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传播:盲点的形成及其消弭路径
——改革开放以来话语权认识与实践发展的启示

2018-02-06 22:27张志芳
中国浦东干部学院学报 2018年6期

张志芳

(中共山西省委党校 马克思主义教研部,山西 太原 030006)

“话语即权力”,法国思想家米歇尔·福柯这一使话语从“纸上苍生”,跃然而成社会生活中重要支配性力量的概括,揭示了现代社会发展中话语传播的极端重要性,即“如果没有话语的生产、积累、流通和发挥功能的话,这些权力关系自身就不能建立起来和得到巩固”。[1]228而审视从1978年到现在历经40年的改革发展,不难发现,如何把当代中国社会的发展优势转化为理论优势、话语优势,不仅构成分析、思考40年改革实践发展的一条重要脉络,也是推进改革发展不断深入,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必须破解的现实课题。

一、话语传播问题是怎样提出来的?

众所周知,党的十八大之后,传播中国声音、讲好中国故事,是党中央特别是习近平同志反复强调的重大话题,也是改革实践发展越来越面对的需要强化的突出要求。同时,这样一个重大话题的提出,尤其是日益成为引发社会关注的问题,确实有一个逐步认识与深入的过程。

话语权之于中国共产党人说来,其实并不陌生。在长期领导革命、建设实践的发展中,中国共产党在话语传播和话语引领方面并不缺乏清醒的认识与成功的实践。毛泽东不仅在革命年代就多次推崇列宁关于“没有革命的理论,就不会有革命的运动”[2]708的论述,新中国成立后,他又告诫全党:“一个新的社会制度的诞生,总是要伴随一场大喊大叫的,这就是宣传新制度的优越性,批判旧制度的落后性。”[3]460并且以影响至今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农村包围城市”“纸老虎”“东风压倒西风”和“三个世界”等理论,诠释了中国共产党人的话语创造精神与掌控能力。进入改革开放的新时期,围绕话语传播问题也不乏反复的强调,邓小平、江泽民、胡锦涛同志先后提出:“在工作重心转到经济建设以后,全党要研究如何适应新的条件,加强党的思想工作,防止埋头经济工作、忽视思想工作的倾向。”[4]48“党报党刊一定要无条件地宣传党的主张。”[5]272“在意识形态领域,马克思主义、无产阶级的思想不去占领,各种非马克思主义、非无产阶级的思想甚至反马克思主义的思想就会去占领。”[6]564“当今时代,文化在综合国力竞争中的地位日益重要。谁占据了文化发展制高点,谁就能够更好在激烈的国际竞争中掌握主动权。”[7]538党和国家也结合新的实践与新的发展,以“一国两制”“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科学发展”以及“和谐社会”等话语扩大了中国改革发展的国际影响。

所以,当我们对话语传播问题与改革开放进一步深入发展、与实现民族复兴中国梦的关联度有了越来越深刻的认识,对强调话语意识、注重话语引领和提升话语传播能力具有更为切肤体察之时,并非对过往发展、特别是改革开放发展进程中意识形态与话语传播领域中已经做过的工作视而不见。恰恰相反,话语传播问题的提出,就是在已有实践和发展的基础上,对适应新时代发展呼声、反映改革开放进一步深入发展要求的话语传播问题作进一步的分析思考。从这样的意义上说,分析审视在改革发展相当一段时期内的话语传播过程,应当看到的认知与实践盲点在于:

一是原则认知上的重视与具体操作上的缺失,使话语传播在实践意义上的成效明显偏弱。把改革开放进程中的意识形态与话语传播,仅仅赋予原则性和一般性意义上的认识与把握的结果,一方面往往使具体实践中的话语传播缺少在“为什么重视”“重视什么”与“怎么重视”之间的有效衔接,尤其容易使“怎么重视”流于文件要求、会议部署和领导讲话当中,具体操作中目标要求、责任定位、机制约束和考核监督等保证实际工作成效的措施因而呈现缺位的现象。另一方面,久而久之的一般性、原则性重视,还会催生与助长话语传播重要性问题上的听觉“疲惫”与“劳损”,由此逐步形成话语权问题上虽然“不说不行”,但也只能“说说而已”的消极现象。可以说,具体实践中话语传播问题经常为人们以“说起来重要,做起来次要,忙起来不要”相诟病,一个重要的原因即在于上述盲点。

