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薛漠北
图/沧玥
“反正你欠我的钱也还不上了,我这有个活,你有胆子干吗?”黑哥坐在桌子前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军工刀问跪在他面前的人。
跪在地上的就是迟大伟,几个月前,输光了家底的他在黑哥这里借了一笔高利贷。他逃了一个月,终究还是被抓到了。
他知道如果不答应黑哥,就要将自己这双手留在这。
“我干,只要能抵了我的债我就干。”这一个多月来,迟大伟住桥洞吃垃圾,他早就不想活了。
黑哥身边的小弟将一个信封扔在地上。
黑哥继续说:“你现在可以回去了。等你到了楼下的车里,你再打开信封。”黑哥掏出一把车钥匙扔给迟大伟。
迟大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情况?黑哥为啥还给自己配了一辆专车?
迟大伟点头哈腰地离开了黑哥的办公室,电梯刚刚关上,迟大伟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封。
信封里有一封信,和一张照片。
迟大伟好奇地翻过照片看了一眼,看见照片后,迟大伟被吓了一跳。那张照片上不是别人,而是迟大伟的父亲。
为什么黑哥给自己一张自己父亲的照片?他们怎么会认识?
迟大伟眉头紧皱,抽出信封里的信,打开扫了一眼。
“杀了信上的这个人,你的债务就还清了。车里有一千块钱,那是你执行这个计划的启动资金。车子在你名下,怎么利用随你的便。这个人住在XXX村,看后销毁这封信。”
看着信上的这段话,迟大伟犹如被雷劈中一般,头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开着这辆他名下的二手车,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油表提示了油量低,他才停下来冷静了一下。
为什么黑哥要杀了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父亲只是一个老农民,从没离开过北京周边的那个小村子,他不可能得罪什么人啊!自己该怎么办?为了活命,杀了自己的父亲吗?可是这样一来,自己跟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迟大伟将自己的最后一根烟吸完了,他将烟屁股扔在地上,重新摇上车窗。
他将油加满之后,又开车去了最近的市场,用黑哥给他的一千元钱买了一些礼物。
他决定了,他要杀了他的父亲。
反正那个老头子已经活得够久了,更何况他跟着自己操了一辈子的心,早死早解脱。
迟大伟的父亲显然没有料到自己多年未归的儿子突然回家,认为迟大伟是回家看望他的老人对此感到十分激动。
迟大伟看着在厨房忙碌的父亲,心里涌出一股愧疚的情绪,但这种情绪只存在了一秒,便消失不见了。为了活下去,他不能心软,必须完成黑哥交给他的任务。但迟大伟在动手之前,一直想知道,为什么黑哥要杀了自己的父亲?一个是北京城里的黑社会大哥,另一个是只有在自己儿子生病时才去过北京的老农民,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迟老汉很欣慰。原本他已经对这个儿子不抱什么希望了。但今天看到迟大伟,迟老汉觉得他对儿子的感情从没变过。
虽然迟大伟说马晓蓉因为工作原因没有跟回来,但迟老汉还是忍不住问:“你媳妇工作升职了吗?她很忙吧?”
迟大伟点点头:“恩,挺忙的。”
迟老汉笑嘻嘻地看着儿子吃饭,在他的印象中,迟大伟从没这么和颜悦色地和自己说过话。结了婚之后,迟大伟就和他的媳妇马晓蓉一起对他大呼小叫。
“几年前你媳妇还给我办了养老保险。她说她替我交钱,交够年份过后,我就可以拿保险公司的钱了。”。
“哦。”最初结婚时,马晓蓉对待父亲确实很好,但久而久之,马晓蓉就跟自己一样了。
迟老汉继续问:“那辆车是你的?”
“二手车。”
“你这次回来买了那么多东西,花了不少钱吧?”
“孝敬您是应该的。”就当是你的断头饭吧。
迟大伟躺在土炕上,辗转反侧。
迟老汉就睡在他身边,却不知道枕边人正计划着如何不动声色地杀死他。
迟大伟的脑袋高速运转,拟定了好几个杀父计划。
直接下毒?不行,中毒的人会有症状。
勒死或者用枕头闷死?不行,这样也会有症状,更何况邻居已经看见他回来了。
迟老汉虽然年纪很大,但他的身体还算硬朗,没有什么疾病。要是对外谎称父亲是病逝,也会遭到怀疑。
该怎么办才好呢?
