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新六 方 静 薛武更 吴 瑕
(北京市丰台区方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北京 100078)
《老老恒言》又名《养生随笔》,清代著名养生学家、文学家曹庭栋著,是一部养生学专著。该书汇集各家养生思想,并结合曹庭栋自己的切身体会,总结编纂而成。曹庭栋养生理论始终贯穿“道贵自然”的思想,主张顺应自然,生活习惯应合四时阴阳,并且紧密结合老年人自身的特点,把养生寓于日常生活琐事之中。该书情志养生思想和方法主要见于卷二《燕居》 《省心》和《消遣》三篇,主要内容有如下几个方面。
中华传统养生提倡淡泊名利,静心养性。如唐代养生家孙思藐认为修心养性应该淡泊名利,“故养性者……于名于利若存若亡,于非名非利亦若存若亡”。孙思藐认为“老年之道,无作博戏强用气力……无悲愁,无哀恸”,精神修养有利于健康长寿,老年人要保持良好的情绪。唐代的司马承祯主张养生要“主静去欲”。宋代文学家苏轼认为,养生的要诀在于“安”“和”二字,“安”即静心,“和”即顺心,“安则物之感我者轻,和则我之应物者顺”。顺应自然,而又不为外物所困,于淡泊宁静之中求一心“安”。元代的道士丘处机提出“清心寡欲”,强调养生要清静养性[1]。
曹庭栋非常重视养静,认为“养静为摄生首务”(卷二《燕居》)[2]。曹庭栋认为,养静就是涵养阴精,以备机体活动之时使用。在卷一《安寝》 《昼卧》和《夜坐》等篇有关于养静方法的阐述。
《邵子》说:“醒则神栖于目,睡则神栖于心;神统于心,以清心为切要。”曹庭栋认为,安然睡眠有利于养静。曹庭栋提出操纵二法,以静求静。“操者,如贯头顶,默数鼻息,反观丹田之类,使心有所着,乃不纷驰,庶可获寐;纵者,任其心游思于杳渺无朕之区,亦可渐入朦胧之境” (卷一《安寝》)。
曹庭栋认为昼卧利于养静。老年人气弱,运动久则气道涩,因此睡觉应分为二个阶段。“每日时至午,阳气渐消,少息所以养阳;时至子,阳气渐长,熟睡所以养阴” (卷一《昼卧》)。曹庭栋指出白天坐而假寐,醒时弥觉神清气爽,较之就枕而卧,更为受益。正如白乐天诗中所说,“一觉闲眠百病消”。
曹庭栋认为夜坐也利于养静。曹庭栋说,日未出而既醒,夜方阑而不寐,老年恒有之。刚刚黄昏时就寝,更加不能入睡,需要夜坐一会。“坐时先调息以定气,塞聪掩明,屏除杂想;或行坐功运动一番” (卷一《夜坐》)。并指出,五脏之精气,上注于目,坐时灯光照耀,即闭目亦似红纱罩之。心因目动,遂致淆乱神明,须置隐灯,使光不射目,兼养目力,若灭灯而坐更妥。
养静之法,当先静心。曹庭栋认为“少视听,寡言笑,俱足宁心养神” (卷二《燕居》)是防治心理疾病的良方。正如《广成子》曰:“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
曹庭栋认为神寄宿于心,而眼睛是神的窗户,目光所见之处,心神也到彼处。因此“平居无事时,一室默坐,常以目视鼻,以鼻对脐,调匀呼吸,毋间断,毋矜持” (卷二《燕居》)可以宁心安神。
曹庭栋重视静心,也主张要有适度的心神思维活动。认为“心不可无所用,非必如槁木、如死灰”“静时固戒动,动而不妄动,亦静也” (卷二《燕居》)才是养生之道。这与道家所说“不怕念起,惟怕觉迟”是一样的。
曹庭栋认为运动可以养性,散步可以养神。正如《南华经》说:水之性不杂则清,郁闭而不流,亦不能清,此养神之道也,散步所以养神。曹庭栋认为散步应该散漫而不拘束,应该做到“且行且立,且立且行,须得一种闲暇自如之态” (卷一《散步》)。
中华传统养生提倡清静无为、安命知足、顺性怡情。譬如道教的教主老子很重视精神修养,提倡清静无为,净化心灵,获得一种恬静闲适、洒然超脱的心境。老子提倡“致虚极,守静笃”,以摒弃一切欲念,主张“去甚、去奢、去态”,告诫人们在养生过程中要去掉那些极端的、奢侈的、过分的要求[1]。再如清代李渔提倡“顺性怡情”,其在《闲情偶寄》指出贵人行乐之法:“乐不在外而在心,心以为乐,则是境皆乐;心以为苦,则无境不苦。”李渔认为知足可以陶冶性情,“以不如己者视己,则日见可乐;以胜于己者视己,则时觉可忧”[3]。
曹庭栋指出人借助气以充养身体,平时要注重滋养充足气。曹庭栋提倡养生要清静无为,重视精神修炼,以使内心无所欲求,保持良好的精神境界。认为养静“所忌最是怒,怒心一发,则气逆而不顺,窒而不舒,伤我气,即足以伤我身” (卷二《燕居》)。并指出应对方法:当老年人遇到让人愤怒的事情时,应该思量事情和健康哪一个更重要,一转念间,就可以消散冰释怒气。
曹庭栋认为七情产生于内,不是通过调摄饮食起居能够祛除的;七情当中的忧思悲恐惊,遏制特别困难。“要使心定则情乃定” (卷二《省心》),恬淡虚无,精神内守,才能静养七情。
道家的庄子认为,“命”作为必然性,意味着人生的际遇是定然如此而不可改变的,是既无力抗拒也无法逃避的,个人所能做的只能是改变对命运的态度,做到“安时而处顺”,即安于现实、听任命运安排、随顺事物变化[4]。曹庭栋继承道家思想,认为心定在于安命,“定其心之道何如?曰安命” (卷二《省心》)。有了安命的思想,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处于什么环境,内心就不会受到伤害,就会始终使心境处在喜怒哀乐不入于胸的安宁、恬静的状态。
