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蓉
摘要:诗歌是一种极具传承性质的艺术形式,每个时代每种形式的文学艺术对于其之前的文学都有所借鉴与吸收,对于其后的文学艺术都有所启发和指引。诗歌经由东汉末年至魏晋这段特殊的历史时期也并不例外。本文将以《古诗十九首》和三曹、七子的诗歌为线索,从其内容上来论述魏晋诗歌对《古诗》感伤情怀的创新。
关键词:《古诗十九首》;建安诗歌;发展创新
中图分类号:G633.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992-7711(2017)09-0022
《古诗十九首》出自我国现存最早的一部诗文总集《文选》,产生于东汉末年。其作者历来众说纷纭,存在争议。在刘勰的《文心雕龙·明诗》篇中就有:“<古诗>佳丽,或称枚叔,其<孤竹>一篇则傅毅之词。”钟嵘《诗品》则说:“《去者日以疏》四十五首,……旧疑是建安中曹王所制。”这二人均用了“或称”“旧疑”这类揣测,可见当时,这两种说法也是传闻臆测之说,并不能让人相信。现代一般认为,这组优美的古诗虽然作者姓名不彰,但却出于文人之手,“不必一人之辞,一时之作”(沈德潜《说诗睟语》),仅仅因为内容、情感相似相近,才被集在一起。大约不出东汉后期桓、灵之世。
东汉末社会动荡,政治混乱,“主荒政缪,国命委于阉寺,士子羞与为伍”“贤才抑不用”。上层正直士人反抗,酿成党锢之祸。下层文人飘零蹉跎,游患无门。直至汉亡后,大一统政权的形式彻底崩溃,旧有的社会体制彻底被破坏,社会更加动荡,各地军阀相斫篡夺,政权更迭,杀戮成风,连年的灾荒和瘟疫更使生民难以生存。思想又极度混乱,各种矛盾尖锐对立。但在苦难中诗人们将目光更多地投视于个体自我思考着生命存在的价值,有了人的觉醒。建安诗歌便是在这些内容上体现出了其创新:
一、渴望建功立业的英雄情怀
自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董仲舒的天人感应学说便成为两汉时代的统治思想。但是伴随着汉王朝的没落,天人感应学说随之逐渐衰落,陷入危机。士人从来都是以济世安民为己任,儒家“修、齐、治、平”是其理想目标,这种个体价值仅仅依附于王权,东汉统治结束后儒家思想的地位虽急剧下降,但是其实现不朽的方式不约而同地聚焦在建功立业上以求得生命价值。
连年战乱带来思治的要求和各政治、军事集团逐鹿中原的需要,在士人阶层中表现出强烈的英雄意识。在汉末建安,建立英雄功业是整个时代崇尚的人生目标,英雄主义也是慷慨悲凉诗风形成的心理基础。
在以上两种心理下,建安文人虽然悲叹人生短暂、命运无常和时光易逝,但他们却没有因此陷入脆弱消极之中。相反,他们表现出一种高昂的生命热情,即不甘心于碌碌无为的状态,而是向往征驰沙场、风驰电掣地展示个体的,意欲重建社会秩序,从而实现个体生命的价值,这使建安时期成为崇尚功业、奋发有为的时代。
体现在诗歌之中有:曹操一统天下之壮志:“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短歌行》);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龟虽寿》);
曹丕的诗歌虽被沈德潜称:“子桓诗有文士气,一变乃父悲壮之习矣。”但雄心壮志在其诗歌中仍有体现,“在昔周武,爰暨公旦。载主而征,救民涂炭。彼此一时,唯天所赞。我独何人,能不靖乱。”(《黎阳作诗四首》);
曹植无论受宠或遭囚时,都以建功立业为人生的第一追求,有诗为证: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白马篇》);
“愿欲一轻舟,惜哉无方舟。闲居非吾志,甘心赴国忧”(《杂诗》);
“甘赴江汀,奋戈吴越”(《贵躬表》)。
七子中有陈琳《游览》:“庶几及君在,立德垂功名”二句,用典:“大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左传·襄公二十四年》);
“骋哉日月逝,年命将西倾。建功不及时,钟鼎何所铭”(《诗》)。
二、哀民之多艰的悲悯情怀
汉末大乱,政权统治极度腐败,皇纲不继,政权旁落,农民起义、军阀混战此起彼伏,天灾频繁不断,这种非自然死亡的激增使人们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整个社会是一幅从未有过的大离乱、大死丧的局面,瘟疫、饥馁、战乱、鲜血、尸骨,使整个群体生命都被抛掷在生死线上挣扎、哭嚎,呻吟、绝望。这种对生命的悲剧性体验,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生命体验之痛,使建安士人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不惟是芸芸众生,连许多有一定地位的士人也都难逃此劫。因此,建安诗歌不似《古诗》仅仅反映自我世界,反映社会动荡、民生艰难的诗歌数量很多: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曹操《嵩里行》);
“惟汉廿二世,所任诚不良。沐猴而冠带,知小而谋疆。犹豫不敢断,因狩执君王。白虹为贯日,己亦先受殃。贼臣持国柄,杀主灭宇京。荡覆帝基业,宗庙以燔丧。播越西迁移,号泣而且行。瞻彼洛城郭,微子为哀伤。(曹操《薤露行》);
“丧乱悠悠过纪,白骨纵横万里”(曹丕《令诗》);
“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阄。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王粲《七哀诗》);
“亲戚对我悲,朋友相追攀。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王粲《七哀诗》之一)
“饮马长城窟,水寒伤马骨。……明知边地苦,贱妾何能久自全?”(陈琳《饮马长城窟行》);曹植的《送应氏》二首也是描写所见之萧条荒废、千里无人的景象,廖廖幾笔渲染出残破的洛阳,寂寞的山河,使游子触目惊心。此外,反映这一主题的还有孔融的《六言诗》、曹丕的《寡妇诗》、阮瑶的《怨诗》等。
三、结语
《古诗》的作者们处在动荡的年代,对生命的感触比在盛世更加深刻通透,弥漫着感伤情怀。但这种对人生的迷惘与痛苦的感受,强烈的生命意识与个体意识的大胆表现,使作品产生了强烈的感染力。
建安诗人富于俯瞰苍生而兴起的关怀与怜悯相杂揉的悲剧精神,更有向往功名事业的雄心及拯物济世的热望,并以诗歌的艺术形式表现了慷慨悲凉这一超越时空的带有普遍性的情感形态,因而才使之散播出历久弥新、亘古不衰的巨大艺术魅力。
(作者单位:山西省临汾市蒲县薛关镇薛关初级中学校 041203)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