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武术历史与发展研究

2018-02-10 09:18杨景元王慧玲
西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8年2期
关键词:武艺吐蕃西藏

杨景元 王慧玲

(西藏大学教育学院 西藏拉萨 850000)

前言

西藏具有悠久的历史和灿烂的文化,而武术在西藏文化发展中也有着悠久的历史,是其灿烂文化重要的组成部分。在长期的生产、生活和劳动实践中,史前时期,我国高原人民就在狩猎劳动中发明了弓箭和“古朵”。随着人口的增多,生产力的发展,以及部落与部落之间的战争,出现了剑、铠甲、盾牌等武器,部落、小邦之间“沉溺于争斗砍杀”[1]之中,为了战争需要,就开展了军事武艺的训练。到了吐蕃时期军事武艺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吐蕃以武士勇猛、战斗意志坚强为崇拜的偶像,三部勇士“三支箭射出时,能击穿石头”“手持利剑冲入地阵,视死如归”“手持肘长战斧、非常勇敢”[2]。吐蕃人以战死为极光荣之事,而战场上逃跑就要受到人们的耻笑,以狐尾悬首,以此来讽刺和侮辱,《新唐书·吐蕃传》载“重兵死,以累世战殁为甲门,败懦者垂狐尾于首示辱,不得列于人。”[3]元朝时期藏族与周边其他民族交往频繁,也吸收了周围民族的一些传统技巧。但元朝以后的武术发展在持续一段时间后,在各种因素的制约下,逐步走向了低谷。直到西藏解放、自治区成立后,武术在西藏才有了新的发展,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

一、西藏武术发展的几个阶段

(一)原始萌芽到军事武艺发展阶段

藏民族的先祖们早在距今四五万年前,就已经在青藏高原繁衍生息了,原始的西藏高原地区环境艰苦。藏族先民们面对恶劣的环境气候,困苦的生活条件,低下的生产力,以及凶猛庞大的野兽对人们生存的威胁等,不得不为了生存而顽强挣扎、搏斗,积累和改进技术,以攀登采摘果实,用掷石块狩猎,并进行思维和创造,这些都是西藏武术产生的源泉。1878年昌都卡若遗址出土的约五千年前的石球、石刀、石簇、石矛等,既是生产工具,也属于兵器之类。据《智者喜宴》记载,早在四千多年前的新石器时代,西藏人在狩猎生活中,就已经开始使用弓箭、“古朵”、石刀等武器了。到了氏族公社阶段,为了争夺生存空间或复仇等,就出现了原始战争,军事武艺渐渐凸现,随着战争规模的扩大,专门的武器也就出现了。为了扩充财源、土地等,各部落之间时常发生战争,“一些小部落被大部落兼并,弱肉强食的现象时有发生,残酷的兼并战争越来越激烈,高原的历史正在进入一个刀光剑影的时代。”[4]

在公元前四世纪,西藏高原在长期征战和兼并后,形成了象雄部落、苏毗部落和雅砻部落,雅砻部落几个世纪后统一了青藏高原,各部落在战争和兼并中促使了军事武艺的发展。据载郎日伦赞时期,属部塔波发动了叛乱,于是召开出征会议,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官员僧果米钦应声而起,毛遂自荐,力表能胜任征讨塔波的统帅,结果不负众望,打败了叛军,人们称颂“僧果米钦征塔波森堡塞,以长矛一刺,获得全部牧场”[5],由此可见当时人才辈出,以及对英雄人物的崇拜。在《格萨尔》史诗中生动形象地描绘了格萨尔王的高超武艺,“他征战于沙场,集凌空飞驰的马术,劈天盖地的刀术,随心所欲的鞭术,威力无比的棍术,赛风战战的绳术,目不暇接的箭术,蛟龙戏水的泳术于一身。”[6]故而力量、勇敢、尚武精神成为藏民族向往、崇拜的对象。