二是特定问题上的重视与战略布局上的缺失,使话语传播相对缺少战略层面上的谋划。深入分析、审视改革发展中话语传播实践的过程,一个值得关注的现象还在于,在40年改革发展中,即使在话语传播存在具体的操作性要求、方式和机制缺失的时间段,“总体认知上重视与具体操作上缺失”的情形也并非始终恒定。经常出现的状况是,当某个特定时期由于话语传播缺失导致实践发展出现一些特定的问题时,对话语传播的重视会因之凸显出来,围绕话语权的话语也会在一段时间内呈现高频次强调的情形。但随着某个特定时期和某些特定问题的自然消解或为人们逐渐淡忘,话语传播的重要性也随之淡出人们的视野。换言之,由于某个特定时期和某些特定问题出现,使社会对话语传播的重视本应逐步提升至社会在战略层面上谋划的问题,则难以提到议事日程。这从一定意义上可以为话语传播问题中实际存在的“即时性”“碎片化”或运动式运作找到某种答案。

三是被动应对性的重视与主动创造性的缺失,使话语传播难以形成思想与舆论引领的优势。列宁曾经把马克思主义称作“战斗的唯物主义”,要求共产党人具有积极主动的战斗精神,认为“如果不给自己提出这样的任务并不断地完成这个任务”,那就“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挨揍”。[8]653话语传播的本质在于适应时代变化与实践发展要求,以“战斗的唯物主义”精神形成思想与舆论的引领优势。这就必须面对新的形势与新的发展,以直面挑战与应对风险的积极心态认识与把握话语问题。而在多种舆论风向、价值导向和话语取向的冲击下,特别是面对西方舆论、价值观以集中性、攻击型、轰炸式话语的挑战时,我们在宣传舆论和话语引领工作中的某种被动、防御状态,是必须客观承认的问题。一些舆论淡化或回避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价值与追求,一些宣传涉及正向话语、主流价值时总感到理不直、气不壮的情形,与马克思主义和共产党人话语传播所应表现出的坚定性、战斗性极不相符。正是这种被动“挨揍”的状态,使话语传播难以真正形成思想与舆论引领的优势。

