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晓 燕
(中国政法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北京 100088)
人口都市化在国家经济发展过程中起到重要的作用,是衡量国家发展水平的重要指标之一。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城镇化进程快速推进,2016年,城镇化率已经达到了57.35%,城镇常住人口也增加到了79 298万人。我国城镇化发展取得了显著的成绩,但仍然存在一些问题,如流动人口整体素质不高,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问题亟待解决,等等。解决城镇化发展中的诸多问题,实现人的城镇化,需要理论上的探讨。如何处理城镇化进程中人与城镇建设之间的矛盾,是人们长期关注的问题。20世纪30年代,吴景超在分析对比中西方现代化发展路径的基础上,提出人口都市化思想。吴景超认为,人口都市化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从人口的地理分配上来看,农村人口逐步减少,都市人口不断增多;从人口的职业分配上来看,以农业谋生的人逐渐减少,而投身实业的人却逐渐增多。他把人放在都市化建设的核心,认为人既是都市的建设者,也应当是都市发展的受益者。吴景超作为我国现代都市社会学研究的开创者,他对人口都市化的独到见解,对新型城镇化建设具有重要的现实启示。
吴景超热爱祖国和人民,一生都在为国家富强和人民生活程度提高寻找出路,时刻关注中国的现实状况。他的人口都市化思想的形成,与20世纪30年代中国特定的时代背景,他对中西方现代化发展路径的认知,以及个人的理想和追求具有密切的联系。
城市化是伴随着工业化的进程而不断推进的,它是工业化发展的必然产物。西方社会自工业革命以来,一些产业、资本等要素不断向城市聚集,城市逐渐成为社会经济发展的核心,城市人口迅速增多。19世纪初,世界城市人口占总人口的3.1%,100年之后,这一比重增加到13.6%。“进入20世纪以来,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以及人口的增长,城市数量逐步增多,规模日趋扩大,城市人口在总人口中的比例不断提高,在世界范围内,形成了一股迅猛异常的人口向城市地区集中、农村地区转变为城市地区的潮流。”[1]而中国作为传统的农业国,人口中的绝大部分一直居住在农村,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20世纪30年代。原本凋敝、落后的中国农村经济,在内战和外敌入侵的冲击之下,进一步走向了衰败,农村经济破产。如何拯救国家于危难之中,拯救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成为当时政界和学界密切关注的话题之一。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中国社会发展的现实困境引起了吴景超的密切关注。吴景超以其广阔的学术视野和独特的研究视角,探讨了世界各国的现代化发展路径,对中国农村发展状况、农民生存状态等方面进行了深入调查,在此基础上,形成了4种国家观。他根据人口密度和职业分派将国家划分为4种类别:①国家的人口密度高,但以农业谋生的人的百分数比较低;②国家不仅人口密度低,而且以农业谋生的人口也很少;③国家的人口密度虽低,但以农业谋生的人口比例却较高;④人口密度和以农业谋生的人口比例都高的国家。吴景超认为:第一种国家的人口密度需要调整;第二种国家的人口密度和职业分派都较为合理,是其他各国学习的模范;第三种国家的职业分布需要改良;第四种国家的问题最为严重,人口密度和职业分派都需要调整。而中国属于第四种国家;第四种国家的人口,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贫穷。中国是一个传统的农业国,并且人口较多,人多地少导致中国农场面积平均都较小。