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产阶级政权建设规律的初步探索*

陈彦超， 孙凡舒

(沈阳工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沈阳 110870)

无产阶级政党在夺取革命胜利并建立自己的政权之后，如何建设新政权、领导人民取得进一步的胜利，并最终实现自己的奋斗目标，一直是科学社会主义面对的重大理论问题，也是执政的无产阶级政党始终面对的现实问题。中国共产党提出要不断探索党的执政规律的重大课题，正是对这一问题的认识和回应。党的十九大提出，要坚定不移全面从严治党，不断提高党的执政能力和领导水平。认真研读马克思的《法兰西内战》，为我们带来了这方面的新启示。

1871年爆发的法国巴黎公社革命，虽然不是在马克思直接指导下的无产阶级革命运动，但它在无产阶级革命道路和政权建设方面留下的经验和教训是十分宝贵的。对此，马克思给予了高度关注和热情赞扬。公社失败后，马克思放下《资本论》的编写工作，仅用两天的时间就创作出《法兰西内战》一文总结巴黎公社的革命经验。他不仅提出了“工人阶级不能简单地掌握现成的国家机器，并运用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的论断，更结合公社的实际对无产阶级在建立政权后如何巩固和建设政权提出了自己的主张，包括政教分离、建立议行合一的政治体制、废除常备军代之以人民的武装等，其中建立“廉价政府”的观点最为引人注目。这可以说是无产阶级在夺取政权后如何建设和巩固政权的一次理论探索。深入理解马克思的有关论述，不仅对我国廉政建设具有现实意义，而且有助于进一步推进“立党为民”“执政为民”“人民当家作主”等方面的理论研究。

一、建立真正的人民国家是无产阶级专政的根基

从资产阶级革命时期开始，出于对中世纪封建专治国家中王权的独断和政府中腐败问题的批判，关于国家的产生以及如何建立一个民主而廉价的国家政府，就成为人们普遍关注的话题。但是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胜利以后，其所建立的资产阶级民主政权不管是通过所谓的分权理论还是通过现代政党制度，都没有从根本上解决公权力运行过程中出现的贪腐问题。正如马克思所言：“腐败的种子早已深深地植入了资产阶级政府的灵魂之中，表面上高高凌驾于社会之上的国家政权，实际上正是这个社会最丑恶的东西，正是这个社会一切腐败事物的温床。”[1]54对此，恩格斯在《法兰西内战》导言以及后来的《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有了更进一步的分析，指出：“国家无非是一个阶级镇压另一个阶级的机器，而在这一点上民主共和国并不亚于君主国。由于在存在剥削制度的国家，统治阶级所代表的剥削阶级只是社会的少数人，因此这样的国家政权即使表面上再民主再廉价，其给广大人民所带来的幸福也是有限的。”[1]111国家产生以后，原始部落时期就已经存在的社会公权力已经被剥削阶级所掌握，“这个阶级借助于国家而在政治上也成为占统治地位的阶级，因而获得了镇压和剥削被压迫阶级的新手段。”“这种新手段是指统治阶级一方面可以直接收买官吏，另一方面是政府和交易所结成联盟，在公债增长、股份公司越是不仅把运输业而且把生产本身集中在自己手中，越是把交易所变成自己的中心，这一联盟就越容易实现。”[2]资本主义国家表面上是独立的存在，实质上是资产阶级压迫的工具。资产阶级为维护自身利益而压迫、剥削无产阶级，而资本主义国家的政府官员作为资产阶级利益的代表会利用职权来谋取私利，这就导致了腐败的产生。

巴黎公社是无产阶级推翻资产阶级政权、建立无产阶级专政的第一次伟大尝试。公社“实质上是工人阶级的政府，是生产者阶级同占有者阶级斗争的产物，是终于发现的可以使劳动在经济上获得解放的政治形式。”它用实践告诉我们，废除了私有制，将权力分散到人民群众手中的社会主义性质的国家是一个好的制度，坏人是“无法任意横行”的[3]。正如后来毛泽东在延安与黄炎培的谈话中所言：只有人民起来监督政府，才不会政怠宦成，才不会人亡政息。

对于这一点，中国共产党是有着深刻认识的。在革命战争年代，党坚持为人民利益而奋斗，赢得了革命的胜利；在社会主义建设的今天，我们始终坚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坚持以人民的利益为执政的联系点和归宿，带领人民走入小康社会，取得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胜利；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决胜阶段，实现中国的现代化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未来，正如党在十九大报告中再次强调的那样：我国是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国家的一切权力属于人民。“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是决定党和国家前途命运的根本力量。必须坚持人民主体地位，坚持立党为公、执政为民，践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把党的群众路线贯彻到治国理政全部活动之中，把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为奋斗目标，依靠人民创造历史伟业。”[4]