四是粗放型外延式的重视与内涵式集约化的缺失,使完成提高话语传播质量与效益的任务倍显艰巨。话语传播上的粗放型外延式发展,突出表现为对舆论声势、动员规模、话语数量等要素的偏重,而影响话语效力的话语质量与效益往往受到忽视。其于实际工作中大体有两方面的表现:其一,更多地把宣传舆论和话语传播理解为单纯抗衡性的舆论应对和话语引领,对如何结合新的形势与新的发展,如何把握舆情特点与受众需求,如何创新话语和引领舆情等关乎话语传播质量与效益的问题思之甚少;其二,更多地以宣传舆论和话语掌控部门、单位、人数的规模,来衡量宣传舆论和话语掌控工作的得失,对如何提升宣传舆论和话语掌控的“软实力”办法不多。这样两方面的表现,很大程度上诠释了我们在一定时期内尽管对话语传播问题并不缺少强调,宣传舆论和话语传播部门、单位、载体和队伍相应的投入显著增长的情况下,舆论引领和话语传播的效果与之并不匹配的原因。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改革发展和对外开放环境中的话语传播问题,引起了党中央更为突出的关注。2004年,总结改革开放以来话语传播问题上的经验教训,党中央印发了《关于进一步繁荣发展哲学社会科学的意见》,提出了“努力建设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具有中国特色的哲学社会科学”的明确目标;2010年的全国宣传部长会议,更是鲜明地提出,宣传思想工作必须“在提高舆论引导能力和国际传播能力、掌握话语权赢得主动权上迈出新步伐”;党的十七届六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深化文化体制改革、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则进一步提出,“创新对外宣传方式方法,增强国际话语权,妥善回应外部关切,增进国际社会对我国基本国情、价值观念、发展道路、内外政策的了解和认识”。中央领导同志也在宣传思想工作等会议上强调,要“用中国的理论研究和话语体系解读中国实践、中国道路,不断概括出理论联系实际的、科学的、开放融通的新概念、新范畴、新表述,打造具有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哲学社会科学学术话语体系”。[9]在此基础上,党的十八大之后,话语传播上升到关系党和国家事业发展战略层面的高度受到更为突出的重视,掌握话语权、提升引领力的工作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发展时期。在十八大之后的几年中,党中央和习近平同志站在关系党和国家发展战略的高度,强调“意识形态工作是党的一项极端重要的工作”,“能否做好意识形态工作,事关党的前途命运,事关国家长治久安,事关民族凝聚力和向心力”,[10]193必须一刻也不放松和削弱意识形态工作,把意识形态工作领导权和话语权牢牢掌握在手中。要针对话语权问题上“有理说不出,或者说了传不开”的“无语”“失语”状态,切实解决“失语就要挨骂”的问题,把我国发展优势和综合实力转化为话语优势,[10]210“建设具有强大凝聚力和引领力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提高新闻舆论传播力、引导力、影响力、公信力”。[11]33-34改革发展和对外开放环境中的话语传播问题,在党的十八大之后,既显现出其战略层面的重大意义,也成为理论与实践发展必须破解的重大课题。

二、对现实发展中的话语盲点应有怎样的深度解析?

在改革开放走过40个年头之后,话语传播问题上存在的认知与实践盲点,既然已经引起广泛的关注,对其形成原因的分析解读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事实上,党的十八大以来,在党和国家把话语传播问题提到战略发展意义上审视与把握的前提下,关于话语传播领域存在问题的导因研究,已经不少。概括其观点,大致包括四个方面的原因:一是思想重视不足,意识形态与话语传播被置于次要位置对待;二是缺乏本体自信,存在附和甚至崇拜西方话语问题;三是体制机制缺位,未形成话语传播的制度保障;四是话语载体与队伍建设欠缺,话语传播能力和本领偏弱。这样的导因分析,对现实发展中话语传播盲点形成的导因进行了总体揭示,是新时代扩大话语传播范围、提升话语传播水平所必须解决的突出问题。同时,对实践发展中话语传播盲点的深层次思考、解析告诉我们,如果对上述导因的“导因”再作深层次的分析,是否会发现和不得不面对下述两方面的问题呢?

第一方面,是制约上述导因的“导因”问题。“全部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12]56对意识形态与话语传播的认识及其实践也是这样。一定时期社会发展环境与条件构成的客观要素,在形成上述四方面导因过程中所具有的潜在作用,是不能忽视的,这些作用至少包括三个方面。

其一,受非均衡发展规律作用,特定发展阶段围绕特定发展问题展开的特定发展要求,使一定时期的话语传播盲点可能出现。事物的发展是不平衡的。非均衡发展,是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历史发展时期不一样,提出的历史任务、实践要求也不一样。“过去我们讲先发展起来。现在看,发展起来以后的问题不比不发展时少。”[13]1364在改革开放初始推进的过程中,实践发展的首要要求,大多是“未发展起来时期”所面对和必须解决的任务,如何保证发展这个“硬道理”真正“硬”起来,成为实践面对的压倒性任务。从这样的意义上说,当社会在总体上跨越“未发展起来时期”进入“发展起来以后的时期”时,把发展优势转换为话语优势才具有实现的可能性。换言之,当“发展优势”尚未形成之时,“话语优势”的难度是可想而知的。正是由于“未发展起来时期”的特定条件决定的特定发展要求,决定了认识话语盲点形成所具有的客观性。