“他们辛辛苦苦,靠自己的劳力,在农场上做工,一年的收入,最多只有做到温饱两字。一遇凶年及灾乱,便有冻馁之忧。”[2]9中国农工阶级全年的费用消耗在食品上面的比重要比发达国家高得多,但是生活质量却远不如欧美的工人。面对这种情形,吴景超提出4种国家观,主要是想通过对世界各国现代化路径的考察比较,在吸收各国经验的基础上,结合中国国情,努力为中国寻求一条适合的发展道路。而中国当时是一个典型的农业社会,大多数人口生活在农村,主导产业是农业。所以要想实现现代化,亟待解决的问题就是农村问题。为了改变中国农村贫穷落后的状态,他提出“发展都市以救济农村”,主张实行人口都市化。
吴景超人口都市化思想的提出和他在美国的所见所闻不无关系。他留美期间,正值芝加哥学派城市社会学研究的鼎盛时期,深受芝加哥学派注重都市研究的影响,他的博士论文《唐人街:共生与同化》就是运用芝加哥学派人文区位理论来分析中国移民同美国主流社会的关系。并且在此期间,他也亲眼见证了美国城市的蓬勃发展,亲身体会到传统农业社会的中国和都市化的美国的巨大差距。他指出:“美国与中国,正站在两个极端。美国平均每人可以驱使的生产力量,等于13.38马力,中国平均每人可以驱使的生产力量,只有0.45马力。这是使美国人富而中国人穷的主要元素”[2]78。面对这种现实,吴景超深刻认识到,只有努力发展工业,实现人口都市化,才能改变中国贫穷落后的局面。
吴景超把人作为其人口都市化思想的核心,主要从产业革命和人口转移是都市兴起的主要动力,人口数量和质量对都市发展的重要作用,人口都市化的目的在于救济农村等方面展开了对中国人口都市化的思考。
吴景超指出,都市化是各种因素交互作用的产物。但他认为最主要的原因是产业革命及其引起的人口转移。他提出,“一个国家里面,乡村与都市的人口分配,一定要有一个适当的比例,然后国家可以富强,人民的生活程度可以提高”[2]65。而中国的贫与弱在很大程度上是由这种不协调的城乡人口比例造成的。所以,中国需要更深的人口都市化。
在吴景超看来,造成中美两国农民生活程度差距如此之大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科学和机器的发明和使用。他指出,要想改变中国农村破产的状况,提高农民的生活程度,就必须进行农业革命。农业革命的结果便是农业中无法容纳以前那么多的人口,多余的人口只有到都市中去谋生,这是都市人口增加最主要的原因。中国属于第四种国家,人口密度高,农业从业人口也多,所以要想进行农业革命,改善农民的生活,就必须先从制度层面入手,改变中国农村落后的生产关系,将大量佃农转变为自耕农,实现“耕者有其田”。但他也认为变革不能仅仅只是生产关系层面的变动,还必须改良农业生产技术,提高农业生产效率,用西式的机械化生产取代中国传统的手工操作,促进生产力的发展。机器的使用,会使农村中出现容纳人口的力量停滞或减少,农产品加增的现象,这样就使得农村过剩的人口转移到别的职业中去。同时,农业科学技术的改良使农产品的产量大为增加,所需要的劳动力也相应减少,这也相应促进了都市人口的增加。农业革命促使新式农业产生,这也为都市化打好基础,防止饥荒问题的发生。
农业生产技术的提高在人口都市化的过程中起到一种推动作用,而都市工业和商业的发展则起到一种拉动作用。首先,都市和工业有着密切的联系,工业为都市发展提供了各种物质条件和社会条件,都市是随着工业的发展而不断发展起来的。可以说,“近代都市,几乎完全是工业的出产品”[3]1。这里的工业主要是指新式工业,新式工业不同于传统的手工工业和家庭工业。它采用大规模的生产方法,以机器进行生产,分工明确,副产物也可以得到充分的利用,可以说这是一种最经济的生产方法。由于都市拥有便利的交通、规模化的市场、人才的聚集,以及完备的金融组织等便利条件,所以设立工厂的人,一般都把地址选择于都市。工厂建立以后,便发挥其吸引人口的能力,把农业中过剩的人口都吸引到都市中来,促进了都市人口的增加,以及都市规模的扩大。其次,商业的发展使商人数量不断增多,而商人和商业又主要集中在都市,拉动人口向都市转移和聚集,所以商业也是人口转移的重要拉力。