(二)吐蕃时期的军事武艺

吐蕃发源于一个生活在雅砻河谷的部落,其王族称为“悉补野”,其部落名为“蕃地六牦牛部”,赞普郎日伦赞时期,就开始不断拓展疆土,使吐蕃迅速崛起,成为青藏高原上最有影响力的政权。随着部落发展壮大,武艺的发展,武器制造日益精湛,资源争夺逐渐推动生存技能向军事技能的转变,频繁的战争,使军事武艺得到飞速发展。到公元630年松赞干布金戈铁马,东征西战,逐步兼并,“留在青藏高原上的农业部落和游牧部落,经过唐代吐蕃地方政权的统一,形成藏族”[7],最终建立了强大、统一的奴隶制政权,即赫赫有名的吐蕃政权。吐蕃的人口并不多,但是吐蕃铁骑纵横驰骋,战士英勇无比,吐蕃武力的强盛甚至能加入到中国西部和中亚地区的争霸中,由此可见吐蕃武力的强大。松赞干布是一位智勇双全、武艺卓绝的领导天才,据《旧唐书·吐蕃传》卷一九六记载其“性骁武,多英略”[8],《新唐书·吐蕃传》卷二一六载“其为人慷慨才雄,常驱野马、牦牛,驰刺之以为乐”[9]。吐蕃政权建立之后,还经常勤于征战四方,炫耀武力,以其军事威力,挥师东进,问鼎中原,牧马天山,争夺西域,南下天竺,北会突厥,与大唐王朝分庭抗礼,成为中亚乃至世界的军事帝国。[10]为扩充疆域,增强吐蕃势力,藏族先民积累了大量的战争格斗经验,吐蕃时期“已经形成了有目的的练习术:弓箭术、使矛术、骑术、泅渡术、驾驭术、马术、剑术、搏斗术等,均被列为了军事训练内容”[11]。吐蕃人有很浓的崇尚武功精神,吐蕃时期具有特色的武术如演练拳、角抵、刀、剑等已经成型,《西藏志·兵志》中就有习武、跌扑的记载,当时留存下来的许多壁画中就有摔跤手们身穿短裤,足登藏靴,上身赤裸,背涂酥油,两臂相交,拉腰、绊足等摔跤的场景。根据《柱间史》记载,文成公主进藏时,陪嫁中也有“坚硬铠甲三百,锋利兵器诸多种”①原文是“铠甲披挂三百六,刀枪剑戟三百六”。(参见阿底峡.柱间史[M].卢亚军,译.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1997:110.)。据《敦煌写本吐蕃历史文书·赞普传略》记载,赤松德赞时非常注重对军士进行训练,他要求“军士守边戍境充当斥候者,教以谋略、武艺”[12]。据《旧唐书·吐蕃传》载吐蕃“军令严肃,每战,前队皆死,后队方进,重兵死,恶病终”[13],反映出吐蕃武士的勇武,也反映出人们崇敬战争中的英雄,以战死沙场为荣的尚武精神。在《格萨尔》史诗中也描绘了战斗时各种武器及其用法“第一声呐喊齐射箭,利箭射出如电闪;第二声呐喊用长矛,矛头转动如风旋;第三声呐喊抽出剑,宝剑闪闪如雷电。”[14]另外从一些壁画中也可以看出当时武艺的兴盛:在阿里的古格王朝遗址卓玛拉康殿内的壁画中有身着铠甲、左手持盾、右手持兵器的武士;托林寺壁画中有人盘膝打坐、运气吐纳,有人在伸拳舒臂、习练拳术;当雄扎西岛的武士岩画中则有步骑双方持兵器演武的场面,“骑马的一方高举双刀,跃马迎敌,步行的一方则持弓箭或者长矛”[15]。《藏汉史籍》记载吐蕃从藏王到大臣、部下都很崇尚武艺,“多佩刀”“人皆用剑”。《册府元龟》卷九六一载“枪细而长于汉者,弓矢弱而甲坚,人皆用剑,不战,负剑而行”[16],可见当时人们常练习刀剑术,以提高实战能力。

