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义的故事,有意义的展览
——科技馆展览讲故事的难点和对策分析

2018-02-05 19:46付利峰
自然科学博物馆研究 2018年2期
关键词:科技馆展品讲故事

付利峰

一、科技馆展览为什么要讲故事?

展览为什么要讲故事?我国文史类博物馆界已经有了比较一致的共识:通过讲故事,“使展品活起来”,在展品同观众之间建立某种联系,更好地诠释藏品背后的历史和文化,并让观众更加容易理解、获得共鸣和感动。[1]好的故事触及人类的情感,并与我们的七情六欲紧紧相连。展览中的情感成分其实与认识、知识成分同样重要,甚至更重要。当在情感上参与时,我们更在乎、并更容易铭记。讲故事不同于一般的教科书、说教式展览标签等,它并不止于传播知识,而在于产生理解力,激励个人含义的构建。[2]

但在我国科技类博物馆领域,特别是以互动、体验展品见长的科技馆,对此却并不十分重视。其实,发达国家科技馆对此已有相当的认识。北美科学中心协会(ASTC)会刊《Dimensions(维度)》曾在2014年第4 期“故事的力量”专栏中进行了比较深入的讨论,并得出结论:讲故事可以克服科学知识传播过程中的一些障碍,使通常复杂难懂的科学内容变得相互关联和易于理解;故事中的情节能够很好地吸引观众注意力、加深印象、激发好奇心、调动观众的才智和情感;在故事讲述者与听众之间形成一种更强有力的联系。[3]由此可见,不论是文史类博物馆,还是科技馆,“展览讲故事”的作用都是相似的。

科技馆的展览不仅需要故事,还需要通过故事实现相应的科学教育目标,这样的故事才更有价值,这样的展览才更有意义。当代的科学教育,已从以传授科学知识为主的传统教育目标,转变为“知识与技能”“过程与方法”“情感态度价值观”三层次教育目标。而在“过程与方法”“情感态度价值观”之中,就包含了近年来我国科普工作所强调的科学方法、科学思想、科学精神和科学的认识论、方法论、价值观等内容。以面向大众的科学教育、科学传播为己任的科技馆,也面临着同样的要求。作为科技馆最主要的教育和传播载体——展览,其科学教育目标和科学内涵同样面临着更高的要求。而那些关于自然探索、科学发现、技术发明的故事,不仅承载了探索、发现、发明过程和背景的信息,并且揭示了在这一过程和背景中所体现的科学方法、科学思想、科学精神、科技与社会关系等信息。[4]因此,故事是科学方法、科学思想、科学精神、科技与社会关系等科学内涵的有效载体,是科技馆提升展览科学教育效果的重要途径。早在十几年前,就有业界内外人士批评我国科技馆的展览拘泥于传播科学知识,缺乏科学方法、科学思想、科学精神、科技与社会关系等深层次科学文化内涵。[5]因此,通过讲故事提升展览的展示教育效果,对于当前的我国科技馆显得尤为重要。

二、科技馆展览讲故事,为什么难?

(一)演示“科学现象”与“叙事性”之间的矛盾

对比科技馆展览与文史类博物馆展览,它们具有近乎截然相反的如下特点:

——科技馆引以为豪的互动型展品多可动态演示,观众可操作、可体验;文史类博物馆的展品多是静态陈列,一般不允许观众触摸,更不允许操作。

——科技馆展览使用展板较少,且展板上图文量较少,许多展品甚至没有对应的展板;文史类博物馆几乎每一件展品都有对应的展板和图文。

——科技馆展览使用场景较少,即使有场景也多半与科学发现、技术发明的人物、事件、场所的真实情境相关性不大;文史类博物馆近年来比较重视场景营造,且场景多是表现特定人物、事件、场所的仿真复原,如历史画面、自然环境、街道原貌、家居陈设、事件发生地等特定情境。

因此,科技馆以动态展品为主的展示方式,擅长演示并让观众体验“科学现象”,但不擅长叙事;文史类博物馆“静态展品+图文展板+场景”的组合,虽不利于观众体验,却比较擅长“叙事”。加之观众特别是青少年喜爱科技馆恰恰是因为其展品的动态演示和可操作、可体验,科技馆的展览设计者往往比较热衷于通过动态展品演示的科学现象来诠释科学原理,而不太关注静态的图文展板和场景。于是,就造成了科技馆惯用的展示方式不善于讲故事。

