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议当代女性学学科的发展

黄 河

当代女性学的界限已经变得日益模糊，主要表现为女性学和人文社会科学各学科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密切。女性生存与发展的问题已经成为众多学科共同关注和研究的议题，在这种情况下，女性学的学科边界变得日益不确定，女性学正逐步成为一个边界不断扩大的专门化的学科，多学科的渗透使得其研究范式也日益多元且丰富，这一现象不只局限于中国，更成为一个世界性的现象。

女性学作为关注人的新兴学科，与青年学、老年学等其他新兴学科一样，是在某些传统学科的交叉点与边缘部分重合的基础上产生与发展起来的，跨学科性并非其独特性。在传统学科边界和学科范式日益受到撼动的今天，我们不能简单地认为女性学就是跨学科地研究女性的本质、生存状态与发展规律的一门综合性学科。其他诸多以人作为研究对象的学科往往也关注人的本质、生存状态与发展规律，比如生理学、心理学、教育学等。一些学者认为，作为对一个专门领域的研究，女性学是其他学科所无法代替的，虽然有一些其他学科也研究女性，但它们并不是对之进行系统、细致和学科立场的研究。如果仅此为据来反驳前述学科，彰显女性学学科的独特性，似乎显得说服力不足。

女性学不是遵循传统学科的逻辑体系来发展的，从20世纪80年代中国本土情境中出现“女性学”一词，到现在对这门学科的各个领域各个层面进行研究，是与现实社会中涌现的大量与女性相关的现实问题有关，因为这些问题的出现，使得我们不得不去关注它。因此，如果仅用传统的学科逻辑来表述是不足够的。女性学学科的独特性不能单纯从传统学科逻辑层面进行探讨，而应该以学科为本位，强调规范性，注重演绎，由学科的逻辑起点出发去建立与起始概念相互连接的下位概念，从而逐步构建起该学科的理论体系。伴随着社会转型，科学发展的整体形态正在逐渐发生着变化，学科领域化与领域学科化的现象也不断提醒我们学科的边界已日益模糊[1]，女性学学科不能再固守学科评判的传统标准。这种具有典型近代科学观色彩的“体系构建”的学术逻辑在转型时期的社会科学研究中正日益被“问题逻辑”所代替。该逻辑注重社会实践中发生的具体现实问题，致力于收集、归纳和研究这些问题，由此讨论本学科应予以关注和解决的问题，由问题为导向构成学科的基本框架。我们必须区分两种知识：传承或教育的知识与认识和解释社会的知识，在传授知识的过程中，我们确实需要学科化，这主要是出于知识传授的便利和传承的考虑，但是在分析和研究问题时却不能以学科为界限，而应当以问题为主导。[2]吉登斯曾指出：“我不太赞成人们在学科之间设立严格的界限。我们最好是以问题为中心，而非以学科为分界。人们不应当感到有某种义务或责任局限于某一特定的领域，或者被视为是某一个学科的学者。”[3]这种不受限于传统学科分界，而以问题为导向，将学科之间的关系重新组织起来，混合了不同学科知识的研究即为后学科研究。后学科研究提供了更加富于变化和创造性的方法来探究和界定研究对象。

女性学的学科独特性来源于对社会现实生活中大量与女性相关问题的既有研究、审视、分析、反思、梳理、归纳与总结的结果。女性学作为一门经验学科，女性学关于女性既定事实所形成的知识，其原初形态就是本土知识。如果没有深切的本土关怀，女性学容易丧失经验事实所蕴含的多样生活形态、文化内涵及行动意义。同时，作为一门基础理论学科，女性学学者有义务有责任不断增强中国女性学的理论自信，关怀不同时空、文化、结构背景下的本土知识，从中国丰富的本土实践中有意识地去概括与提炼出一般性的概念和命题，在此基础上逐渐构建与发展女性学的本土中层理论。这些中层理论在保持警醒的批判性的同时，更应该具备积极的建构性，需要有力地回应不同年龄、民族、阶层、地域、文化背景下的女性在社会转型、市场经济与个体化进程中所面临的不确定风险以及适应、生存和发展问题。作为一种能够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妇女理论及中国妇女经验性命题联结起来的至关重要的载体，这些中层理论应该能够讲述好中国妇女的故事，并对解答全世界女性共同面临的问题具有借鉴与指导意义。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学科的内涵与特性告诉我们，学科不只是认识的工具，更是社会对知识进行分类、组织和促进知识发展的工具。学科的外在建制与学科的内在建设理应同步进行。如果忽略学术刊物、学术共同体、行政编制、资金支持及人才培养等学科外在条件，就容易导致女性学学科建设的空心化和空壳化。在淡化学科界限、重视领域性的学科建设的国际学科发展趋势下，女性学学科的外在建制显得更为关键。所以，就需要我们秉持一种由外而内的女性学学科建设路线，这或许是现今特殊社会情形下的一种更为有效的策略性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