(三)元朝以后西藏武术的发展

13世纪元朝伊始,国家政治逐步稳定,经济逐步繁荣,特别是元朝政教合一制度的确立,信奉佛教的人民奉行力戒杀生的主旨,暴虐之气渐去,政府统一军备,地方军事武备弱化,这时武术早已脱离了单纯军事武艺的范畴,一些军事武艺走向了民间教育、健身、比赛领域,在藏民族尤其是藏族男子中盛行。元明时期,由于藏族与周边其他民族交往日益频繁,相互交流中吸收了周围民族的一些传统技巧,使藏族武艺变得丰富和完善并在民间得以迅速普及,形成了藏族男子必须具备的三种英勇武艺:肉搏战斗的体力、游泳渡河的本领、像鸟儿一样灵活的手臂。男子的九种游艺是:射箭、抛石、跳跃、掷骰子、下棋、测算、赛跑、抛套索、游泳[17]。成书于14世纪的《丹珠尔》六十四种技艺中武艺的内容就有:射技、砍术、使矛术、远距离击中术、重砍术、击中要害术、重击术、搏斗术等武术锻炼内容。元朝以后,“古朵”(藏族特有的抛石器,作为驱赶虎豹豺狼、防御外敌的攻击武器)得到了更大范围的普及和发展,比赛更为频繁,技艺更为精湛,主要有比准确性和比距离两种形式。有的优秀选手能将石子抛出三四百米的距离,堪比一般步枪的射击距离。在1888年3月,西藏守军凭借火绳枪、弓箭、大刀、古朵等落后的武器,多次击退有钢枪、大炮等精良武器的英国侵略军。1904年的抗英战争中,藏族人民也曾用“古朵”把英国侵略者打得狼狈不堪,甚至被称为“长了眼睛的石头”,在电影《红河谷》中就有生动的展示。

清朝时期,武术在西藏也有广泛的影响,清中叶宋源所绘《拉萨图》(中国历史博物馆所藏)即有一藏族青年在习练武术。五世达赖喇嘛时期对孜康俗官学校的毕业生出任俗官之前“除要进行各种文化补习考试外,还要进行赛马和武艺考试”。[18]六世达赖仓央嘉措不但才智过人,富有文采,且有一身出色的武艺。[19]康熙年间出生的贵族子弟颇罗鼐以武艺高强闻名遐迩,自幼从叔父占堆习武,尤偏重骑射和刀矛器材,同时还臂力惊人,直到花甲之年,仍能弯弓射箭,飞矢穿红舞刀习武。[20]当时的驻藏大臣也十分重视武术的开展,文干在《初四定日阅操》中说:“短兵白刃试击刺,长矛大盾纷腾骧,弧矢之利尤所重,能者破的猿臂张”[21]。这充分说明当时的驻藏清军习武成风,以刀剑、长矛、盾牌、弓矢等作为操练技能。

总体来说,元朝统一后,融合了周边民族技艺的西藏武艺发展进入了一段辉煌,但这种辉煌并没有一直持续下来,乃至到了近现代,虽然康区男子也有配短刀以及门巴族男子也有配长刀的习俗,也有一些攻防技术,但武术体系并不成熟,极少有像中原武术中拳术、刀术、剑术成套路的存在。西藏的许多武术拳种和器械也并没有流传下来,而是只保持了一些实用性的技艺,如射箭、“古朵”、摔跤等。西藏地区的武术是怎么衰落的,为什么没有像中原武术发展出那么多的门派、套路和拳种呢?这就不得不从西藏地区所特有的社会、宗教、经济等方面进行探讨。

