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抽搐电休克治疗对记忆功能影响的研究进展

王 曦

(重庆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精神科，重庆 400016)

无抽搐电休克(MECT)较传统电休克增加了麻醉剂(常用丙泊酚)及肌松剂联合面罩吸氧，减轻了患者对治疗的恐惧，大脑缺氧时间缩短，减少了对大脑的损伤，因此具有适应范围广、安全性高、并发症少的特点，且疗效与传统电休克相仿。随着MECT在精神疾病治疗上疗效的肯定及广泛应用，其治疗不良反应成为患者及家属是否同意该治疗的关键，其中MECT治疗对记忆力的影响是大家普遍关心的问题。记忆是人脑对经历过的事物的反映，由识记、保存和再现(再认和回忆)3个环节构成，是能动的心理过程，它是进行思维、想象等高级心理活动的基础，是人们学习、工作和生活的基本机能。目前MECT治疗对患者记忆功能方面的影响仍存在诸多争议，所以本文将近年来的研究结果作一综述。

1 电休克致记忆障碍的机制

人类的记忆与大脑海马结构、大脑内部的化学成分变化有关，电休克治疗可能诱导海马炎症发生[1]。动物实验研究[2]发现电休克治疗所致记忆障碍可能与谷氨酸(Glu)信号系统功能异常有关。电休克导致海马内Glu浓度过度升高，引起一系列氧化应激，导致海马突触可塑性上调至饱和状态，无法进一步的上调以接收新的知识信息，最终导致记忆功能障碍[2]；τ蛋白与机体学习记忆能力相关，Glu浓度增加可导致τ蛋白过磷酸化，从而使神经信号传递障碍，甚至造成神经元凋亡或死亡[3]；学习记忆能力需要Glu与γ-氨基丁酸(GABA)功能状态保持平衡，Glu/GABA过高或过低均会导致学习记忆功能降低[4]。Obergriesser等[5]发现MECT治疗后脑脊液中胆碱复合物减少。同时，电刺激引起患者痫样发作、意识丧失，从而导致脑细胞缺氧、内皮细胞损害也是记忆障碍的可能原因[6]。

2 MECT致记忆障碍的影响因素

2.1 治疗模式

陈一郡等[7]通过对MECT LOW0.5和DGX两种模式治疗精神分裂症的对照中发现：两种模式疗效相当，但LOW0.5模式起效慢，治疗前后记忆无明显影响，而DGX模式起效快，治疗后记忆下降明显，但在1～2周内逐渐得到恢复。

2.2 电极放置位置

电休克对记忆的损害以双侧电极放置更严重，而双侧颞叶和双侧额叶安放电极导致的认知功能不良反应差异无统计学意义[8]。颞侧放置电极电休克与视觉记忆障碍有关，双颞侧放置电极与言语记忆障碍有关[9]。

2.3 其他

电休克引起记忆障碍可能还与患者年龄、用电量高低、治疗频次、麻醉剂种类、麻醉深度等相关[9-10]。

3 MECT所致记忆障碍

3.1 即时记忆

电休克治疗可致记忆的识记、保持功能受损，以记忆保持下降更明显[11]。近年研究[12-13]发现MECT所致记忆障碍无论是对精神分裂症还是抑郁症患者都是暂时且可逆的，主要为对工作记忆、短时记忆的损害，治疗结束后记忆功能可得到一定程度的改善。MECT可能刺激相关修复因子或神经细胞自身修复使认知、记忆等脑功能迅速恢复[14]，工作记忆的改善比短时记忆和长时记忆要早，可能与症状改善和疾病好转有关[15]，但整体记忆水平不会提高[16-18]。目前MECT治疗对患者长时记忆的影响研究较少，薛志强等[15]研究发现MECT后韦氏记忆量表(WMS)经历评分提高，定向评分差异无统计学意义，认为MECT可能对患者长时记忆功能的影响不大。目前患者MECT后记忆障碍恢复时间尚无定论，大致在治疗结束后1周～2个月不等，疾病不同恢复时间也不尽相同[6,19-20]。Loo等[21]研究发现电休克治疗结束1个月后，大多数患者记忆恢复到治疗前，若患者治疗前已存在记忆障碍，记忆障碍需在2个月才能恢复到治疗前水平。Ng等[22-23]等研究发现MECT对患者记忆有远期(6个月及以上)影响。