农业革命、工业革命,以及商业的发展促使人口由农村向都市转移,由农业向非农产业转移。人口向都市的转移和聚集,以及人口职业的转变推动了都市的兴起和发展。除了这些因素,从经济角度来看,附庸在都市的兴起中也扮演了重要角色。吴景超认为,都市繁盛与否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它的附庸的富饶程度。所以都市与附庸并不是一种敌对关系,而是一种互助关系。这里的附庸主要指的就是农村地区。而都市的兴起,一般要经过4个步骤,分别是组织市场、兴办工业、发展交通和整顿金融。但这4个步骤是同时进行,互为因果的,所以也可以把它们看作同一个过程的4个方面。
吴景超把中国的人口和美国的人口进行对比,发现中国人口问题的一个方面就是大多数都集中在农业,他主张通过推进工业化和都市化来把集聚在农业中的人口分散到别的行业中去。他认为都市人口的增加和乡村有所不同,乡村人口的增加主要依靠自然增加。都市人口增加的方法主要有3种,分别是自然加增、客民的入境,以及扩充市区。在分析都市人口增加的3种方法中,他认为扩充市区这种人口增加法并不会对都市人口的质量产生显著影响,对都市人口质量产生影响的主要是自然增加和客民入境。与生物学家把遗传作为影响人口质量的重要因素有所不同,社会学家指出环境的影响尤为重要。他们认为都市环境对青少年成长,以及各阶级生产观念的影响是十分重大的。而外来人口对都市人口的影响表现在它不仅影响都市的性别比例,也影响都市的年龄结构。同时随着外来人口的迁入,也给都市带来很多精英,这是因为都市各种实业的发展,使精英有用武之地,从而吸引了大量精英的流入。
都市人口数量的增加,以及质量的提升为都市供给了充足的劳动力和人才。人力资源和人力资本的集聚促进都市经济发展,提高了都市核心竞争力。吴景超认为,都市兴起之后,要想使都市得到更好的发展,就需要人为地对都市进行规划和控制。他根据都市土地利用作用的不同,将都市的区域划分为商业区域、住宅区域和工业区域。而“各种区域,在都市中,有他相当的位置,并不是杂乱无章的”[4]48。吴景超指出,过去都市的膨胀几乎完全是自然的,没有人力去左右,这种是极笨拙的、不经济的,所以需要对都市进行设计。都市设计的第一步,就是规定都市的各种区域,使每一区域内的土地,有它相当的用途,都市设计的第二步,就是铺设或修理都市中的街道,使它能够满足市民的需要[4]68-69。但在进行都市设计、解决都市问题之前,首先要做的就是认识都市,对都市展开研究。这种建立在事实基础上的都市规划和建设,一般会有比较完满的结果。
随着人口向都市聚集,都市人口迅速增多,这增加了都市控制的难度。都市是一个陌生人社会,舆论和良心等对人的控制力量也就较为薄弱。随着科学的发展,宗教的约束力也在不断减弱。虽然法律在都市中还未失去其效用,但仅仅依靠法律的制裁还是远远不够的。由于社会控制减弱,社会中的病态在都市中也就格外显著。他认为,要想解决这一问题,只有先进行实地调查和研究,弄清楚都市问题发生的原因,才能实现都市的改良和控制。
中国是典型的农业国,所以在某种意义上,中国的根本问题就是农民问题。面对20世纪30年代农村破产的状况,关于如何救济农村,“有的从政治入手,有的从教育入手,有的从自卫入手,还有许多走别的途径,去帮助农民的。可是在这种救济农村的潮流之下,很少有人从发展都市着眼,去救济农村的”。甚至很多人“误认都市为农村的仇敌。他们以为都市对于农村,不但没有贡献,反可使农村的破产加深。这种误解,是应当矫正的”[2]65。
改变农村贫穷落后的面貌是吴景超的一大志向,但他并不赞成以农村运动的形式来救济农村。因为他认为中国农村人口众多,单单以农村运动的形式不能根本解决这个问题。农民的生存问题是中国经济建设的一部分,要解决这一问题,就需要协调各个产业和部门。吴景超把中国农村和农民问题放到国家发展的整体视角来考察并加以解决。他指出:“对于发展中国的实业,改良生产的技术,是主张各方面同时并进的。农业固然重要,工业也不可忽视。乡村固然要复兴,都市也应当发展”[2]12。只有中国社会各方面都得到发展,人民的生活水平才可以真正得到提高。尽管发展都市对农村有众多好处,但通过把中国都市和发达国家的都市进行对比,吴景超认为中国的都市发展还比较幼稚,还未充分发挥其职能和作用,所以他主张进一步发展都市,使其对农村有更大的贡献。