二、古代西藏武术发展萎靡因素分析

(一)宗教因素

从松赞干布时期开始,吐蕃人就对佛教有了认识和了解,到赤松德赞时期,寂护和莲花生大师的“显密”配合,吐蕃开始有了第一座寺庙——桑耶寺,以及第一批出家的七个僧人——史称“七觉士”。赤德松赞还作了赞普从幼年到即位,要跟随高僧学习佛法,吐蕃全境臣民都必须信奉佛教,禁止以任何手段对佛教诽谤中伤,以及优礼僧人等多项规定。[22]赤祖德赞时期制定了一人出家为僧、由三户臣民负责供养的制度,并制定了以恶指指僧者断指、以恶目视僧者剜目的严峻刑法。[23]由于当时王室对出家人有着经济和社会地位的特殊照顾,“向全吐蕃征集赋税,供给僧人生活”[24]。僧侣们免除了兵役、劳役、赋税等一切义务,并赐给大量的青稞、酥油、衣服、马匹等衣食住行用品外,还“赐给寺院一百户属民,赐给每位僧人三户属民”[25]。这势必会导致僧人和属民的数量增加,在僧人和属民中不乏曾搏杀于战场的武将和勇士。如修炼密宗的僧人拉隆贝吉多杰,他本是一名战场上的武将,后来才出家为僧。随着佛教在社会生活中的逐渐增强,军事武艺的发展逐渐减弱。吐蕃以后分裂割据的四百年间,西藏地区军事纷争依然频繁,但几乎没有出现真正意义上的官方军队,当时出现的多数纷争只能称作部落群体间的厮杀。后来从佛教“后弘期”阿底峡入藏传法,尤其到公元13世纪初蒙古崛起,西藏成为元朝中央政府管辖下的一个相当于行省的地方建制,以藏传佛教为主体的文化得到了高度的发展,政教合一,在藏族历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处于佛教僧侣的统治下,吐蕃不再是一支军事力量,在抑制战斗精神方面没有哪一种宗教能比佛教更有力量了。”[26]藏传佛教以“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调伏心性”为修行原则,发慈、悲、喜、舍四无量心,重放生、忌杀生,提倡教徒出家苦行,解脱世俗苦海,同时提倡“非战弭兵”的思想。“人们形成胜败由他、生死由他(指神性的力量),以德致胜的观念。”[27]“伟人对敌手慈悲对待,敌人也会被他所统治,众敬王护持帮助众生,众生将他尊奉为国王各个不同的地方势力,看到他的伟人的功德,都逐渐归附于他。”[28]人民奉行“重放生、戒杀生”的生活准则。而这与吐蕃王法十五条第一条规定军队的职责是“消灭敌人使国家太平”[29]是相冲突的,佛教的戒律与古代军事武术的“本质”是完全不同的,因此随着藏传佛教的进一步传播和民众信奉,藏民族中崇拜勇士、歌颂英雄的尚武精神渐渐被泯灭,西藏地区人们的“尚武”之风日渐退去。

(二)社会因素

吐蕃中后期,社会财富两极分化严重,社会矛盾日益加剧,吐蕃奴隶主阶级内部斗争趋于激化。牟尼赞普曾强迫所属臣民,向佛教寺院布施财物,前后发布过三次平均属民财富的命令,都未能解决社会上贫富悬殊、两极分化的矛盾。牟尼赞普强制推行的“三均财富”,直接触犯了贵族奴隶主的经济权益。他在位不满两年,即被代表贵族利益的母后绷氏毒杀。[30]当时,吐蕃社会中的奴隶,被剥削、受奴役的程度更为深重。平民也经不起两极分化的冲击,有很多人下降为奴隶。到公元8世纪末叶时,吐蕃社会的阶级矛盾和斗争,已明显日益加剧。[31]

13世纪中叶起西藏各地封建庄园制的土地经营方式普遍确立,各地僧俗首领对土地及属民的封建占有制度,已经基本确立。“从13世纪中叶西藏封建农奴制全面确立到20世纪中叶(1959年)西藏封建农奴制被推翻,西藏社会处于农奴制时期。”[32]元中央政权通过帝师发布法旨和文告,“申明对各僧俗领主封地上的百姓及土地、水源、草场、牲畜、工具等一律严加保护,不许侵犯;告诫所有地方文武官员,不得骚扰各领主属下百姓,滥索供应,告诫各领主所属百姓,要安居原来住处,不许逃亡或投靠别的领主,其他领主不得加以收留和强占。”[33]这实际上就相当于规定了社会等级和社会秩序,划定了一个个的封建小领地,划定了人们生活的“小圈子”,在这个圈子内除放牧、耕种等生产活动和一些差役外,并不需要很多的其他活动,农奴在这个小圈子内为领主服务,各个小圈子大都能自给自足。地方一统、社会相对稳定、等级森严,并不需要像中原那么多的“看家护院”“镖师”等职业,这个时候的武术生存空间就越来越小,也就失去了生存的“土壤”。以至于《福安康等奏复酌定额设藏兵及训练事宜六条折》中有记载“代本番目等,平时无兵可管,遇事调遣,只能各寨抽派,与派乌拉人夫无异,充数应名,多不能使用军器。”[34]同时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能够进行专业武艺学习的绝大多数是僧人和贵族子弟,而“有钱人饱食终日,无所事事,老百姓称之为‘嘴唇上总是洋溢着香茶的人’。”[35]普通的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广大农奴是很少甚至是没有学习武术的权利和机会的。更有法规“对强悍的人加以压制,对懦弱的人加以扶持”[36]的规定,这就更不利于“尚武”精神的发展。同时地广人稀,再加上“小圈子”的限定,相互之间的交流较少,中央和各地的封建僧俗领主更需要的是一个稳定的局面,因此这里没有出现如中原地区一样的武术大发展时期。