其二,受探索实践的非预定性影响,“摸着石头过河”的探索特点与难以确定的探索结果,使一定时期的话语传播盲点可能形成。非均衡发展不等于发展失衡。犹如人之走路会有先有后,但如果老是一条腿在先,就成了单腿跳,这种失衡的状态与非均衡的要求已风马牛不相及了。所以,辩证法是非均衡与相对均衡的统一论,解决“未发展起来时期”任务的要求,并不必然对解决“发展起来以后的问题”无所用心。改革发展是前无古人的伟大探索,“试对”与“试错”交织于一体,“可能”与“现实”既有吻合的一面,也有不尽吻合的一面,尽管如何把解决“未发展起来”时的任务与“发展起来以后”的问题统一起来,始终是40年改革发展实践中不断探索的课题。但改革探索实践的非预定性特点,决定了任何探索都不会完全符合主观设想做到尽善尽美,探索的失误与不足在所难免。处于这样一种探索中的话语传播实践,其本身就存在出现认知与实践盲点的可能性,这无疑也是分析话语盲点形成所应当虑及的。

其三,受发展的进程与条件制约,一定发展阶段存在的话语载体、平台弱势,也为话语传播盲点的产生提供了可能。当代中国社会改革发展在相当一段时间内处于“未发展起来时期”的客观条件,使宣传舆论与话语传播相对于西方发达国家呈现出在“硬件”上“西强我弱”的弱势状况,在“软件”上存在“彼先我后”的后发形态,这种情形,一方面使包括宣传舆论和话语传播工作者在内的社会成员,在西方强势话语权进行渗透的环境下,更多接触到的是西方舆论、西方价值和西方话语,久而久之的结果,往往容易形成对西方话语在思维方式上的某种惯性依赖,从而造成从信息选择、话语接受,到新闻评判、舆论偏好等领域自主话语意识的缺失;另一方面,弱势性的话语载体、平台和传播渠道,既在很大程度上使话语传播处于被动应对的防范守势,削弱了意识形态与话语传播的自觉、主动和创造意识,也在某种程度上助推一些同志把话语传播的更多注意力放诸话语载体、平台等“硬件”的扩充和数量式发展之上。

第二方面,是制约上述导因的“导因”问题之外的问题。这里所谓的“之外的问题”,即排除上述各种“导因”对话语传播盲点形成的影响之后,实践中面对的更为突出的问题在于,当改革发展在相当一段时间内由于存在诸如经济发展实力不足,思想认识上重视不够,话语载体、平台偏弱,以及制度机制不够完善等问题的情况下,人们对产生话语传播盲点的可能性是比较容易理解的。但是,在上述情形得到显著改变,话语问题开始受到社会普遍关注并采取相应改进措施后,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之后,党和国家适应社会发展的客观要求,把掌握话语权的问题提到了前所未有的战略高度,并在观念、体制、机制、队伍建设等方面采取一系列重要举措的情况下,话语传播盲点在一些领域、一些部门和一些同志那里却依然故我、无动于衷。那么,对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就应当在以上分析的基础上,作这样三方面的进一步思考。

一是话语优势与发展优势的跟进不足问题。有学者用“话语逆差”的概括对这一问题予以说明:“虽然时至今日,中国已经拥有世界上最大的高等教育规模,博士毕业生的数量已经超过美国跃居世界第一,每年发表的人文社科类论文和著作也名列世界前茅,但这些‘量’的扩张都没能改变中国学术话语‘质’的总体低水平状态。”[14]这里的“话语逆差”,本质上就是话语优势与发展优势跟进之间的严重反差。而在党和国家反复强调话语权对推进经济社会发展具有重大意义的背景下,仅仅一般性地把“跟进不足”和“话语逆差”的导因归之于重视不够和能力不强,显然是不恰当的。其中的重要原因,是话语引领、传播问题上一些同志简单化地把发展优势等同于话语优势,错误地把“发展才是硬道理”当作“跟进不足”的挡箭牌,一些同志不恰当地把发展这个“第一要务”与话语传播割裂开来,用非此即彼的对立关系解读二者间内在的统一关系,还有人甚至把话语引领、话语传播与过往曾经出现过的“空头政治”“政治冲击一切”等同看待,视经济发展为“实绩”、话语宣传为“虚功”。不纠正这样的认知定位,话语传播问题不受重视、传播能力亟需提升和话语传播盲点亟需消除的问题就难以解决。