吴景超认为,通过兴办工业、发展交通、扩充金融机关等途径可以达到救济农村的目的。①中国农村人口众多,农业中已经无路可走了。而兴办都市工业,一方面可以解决一部分农民的就业问题,另一方面也会使那些继续以农业谋生的人,因为竞争者减少,生活水平得到一定程度的改善。②“发展交通可以使都市和附庸之间的关系更为密切,使农产品得到善价”[5]。并且随着农民生活程度的提高,都市的工业制造品也会多一条销路。所以交通的发达,对于都市和附庸来说是一种双赢。交通是沟通都市与附庸的“唯一妙法”。③新式的金融机关一般都设立于都市中。吴景超认为这并不是一种合理的形态。他提出,金融机关应当把总行设立于都市里,而把支行或代理处分布于内地各处。这样就可以把一些零散的资金聚集起来,也可以放款于农民,减轻他们利息上的负担。假如这3点都做到了,“对于农民的贡献,是很显然的”[2]67。由此可见,“都市与乡村的关系,不是敌对的,而是互助的”[2]67。
吴景超指出,发展都市还需要都市中的领袖和居民树立“都市意识”,养成一种自觉的都市观念。这里的“都市意识”就是都市领袖和居民必须要时刻关注都市,弄清楚都市的势力范围,并研究如何发展都市。他们要了解附庸的生产,充分利用附庸的资源来促进都市发展,同时也要积极开拓市场,把商业势力延伸到别的都市的附庸中去,并“出全力去经营这些地方,使这些地方与他的都市,共存共荣”[2]67。当都市中的领袖和居民都树立了这种“都市意识”,然后朝着这个方向去努力,“那么中国现在虽然经济萧条,农村破产,将来总有繁荣的一日”[2]67。
吴景超的人口都市化思想是一个比较完整的理论体系,是其在认真总结西方发达国家的现代化道路经验的基础上,依据中国国情,为中国现代化探索的一个可以付诸实施的具体方案。吴景超作为中国都市社会学研究的第一人,他擅用数据说话,理论联系实际,从实践中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他的人口都市化思想是在调查研究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是建立在科学的基础之上的。虽然该思想在民国时期未产生实际的作用,但这一思想主张仍有其学术上的影响,对新型城镇化建设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改革开放以来,城镇化在拉动经济快速增长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但传统城镇化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土地城镇化的进程要远远快于人口城镇化。这种城镇化模式在推动经济增长的同时,也造成城乡差距拉大、农民工市民化进程缓慢等突出问题。为了解决这些问题,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坚持走中国特色新型城镇化道路,推进以人为核心的城镇化,推动大中小城市和小城镇协调发展、产业和城镇融合发展,促进城镇化和新农村建设协调推进。”[6]总的来看,吴景超人口都市化思想和以人为核心的新型城镇化思想是一致的,在注重城乡融合发展,人口流动与人的整体素质提升,城镇化发展的目的与人的主体性作用的统一等方面对新型城镇化建设具有重要的现实启示。
吴景超十分重视城乡的互助关系,这为我国克服城乡发展不均衡,实现城乡融合发展提供了重要思路。他大力提倡发展工业,改变中国单一的产业结构,强调工业化和都市化协调发展。在工业的空间布局上,他指出,要根据工业生产的特点来选择合适的场所。在产业发展的基础上,他还强调必须具有适当的城乡人口比例,这样国家才会富强,人民的生活条件才能得到改善。这一思想的启示是新型城镇化建设应当把城乡产业结构、空间布局、人口规划结合起来,推动城乡一体化发展。
(1) 要继续以产业发展为基础,建立起雄厚的产业基础,实现城镇化和产业化的协同发展。但我国需要改变传统的以大量消耗资源和牺牲环境为代价的粗放式的产业发展模式,走科技含量高、经济效益好、资源消耗低、环境污染少、人力资源得到充分发挥的中国特色新型工业化道路,促进产业的发展和转型。在此基础上,充分发挥城市现代产业的带动作用,促进农村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推动城乡产业协调发展,加快城乡发展一体化进程。
