“多极对话”中,应在文化反思与思想换位条件下寻找共享点,在遵循差异与平等原则的基础上,用共识与共同行动来构建和谐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因为“那些希望站在先人的肩膀上而看得更远的人,有别于那些满足于眼下视野的人”[5](P369)。共同体是复数的,有情感共同体、民族共同体等,但人类命运共同体则是基底性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出发点和归宿都是人类。“人生不满百,常为千岁忧”,也就有这一含义。认知是人的一种思想活动,所谓实践行动则是人的一种身体活动,个体的身体活动,就是行动者的身体表现出的可观察行为。尽管实践行为有可能成为精神活动的一个结果,也有可能独立于具体的精神活动内容,还有可能引发相应的其他精神活动。但人们一般不会把“思想”“行动”这两个词语应用于纯粹而单一的精神性存在,或者是单纯的物理存在。因为如果只有观念关系的精神活动,那只是唯心主义而已,但如果只有地地道道的实在论思想,那也只是信奉宿命论的客体主义。世界是人的世界,自然是人化了的自然,人的目的就是思想的主体和对象客体之间的观念关系,向着实践关系转化的一个必然环节。
过去,人们面对艰难困苦有着太多的“想得美”,那只是因为生产力低下,人类改造自然和改造自身的能力低下,面对大自然只能“望洋兴叹”,零和思维也大行其道。现在人们常说“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这不仅是人类活动能力的提升,更为重要的是,人类在经历了农业革命、工业革命、信息革命之后,思想及认知能力有了重大飞跃。那些看似相互零和博弈的事物对象,在认知智慧面前,就有可能化解为合作领域。矛与盾是对立的,它们也是不能同真并且不能同假的矛盾关系(□P←→◇┓P,◇P←→□┓P)。冷兵器时代,矛是进攻型武器,盾是防御型武器,工业革命后人们创新地把矛与盾的原理相结合,生产出既能进攻又能防守的武器——坦克。哲学思潮是社会变革的先导,哲学思潮的底蕴与缘起是哲学智慧,因而不论是自然科学的进步,还是人类社会生活的进步,其根本就是哲学智慧的进步。
现实世界就是实现了的可能世界。人们在未来可能实现的梦想,如何变成现实就在于当下人们如何掌控事态发展。佛经里有六条关系,其中一条就是认知第一,信仰第二。同理,事态发展掌控的前提就是对事态前提的正确认知,而人们认知程度的强弱,也就是人们分辩能力的高低。多重矛盾与有认知差异的群体不易掌控,稍有不慎,不仅化解不了矛盾,甚至是冲突不断。因此,在复杂的现实条件下提高辨识能力,提升寻找多方共识的智慧,已日益成为当今思想界关注的核心问题。而且,多重矛盾性不是多样性,所谓多样性其实就是多种现实性与可能性的和谐共存状况。尽管模态逻辑中的可及关系撇开了具体意义,只从命题的真值来考虑的逻辑关系,但哲学逻辑维度的智慧已经蕴涵在其中了。可能世界语义学的可及关系具体意义是多样的,可以是物理上的联系,如通过物理上的变化,可以将W转变成为W′;也可以是心理上的联系,如某人在W(可能世界W)中设想可能出现W′(可能世界W′),等等。当然,还可以是其他各种各样的联系,而在这其中,人们关注的智慧主要在于可及关系的通达。
应当看到,模态逻辑维度哲学智慧的通达,主要强调的是人们在现实生活中如何转换认知角度,化解各种矛盾的通达。如张苹、张萍、张坪三位都是名角,当晚将同台演出。戏院老板犯难了,头疼不已,这演出海报如何写,以姓的笔划和拼音为序,都姓张,肯定不行,以名的拼音为序,苹、萍、坪也相同,还是不行。哪位名角如果因海报排名不满而罢演,戏院老板就亏大了。但老板灵机一动,急中生智地在戏院门前挂起一个大大的旋转灯笼海报,三位名角的名字赫然其上。果然,张苹、张萍、张坪三位名角看了之后,个个心情舒畅,当晚演出相当成功。思维实践的成功也就是哲学智慧的恰当运用。
应该讲,哲学作为时代精神的内核,其话语方式不仅正在摆脱传统哲学的唯我话语方式,而且还依据多元共享以及在平等对话基本原则的基础上,统领新媒体平台展示的各种话语方式。虽然言说的起点,有时仍用第一人称,但由于平等协商是双方或多方共识的前提,所以当下的新媒体信息平台不会把“我”的言论和思想,一般化为他人或权威的言论和思想。而是在坚持我说、我思有限性的同时,坦率承认和尊重他人有说和思的平等权利。而且,主观性也并非必然导致个体性。这是因为,探索时个体往往是作为具有普遍性意图负责任地行使自己判断力的人,所以,那些从事探索的科学家给自己的标准与主张赋予了与个人无关的地位。