(三)经济因素

吐蕃后期社会两极分化严重。清以来由于中央皇权的统治,加之地方宗教神权的力量,卫藏地区由政府庄园、寺院庄园、贵族庄园组成的三大领主,对土地(包括耕地、荒地、牧场、森林、山脉、河流等)的完全占有和对农奴人身的不完全占有,形成了西藏封建农奴制的基础。在300多万克实耕土地中,地方政府占38.9%,贵族占24%,寺院占36.8%,主要在西藏边远地区的自耕农占0.3%。[37]同时根据乾隆二年理藩院造册资料显示,“达赖喇嘛所辖寺庙三千百有五十余所,喇嘛三十万二千五百有奇,百姓十有二万千四百三十八户”[38],而当时西藏的人口只有一百万左右,这也就是说,出家的僧尼几占总人口数的三分之一,由此可见当时农奴的负担之大。大量藏族青壮年“如一家之中,子女多者,必有一二为僧,女为尼者”[39],按照当时的格鲁派戒律的规定:“僧人既不允许参加生产劳动,又不允许娶妻生子”,这就不仅直接增加了广大农奴的经济负担,同时也阻碍了生产力的发展和人口的增长。藏族人口从吐蕃时代的五六百万,到解放初的277万,在一千多年的时间里,人口减少了44.6%-53.8%。[40]在西藏解放前,占95%的农奴和奴隶不仅少有土地和牲畜,而且连人身及其子女也为农奴主所占有,没有独立的经济地位,终生被束缚在土地上,为领主服繁重的乌拉差役和缴纳多如牛毛的苛捐杂税。因此广大农奴总有干不完的活,完不成任务就不能分到口粮,当生活都成问题,就更谈不上练习武艺了。一则有干不尽的农活;二则温饱成问题,饭吃不饱,练武就只能算是空想;三则练武要有专业的师傅教,而这属于农奴主才有的机会,而农奴主作为天生的贵族,只需要管理好自己的庄园,似乎也并不需要辛苦的练武。最重要的是,广大农奴们就算有一身武艺,也改变不了农奴的身份,带来不了经济上的利益。

三、新时期西藏武术的发展及其开展的重要性

(一)新时期西藏武术的发展

1951年西藏和平解放,1959年西藏民主改革运动废除农奴制,1965年西藏自治区正式成立,1984年组建西藏武术队,2013年成立了西藏自治区武术协会,结束了全国唯一一个省级行政区没有武术协会的历史,开启了新时期西藏武术事业创新发展之路。这对发展高海拔地区武术运动,指导西藏群众健身,促进全民健身,发展高原特色体育运动起到了关键性作用,同时对服务和谐、幸福、法治、文明、美丽西藏建设,起到更加积极的作用。

多年来中国武术协会、区体育局、区武术协会有计划地开展了一系列的武术培训、比赛工作。先后在拉萨市成立有罗布林卡、宗角禄康、格桑林卡、西藏大学老校区、山南体育场等太极拳培训点,在西藏大学新校区成立了校武术协会,同时还组织了一些单位、企业的太极拳培训。组织参加了第五届世界武术传统锦标赛、第一届全国武术运动大会、第一届全国武术科学大会,中华人民共和国第十三届运动会群众比赛项目都江堰赛区比赛,并获得不错的名次和奖牌。组织了2011年“吉祥杯”首届西藏自治区区直机关太极拳比赛,2012年“全民健身日”健身展示大会暨西藏自治区太极拳比赛,2015庆祝自治区成立50周年全民健身系列活动之太极拳比赛。这些对西藏武术更好地发展都有很大的推动作用和划时代的意义。