(2) 优化城乡空间布局。城乡的空间布局不是随机任意的,而是有其内在规律的,并且空间布局的合理与否对经济社会的发展有着直接的影响。我国传统城镇化过程中,城乡空间布局的二元化特征较为显著。因此,新型城镇化要加强城乡的空间联系,加大城乡之间的资源、技术和人才的交流,打造合理的城乡空间布局。这有助于提高空间利用率,统筹城乡发展。
(3) 在加强城乡产业结构升级、优化城乡空间布局的同时,也要制定合理的城乡人口规划。适当的城乡人口比例有助于优化产业结构和布局,也有助于城镇化建设持续健康发展。所以,新型城镇化要关注产业发展与人口集聚协调,既要避免城市发展后劲不足,又要避免城市病的产生。
吴景超认为,都市和乡村之间的联系是十分紧密的,它们之间是一种互助关系,而不是敌对关系。他充分认识到了都市和农村在经济社会发展过程中的各自重要作用,强调城乡的融合发展。我国传统城镇化的过程中,城乡发展是极度不均衡的,城市的发展往往以牺牲农村为代价,从而导致了城乡差距不断拉大。新型城镇化必须要改变传统的城乡分离的发展模式,创造平等的发展机会,把城乡的产业结构、空间布局和人口规划结合起来,形成合理分工,推动城乡协调发展。
吴景超指出,都市人口的增加及质量的提升关乎都市的未来发展。在《中国工业化的资本问题》一文中,他提出:“在工业化的过程中,对于人才的培植,是必须的,因此而增加的投资,也是必需的。生产工具,是我们有形的资本,而经验技术,则是我们无形的资本,但是这种无形资本,也须花去有形的金钱,才可以产生出来。”[7]这不仅体现了人才在工业化社会发展中的重要作用,甚至有了舒尔茨的“人力资本”的意味。新型城镇化背景下,注意人口流动和人的整体素质提升,有助于提高资源利用效率,促进产业升级,实现经济快速增长。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城市化和工业化的进程快速推进,农村人口向城市流动的速度也随之加快。人口流动带动了资源的流动和转换,加快了城镇化进程,对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另外,人口流动也加强了城乡之间的联系,有助于缩小城乡差距。但根据国家统计局相关资料显示,2016年,我国城镇化率虽达到了57.35%,但户籍人口城镇化率仅为41.2%,人口城镇化的任务依旧艰巨。所以,新型城镇化要继续积极利用城镇化建设来拉动农村人口向城镇流动,实现人口的有序流动和合理分布。
新型城镇化不仅要加快人口城镇化的速度,而且要注重流动过程中人的整体素质的提升。人的发展作为城镇化发展的关键要素,它有助于进一步推动新型城镇化健康有序发展。这就要求新型城镇化要重视并利用人的整体素质提升在推动社会发展中的重要作用,促进产业优化升级,大力发展现代农业,减少从事农业劳动的人口,加快农村剩余劳动力的转移,使他们尽快完成从农民到市民角色的转变。关于提高人的整体素质,首先要加快教育体制改革,增加人力资本投资,推进素质教育,这是提高全民素质的根本举措。其次,要优化外在环境。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对人的身体素质、心理素质和专业素质等各项素质的形成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最后,加强实践活动的锻炼。实践是认识的来源,实践活动也可以加深人们对于理论的理解和体会。因此,积极参加实践活动,也是提升人的整体素质的重要途径。