思想史属于历史学,哲学史属于哲学。这是因为,哲学是人类思想发展到一定阶段才得以产生的最高智慧。当下哲学逻辑维度的“共识”智慧,就在于探寻双方或多方的共享点,进而实现博弈相关方在差异条件下的动态平衡。拿破仑说:世上只有两种力量,利剑和思想,从长远而论,利剑总是败在思想之下。就个体的人而言,思想决定命运。而人不管属于哪一个社群、族群乃至国家,都有指导自己行动的政治思想或宗教思想。哲学是追求使人得以幸福的智慧,但人获得的智慧也并非都是哲学化的。哲学与其他人文学科的区别在于,哲学的原理以及证据的使用。所以,运用模态逻辑的可能世界理论,并不会使研究者的现实关怀忽略研究对象的复杂历史语境,恰恰相反,哲学研究者如果不能使用原理与证据批判或关照现实,那就恰如笛卡尔在《方法谈》中所说,即使我们读过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所有论证,我们也永远不会成为哲学家,这种情况下我们学到的不是知识而是历史。
虽然死语言把握不了活自然,但唯有语言处才有世界。那些虚拟条件句知识,就是人类言语交际的需要而产生的,或者说虚拟条件句的出现就是人类在生存交际与社会发展过程中迫切需要而产生出的一种副产品。而且,就是这种关于虚拟条件句的哲学思维能力,附带给人类捎来关于必然性和可能性的知识,人们也就是通过研究句子的副词进而产生模态命题。而那些含有必然、可能等模态词的模态命题,能够给予人们许多模态条件信息。如在统计学中,将小于0.15%的事件称为小概率事件。通常人们预知这种小概率事件不可能发生,它提供给人们的模态信息是:必然非P或者说不可能P(┓◇P←→□┓P)。然而,在现实生活中,由不可能变为可能的例子不胜枚举,如央视的“挑战不可能”节目,其中的表演都是不可能的小概率事件。尽管这种“挑战不可能”并非都成功了,但经过选手们艰苦挑战,大多取得了成功,从而硬是把不可能变成为可能。又如,世界建桥史上的伟大创举——港珠澳大桥,筑桥中有太多的不可能,但在科技人员与工程师的克难攻坚面前,一个又一个的不可能变为可能,创造出人类建桥史上的一个又一个奇迹。
可能世界语义学是模态逻辑语义学中的一种,它是用来分析包括模态、条件、时间副词、信息和认知内容等在内的各种各样的内涵现象的方法。在虚拟条件句与模态及其关系方面,威廉姆森从哲学逻辑与认识论关系的角度,提出许多模态与假言命题转换的创新思路。按这一思路,虚拟条件句是人们得以理解模态知识的关键。如人们可以通过简单的逻辑证明发现,模态“必然”等价于虚拟条件句中的“若非F,那么矛盾”。这里的意思是,必然P(□P)这一模态命题如果转换为假言条件句,那就是:如果并非必然P,就会出现是必然P又不是必然P的矛盾情况。譬如,伦理认知命题:人人必然追求幸福!必然模态命题“□P”,假设它为假,即“┓□P”,那么就会得出“人人必然追求幸福”并且“不是人人必然追求幸福”(□P∧┓□P)这样的两个互为矛盾的模态命题,这其中的矛盾就是逻辑的不可能,把它的含义表达成模态命题的公式就是:┓□P→□P∧┓□P。在这里,威廉姆森依据的是命题逻辑的反证法思路,即:┓P→(P∧┓P)├P,把它换成自然语言表达的含义就是,如果从对某一对象的否定中推出矛盾,那么对这一对象的否定就是错误的,这样一来,这一对象本身也就是正确的了。命题逻辑的归谬法与反证法具有逻辑同构性,又由于模态命题逻辑是在命题逻辑的基础上扩张而来,所以,命题逻辑的各种公式与规则也就都可以看成模态命题的子公式和子规则。
如前所述,我们把命题逻辑公式与规则运用到模态命题逻辑里,也就是:如果对一个对象必然有某属性P(□P)加以否定(┓□P,并非必然P),并且导致□P∧┓□P(必然P并且并非必然P)这样的逻辑矛盾,那么,推出来的结论,对□P这一对象的否定(┓□P)就一定是错误的,即:并非不是必然P(┓┓□P),如此,对这个对象本身就应当肯定(┓┓P←→P,双否律:并非不是P等值于P)。如前例中的“人人追求幸福!”这一必然模态命题本身就应当肯定了。只不过,威廉姆森是把实然P(P)置换成了必然P(□P)而已。