(二)西藏各族人民健身的需要

西藏处于祖国的边疆地区,高寒、低压、缺氧、强紫外线,气候恶劣,并不适宜剧烈运动,很多体育项目并不适合在高海拔地区开展,再加上我区各项体育设施还并不完备,人们的运动受到环境、场馆、场地等方面的制约,很大程度上不能满足自身锻炼的需求。西藏人民出于强身健体、适应高原环境、培养兴趣爱好、娱乐等方面的健身需要,迫切需要一个能够运动强度适中、不受场地限制、增强体质的健身运动项目。而武术,尤其是太极拳等传统武术,运动强度并不太大,而且最讲究调节呼吸、心静体松、阴阳平衡、刚柔并济、周身协调等方面的特点,有助于高原地区人们的习练,有助于人们身体素质的提高,有助于提高高原地区人们对环境的适应能力。

(三)丰富高原人们精神生活的需要

武术是一项民族传统体育,更是一种民族精神,其包含的刚健有为、忠诚报国、自强不息、和谐宽容、礼敬守法、重视人际关系等精神是民族精神教育的宝贵财富。“文以评心,武以观德。”武德在武术文化中重要的地位,被称为武术的灵魂,武德的价值有三:第一是个人的武德修养(包括“精益求精”“宽容大度”“文武双全”等);第二是集体的道德观念(包括“尊师爱人”“团结拼搏”“见义勇为”等);第三就是爱国主义精神(包含的“赤胆忠心”“民族团结”“精忠报国”等丰富内涵)。武术的这些文化内涵与“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忍耐、特别能团结、特别能奉献”的“老西藏精神”在很大程度上是一致的。武术把西藏地区各族人民凝聚到一起,一起学拳、相互指导、相互帮助,同时彼此了解了民族之间的文化,使各族人民亲如一家。武术必将在增进各民族之间的文化交流,促进民族团结,建设和谐、稳定、繁荣的社会中发挥不可替代的作用。

四、新时期西藏武术发展的战略性思考

(一)武术在西藏发展的优势

1.西藏有武术开展的根基

西藏武术的源头可以追溯到五千多年前的新石器时代,藏民族更是一个“尚武”的民族,在恶劣的自然条件中,古代的藏族人民从小就学习骑马、摔跤、射箭、打“古朵”等技能,高超的武艺、非凡的技能、过人的胆识是藏族男子的标准。藏族先民的这种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奋斗、百折不挠的精神,至今在藏族人民身上依然看得到,这种流淌在骨子里的刚健有为、自强不息的尚武精神,就是藏民族武术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武术在西藏地区开展的根基。

2.国家对西藏武术发展的支持

为了更好地提高高原人民群众身体素质,发展高原特色武术事业,国家体育总局武术管理中心、中国武术协会经常派遣武术援藏专家和教练员提供技术支持和各种保障。前世界太极拳冠军邱慧芳在拉萨对武术骨干和群众进行“24式太极拳”的培训,受到广大武术爱好者和群众的广泛好评;援藏干部、中国武术协会副主席杨战旗在传播武术的同时,根据西藏的环境以及生活体验创编了“高原健身增氧功”,并积极筹划西藏武术协会的成立。在国家体育总局和中国武术协会的帮助下,2013年7月22日西藏武术协会正式成立,结束了全国唯一的省级行政区没有武术协会的历史,开启了西藏武术运动事业的创新发展之路。这对发展高海拔地区武术运动,指导西藏群众健身,促进全民健身,发展高原特色体育运动起到了关键性作用,同时对服务和谐、幸福、法治、文明、美丽西藏建设,起到了更加积极的作用。

3.西藏人民热爱武术锻炼

藏民族在历史长河中创造出了灿烂的、具有本民族特点的武术文化,如今随着全民健身活动在西藏的广泛开展和人民群众健身需求的不断增多,武术以其天人合一、刚柔并济、内外兼修、和谐共生的独特魅力,日益受到西藏广大群众的喜爱,逐渐成为风靡雪域高原的健身方式。目前拉萨市的几个太极拳培训点吸引了数百名各民族同胞的加入,大家都认为武术在高原地区的健身效果是实实在在、有目共睹的,有的藏族同胞不畏严寒酷暑、不畏路途遥远、不辞辛苦从几十里甚至几百里的地方赶过来学拳,只为锻炼或者学成后带回当地进行传习,由此可见藏族人民对武术运动真实的热爱。