二、批判继承“廉价政府”理论

建立廉洁高效的国家政府机构，是确立现代民主制度以来各国追求的共同目标。纵观世界历史，马克思不是唯一的、也不是最先提出廉价政府思想的人。早在17世纪，英国资产阶级政治学家洛克就在《政府论》中，从国家和财产关系的角度讨论了公民私有财产和维持政府经费之间的关系[5]。这是廉价政府这一概念的最早体现。18世纪资产阶级古典经济学家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系统提出了廉价政府的思想，主张政府应仅仅充当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守夜人，“管得最少的政府是最好的政府”。对于马克思的“廉价政府”理论，学界存在着不同观点，例如：“廉价政府就是节俭政府”[6]；廉价政府是“要求政府及其官吏在履行社会管理职责的过程中尽量地压缩经费，以减轻国民的负担”[7]；“廉价政府就是用尽可能少的行政成本，实现最优化的行政管理”[8]等。分析马克思在研究社会发展规律和巴黎公社的经验后提出的廉价政府构想，我们认为马克思在关注巴黎公社运动的过程中，结合公社的伟大实践对以往资产阶级学者关于廉价政府的观点进行了分析和批判的继承。如在谈到公社对于法国农民的意义时他指出：“公社则要给他们一个廉价政府。”“公社要用领取相当于工人工资、而不是靠农民劳动以自肥的公社勤务员来代替吞噬着农民的主要收入的、寄生的司法人员——公证人、法警等等。”[9]364但更主要的是，马克思从分析资产阶级国家政府的本质出发，揭露了资产阶级政权的阶级统治实质，指出在这样的政权下不管是共和制还是君主制都不可能实现所谓的“廉价”，而只能是压榨劳动人民的工具。“国家政权在第二帝国得到了它的最后、最高的表现：它甚至践踏统治阶级的利益；……表面看来，这是这个政府权力对社会的最后胜利；实际上，这是这个社会里一切腐败成分的大泛滥。”[1]92-93在此基础上，马克思主义指出：“公社是帝国的直接对立物。”“无论公社在巴黎的命运怎样，它必然将遍立于全世界。”[1]94同时，他还对无产阶级政权的廉政建设和执政目标等进行了论证和阐述。

综合马克思在《法兰西内战》中的相关论述，对于无产阶级政权的廉价政权建设理论，有以下两个方面是对以往所谓廉价政府思想的批判性继承和发展：

其一，廉价政府必须是消除官僚特权的政府。它通过暴力革命彻底打碎旧的国家机器，减轻国家财政负担，让权力真正掌握在人民手中，而不是治标不治本地将原先的国家机器从一些人手中转移到另一些人手中。巴黎公社执政之前，法国的公务员大多腐败、凶暴，甚至存在世袭制。公社执政后，将这些人转变为“公社的负责任的、随时可以罢免的工作人员”，取消了国家官吏的特权待遇，铲除了社会的蛀虫，使得人民不再受到各种不公正的压迫，还他们一个廉价政府。

其二，廉价政府必须是低成本、节约型的政府。公社为改变以往国家和国家机关统治工具的本质，防止国家和国家机关由社会公仆变为社会主人，采取了两个体现“人民国家”的基本措施：第一，行政、司法和国民教育方面的一切职位交给由普选选出的人担任，而且选举者可以随时撤换被选举者；第二，所有公务员，不论职位高低都只领取跟其他工人同样的工资。这两大措施“一方面取缔国家寄生虫的非生产性活动和胡作非为，从根源上杜绝把巨量国民产品浪费于供养国家这个魔怪；另一方面，公社的工作人员执行实际的行政管理职务，不论是地方的还是全国的，只领取工人的工资。由此可见，公社一开始就不仅进行政治改造，而且还厉行节约，实行经济改革。”[9]359-360

三、议行合一从根本上解决了政治效能问题

巴黎公社革命过程中有一个创举，即建立了“议行合一”的高效政治体制。马克思总结这一创举说：“公社必须由各区全民投票选出的市政委员会组成(因为巴黎是公社的首倡者和楷模，我们应引以为范例)，这些市政委员会对选民负责，随时可以罢免。……它不应当是议会式的，而应当是同时兼管行政和立法的工作机关。……所有行政部门的公务员由公社任命，而且随时可以罢免；一切公务员像公社委员一样，其工作报酬只能相当于工人的工资。法官也应该由选举产生，可以罢免，并且对选民负责。一切有关社会生活事务的创议权都由公社掌握。”[9]341这方面的经验总结与无产阶级对待资产阶级政权的态度和措施等一起并称为“巴黎公社的基本原则”。今天，议行合一已成为无产阶级政权和社会主义国家民主政治的基本原则之一。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确立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明确表明我们坚持这一原则。实践证明，这一原则在切实保证人民当家作主、有效发挥政府效能方面远比西方的分权制衡原则从根本上先进得多。

四、结 语

作为世界上无产阶级革命成功并取得政权的先例，巴黎公社还是第一次，虽然这一政权的存在只有73天。由于巴黎公社只是无产阶级取得政权并开始建设和巩固政权的初步尝试，加之当时整个社会处于战争状态之下，处于动荡之中，因此公社的这种尝试虽然具有闪光之处，但总体上也只能是一种伟大的尝试。“至于他们的各项措施，由于实际情况所决定，不得不主要限于巴黎的军事防卫和粮食供应!”[1]96一个国家的无产阶级取得全国政权以后，如何更好地解决政权稳定性问题并得到人民的爱戴，这方面尚未在巴黎公社运动中得到充分体现与深刻总结，更何况这次革命的主导力量并不是对马克思主义有着深刻认识、理解并能够接受其指导的马克思主义者，而是布朗基派和普鲁东派主义者。一方面，公社审慎温和的措施“只能适合于被包围城市的情况”，尚不能普及到法国全国乃至全世界；另一方面，受当时政治经济条件所限，公社逐渐失去了中间阶层特别是农民的支持，工人政权力量被削弱。这一教训也为今后无产阶级的政治建设问题提供了经验借鉴[10-11]。

今天，无产阶级领导的社会主义国家在世界上已经存在了一个世纪，中国在吸取总结其它社会主义国家兴衰成败经验教训的基础上，结合本国的社会主义建设实际开创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局面。党的十九大更是作出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已经进入新时代的重大判断，形成了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并明确提出我国在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宏伟目标的进程中要实现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只要我们坚持以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理论原则为指导，紧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同时不断结合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具体实际，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目标就一定会实现，中华民族也一定会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