曹庭栋提倡“求人不如求己”,老年人养生不要受外界社会环境影响,应该依靠修炼内心、知足安命、静心养静。“呼牛呼马,亦可由人,毋少介意,少介意便生忿,忿便伤肝” (卷二《省心》)。
曹庭栋认为老年人应该与同龄人相聚闲谈,“二三老友,相对闲谈,偶闻世事,不必论是非,不必较长短……亦所以定心气” (卷二《省心》),可以修心养性。老年人若贪图热闹,参与少年人聚会容易导致憎恶,不利于养性,“少年热闹之场,非其类则弗亲。苟不见几知退,取憎而已。”
曹庭栋认为,知足可以怡情,提倡老年人养生摒除奢侈的要求,对衣食的需要,合体称意即可。“衣食二端,乃养生切要事”“食但慊其心所欲……衣但安其体所习。食取称意,衣取适体,即是养生之妙药”(卷二 《省心》)。
曹庭栋指出老年人生理特点是“老年肝血渐衰,未免性生急躁”,根据此特点,通过修炼精神、控制情绪,使气血不妄动,养身又养性,“当以一耐字处之,百凡自然就理,血气既不妄动……可养身兼养性”(卷二 《省心》)。
中华传统养生重视消遣养生之法,也即情趣爱好养生之法。如“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认为常听丝竹之乐“可以导养神气,宣和情志”,使人“忘欢而后乐足,遗生而后身存”。再如清初文学家李渔认为,听琴观棋、看花听鸟、蓄养禽鱼、浇灌竹木,皆足以为乐事。清代养生学家石成金认为人生有八种乐趣可以享受:静坐之乐,读书之乐,赏花之乐,玩月之乐,观画之乐,听写之乐,狂歌之乐,高卧之乐[5]。明代养生学家高濂也推崇消遣养生,其癖好四时幽赏,境趣颇真。高濂春时幽赏山满楼观柳、孤山月下看梅花;夏时幽赏苏堤看新绿、山晚听轻雷断雨;秋时幽赏策杖林园访菊、三基塔听落雁;冬时幽赏扫雪烹茶玩画、山窗听雪敲竹[6]。
曹庭栋也很重视消遣养生(兴趣爱好)对情志的调养作用,认为琴棋书画、花鸟鱼虫、焚香烹茶等消遣活动均可调养情志。
3.1 琴棋书画之乐 关于书法爱好,曹庭栋认为笔墨挥洒,最是乐事。“书必草书,画必兰竹,乃能纵横任意,发抒性灵,而无拘束之嫌” (卷二《消遣》)。对琴棋活动,曹庭栋认为利弊各半,下棋可以消遣空闲时间,但容易触动肝火,弹琴能够陶冶性情,但磨损指甲让人嫌恶。最好的方法是“幽窗邃室,观弈听琴”(卷二《消遣》),做一个琴棋活动的旁观者,这样也可以消磨漫长的白昼时间。曹庭栋认为法书名画寄托了古人的精神追求,应该在窗明几净的环境下欣赏,“展玩一过,不啻晤古人”“到心领神会处,尽有默默自得之趣味在” (卷二《消遣》)。
3.2 花鸟鱼虫之乐 关于养花草,曹庭栋认为院中可以种植几十种花木,普通花木即可,但要求四季都有花木不间断盛开最好,可以“玩其生意,伺其开落,悦目赏心” (卷二《消遣》)。关于养鸟,曹庭栋认为园圃宽阔的人家可以养鹤,鹤性情静闲,“对之可使燥气顿蠲”。反对笼画眉、架鹦鹉,认为调理喂养麻烦、劳累心神、不利于静心。关于养鱼,曹庭栋主张大缸贮水,养金鱼数尾,水清鱼潜,便于观赏。“闲伫时观鱼之乐,即乐鱼之乐,既足怡情,兼堪清目” (卷二《消遣》)。
3.3 焚香烹茶之乐 曹庭栋提倡进行适当运动量的消遣活动,运动对于养生很重要,正所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也。“拂尘涤砚,焚香烹茶,插瓶花,上帘钩,事事不妨身亲之” (卷二《消遣》)。拂拭灰尘、洗涤砚台、焚焚香、烹煮茶,插插花、上上帘钩,这些日常琐事虽然让人感到轻微劳累,但能使经筋骨骸血脉通畅、不会凝滞,应该亲自操作,寓养生于消遣活动中。
总之,曹庭栋的情志养生理论始终贯穿“道贵自然”的思想,主张修心养性应顺应自然,生活起居顺应四时阴阳,并结合老年人自身的特点,将情志养生寓于日常生活琐事之中。曹庭栋的静心养静、安命省心、消遣养性等有关情志养生的思想和方法,值得当代医家学习和借鉴。
[1]黄渭铭.道教养生思想的特点与方法[J].厦门大学学报(哲社版),1993,1(7):71-76.
[2]曹庭栋.老老恒言[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6:1-33.
[3]李渔.闲情偶寄[M].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2001:510.
[4]刁生虎.生命的困境与心灵的自由[J].南都学报(人文社会科学学刊),2002,2(22):98-99.
[5]李董男.中国传统养生方法浅析[J].江西中医药大学学报,2015,5(27):11-13.
[6]高濂.遵生八笺[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7: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