迟大伟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那辆二手车。
自己开车载着父亲出车祸?那可不行,这样一来,自己也小命不保。虽然在接受这个任务时,迟大伟早就抱着必死的决心了。但人是很复杂的动物,只要有稻草在自己面前,不管能不能救命,他都不会放弃那根稻草。现在迟大伟就是那个溺水的人,他的救命稻草就是可以毫无声息杀掉父亲的方法。
此时此刻,他有点惊讶自己居然可以这么狠,这么没有人性。
他看了一眼熟睡的迟老汉,酝酿出了一个计划——他可以开车载着迟老汉去山上,然后下车时放下手刹。车子下滑,独自一人呆在车里的迟老汉肯定会小命不保。这完全是一场意外,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迟大伟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骄傲,他想着明天的计划,不知不觉地笑出了声。
不知过了多久,迟大伟终于睡着了。
迟大伟睡着之后,原本正在打鼾的迟老汉突然静了下来,而后他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窗外,知道老李又要来了。
今天迟大伟回家,不能让迟大伟知道老李和他的秘密。
迟老汉不是故意装睡,他是形成了生物钟,每天这个时候都会醒来。每天他都会被一阵轻微却刺耳的声音惊醒,那是指甲挠玻璃发出的声音。准确地说,那是老李用指甲挠玻璃发出的声音。更准确地说,那是死去的老李挠玻璃的声音。
是了,老李已经死了。他死在那个坟墓里,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事情是这样的。
一个月前,上山放羊的老李无意间发现了后山上有一座古墓。为了顺点宝贝出来,老李策划了一个盗墓计划。老李需要一个搭档,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迟老汉。两个人分工明确,一个下去拿东西,另外一个在外面放风。
迟老汉负责在上头放风,老李则下墓去找宝贝。在盗墓这行里,一般都是父子合作。父亲放风儿子下墓。因为这样上面的人不会抛弃下面的人。
老李显然没有这么多心眼,他的小聪明告诉他,如果他亲自下墓,可以偷偷藏起来一些宝贝,少和迟老汉分一点油水。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将一部分宝贝扔出来之后,他自己却没能出来。
迟老汉一早就打好了算盘,只要劝说老李将宝贝扔出来,他就把早就将准备好的大石头扔进去。反正老李是个光棍,在村子里又经常惹人厌恶,他的消失,就像陈年旧物上落下的一丝灰尘,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迟老汉以为这件事就那么过去了,但每晚准时响起的异响告诉迟老汉,老李回来了。
老李第一次回来挠迟老汉家的玻璃时,迟老汉认为老李没死,他甚至拿着菜刀去跑出屋子,准备砍死装神弄鬼的老李。但每次迟老汉走出屋子,都看不见老李。而老李则隔三差五地就要回来挠迟老汉的窗户玻璃。
迟老汉曾在院子里蹲点过,想要抓住装神弄鬼的人,但只要他在院子里蹲守,老李就绝对不会出现。久而久之,迟老汉相信了那就是老李的鬼魂。
迟老汉偷偷回去后山的古墓看过一次,老李的尸体确实在里面。因此迟老汉才觉得,老李确实死了。夜夜来访的正是老李的鬼魂。
迟老汉下了炕,确定迟大伟睡着了之后,离开了房间。
他拿着菜刀来到院子里。根据他以往的经验,只要他在院子里蹲守,老李就不会来,老李不来,迟大伟就不会发现自己杀了老李。
一夜平安。
迟老汉将菜刀放回屋子里,而后拿着晚饭剩下的馒头,再次走到院子里,他推开院子里的一口水缸。水缸下压着一张铁板。迟老汉掀开铁板,铁板下出现了一个地窖。
与其说这是一个地窖,不如说这是一个地下室。
地窖里很潮湿,但却并不脏乱。地窖里没有储存农村很常见的瓜果蔬菜,这里只有一根铁链和一个女人。
迟老汉用手电照向女人,女人被强光刺得闭上眼睛,而后继续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女人的头发很乱,脸上也挂着污垢,她的样子很狼狈,看上去似乎很久没有洗漱过了。
迟老汉将一个馒头扔到地上,而后解开了绑着女人双手的绳子,他拿出堵住女人嘴巴的破布,说:“赶紧吃吧。”
“呸!”女人朝迟老汉吐了一口口水,“你这样做是犯法的。”
“但是谁又会知道呢?”