二是提升话语权必要性的创造性认同问题。勇于探索、勇于创新是话语引领与传播的必备前提,特别是近代资本主义于现代化进程中先行一步,造成了现代学科、话语体系多数起源于西方国家的特定话语背景,这就使不少后发展国家在学科、话语体系上很容易形成对西方话语的某种惯性依赖,以及对主体性话语创新的惰性思维。鉴于这样的背景,一般性地对提升话语权必要性的认同,必须与创造性认同珠联璧合,即必须由泛泛而谈的外在性认同转向更强调话语引领与创新的内在性认同。而恰恰在这样的问题上,学科、话语体系上的惰性思维和惯性依赖,往往导致把现代学科、话语体系多数起源于西方,等同于现实学科、话语体系即西方学科、西方话语体系,把解释西方发展问题与发展经验前提下的西方话语体系,嫁接于阐释当代中国发展实践之中,缺乏对烙有中国印记的主体性话语提炼的能动性,缺少对反映中国特色、中国气派、中国风格原创话语、核心话语的创造性。可以说,学科、话语体系上的惰性思维和惯性依赖,直接制约着提升话语权必要性上的创造性认同的形成。

三是话语传播制度、机制的执行保障问题。“一步实际运动比一打纲领更重要。”[15]296制度是靠人执行的,制度效力体现于制度的执行之上。当话语掌控的制度规范不够完善与健全的时候,话语传播盲点的形成可从制度机制上找原因。而在相应的制度机制逐步形成,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伴随中共中央《关于繁荣发展社会主义文艺的意见》和中共中央办公厅《党委(党组)意识形态工作责任制实施办法》等一系列制度机制逐步形成的背景下,保障制度效应的执行力就成了影响话语传播的突出问题。从实际的情况看,制度机制的执行流于文件、要求当中,职责定位过于宽泛迂阔,有部署无督查无考核,不敢、不愿严格执行督查,以及对失责必问、问责必严的不适应、不习惯等等,都构成了话语传播制度、机制的执行不力问题,为消除话语传播盲点制造了障碍。

三、话语掌控认知与实践盲点的消弭路径

经历40年改革发展之后,当代中国社会已经和还将进一步展示的发展优势,如何转化为理论优势与话语优势,对分析、思考40年改革发展的历史意义重大,对推进改革发展不断深入、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同样意义重大。由此所决定,对话语传播认知与实践盲点的消弭,就成为必须探索的时代课题。

首先,战略性问题必须放诸战略性地位来审视,要从党和国家战略发展层面布局、推进和落实话语传播工作,强化话语引领的主动权。话语传输和话语渗透,历来是意识形态斗争的“兵家必争之地”。在国内改革发展触动利益关系调整引发深层次利益矛盾异常突出、国际范围内意识形态领域斗争更趋激烈的条件下,话语传播的战略性意义已经不言而喻。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从党和国家事业发展的战略层面谋划和布局话语传播工作,为强化话语引领的主动权作出了总体部署。如何保证这样的部署踏石留印、抓铁有痕,关键在于保证落实的措施必须到位。一方面,要按照《党委(党组)意识形态工作责任制实施办法》等一系列制度规定,根据意识形态与话语传播工作的职责定位,进行严格的督查、考核,尤其是在重要节点、重大事件和热点、焦点、敏感问题的话语导向、话语议题、话语反馈等方面,要把主流话语的传播场域、引领效果作为重点督查内容,真正使战略性问题受到战略性的对待。另一方面,要做好关乎话语传播的长远性、全局性和基础性工作,在诸如思想理论的学习培训,话语载体、平台的建设,网络舆论场的引领,不同社会思潮、价值取向的解析,政治话语、学术话语、文化话语、大众话语、网络话语的兼容和贯通,意识形态工作队伍的建设等关乎长久、大局性的工作方面,做到久久为功的可持续努力,真正使战略性工作显示出战略性的价值。