(二)科学“共性”与故事“特殊性”之间的矛盾

一个故事本身的存在价值,在于它与其它故事中的人物、事件、情节、结局各不相同,即“特殊性”。内容千篇一律的故事,意义不大,也不吸引观众。

各地文史类博物馆所在地域不同,其历史和文化也不同,本身即具有人物、事件、情节、结局各不相同的独特故事,所以找故事、讲故事相对容易一些。地方博物馆一般也着眼于表现具有本地个性特点的历史和文化,提炼具有地域特色的展览主题相对容易一些,相应的展品、图片相互关联,比较容易通过一个故事来诠释特定的人物、事件、历史和文化。

但科技馆却不太一样。科学本身即具有“共性”的特点,科技原理是人类对于自然普遍性规律的认识,它适用于全球的各个地方甚至整个宇宙。不论在什么地方,科技的原理都是不变的,科学精神、科学思想、科学方法也是具有共性的科学文化。因此,科技馆与文史类博物馆相比,其展览提炼出具有个性的主题、讲述具有特殊性的故事就更为困难。

在综合性科技馆,这一情况尤为突出:一是许多科技馆把科学技术的学科分类当作“展览主题”,在同一“主题展览”(即同一学科分类)下,讲述着几乎同样的科学发现、技术发明、科技原理,甚至是同样的展品;二是许多科技馆和展览设计企业在进行展览设计时,往往把展示教育目标局限于(或着重于)传播“共性”的科技原理,缺少表达科学精神、科学思想、科学方法、科技与社会等更深刻科学内涵的意识,不太关注科学发现、技术发明背后的人及其探索过程,缺少寻找不同故事、表达不同主题、实现不同展示教育目标的动力。

(三)展品“碎片化”与“故事线”之间的矛盾

一个完整的故事要由多个情节组成,并且要按一定的顺序、脉络构成“故事线”。

文史类博物馆展示了大量的实物、图片。如果说一件实物、一张图片表现了某个故事中的一个情节,就可以把几个、几十个甚至上百个展品、展板、图片按照一定的顺序,排列在设计好的展线上,让观众按照顺序参观。这样,就可以完整地讲述一个故事,故事脉络自然比较容易组织和编排。

而科技馆的不同之处在于:主要依靠一件件具体的展品来“说话”。一个展区通常有几十件展品,即使是同一学科的展品,大多数展品也是在各自展示不同的科学现象、表达不同的科学原理,其背后的科学发现、技术发明各不相同。展览设计者如果从“讲述正确的科学”和“讲述的效率”出发,用数量最少的展品“演示一个科学现象”“表现一个科学原理”,无疑是“最有效率”的。因此,很少有设计师会通过多个不同的展品、不同的科学现象来展示同一个科学原理;即使有,也常常会受到同行质疑:“为什么不多设置几件展品、多展示几个科学原理?”更不会表现该科学发现、技术发明过程中的前因后果以及其它科学现象,特别是那些曾经“误导”或困惑科学家、却是科学探索过程中重要环节的科学现象,因为这样“效率太低”。也就是说,在科技馆中很少通过多件展品共同来讲一个故事,而一两件展品也难以完整地表现出故事的各个情节。于是,科技馆某一展区中的展品,尽管可能具有学科上的关联性,但从科学发现、技术发明过程的“故事线”来看,却是不连贯的“碎片”。

(四)展览“大题目”与“小故事”之间的矛盾

每一个具体的故事,都有特定视角,从某一侧面描述情节、讲述故事。

在各地科技馆中,各个展厅或展区往往是宏观的“大题目”,如“生命科学”“电磁学”“材料”“交通”或“科技与生活”“节能与环保”“绿色家园”等等。而科学发现、技术发明的某一段故事,与人类的科技探索历程相比,与上述“大题目”相比,都只是特定视角下、反映某一具体侧面的“小故事”。一个展厅或展区若想构建上述“大题目”的全貌或概貌,就需要有许多不同侧面、不同视角的“小故事”。这本身即有很大的难度,展厅、展区面积有限,容纳不了那么多展品,很难通过多个情节完整、细节生动的“小故事”构建起“大题目”的全貌或概貌。

科技馆进行展览设计时,还经常划分二级、三级分主题,每个分主题展区因面积、规模所限,一般只能有十几件甚至几件展品。展览设计者最后只能从“大题目”及其分主题涉及的诸多方面中挑选几件展品,拼成一个分展区,甚至有的地方仅仅用一两件展品来点点题。