吴景超认为,都市化是各方面协调发展的一个过程,这个过程不仅包含了产业的发展和人口职业的改变,同时也包含了居民思想观念的转变。为了克服都市自然膨胀过程中存在的一些问题,吴景超主张对都市进行设计。但都市设计应当建立在对都市充分调查的基础上,没有建立在都市调查、都市研究基础上的都市规划,就如医生没有看清症状就开药方一样,一定不会带来好的结果。他强调,人是都市发展的推动者,也应当是都市发展的受益者。这与以人为核心的新型城镇化思想是一致的。改革开放以来,越来越多的农村人口到城市务工和生活,城镇化率不断提高,但户籍人口城镇化率却明显低于城镇化率,很多农民工并没有真正融入城市,转化为市民。他们不能享受和城市居民相同的基本公共服务,在相当程度上受到了制度的排斥和歧视。他们往返于城乡之间,只是把城市作为暂居地,将来的打算还是回归农村。因此,新型城镇化必须尽快打破城乡的二元结构,加快户籍制度改革,有序推进农民工市民化进程,完善社会保障体系,逐步实现城乡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新型城镇化的核心是以人为本,它的目的不仅仅是促进城市经济的发展,更重要的是实现人的发展和幸福。
新型城镇化既要实现人的发展和幸福,也要充分发挥人在城镇化建设中的能动性和创造性,实现二者的统一。人是新型城镇化建设的主体,也是城镇化发展的根本动力。新型城镇化建设要高度重视人力资源的作用,利用人的参与和创新推动产业进步,不断提升城市的功能和服务能力。这就需要城市建设的领导者树立正确的城镇化理念,在此基础上,引导居民理念转变,把新型城镇化建设的理念灌输到每个居民的头脑中去,充分发挥他们建设新型城镇化的积极性,把城市化建设和居民的实际生活切实地联系在一起。新型城镇化强调城市建设离不开人,也就是说城市的发展需要人的规划、设计,但需要注意的是,“城市发展有其自身规律,不可违背”[8],科学规划就应该立足于城市发展的轨迹和特点,合理配置资源,明确各个空间的定位。同时,“由于城市有自身固有的生活秩序,因此人们就不能随心所欲地改变它的物质结构和道德秩序”[9]。所以,在进行都市设计的时候需要把握一个度,既要遵循城市发展的自然规律,又要对城市进行规划,但这种规划应当与居民的生活方式、生产方式保持协调,使城市得到更好的发展。人是城市的建设者,也应当是城市发展的受益者。新型城镇化建设既要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又要重视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实现二者的统一。
城镇化的发展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是不能一蹴而就的。在这个过程中,需要不断发现和调整发展中存在的一些问题。吴景超人口都市化思想的核心是以人为本,这为克服传统城镇化的弊端,推进新型城镇化,实现人口城镇化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和启示。统筹城乡产业结构、空间布局、人口规划,充分发挥人在城镇化建设中的能动性和创造性,提升人的整体素质,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必将助力我国走上城乡统筹、产城融合、健康持续的新型城镇化道路。
[1] 盛朗. 世界人口城市化进程[J]. 人口与经济, 1986(6):52-58.
[2] 吴景超. 第四种国家的出路:吴景超文集[M]. 北京:商务印书馆, 2008.
[3] 孙本文. 序言[M]∥ 吴景超. 都市社会学. 上海:世界书局, 1929.
[4] 吴景超. 都市社会学[M]. 上海:世界书局, 1929.
[5] 吕文浩. 吴景超的工业发展观[N]. 中华读书报, 2011-11-23(14).
[6] 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M]∥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 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 2014:524.
[7] 吴景超. 中国工业化的资本问题[J]. 新路, 1948,1(7):2-8.
[8] 张继龙. 论大卫·哈维的城市空间思想及其现实意义[J]. 科学经济社会, 2016,34(3):1-7.
[9] 帕克,伯吉斯,麦肯齐. 城市社会学:芝加哥学派城市研究[M]. 宋俊岭,郑也夫,译. 北京:商务印书馆, 20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