对于“可能”这一模态情况,威廉姆森认为,“可能”等价于虚拟条件句“并非如果F,那么矛盾”。也就是说,对象具有某属性是可能的,相当于说,并不是假设它真是可能的(◇P)就会导致矛盾,即并不是假设可能P为真,就会导致矛盾(P∧┓P)。如果这一情况也用命题逻辑的公式表示,就是┓(P→(P∧┓P),它可以等值置换成(P∧┓(P∧┓P)),这里运用的是蕴涵命题的负命题及其等值置换。这一公式里面的┓(P∧┓P)也可以用德·摩根律进行等值置换为:┓P∨P(或者非P或者P)。也就是说,对一个对象P加以可能肯定(◇P),它等值于并非如果P,那么“P∧┓P”这样的假言命题。只不过,威廉姆森在这里用(P→◇P),即把实然P(P)置换成了可能P(◇P)。例如,人类可能征服火星!它等值于,并非如果人类征服火星,那么“人类可能征服火星”并且“并非人类可能征服火星”(◇P∧┓◇P)。显然,这是逻辑不可能(也是逻辑方阵中不能同假的下反对关系)。只不过,威廉姆森教授用(P→◇P,实然P的真,蕴涵可能的P真)将实然P置换成了可能P。
也可以这样理解,恰恰是威廉姆森教授运用逻辑方阵中的上反对关系的“不能同真”的性质,并加上假言条件句的表达转换成“复合的必然模态命题”,又用逻辑方阵中的下反对关系的“不能同假”的性质,并加上假言条件句表达转换成“复合的可能模态命题”。而且,通过威廉姆森的这一创新转换,人们就可以将关于模态词“必然”和“可能”的断定,相应地,在表达上与一个虚拟条件句的变体等价。在威廉姆森看来,人们能够通过获取虚拟条件句的知识来获取关于可能性和必然性的知识。因此必然与可能等一些模态词或者模态算子,也就与人们认知过程中的假设条件句产生了直接或间接的联系。从认知意义看,语言符号(包括人工语言)并不是自指的,而是事物对象及其关系的反映,而且可能世界前景式的推论也是以假设条件句作为其推论的前提。也由此,哲学逻辑维度的认知条件与表达方法也就多了起来,它既与形上心灵沉思式的理论哲学认知联系更加紧密,又为形下行动智慧的实践哲学认知提供了可能性方法。
从信息与认知的关系看,模态认知信息大多是含熵信息,而含熵信息是对事物对象的外部和内部各种信息有所了解,而并不能够完全消除主体认知的不确定性。尽管含熵信息属于客观性思维,但认知模态依赖“认知主体对其它事物观察与思考以及分析与推理,从而得到对认知对象的必然性或可能性的认知与表达”[6]。所以,认知模态状况不仅包括含熵信息的不确定性,而且还包括模态认知本身的动态性。
斯宾诺莎在《伦理学》中说,不论借这个属性或那个属性去认识自然,事物的次序与联系只有一个,因而身体的主动或被动的次序,就性质而论,与心灵的主动或被动的次序是同时发生的。也因此,只要有对客观事物对象的异认,就会有诸多的认知“不确定”状况。异认,是认知差异甚至是认知矛盾。有时人们换位思考和反思就能够消除这种认知差异和矛盾。通常,异认的产生除人们没有区分认知对象中的感觉对象、情感对象和思想对象外,还在于实际认知过程中,有人指向审美体验而非审美对象,有人注重审美感受而非审美价值,有人专注审美享受自身而非审美刺激物,等等。如,对游览一座哥特式教堂的游客而言,有些游客的审美享受就不同于另一些游客,这另一些游客的审美享受完全是因为身处其中,有一种内心所获得的某种升华感。这是因为,前一部分游客大多表现为不是同一文化圈游客的审美惊奇,后一部分游客大多表现为相同文化圈的历史冲击力带来的内在心灵体验。
应指出,空壳信息与黑洞信息不可能有证成“共在思维”的客观依据。而饱和信息是充分信息,它呈现出的清晰与明朗一般是确定的实然P(P),人们所说的“事实胜于雄辩”多指这一情况。而且,面对这一情况,通常人们的“共认”就在那里,它大多是一种实然情况,或者说并非可能不这样的情况(□P←→┓◇┓P)。然而,模态认知的“共在思维”进路不指面对这一情况,而是侧重于认知不确定性的变量(函数)情况,因为这种变量是流动的、动态的,它是模态的可能P(◇P)。也就是说,它是人们的“相互尊重、协商合作、共赢共享”等哲学智慧运用之域。换言之,当某一零和思维可以抛弃并且合作博弈是可能的(◇P)情况下,也就意味着并非必然不合作(◇P←→┓□┓P)。