其次,思想性工作必须通过思想理论的创新发展去拓展,要围绕主体性、原创性和高质量的核心话语创新,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学科体系,增强理论自信。话语权源于对科学理论和核心话语的皈依与自信。话语引领与掌控,从根本上做的是思想意识工作,其影响所及和引领效力,取决于其体现时代发展脉搏、反映实践发展要求和人民群众呼声的发展与创新能力。在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方法就是指导话语传播工作的科学理论,而马克思主义的生命力,恰恰在于它的发展力与创造力,这是它能够在时代剧烈变化和各种社会思潮相互碰撞的环境中始终处于主导地位的根本原因。因此,思想性工作必须通过思想理论的创新发展去拓展,这就既需要有对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坚定自信,又需要有结合新的实践与新的发展的理论创新。就新时代意识形态与话语掌控而言,当前特别需要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最新理论成果——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指导下,从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历史等各领域,着力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学科体系,尤其是要注重蕴含于这些学科中的原创性和本土化核心话语的创新。这就是说,当“文明冲突论”“历史终结论”“失败国家论”“第三条道路”“民主化第三波”和“软实力”“巧实力”“锐势力”等概念,以及针对中国发展的“中国威胁论”“中国崩溃论”“中国责任论”等不断牵扯人们的话语场域时,事实上既凸显了我们目前话语欠缺、话语陈旧、话语跟进不足的现实,也使我们看到了我们思想理论和话语创新的偏弱,与实践发展优势为话语创新提供的厚实实践基础的极不吻合。在这样的问题上,特别需要注重思想理论、学科体系和话语构建的高质量创新。也就是说,切忌把话语创新简单化、表层化、形式化,为概念而概念,为“创新”生造“新词”,其后果只能是推出一堆生编滥造、缺乏吸引力的词汇、口号、本本,不仅无益于解决实际问题,还可能误导话语创新的实践取向。所以,无论话语传播工作对话语意义多么重要,对话语渠道、载体的拓宽,对话语引领方式方法的改进有多大的关注,核心话语、思想理论和人文社会科学的高质量创新,终归是前提性的任务,是增强理论自信必须做的基础性工作。