“你这么做,迟大伟会发现的。”
“他不会发现的,他都多少年没回过家了?哦对了,他今天下午回来了。但是我不会让他知道你在这里的。”
听到迟老汉说家里终于来了人之后,女人立刻扯起嗓子喊起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迟老汉抬手给了女人一个巴掌。
坐在地面上的女人发出疯狂的笑声,她盯着迟老汉,说:“你也活不了多久了,你马上就要死了。”
“什么意思?你以为你的诅咒有用吗?”迟老汉没听懂。
女人突然觉得情况不妙,如果迟老汉死了,就没人知道自己在地窖里了。换句话说,迟老汉死了,自己也会死的。
“你刚才说你儿子迟大伟回来了?”女人的语气平静下来。
“是又怎么样?他也不会帮你的。”
“对啊,他这次回来就是杀你的,如果你死了,就没人知道我在地窖里了,换句话说,我也会死。”
迟老汉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对于女人诋毁迟大伟这件事,他显得十分生气,他怒气冲冲地将破布塞进女人的嘴巴里,而后又将她的手绑了起来,“今天你就饿肚子吧。”
迟老汉在离开地窖之前,恶狠狠地说:“这一切都是你活该,要怪就怪你自己吧。”语毕,他便爬出地窖,而后又用铁皮盖住窖口,将大缸压在了铁皮上。
迟老汉不知道,在暗处,一双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次日一早,迟大伟按照计划行事。
“爹,我这两年没回来,都没给我妈上坟,我们今天去后山吧。”这里的坟墓都在后山。
迟老汉没多想,他只觉得迟大伟真的变了,他觉得自己的儿子变成了一个好人,他终于可以老有所养了。原本他还有些犹豫,要不要把古墓里盗出来的宝贝赶紧出手把钱给儿子,现在他有些迫不及待这样做了。
迟老汉并没发现迟大伟在开车时一直发抖,他只是念叨着这么多年自己的辛苦没白费。
虽然迟大伟早就制定好了计划,但真正实施起来,他还是觉得有些紧张的。上山的途中,他多次走神,没有听清父亲在对他说什么。
终于到了山上,迟大伟紧张地擦了擦手心的汗,对迟老汉说:“爹,你留在车上吧,我去给我妈上坟就行了。”
“我也想你妈了,我想跟她说说话。”迟老汉没同意。
迟大伟有点尴尬:“我想单独跟我妈说几句话。”
迟老汉想了想,说:“那好吧。”
迟大伟松了一口气,将车挑了头,停了下来。只要迟大伟在车后稍稍用力一推,车就会溜车,自己冲下山。迟大伟打开车门,没有拉起手刹。
没等迟大伟关上车门,迟老汉喊道:“你这孩子,怎么没拉手刹?”迟老汉说着,自己将手刹拉了起来。
迟大伟咽了口吐沫,心说这老头子真难搞。看来自己一定得换个计划才行。他干笑两声,没有多说什么。抱着黄纸向母亲的坟地走去。
上完了坟,迟大伟心不在焉地开车回家。看来他要再想一个计划了,可是什么样的计划既能完成黑哥交给自己的任务,又能保全自己呢?
迟大伟回到家后很久都没想出办法,就在他为此苦恼不已时,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你怎么还没动手?”电话是黑哥打来的。
迟大伟离开房间,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小声说:“黑哥,你再给我两天时间。”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如果你想保全自己,也不是没有办法。”黑哥继续道。
“什么办法?”
“找机会直接撞死他。没有监控,没有人,没人会知道是你干的。你家里也没有亲戚朋友,住的地方又离其他人家很远,附近没有邻居,没人知道你回过家。”黑哥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黑哥没说“他家里没什么亲戚朋友,说的是你家里。”这说明黑哥知道他要杀的人是迟大伟的父亲。黑哥为什么要这么做?从黑哥的话里可以听出来,黑哥一直在监视着迟大伟,黑哥的目的是什么?
“爹,你是不是最近中了什么奖,或者捡到了什么宝贝?”迟大伟决定在动手之前进行一个简单地调查。
“我天天出去拾粪,我能捡到什么宝贝?”迟老汉没太在意迟大伟的话。
“您再想想,您是不是捡到过什么金佛或者是奇怪的石头啊?”迟大伟不死心。
“没有,我要是捡到宝贝,我早就换了钱把钱汇给你了。”顿了顿,“怎么了?为什么问这个?”
“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迟大伟有些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动手,他突然觉得自己太怂了,如果他一开始就没考虑按照黑哥说的话做,而是选择求助于法律,或许会有转机?可是黑哥放的高利贷并没有跟他签白纸黑字的合约,怎么才能抓住黑哥的把柄?