这就造成了展览“大题目”与“小故事”之间的矛盾,难以完整地细述故事情节。

(五)疏于文献研究与讲故事所需丰厚素材之间的矛盾

在科技馆展览策划中常常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在设计某一学科的展区时,该学科已有了许多成熟的展品,但是这些展品从表面上看,相互之间除了科学原理上的相关性之外,并没有其它直接关联,很难找到一个或几个有科学文化内涵的故事把它们联系地一起。如果只是把它们进行简单的罗列,就很难讲出故事来。于是,许多展览设计者就从科学原理的相关性或这些科学原理发现发明时间顺序的角度,用展板、多媒体构建展品之间的联系。这其实是展品间的“知识链”,而不是“故事线”。但许多人恰恰是把“知识链”等同于“故事线”,这个串联起来的“知识链”缺乏有科学文化内涵的故事,也不能给观众以深刻的启示。

科技馆的展品一般直接表现科学原理,原理本身并无故事,故事往往存在于其背后科学发现、技术发明的过程、人物、事件、历史背景、社会环境之中。其实在某一学科的发展过程中,不同的科学发现、技术发明之间,不同人物之间,不同事件之间,不同历史背景、社会环境之间,经常存在着某种特定的关系。这个“关系”非常重要,正是在“关系”之中蕴藏着矛盾冲突,矛盾冲突的发展过程和情节就形成了“故事”。这些构成故事的“关系”,往往分散于不同科学发现、技术发明的过程、人物、事件、历史背景、社会环境之间,需要在展览设计的前期进行大量文献搜集和研究工作,积累丰富的历史资料,并从浩如烟海的资料信息中寻找和发现“有意义的关系”。

但许多科技馆和展览设计公司在设计展览时,没有进行充分的前期文献研究,没有花费精力去搜集科学发现、技术发明过程、人物、事件、历史背景、社会环境的信息,更没有努力去发现有特殊意义的“关系”。不掌握素材,自然讲不出有意义的“好故事”。

三、科技馆展览如何讲故事?

其实,上述五个方面的“矛盾”,反映的是技术的难度、资源的匮乏、基础工作的疏失、动机和意识的欠缺。这些“矛盾”往往使展览设计团队放弃了“找故事”“讲故事”的努力。

但上述“矛盾”并非不可克服。笔者尝试针对这五个“矛盾”探讨其解决之道。

(一)从科学的“共性”中提取“特殊性”的故事

科技类博物馆中的展品是科学原理信息的载体,如果仅从科学原理看,它们无疑具有共性,在哪里都一样。但我们换一个视角看:不论是自然博物馆中的标本化石,还是工业技术博物馆中的机械、设备实物或模型,抑或是科技馆中的参与体验型展品,其本身或原型即是科学家们当初进行科学考察、科学实验、科学发现、技术发明的对象或使用过的器具。这些展品不仅承载着科学家所发现的科学现象、科学原理和技术发明的信息,而且记录着科学家发现、发明、应用过程及其背景的信息。[4]这其中,就包含了人物、事件、背景、情节和矛盾冲突的信息,构成了故事。

再进一步看:某一科学家,通过某一研究对象或器具(即科技馆中的展品或原型),其考察、实验、发现、发明的过程不一样,所处的社会环境与历史背景也不一样,就构成了人物、事件、情节和矛盾冲突各具“特殊性”的故事。有的可表现“实证”这一科学的认识论、方法论和价值观,如牛顿分光实验的故事和摩尔根果蝇实验的故事;有的可表现“求真”的科学精神,如汤姆逊、卢瑟福、玻尔、海森堡四代师生的故事;有的可表现科技与社会的关系,如瓦特发明蒸汽机与英国海外贸易、专利制度及工业化的关系……它们从不同角度、不同侧面诠释了具有深刻内涵的科学文化,给人以相应的启发。

有时,同一个展示素材,选择不同的视角,就可能讲出各具特色的不同故事,表现不同的主题。比如一棵千年大树的切片:可从大树的祖辈渊源讲生命进化的故事;可从树的年轮讲述朝代更迭、社会变迁的故事;可从大树周边栖息的动物、植物讲生态系统的故事;可从树旁一家几代人的生活讲人与环境的故事……总之,可根据所在展区的不同主题,选择不同的故事,表达不同的科学内涵和思想。

(二)利用“科学现象”营造“故事情境”

科技馆展品所承载的科学信息都是以某种“现象”(形态、成分、反应、运动状态等)存在于展品之中,而不是文字、语言、图表等形式。当初,科学家们正是通过对于这些“现象”的观察、体验(包括视觉、听觉、嗅觉、触觉等)和分析,获得了认知,并归纳为我们今天在教科书中所看到的原理和知识。[4]