第三,主动权的掌控必须主动去争取,要以积极主动的战斗精神推进话语强势,扭转话语传播的被动、防御式工作状态。应当承认,话语传播工作中存在的被动、防御式工作状态,除了“西强我弱”话语格局的影响外,对外开放的环境与社会成员自主意识空前高涨的现实,加之现代网络技术的迅速升级与普及,使各种社会思潮、观点和价值取向潮水般涌入社会,非主流媒体和声音常常以海量的信息、嘈杂的话语与主流媒体争夺舆论、影响群众,对一些传统的主流话语陷入某种被动、失语状态具有突出的影响。同时,同样应当承认,话语权本来就是在积极主动的争取中实现的,马克思主义从一百多年前的“一个幽灵”转而成为影响人类文明进步的最重要的思想体系,根本上是同被列宁称之为“战斗的唯物主义”的精神分不开的,尤其是在社会发展面临重大关口、面对某些尖锐性矛盾与问题时,社会成员急需思想导航、话语引领的情况下,能否推出强势话语、抢占话语制高点,是能否掌握话语主动权的关键。进入新时代,历经40年的改革发展带给中国社会的巨大变化,无疑为我们坚定话语自信、扭转话语弱势提供了最好的实践支撑,把这样的“支撑”优势转化为话语优势,需要的是积极强势的“战斗的唯物主义”。一方面,要在话语引领、话语辨析和话语争斗中主动发声、敢于亮剑。特别要对西方敌对势力借助文化交流、学术话语以及大众文化产品宣扬西方意识、价值观念的正当性、普世性和合法性,以及利用新兴媒介和网络空间针对青年受众进行的话语渗透,通过强化话语的历史依据、法理依据、事实依据、情感依据,作出有震撼性、针对性、感染性和说服力的回击,在是非、真假、美丑话语的较量中赢得主动。另一方面,要在主流话语、主导议题和核心话语上先声夺人、先入为主。特别要在事关自身发展基本立场、原则、价值、理念和行为遵循等重大问题上,在诸如什么是反映时代发展大势、体现实践发展要求和广大群众呼唤的思想观念,什么是积极向上、文明健康的文化作品,什么是我们应当吸收借鉴的文明成果和应当抛弃的精神糟粕,以及什么是我们必须澄清的思想迷雾和抵御的错误观点等问题上善于抢占话语先机,前瞻预判、提前谋划、先行造势、及早发声,切实消解话语传播工作中导向功能发挥不足、主流声音音量纤弱、逆反和宣泄性议论不时发生,以及对一些错误言论缺乏警觉、为某些不当观点晕头转向的被动倾向,增强话语的主动权。

最后,消解旧的盲点不可催生新的盲点,要在发展与开放的进程中赢得话语主导权,促进话语传播步入良性运行轨道。富于影响力的话语领导权凭借的是厚实的实践基础与发展实力,富于生命力的话语主导权是在不同话语交汇、融通、碰撞和斗争中获得的。因此,话语传播问题上认知与实践盲点的消解,必须立足于两大发展基点之上:一是始终坚持发展这个“第一要务”不动摇,以发展的实力厚植话语的强力。话语权与发展实力从来都是密切相关的,发展实力越强,话语权的底气就越足。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国际话语权出现“西强我弱”的话语格局,靠的是西方发达国家以经济、科技为核心的综合实力。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在话语领域逐步增强的国际影响,也源于40年改革开放创造的发展奇迹。所以,我国在谋划巩固和增强我国话语权的战略时,始终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紧紧围绕党和国家的发展大局,服务党和国家的发展大局,对话语传播工作极为重要。既要防止把经济发展与话语传播对立起来否认话语传播战略意义的错误倾向,也要纠正把话语传播置于脱离发展、偏离大局之境唱“独角戏”的偏颇思维,做到围绕大局引领、服务发展发声,使话语权的提升与发展实力的增强相得益彰。二是始终坚持对外开放不动摇。要清醒地认识到,现实发展中话语传播工作出现的被动性偏弱格局,很大程度上都与改革开放前长时期对外封闭,与域外社会思潮、学科发展和话语变化的长久隔绝直接相关,由此在国门打开之后,面对蜂拥而入的理念、意识、范畴、话语不知所措。改革开放40年中,我们无论对话语领导权形成的战略性重视,还是在话语引领、话语发声领域出现的显著进步,都是在与各种思潮流派、话语体系的交汇、斗争中获得的。因此,封闭保守、闭门造车是不可能实现话语主导的,要科学区分大胆吸收人类文明发展的一切优秀成果与“以洋为重”或“挟洋自重”扭曲形态之间的区别,理性认识学习借鉴外来文化先进成分与把思想文化阵地变为西方话语“殖民地”“跑马场”之间的不同,正确划清以我为主、兼收并蓄与对西方话语“尾随”“顺从”二者的界限,在意识形态和话语传输领域,通过敢于开放、敢于交流、敢于斗争较量与善于开放、善于交流、善于斗争较量的实践,实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话语表述、话语引领竞争力的不断提升,促进话语传播步入良性运行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