科学智慧是哲学智慧,但开放体系与封闭体系之别也就是哲学与科学之别。人们以科学体系奠基的系统世界视角认识开放的社会,非常容易造成硬碰硬的情况,并且可能导致系统性的“崩盘”。而且,在人类欲望和需求引导下的科学智力创造活动与创造成果,也并不总是产生正向的福祉。尽管这样讲,并不是人们不能借助科学技术手段和科学认知方法来帮助人们认知人类社会,而只是在强调,从生活世界的视角来认识开放的社会更加有效。换言之,人的价值与人生活的意义以及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关系等等,也只有通过人文科学来加以深入研究。而且,多元化和差异化的世界图景与反思,是来自生活和人自身开放性的必然要求。在这一意义上,人们只有运用哲学智慧,才能够追求人类进步以及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
《所罗门的智慧》中说,沉思诸物的心灵重于世间的圣殿。这实质是在强调思想智慧以及知识的力量。古希腊的毕达哥拉斯派发现了勾股定理,并举办百牛宴庆祝,当时发现这样的原理没有任何物质上的好处。在这里,毕达哥拉斯派感觉到的完全是追求智力活动胜利的幸福。叔本华认为,一个人思想越深刻,乐趣就越多。富有哲学智慧之人的特征是,比一般人多了一些对阅读、观察、研究、冥想和实践的需求,从而毫无杂念地对纯知识方面的事物产生发自心底的兴趣,并让心灵感到祥和与快乐。
从广义上理解,认识论是泛指一切对人类知识问题的哲学反思;从狭义上理解,认识论则专指近(现)代认识论转向之后作为第一哲学的认识论。但是,当人们说哲学在科学与宗教之间,哲学应当推论一切时,其实就赋予了哲学认知论以一种智慧的担当。科学是实证的,它是在概念构造的自身同一物基础上提供一套与经验相关的概念体系,并以此达到对对象事物的认识。与科学不同的是,哲学必须演绎出一套先验概念体系来达到对事物对象的认知,否则就无法说明自身同一物是如何可能的。而在这里,人们涉及的可能与可能性,显然又不是实然的。实然与可能的区别在于:实然P真可以推出可能P真,而可能P真则实然P可真可假。
虽然可能与可能性的对象不能轻易得到经验证实,但它的实现又是可信的。这是因为,哲学与逻辑智慧中演绎推论的有效性以及归纳推理的可靠性等这些要素,使人们越分析越觉得合理,越深入越觉得可信。也因此,行为主体的人与世界的关系既是当下的因果关系,又是比这种因果关系更亲密更丰富的关系,并且还与可能实现的世界图景相联。但就模态本身而言,由于模态就是指事物或认识的必然性和可能性等这类性质,所以,人们为了指代获得模态能力的行为主体,“在模态化的不同阶段,把模态分为潜在化模态(欲做和应做)和现实化模态(能做和知做)以及实现化模态(使之如是)等”[7]。尽管这种模态阶段的划分,并不是指实践行为的步骤与过程,但不论是行为主体在“欲做和应做”与“能做和知做”的模态状态阶段,还是“使之如是”的现实化模态状况阶段,都契合当下哲学“实践转向”的趋势。因为哲学不仅是思想还是行动,而且是一种与生活和劳动同行的智慧行动。人们通过与生活和劳动在一起而获得它,哲学在心中点燃,也获得心本身的滋养。
“可能世界”是指与主体S的真实信念相容的世界可能存在的方式,在某种意义上,这是客体主义宿命论的逆思维。现实世界是实现了的可能世界,但这不等于现实世界就是唯一的必然世界。如掷骰子有六个面,一点到六点都是可能出现的状况(可能世界:P1、P2、P3、P4、P5、P6),但当掷出三个点时,它是现实状况(现实世界:P3),人们却不能说“P3”就是必然的唯一世界(状况)。以“成败论英雄”是一种后验主义,其思维基础是,存在就是合理的。然而,现实生活纷繁多样,许多存在的不见得就是合理的。人的生活也不应是单向度的,精神生活就可以分为智力生活与心灵生活两个向度:智力生活面向世界,探寻物理世界各种可能性的奥秘,表现为科学理性;心灵生活面向人生,探寻大千世界中人的价值与意义,体现人的超越性。人们说认知认可与行动,这其中的认可就是价值认可。“价值与可能都是与人的实在的涌现一起出现在世界上的,同时,自为若不被价值纠缠并朝着其固有的可能而谋划它就不可能显现。”[8](P614)