迟大伟为自己想跟黑哥作对的想法感到吃惊,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终于像个男子汉了。可是他不想当男子汉,他只想活命,就算做黑哥的狗也好。
“爹,你帮我去村里的小卖部买点面呗。”迟大伟知道父亲一向对自己有求必应。
迟老汉离开之后,迟大伟算计好迟老汉回来的时间,在路上埋伏好,只要迟老汉一出现,就开车撞过去。撞完之后就直接回北京。
幸好自己家里村子有一段距离,这给他提供了机会。
然而,天不遂人愿。迟大伟的计划又失败了。
迟大伟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父亲不仅懂了很多东西,身体反应也快了许多。
迟老汉避开迟大伟的车后,迟大伟开始了自己的表演。又是说自己没看见,又是说自己眼神不好。
迟老汉只是教训了迟大伟几句,没有多说什么。
回家的路上迟老汉的心里堆满了疑问,他突然想起了有人曾警告过他,迟大伟回来是要他的命的,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晚,迟老汉趁着迟大伟熟睡,又一次偷偷来到院子里。他要问一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令迟老汉大吃一惊的是,原本应该在地窖里的马晓蓉竟然不见了。
那个坏女人去哪儿了?是什么人把她救走的?她不可能自己逃出去啊!一定是有人来把她救走了!可是她家距离村子那么远,谁会来到这,并得知地窖里藏了一个人呢?
迟老汉百思不得其解,他开始觉得这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了。或许,马晓蓉给自己买保险时,这一切就开始变得不简单了。虽然马晓蓉说是给迟老汉办理了养老保险,但迟老汉知道,马晓蓉给自己办的是一份意外伤亡保险,他看在受益人是迟大伟的面子上,才没有揭穿马晓蓉。
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有人趁着他上坟的时候来过他家?难道死鬼老李发现了他的秘密,将马晓蓉带走了?
迟老汉突然觉得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了,他要再去后山看一眼,看看老李究竟死没死。
迟老汉之所以囚禁马晓蓉,并不是因为他有什么癖好,而是因为他发现了马晓蓉的秘密。
那天迟老汉身体不适,拿着攒了很久的钱去北京看病。因为迟大伟也在北京,迟老汉突然想去看望自己几年没有回过家的儿子。
正在赌钱的迟大伟没好气地让迟老汉回家等着他,就挂断了电话。
迟老汉按照迟大伟说的地址,来到了迟大伟在北京租的房子。
虽然迟大伟不务正业,没有收入,但他在北京租的房子却并不寒酸。门卫没有允许迟老汉进入小区,迟老汉只能在小区外等待迟大伟回来。
巧的是,迟老汉没有等到迟大伟,反而等到了从小区里出来的马晓蓉。而那时马晓蓉的身边还有一个男人。
马晓蓉和那个男人肮脏的样子,让迟老汉瞬间气炸了。他只觉得自己有了一种要杀人的冲动。
迟老汉并没有暴露自己,而是藏了起来,偷偷观察马晓蓉。他在北京滞留了两天,只要迟大伟离开小区,那个男人就会来到小区,跟马晓蓉会面。那时起,迟老汉心里开始酝酿出一个计划,他要让马晓蓉为自己的出轨行为付出代价。
迟老汉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将这件事告诉迟大伟,但以迟大伟的脾气,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如果一定要惩罚马晓蓉,那就让自己来吧。为了绑架马晓蓉迟老汉学会了跟踪,学会了绑架,学会了隐藏行踪。迟老汉唯一没学会,也是这辈子都学不会的却是怎样看透人心。
迟老汉万万没想到,迟大伟这次回来是来要他的命的。
为什么马晓蓉知道迟大伟是来要他的命的?这件事跟马晓蓉有关还是只是自己想多了?不,这件事绝对不是自己想多了。迟大伟突然变成了一个“好人”这件事本身就很可疑,再者,迟大伟确实有想要杀了自己的意思。
迟老汉越想越不对,他决定再去后山一次。看看老李的尸体是不是老老实实地呆在那座古墓里。
迟老汉瞒着迟大伟,偷偷去往后山。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迟老汉找到盗洞入口。
见到盗洞入口时,迟老汉有一种错觉。他总觉得有人来过这,重新挖开了盗洞,又填好了盗洞。至于是从外挖开还是从里面挖开,不得而知。迟老汉甚至觉得,这个盗洞很可能在他第一次回来查看时就已经被人挖开过了。
心里有鬼的人往往会想的特别多。
迟老汉确认四周没人之后,拿起铁锹,开始挖掘盗洞。
刺鼻的气味破土而出,迟老汉立刻捂住了鼻子。这味道实在太臭了。这是老李的味道。
迟老汉确定老李确实老老实实呆在墓里后,他并没有觉得心里踏实,反而更加紧张起来。
老李真的已经死了,他已经是一只鬼了。鬼会把人从地窖里救出去吗?如果不是老李干的,又会是谁干的呢?难道是迟大伟吗?