(二)武术在西藏发展的不足

1.高海拔环境的制约

西藏位于中国青藏高原西南部,地处高原地带,平均海拔在4000米以上,拉萨市海拔3650米。该地区的高原缺氧、低气压、低氧分压、寒冷、干燥、多风、辐射强和昼夜温差大等特点给人们的体育生活造成了诸多不便。尤其是缺氧导致的人体低氧分压,任何体力活动强度的增加,均能使在高原人体原本的缺氧状态进一步加剧,使人们不得不放弃一些运动强度高的武术运动,如闪展腾挪的长拳、刚猛有力的南拳等。同时由于高原低温,再加上低湿度,其绝大多数的时间处于干燥状态,尤其是下午至傍晚的时候湿度常常近乎为零,很容易发生口唇干裂、鼻出血以及引发感冒等常见病,而往往这个时候是忙碌了一整天的下班组们最想运动的时间。另外,由于高原空气稀薄,水气及尘埃等细小离子较少,紫外线被大气吸收少,辐射强度增加,这会导致对人体皮肤甚至视网膜的灼伤,这也导致了白天人们不愿意在操场、草地等露天场地运动。

2.未能形成可持续发展的模式

西藏武术事业刚进入起步发展阶段,还没有进入完善的成熟期,武术协会成立不久,还没有能力完全统筹到各个地区、县市、乡镇的能力,并且优秀教练员极度匮乏,拥有武术中、高级段位者寥寥无几,目前武术协会的5名武术教练员全部是兼职,而且大多数已经因为工作调动、学习等因素离开了协会。另一方面是习武人群趋向老龄化,目前习武主力人群多为50岁左右的中老年人,而且习武项目也比较单一,基本以杨氏太极拳为主,而幼儿、少年、青年武术运动都没有统筹开展,缺乏年轻朝气的发展活力。武术事业没有形成一个可持续发展的模式,这将严重影响到西藏武术事业的进一步蓬勃发展。同时西藏武术协会组织的所有武术培训点和培训活动都是免费义务培训,这虽有利于西藏当前武术初级阶段的发展,符合各族广大人民群众的需要,但是长远来看,势必会影响到武术事业的进一步发展,即无法进行商业化、产业化的转型。其后果之一便是到目前为止,包括西藏最大的城市拉萨市在内,没有一家商业性武馆的成立,没有一家专卖武术器械、服装的武术用品店。

3.高原武术科研严重不足

21世纪是信息的时代,是科技的时代,多年来西藏武术事业虽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是科研水平并没有得到同步的提升。在武术历史与文化、武术教学、科学训练、科学管理等方面的研究极度匮乏,科研动力不足、气氛不浓,缺乏高水平学科带头人,科研能力较低。文献分析,发现关于西藏武术的科研论文发表不足十篇,还没有组织过一场关于西藏武术发展的科学报告会。武术科研水平严重落后,这将很难有针对性地对西藏武术事业更好的发展进行规划、指导和建议,从而严重制约武术事业的进一步发展。

五、结论与建议

武术在西藏有着悠久的历史,藏民族也是一个尚武的民族,西藏武术在历史上曾达到鼎盛,留下过无比的辉煌,但由于十三世纪后的宗教因素、社会因素、经济因素等诸多方面,抑制了西藏武术的进一步蓬勃发展,逐步与中原武术蓬勃发展的局面拉开差距。新时期武术在西藏有了新的发展,由于西藏人民有尚武的根基,再加上国家的支持,以及西藏人民对武术的热爱,武术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时期。但是目前武术发展处于起步阶段,还不尽成熟,未能形成一个可持续发展的模式。建议依据高原特殊的环境,国家体育总局给予相应的长期援助,包括教练员的培训、武术段位的发放、科研计划的支持等方面,进一步加强对西藏武术事业发展的支持,重视西藏武术事业的发展。自治区武术协会也应进一步加强研究武术推广规律,可以成立一个区级的武术馆,研究相关政策,制定出科学、详细的推广规划和行动方案。只有在统一的协调、领导、统筹下,推广、普及、练习武术的人越来越多,科研能力越来越进步,才是西藏武术发展的新出路,从而也才能将西藏自治区的武术事业推向一个新的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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