佛经里说,三界(欲界、色界、无色界)唯心,万法唯识。这话的意思是你所看到的一切,并非是世界本身,它是经你的认知重新建构过的对象。人们讲“心生万法”也有这一含义。罗素认为:“我们将‘主体’定义为亲知某事物的实体,就是说‘主体’是‘亲知’关系的前域。反之,被亲知的一切实体将称作‘客体’,就是说‘客体’是‘亲知’关系的后域。没有被亲知的实体不可以叫实体。假如一个事实包含亲知或者包含预设亲知为成分的某个关系,就可以称其为‘精神的’。”[9](P196)知识来源不外乎直接经验与间接经验,而人的直观与沉思则运用于这种知识来源的直接与间接之中。直观一般分为意向和充实两个部分,并且直观与自然态度下的理解不一样,它有两个特征:一方面直观之所以是“观”,必定是对存在着的某物的“观”(某种经验过的格式化的认知模块);另一方面直观之所以“直”,意味着直观者与直观对象之间没有任何中介和障碍(意义符号等中介物)。而且,直观可以进行两个视角的转换,既可以是从实事本身向人的显现出发,又可以是从实事本身的自身给予出发。沉思与直观不同,它既是感知材料基础上的逻辑推理运用,又是人的灵魂奥秘所赐。沉思不存在对方式的学习,存在心中之光意外且突然发亮,这是大脑神经科学研究且尚未完全破解的灵感思维。可以这样认为,即便是人们立足于现实而指向未来可能的状况预测,或是实践智慧中的千百次的试错,抑或是人们说的“摸着石头过河”等,莫不以经验分析与逻辑推理作为先导。而且这一先导又不是先验的,它是博弈相关方在运用逻辑推导分析等基础上找到利益共享点,进而经过博弈相关方协商后展现出的一幅可以实现的可能世界图景。
零和博弈的对抗性特点恰如《马太福音》中所说,我们能够看见我们邻居眼里的刺,却常常难于发现自己眼睛的梁木。个人是集体中的个人,人们说“大河水涨小河满”就有这一含义。有时,个人利益最大化与集体利益最大化之间存在着相互冲突。而且,个人之间、群体之间有时也会有冲突与矛盾。然而,主体性不管是“集体主体”还是“个人主体”,由于主体的资源和环境要素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进步不断变化,相应地,主体的推理知识与观察信息也在不断变化,所以,模态认知的动态性也表现在指称与对象的不确定性上。
环境不断变化,认知对象既有已被感知且已被认知的表现为必然P的对象,如:这座大桥必然是长江上最早的大桥(□P);也有目前还未被认知与未被彻底感知的对象,如:飞碟可能不一定存在(◇┓P);或者是那些并非必然存在的对象(┓□P)。还有一些感知到的对象也可能还未真正地被人们所认知,这大多表现为现象与本质之间的差异引起的人们在认知上不确定的情况。但这里的本质,又有名义本质与实质本质之分。名义本质是指观念的核心,而实质本质是指事物的特有属性。一般认知对象的具体性都包含有它的情境性含义,它就是指事物不能孤立存在,凡事物一定处在与其他事物的关系网(环境)中。
人的生存环境并不是一个自然的自在世界,而是一个蕴含丰富性和多样性,尤其是作为可能性之大全的人化世界。当下,人们借助人工智能和生物技术的发展,现实与虚拟的边界越来越模糊,灵与肉既一体又剥离,甚至创造出了一个看似虚拟而实质真实的新世界。主体性也意味着自由和开放性,它是创造性的前提,所以,说到底,人的这种主体能动性就是人们改造自然和提升精神境界的智慧实践。
从智力眼光看,人们见到的是具有利害关系的物理世界;从心灵眼光看,人们见到的是具不具有价值与意义的生活。如:五人一起到某山城出差,休息时三人相约第二天去爬山看日出,另两人不愿去想睡个自然醒。爬山的三人又是凌晨起床,又是花钱包车到山脚且爬山累得气踹吁吁,当他们仨最终看见一轮喷薄而出的太阳时,疲劳顿消,一种审美愉悦充溢全身。从利害看,花钱劳累不值得,不如睡觉;从心灵收获看,有人感觉见到这么美的日出,一辈子都值了。人是精神的存在。人类的发展早已赋予人的情感与审美,如同自然科学家探索认知物理世界时,那种个人利益与认知主体性无关的地位。如为生计劳累奔波的球迷,在为国家队失球败北而痛不欲生的情状;如看到壮丽的日出摄下放在互联网上,壮美日出引起跨文化的共鸣等,这些都不是动物性的丛林法则以及利害计较所能解释的。这是因为,人的情感世界与审美愉悦也有超越性,它是一种从“小我上升到大我,从有我上升到无我”境界过程。因此,人们的共识智慧还在于平衡人的天性、理性与超越性之间的关系,在利害关系的共享点以及在情感与审美的共鸣中探寻共识。