3.2 延迟记忆

海马体积与延迟回忆能力呈负相关，电休克可使海马体积增加[24]。有研究[25-26]发现MECT治疗可明显降低抑郁症患者延迟回忆能力，治疗前延迟回忆能力较弱者，治疗后对患者的记忆损害相对较轻。MECT对精神分裂症患者延迟记忆的影响暂无相关报道。

3.3 前瞻性记忆

阚博等[27-28]研究证明MECT对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前瞻性记忆有明确损害。其中基于事件的前瞻性记忆(EBPM)及基于时间的前瞻性记忆(TBPM)均受损，TBPM损害更明显，对基于活动的前瞻性记忆(ABPM)无明显影响，可能与前瞻性记忆任务难易程度有关[29]。

3.4 回顾性记忆

Frith等[30]研究发现MECT治疗对抑郁症患者的回顾性记忆可造成损害，近年来有关MECT对回顾性记忆的影响的研究较少。在MECT过程中外显、内隐记忆均消失[31]。有研究[32]发现电休克治疗后近事记忆较远事记忆更易受损害。

目前有关MECT对记忆功能的影响的研究局限于精神分裂症及抑郁症患者，对其他疾病几乎无研究。

4 MECT所致记忆障碍的预防及治疗

4.1 根据电休克致记忆障碍的机制

4.1.1 麻醉剂的使用

MECT较单纯电休克增加了麻醉剂的使用，丙泊酚(异丙酚)是目前国内外MECT治疗中最常用的静脉全身麻醉药物，可减轻单纯电休克导致的记忆损害。其机制可能有以下几点[33]：1)抑制神经元合成Glu；2)抑制突触释放Glu；3)抑制炎症因子介导的Glu摄取障碍[34]；4)升高蛋白激酶B(PKB)活性抑制神经元凋亡；5)NMDA受体阻滞，减少因NMDAR过度兴奋导致的神经元损伤，进而部分逆转电休克后学习记忆障碍。刘超等[35]〗研究证明人参皂苷Rg-1、2,6-二异丙基苯酚亦可通过缓解Tau蛋白过度磷酸化、降低海马内谷氨酸浓度改善电休克后记忆障碍。张帆[36]发现丙泊酚联合小剂量氯胺酮可进一步减轻电休克后抑郁大鼠的学习记忆功能损伤，机制可能与促进tPA表达上调，促进proBDNF向mBDNF的转化，下调proBDNF/mBDNF的表达比例相关。

4.1.2 氧疗

给予持续常压、常规流量的氧气吸入，可降低MECT引起的记忆功能损伤[37]，缩短患者记忆障碍恢复时间[38]。

4.2 改善记忆力的药物

1)石杉碱甲：成敬等[39-40]研究发现石杉碱甲能减轻电休克模型大鼠记忆损害，其机制可能与海马P-ERK、ARC的表达增加有关。

2)加压素的类似物(1-脱氨-8-D-精氨酸加压素)：有研究[41]发现加压素的类似物能增进正常人记忆力20%左右，且抑郁症患者在电休克治疗后使用此剂，可增进记忆力一倍以上。

3)类似药物还有胞二磷胆碱、长春西汀、绞股蓝、人参根茎皂甙等。

4.3 物理治疗

有研究[42]证明作业治疗、经颅磁刺激、电脑辅助认知功能训练系统、虚拟现实技术、针灸治疗等康复治疗方法均对认知功能障碍有治疗作用，而记忆作为认知功能的重要组成部分，上述治疗仍有肯定作用。

综上所述，虽然MECT治疗较单纯电休克对患者记忆功能的损害减轻，但未完全消除。MECT治疗对患者即时记忆及延迟记忆、前瞻性记忆及(或)回顾性记忆仍有一定损害，其严重程度与MECT的具体实施、个体差异性相关。随着疾病病情好转，记忆障碍较治疗前有所改善，但不会提高患者本身记忆水平。部分记忆障碍可能持续超过6个月甚至终身，记忆的回忆部分的恢复可能比识记、保持功能需要更长时间，此观点有待更系统更深入的研究论证。由于记忆并不是一个单一的概念，MECT治疗对记忆系统的各个方面的影响可能并不一样，故其对一种精神疾病患者记忆的影响也不能外推到另一种精神疾病患者群体中，现对除精神分裂症及抑郁症以外的疾病研究太少。目前研究方向可以向记忆力恢复的时间，影响记忆力恢复的因素方面转移，这也是多数患者及家属关注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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