“黑哥,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不过迟大伟迟迟没有动手,我们要不要采取一点什么措施?”
“不用,等他动手就好了。以我们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想出保全自己的方法才能行动。这也正是我们最终的目的。如果他被发现了,我们就拿不到钱了。”黑哥说完,不得不感慨马晓蓉真的是个毒妇。
是了,马晓蓉出轨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黑哥。
马晓蓉一开始就计划好了,给迟老汉买了一份巨额人身意外伤亡险,受益人则是迟大伟。如果事情按照计划进行,迟大伟会得到巨额保费,当然,黑哥一直派人跟着迟大伟。他会捏紧迟大伟害人的证据,这笔钱只要迟大伟拿到,就要全数交给黑哥。如果事情败露,责任也都是迟大伟一个人的。
不得不说,马晓蓉实在是太了解迟大伟了。
“黑哥,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少废话,有屁快放。”黑哥最讨厌话多的人。
“马晓蓉不见了,她自己逃跑了。”
“那个死老头子不是把她关进地窖里了吗?”黑哥有些担心马晓蓉会跑回来跟他分享这笔快要到手的钱。
“我们的人也没看见她是什么时候跑出来的。”马晓蓉最开始失踪时,黑哥曾派人寻找过她。当黑哥得知马晓蓉被迟老汉抓走之后,他改变了注意,不想救出马晓蓉,而是想让迟老汉一直囚禁她,这样等到迟老汉死掉之后,马晓蓉自然也就会死掉。这样一来,黑哥就能独吞那笔钱。
黑哥发现马晓蓉被抓走之后,还发现了迟老汉的秘密。他的人发现有人会在夜晚偷偷来到迟老汉家,抓挠迟老汉家的窗户。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大难不死的老李。
黑哥的人抓住老李,并得知迟老汉和古墓的秘密之后,老李真真正正地被杀掉了。黑哥将古墓再次洗劫一遍之后,便将老李的尸体扔回了古墓,封住了盗洞。自那之后,黑哥派去寻找马晓蓉的人一直装神弄鬼,吓唬迟老汉,想要让迟老汉交出宝贝。他们不能直接出面,更不能在保单计划实施前杀了迟老汉,只能碰运气,然而迟老汉的胆子没有那么小,他一直没有因为受到惊吓而把宝贝“还”给老李。
“等到迟大伟动手之后,我们就可以去搜一搜,那个老头子到底把东西藏在哪了。”黑哥冷冷地笑着。
迟老汉想不到,从地窖里逃走的马晓蓉竟然自己出现了。就在他思考为什么马晓蓉会自投罗网时,马晓蓉说话了。
“你最好别动歪脑筋。”马晓蓉狼狈不堪地看着迟老汉,跟他保持一定距离道,“你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你的儿子这次回来是要你的命的吧?”
原本想要捉住马晓蓉的迟老汉迟疑了。
“还记得我给你投保的人身意外伤亡险吗?对了,我一直骗你说是养老保险。他制造意外杀了你,就可以得到一笔钱。以他的性格,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事情办得完美的。当然,那笔钱他是拿不到的,因为他正在被人监视着,如果他动手,就会有人录像。”
“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马晓蓉有些无语,她说的已经够直接了,没文化的迟老汉还是听不懂。
“你儿子欠了高利贷,如果他不照人家说的话办,人家就要弄死他。”马晓蓉把自己和黑哥的计划全盘托出,末了补充道,“那个家伙卸磨杀驴,想要了我的命,既然我侥幸逃脱,那我当然不能让他得逞。”马晓蓉早就怀疑了,按照计划,黑哥的人会监视迟老汉,当然也会知道自己被囚禁,黑哥一直没有救她出来,目的不言而喻。
迟老汉这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是马晓蓉和黑哥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不,准确地说,黑哥是下棋的人,他、迟大伟、马晓蓉都是棋子。
迟老汉下山时,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思考着马晓蓉告诉他的话。
如果迟大伟不动手,高利贷不会放过他。如果迟大伟动手,迟大伟也不会拿到一分钱,还会被人录像,留下证据。
迟老汉看着山下的小村子,望着自己家的房子,做了一个决定。
他闭上眼,从山上滚了下去。
过几天,他会被鉴定为意外跌倒,意外身亡。迟大伟不会被人录像,也可以得到一笔保费。这或许是迟老汉作为父亲,能给这件事画上的最完美的休止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