受此启发,如果我们换一个视角:把展品所呈现的上述“科学现象”,不仅仅看作是科学原理的表现,而把它看作是特定科学家在特定科学探索活动中的一个关键环节,就可浮现出一个具有动态情节的“画面”,就可成为该科学探索故事中的核心“情境”。再通过展示环境设计复原该科学探索活动的场景,再加上辅助展示装置和展品辅导等的设计,即可能把该科学探索故事的“情境”比较完整地营造出来,而且可引导观众如同科学家一样,进入观察、体验“科学现象”并进行分析、思考的过程,进入到故事的“情境”之中,感受科学探索的过程,并领悟其中的科学方法、科学思想、科学精神、科技与社会关系等深刻内涵。

(三)用“故事线”串联“碎片化”展品

许多表面看起来相互关系不大的展品,可以通过科学史、科学文化等方面的内在关联性串联起“故事线”。

比如,许多科技馆都有表现奥斯特发现的“电生磁”、安培发现的磁场对电流的作用力、法拉第发现的“磁生电”原理的展品,但大多没有建立起三个重大科学发现之间的前后发展关系,也没有涉及三位科学家之间关于电与磁的讨论,更没有表现他们各自在不同阶段所进行的实验及他们对于实验现象的不同认识。如果在展览设计时关注并表现了上述内容,就可在原本相互孤立的展品之间建立起“故事线”,并可揭示电磁学的发展历程及在这一过程中体现的科学方法、科学思想。[6]如果再进一步,将此后西门子、爱迪生、特斯拉等人发明和改进的发电机等展品串联起来,并表现时代背景和人物关系,则可将前面的电磁学“故事线”延长至技术、产业、社会层面,进一步揭示科学、技术、社会(STS)之间的关系。如果更深一步,将此前瓦特发明蒸汽机与焦耳等人创建热力学串联起来,并通过“先有蒸汽机,后有热力学”与“先有电磁学,后有发电机”的对比,反映19世纪中叶科技发展模式由“生产→技术→科学”到“科学→技术→生产”的重大转变,[7]由此科技发展开始进入了“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时代。这其中,有人物、有事件、有情节,还有情感纠葛、矛盾冲突,更有经济、社会、历史背景及相互关系,可表现的科学文化内涵非常丰富。

再如前面所列举的牛顿分光实验、摩尔根果蝇实验和汤姆逊、卢瑟福、玻尔、海森堡四代师生,就是从不同侧面协同表现“实证”与“求真”科学精神的生动故事。将表面相互孤立的展品串联起来的线索和办法还有很多,关键是要找到人物、事件和历史、文化层面的“关系”。

(四)以“小故事”表现“大主题”

“以小见大”是文学创作时常用的手法,它是指在写作中抓住一点或一个局部加以集中描写或延伸放大,以更充分地表达主题思想。这一写作手法强调选题的“口子”开得要小,从一个“小故事”切入进去;但开掘得要深,由此揭示深刻的“大主题”。这一手法类似于研究生确定论文题目的方式,如果论文题目过大,容易流于空泛,反而不利于深入论述。这同样适用于展览设计。

比如,西班牙巴塞罗那海事博物馆的《7艘船,7段口述史》展览,通过7个小人物的7个小故事,揭示了航海与个人、航海与社会、航海科技与国家兴衰及其时代大背景。[8]再如严建强教授主持设计的常州博物馆“龙腾中吴——常州历史文化陈列”,通过“季札挂剑”“茶山境会”“毗陵屯田”“苏东坡最后的归宿”“纸城铁人”“不屈的滩簧”“毗陵古驿”“青果雨巷”等小故事,揭示了常州地域文化特征的形成过程,[9]同时也折射出一个地区文化形成的普遍规律。遗憾的是,这样的案例在我国科技馆中还太少。这其中的原因,既有技术难度问题,更是观念意识问题。

科技馆所展示的科学与技术,包含的内容极为广泛。如果我们选择小故事、小主题,进行深入挖掘,反而容易言之有物,折射出大主题、大思想。比如前面列举的“蒸汽机与热力学,电磁学与发电机”,就是通过瓦特、焦耳、奥斯特、安培、法拉第、西门子、爱迪生等人的小故事,揭示了十分宏大、十分深刻的大主题。