通常,沉稳锐利的心能固定其思辨而关注和紧盯在一些最为精微的区别上,而高昂散运的心则善能见到最精纯的和最普遍的相似点,并把它们合拢在一起。然而,这两种心态都容易因为过度而发生认知错误,前者因求异心态急切而追问,往往错误地传授,后者又因求同的心态急切而追问,往往抟空捉影。万事万物都有差异性,但又都有相似性或同一性。如,对“树”的认知,人们常说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这就是在强调事物的差异性。但杨树、柳树、槐树、松树、杉树等,尽管不同的树种很多,但换一种认知角度,它们又都是由树根、树茎、树干、树枝和树叶这样的几个部分构成。对“人”也一样,不论是手掌指纹差异的识别,还是脸部差异的辨别,其实都是在识别每一个人自身的特有信息,或者说人与人不一样的生命信息。但“人”都有206块骨头和400多块肌肉,这又是作为“人”这一生命体结构的共有一致性。恰如《庄子·德充符》中所说:“自其异者视之,肝胆楚越也;自其同者视之,万物皆一也。”认知是反映选择和创造的统一,这其中创造起着主要的作用。也因此,共识智慧就在于不同于零和思维的认知进路,就在于求同存异的创造想象与共享思维。
值得指出的是,凡是矛盾的必然是有差异的,反之,有差异不一定就有矛盾。矛盾关系是不相容关系,人们难以从中找到相容的分子,或者说难以找到共享点或利益重叠区。人们之间矛盾的解决,有时依赖于双方的某种让步。如果用模态命题表达,就是首先从必然到可能(□P→◇P),因为必然的真蕴涵着可能的真。而如果博弈双方对事物的认知,只停留在必然P与必然非P(□P与□┓P)的反对关系上,那么,对这种不能同真的反对关系,双方就没有共识可言。但是,博弈双方让渡于可能P与可能非P(◇P与◇┓P),那么,它们是能够同时为真的下反对关系,或者说是可以找到共识的关系。而这一关系对应于现实也就有了协商共识共享的可能性。差异性不等于矛盾性,差异性是可以取长补短并且可以是共在共荣的,因为差异性的事物之间不是不能同真的反对关系和矛盾关系。也就是说,人们在面对各种问题时,不一定就是在面对各种危机。有时,看似双方实然与必然的零和博弈不可能避免,换一种认知进路也就变成偶然性和可能性,人们面对这种可能性的出现,就会有化解矛盾找到合作共赢的契机。
罗素讲,凡人谁也无法逃脱自己的环境与时代。柏格森在《创世论》中写道,像受到负轭的牛一样,我们感觉到自己的筋肉和关节的运动,感觉到犁的重量和土地的抵抗力。行动并且认识我们是在行动中,开始同现实接触甚至经历现实,但又是在同它正在完成的工作和正在耕耘的犁沟有关的限度之内,这就是人类理解的功能。没有一定背景知识的人,可以感知某种信号或符号,但不能真正接受这种信号或符号携带和传递的信息。信息有人的心灵理解因素,“笑着的哲学家与哭着的哲学家丝毫没有对立:同样的情况使人笑,也会使人哭。没有任何全心全意的人,没有任何健全的艺术能够局限于一种情绪”[10](P43)。按照北京大学陈波教授的认知隐喻,也就是认知目的决定认知的“内容撕扯”。如新婚蒋介石携妻宋美龄边走边聊:“他们仨(毛泽东、周恩来、朱德)凭什么跟我斗,一个农民(毛的家庭出身),一个书生(周的个人身份),一个兵痞(朱身份的属词项中的工、农、商、学、兵的兵)。”你听,好一个低贱的农民与无用的书生以及无赖的兵痞。但仍然是毛、周、朱三人,认知的“内容撕扯”还可以是这样:一个部长(毛的个人身份),一个贵族(周的家庭出身),一个将军(朱身份属词项中的种词项:旅长)。大凡受到情绪或实用考虑影响的断定力,只能是暂时显得非常高且非常正确,但真正决定断定力的程度以及断定是否正确,主要是看证据。证据是认知上的理由,证据是客观的,是经验可实证的。而且,毛、周、朱三人的基础信息,或者说基础证据就在那里,一旦认知受到情绪控制,认知标准也就没有认知约束,不仅概念划分标准混乱,而且还使用样本偏差论据,忽略共识域。
模态信息来源于认知上的多种可能性状况,而样本偏差论据则是犯有理由虚假以及以偏概全的逻辑错误。共识域是沟通双方具有的共同经验范围,这里涉及人们所说的印证,印证就是证据与主体断定之间是否契合的问题,也就是认知与经验或客观证据之间的关系问题。如果一个人只坚持自己生命的意义而与环境信息隔绝,不与任何群体交流和互动,不在时代的信息中充实修正和丰富自己生命的意义,久而久之,就会成为偏执狂或患上抑郁症。因为人的生活是社会生活,当下的社会又是由当下生活流的人群组成。而且,个人的自由也是相对于人群而言,否则一个人流放到荒岛就会成为人的最高自由。