随着国内科技馆越来越多,不同的科技馆解析出不同角度的小故事、小主题,“以小见大”,反映大主题,即可避免“众馆一面”,使各地科技馆的展览各具特色。

(五)加强文献研究,积累故事素材

中央电视台已故著名编导陈虻在谈到纪实类节目时曾说:结构的力量可以改变故事的深刻程度,要利用结构的力量深化主题,而结构是通过人物、事件、背景之间的复杂关系构建起来的。[10]“讲故事”的展览有其独特的叙事结构,并可从科学技术层面、历史层面、社会文化层面及哲学层面构成科技叙事结构。[11]这四大层面的叙事结构,恰恰是由科学发现和技术发明的过程、人物、事件、历史背景、社会环境之间的“关系”构成的。这就需要展览设计者事先进行大量而深入的文献研究工作,不仅要找到发现发明的人物、过程、事件、历史背景、社会环境等信息,更要找到其内在的相互关系。

比如,前面提及的汤姆逊、卢瑟福、玻尔、海森堡四代师生和“蒸汽机与热力学,电磁学与发电机”,前者是从四位科学家传记中分别找到了汤姆逊与卢瑟福、卢瑟福与玻尔、玻尔与海森堡之间的师生关系,并发现均是学生推翻或改进了老师的学说,再把四人串联起来就形成了“四代师生”的关系,由此体现“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的科学内涵;[4]后者则更为复杂,既有各个人物、事件、观点之间的关系,又有科学、技术、生产之间的关系,还有科技与社会之间的关系。

在这些关系中,有的是串联、并联的关系,有的是叠加、拓展的关系,有的是对比、反衬的关系……没有这些关系,就构不成故事,也无法揭示深刻的科学内涵。上述科技、历史、社会文化、哲学四大层面的叙事结构,均是由这些“关系”构建的。因此,文献研究要像“大海捞针”一样,从浩如烟海的文献资料中,发现有意义的“关系”、有意义的故事,并构建起展览的结构和脉络。

四、展览讲故事,首先要转变观念意识和设计思路

上面是从展览策划、展览设计、学术研究的技术操作层面探讨了解决“五个矛盾”的一些方法。其实,比方法更重要、更紧迫的,是转变传统的观念意识和设计思路。

首先,要转变传统的展示教育目标。以往,许多科技馆的展览设计文件中也强调要传播科学精神、科学思想、科学方法,但多停留在纸面上、口头上,在实际操作中仍以传播科学知识为主要目标。这与当代科学教育和科学传播的发展趋势、社会的需求不相适应,并成为阻碍科技馆提升展示教育水平与效果的瓶颈。

其次,要转变“以展品为中心”“见物不见人”的设计思路。展品固然重要,但它只是科学教育的教具、科学传播的媒介而已,它要服务于科学教育、科学传播的目标和内容。同时,展品是“物”,它本身不具备科学精神、科学思想、科学方法;只有人才具有并在科学实践的活动过程中运用或体现科学精神、科学思想、科学方法。所以,科技馆展览要通过讲人的科学实践活动的故事来实现上述展示教育目标。

第三,要让展板、墙面、场景“活”起来。许多科技馆展览设计者多关注于展品的动态演示和参与体验,而场景和墙面多是纯装饰,图文板运用的很少,即使有运用也多是在讲知识。这就形成了展品“活”而展板、墙面、场景“死”的局面。中国科技馆新馆建设时,外国专家顾问布雷德伯恩曾反复强调“要让墙面活起来”“要让墙面说话”。讲故事的展览,更须展板、墙面、场景“活”起来。展板、墙面既可以展示反映故事的人物、事件和历史、社会、自然环境等画面,也可以镶嵌视频显示器,使其“会说话”,并配合展品成为故事的叙事手段之一。而场景,则可以复制科学家进行科学实验、科学考察的工作环境,将与科学实验、科学考察相关的各种景物(包括那些曾经“误导”或困惑科学家的景物)融入其中,成为“活的情境”,与展品共同演绎有故事的“活剧”。

如果不完成上述观念意识和设计思路的转变,就不可能转换视角、从“共性”中发现“特殊性”、营造“故事情境”、主动运用“故事线”、关注“小故事小选题”、花精力于文献研究,因此它是解决“五大矛盾”的前提。

笔者认为:对于故事、主题的深入挖掘和运用,既适用于常设展览,也适用于短期展览。这应是科技馆展览研究与创新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发展方向,同时也是各地科技馆解决展览“众馆一面”问题的有效手段。以上见解只是阶段性的思考和认识,如有不足、不当之处,欢迎批驳与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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