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反感“损人不利己”的行为,就在于这种行为既不是一种零和博弈,更谈不上共识智慧。如果博弈一方的获益并不需要以另一方的损失为代价,那么,博弈双方或多方就会存在着合作博弈的可能性(◇P)。因此,博弈相关方在面对认知分歧时的合理反应应该是,尽量掌握全部新信息,并考虑如何重新调整认知角度与寻找共享点。相应的,博弈相关方决定是否调整策略的标准是:整体平均看,每一博弈参与方都是否得到比某一博弈方单打独斗获得的利益更大。如果博弈相关方认可合作博弈有利,才会进一步考虑如何调整本方在合作博弈中的策略。
信息是成功思维的关键要素。零和博弈的输赢还在于信息量掌握的多少,中国古代兵家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就有这一含义。然而,具有共识前提的合作博弈则是博弈参与方的信息互通、资源共享,否则就难以达到整体利益的最大化。含熵信息是模态信息,模态信息却不一定是含熵信息。含熵信息主要是认知上的不确定性而产生的可能情况。模态信息则既有认知上的可能情况也有事物本身的模态状况。人们在信息的模态认知条件下决策时拥有的可靠信息量直接决定着人们对行动策略的选择,因而人们应该从现实性释放自身,寻找从现实性通向可能性的道路,而不是从我的一个已然先于我们的可能世界的世界。如,一阶信息告诉我们,包抄和围歼溃逃的这股敌人必然追不上(□┓P),更谈不上包抄,或者说不可能追上这股溃逃的敌人(□┓P←→┓◇P)。但一位猎人告知有一条小道和近道的二阶信息,就使得必然追不上变成可能追得上,即并非必然追不上(◇P←→┓□┓P)。换言之,也就是从必然追不上或可能追不上(□┓P→◇┓P)变成可能追得上(◇P)(◇┓P为F则◇P为T,下反对关系不能同假)。依此类推,人们还可以有三阶信息、四阶信息。合作博弈作为社会思维,主要具有社会思维的互补性和共振性特征,而这其中的共振性特征就类似于我国墨家的整体思维。
当下,尽管全球物质生活内容的重叠越来越多(也可以说资源诉求相同),但民族精神的文化内核仍然疏离较远,“共在之人在环境世界中的相遇”又迫使人类自身不得不重视“文化就是生存方式”这一意义上的文化作用,只不过这里的文化是复数的。有人认为,人文主义的最高阶段就是世界主义,它应该朝着一个多元的方向发展。但也有人认为,世界主义的文化有多种可能性,就像A、B、C、D四支球队开赛,必然有一支球队获得冠军,或者说有一支球队获得冠军是必然的,而这不等于说,某支球队必然获得冠军[┓□(A∧B∧C∧D)←→┓◇A∨┓◇B∨┓◇C∨┓◇D]。值得指出的是,球队开赛是一种零和博弈,而文化融合与交流并非必然是零和思维。现实生活中的共商共建共享,国际战略中的协商共赢,都可以在具有共识前提的合作博弈中达到。而达到共识又是相对历史的,因为世界融合是一个不断生成的过程。当下人们的认识对象也并非全然像过去那样,主要是由自然元素组成的物质客体,当下的认知对象还有由字符或人工信息构成的数字化客体或虚拟实在。宇宙有无穷的奥秘,世界也是无限可能的世界,人既是剧中人也是剧作者,因而可能世界图景的实现,既遵循某种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自然规律与社会规律,又有人发挥主观能动作用的多种可能性。
哲学关注人类的生存与命运,哲学逻辑维度的智慧扩大了人们的精神生活和创造性想象。虽然在认知领域里还有欺骗、信任等诸多的概念和分析内容,但哲学逻辑的模态认知进路与模态逻辑可能世界理论能够给予当下人们化解矛盾寻找共识的智慧。有人认为,不同文化的核心是不相容的,人们谈论的文化融合也只是文化边缘的交流,因为文化核心部分有不可让渡的主体性,它使文明冲突不可能得到根本解决。笔者认为,这一认知是传统个体理性的眼光,把理性个体追求利益最大化的天性简单移植到当下。个体理性源于“天圆地方”与“上帝造人”的传统观念时代,它根本不可能解决外太空探索时代的世界级问题。个体理性最后都演变成帝国思维,有敌对、征服和霸权性特征。当下人类需要能协调相互依存度极高的关系理性,新时代网格化生存方式与相互依存的发展模式有自愿、共享和友善等特征,无一不是整体思维与关系理性的扩展,以及信息时代生活诉求的具体展现。
人类虽只有几千年的文明史,但人类智能与生产力的大幅度提高以及人类改造自然与自身水平的跃进,早已使人类从必然王国走向自由王国。如过去人们说的“大海捞针”,不仅比喻的是小概率事件,甚至可以说从无光无信号的漆黑复杂海底找到一个细小目标,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但是,人类深海探测关键技术的突破,硬是把这种不可能变成为可能。如今人类对抗性的烈度早已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当核按钮足以毁灭全人类时,个人利益最大化的个体理性思维应当扬弃。因为兼及全球的关系理性,既有人类改造自然和提高自身能力的诉求,更有人类对自己生存与发展预测的深度认知。有人认为,人类还没有走到灭国时期,一旦到了,就像“秦王扫六合”一样一统全球。其实,这只是一种鱼死网破的终极思维。有军事专家谈到,在未来战争中,暴力并不必然表现为杀戮,但其暴力性不会改变。而且,当全球军人在历届世界军人运动会上相互博弈角力时,世界军体会的官员与观众欣赏的却是对抗的竞技之美。尽管我们这颗星球上目前地区冲突不断,但地球人都知道一个简单的道理——没有共存何以共商,没有共商何以共建共享,这既是人类生存的底线,也是人类认知的高度。中国古人的“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的哲学思想,也有这种命运共同体的智慧。因而,质言之,思想者的智性本质决定了思想者的担当,当下和合共生的命运共同体诉求,有赖于人类的哲学智慧尤其是有赖于其中的共识智慧。
总而言之,认知不是因为已然有了共见共识,人们才去努力寻求,而是经过努力探寻,人们才会拥有真正的共识。上海大学宁莉娜教授认为,20世纪以来,人们已经认识到人类思维具有共同性和相通性,社会共同体有赖于思维共同体言说共同体的存在。哲学逻辑维度的智慧不只有一个向度,它在治世、治身、治心等多个方面都能给予人们有益启示。因为所谓“世”就是人世间,所谓“身”就是人的躯体,所谓“心”就是人的灵魂栖息之地,因而哲学逻辑维度的智慧就是人类面向人世间共在共荣的智慧。
应该说,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不仅因为它是人们追求的具有现实可能性并能够转化为现实对象的想象或意象,而且,最为根本的是,它立足于关系理性的命运共在思维,以期达到博弈相关方共存共享的目的。达到目的的前提是各方有共识,共识的基础之一就是博弈相关方认可的已知信息。因而,从认识的信息加工到认知结果的表达,认知过程中的各个要素和环节,都依赖于信息的分析与选择。这里面就涉及博弈相关方的哲学智慧,一种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哲学智慧。在这一意义上,价值与意义比事实更真实更丰富,它规定和影响着事实。因为人一旦意识到自身生命的意义,便会通过社会实践去展示这种意义,创造新的事实,对于个体与群体而言都是这样。
说到底,日常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也好,或有精神雅趣的琴棋书画诗酒花也罢,生活本身就是从参与者的角度,着重于社会价值和制度具有的整合功能,构成以关系理性为支撑的交往行为基础。这种交往行为基础已经不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互探互制行为,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互利新格局。“两地俱秋夕,相望共星河”,人类需要应对和化解共同面临的各种冲突与危机,也迫切需要哲学逻辑维度智慧给予人们“化解矛盾,形成共识”的有益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