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学宝
(滇西科技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云南 临沧 677000)
我国是个多民族的国家,语言和谐关乎民族团结、社会和谐、成就中国梦的大事。语言和谐及少数民族母语保护是多元社会发展的基础,也是《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的意志。由国家政府制定并颁布实施的《国家中长期语言文字事业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2-2020年)更是将“社会语言生活和谐发展”纳入总体战略目标,对不同语言文字的定位和功能要进行科学规划,对语言生活中的新情况、新问题要进行妥善处理,全面推进可持续发展的、协调语言问题事业以及和谐社会的建设。经济全球化、政治多极化和文化多元化的时代潮头使得我国很多边疆民族地区从面临双语(主要为少数民族母语+汉语)和谐及少数民族母语保护问题,向面临多语和谐及少数民族母语保护挑战的转化。关注多语背景下边疆地区语言和谐及少数民族母语保护问题,是促进当前语言文字事业发展的关键之一。
我国历史上对语言与和谐相关问题的探讨可谓源远流长,但对语言和谐问题的直接研究不过10余年历史。理论与方法层面而言,冯广艺(2007)探讨了语言和谐问题的理论基础,对语言和谐的内部条件和外部条件进行了分析讨论,对诸如语言态度、语言忠诚、语言关系、语言政策、和语言规范等影响语言和谐诸因素进行了深入分析探究,共梳理概括了语言使用中十种语言不和谐的情况以及规避此类现象的应对方法。戴庆厦(2008)对语言互补及其重要性进行深入探讨,认为语言互补是实现语言和谐的重要路径。张先亮等(2012)宏观上讨论了城市化进程中的语言和谐。在近期的研究中,戴庆厦(2013)进一步提出了开展我国语言和谐研究的构想,就语言和谐的类型、研究涉及理论问题和方法问题进行深入论证。实证个案研究层面,戴庆厦等(2009)对片马茶山人和谐的多语生活进行了个案研究,系统深入地剖析个案语言和谐的状况、特点、成因和意义。蒋颖等(2010)也从类似视角对耿马县景颇族和谐的多语生活进行了调查分析。李建宏等(2010)以乌鲁木齐民族区为个案,讨论了少数民族家庭语言和谐在构建社会和谐中的关键推动作用。
与国内相比,国外对语言和谐问题的直接研究较为少见,主要侧重于通过语言政策调整和语言战略部署方面的研究映射对语言生活、语言和谐及语言保护问题的关注。例如,Cooper(1989)等对学科定义、分类、内涵和外延做了基础性研究;Canagarajah(2005)等从学科研究的思想原则方面进行了相应探讨;而Djité(2011)等从经济价值视角入手论述语言政策及战略的重要性以及Liddicoat(2008)等的社会功能视角研究。国内学者王克非等(2013)也指出,从唯英语政策向多语言政策的转变已成为美国国家安全语言战略的落脚点。21世纪以来,英国也改变了语言输出国和英语独尊的一贯思想,将提高全民多语言的水平和能力确立为国家语言战略目标。这种语言政策和战略部署无不折射出对语言多样性及语言和谐的关注。
从当前学术史和研究动态可见,国外语言和谐的直接研究较少,但相关研究值得借鉴。国内研究已初见成效,在理论和实证层面都有较大的积淀,但涉及边疆民族地区的语言和谐及母语保护的研究不多,多语背景下的相关研究更少。由于受到社会、经济、教育、地理等诸多不同因素的影响,边疆民族地区语言和谐及母语保护问题需要更多的关注和思考。
作为人类交际工具和文明载体的语言文字,在社会和谐发展和进步中的巨大作用无论如何强调都不为过分。中共十六大报告第一次将“社会更加和谐”作为重要目标提出,中共十六届四中全会,进一步提出“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任务。在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伟大理论的指导下,我国诸领域都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和谐的思想扎根社会,深入人心。冯广艺(2007)指出:“和谐原则是人类社会的最高原则,语言和谐是人类语言的最高原则”。这一观点是对社会和谐、语言和谐及其关系和谐的重要性的至高评价。戴庆厦(2008)在民族语文国际学术研讨会上的总结发言时,特别强调“构建语言和谐是当前民族语文工作的主要任务”这一共识。作为“社会和谐”的子概念,“语言和谐”是指不同的语言在一个社会里能够和谐共处,互补互利,既不相互排斥,也不发生冲突。可见,语言和谐不仅是关乎社区、地区和谐,也是多元社会和谐的关键。边疆民族地区有其特殊的语言文化背景,多元社会的发展和交融为其不断注入着新的语言和文化影响因子,为边疆民族地区语言和谐及母语保护的发展以及相关社会问题带来更多不确定性。边疆民族地区语言和谐及母语保护研究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战略价值。因此,应从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伟大理论出发,本着和谐原则是人类社会的最高原则,语言和谐是人类语言的最高原则,强化有高度、有深度、有广度的边疆民族多语和谐及母语保护理论和战略价值研究。通过语言和谐及少数民族母语保护研究,凸显边疆多语和谐及少数民族母语保护的战略价值,为诸如语言学、社会学、民族学等相关或边缘学科建设提供理论和应用参考,为社会主义和谐提供理论支持和实践向导。
传统上,已有研究主要局限于已习得少数民族母语和汉语双语范畴探讨语言和谐及母语保护问题。然而,在边疆少数民族地区,随着第二语言普通话的普及以及英语等第三语言教育的推广,国家“一带一路”战略的实施以及国际交流的日益频繁,多语现象变得越来越普遍。多语现象在为诸领域带来机遇的同时,也让语言和谐及少数民族母语保护面临着更大的挑战。在语言和谐及少数民族母语保护问题上,双语与多语背景的区别,不仅有语言数量的区别,更有质的差异。
三语及多语习得研究者Herdina和Jessner(2002)在多语动态模型(DMM)中指出:“多语学习是一个非线性的发展过程,已习得的语言系统间相互依存,每个学习者大脑里独立的语言系统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他语言系统都发生了什么”。顾伟勤等(2011)也从多语动态系统理论入手进一步阐释道,第三或第四门外语的学习必然需要更多的语言认知资源。然而,为摄取这些资源以维护所学语言,就必须以折损其他语言的资源为代价。在多语环境中,学习或使用一门语言势必以牺牲其他语言的交际时空为代价,这无疑让本来处于竞争劣势的少数民族母语面临更大的压力。这一问题在基础教育较为落后但又必须接受外语教育及融入国际交流浪潮的少数民族边疆地区更加突出。多语和谐及母语保护涉及更多语言的、文化的和心理的变量,区别双语与多语背景在语言和谐及少数民族母语保护中质和量的差异,是未来研究可能的主要突破口。
从双语到多语的过渡,少数民族母语与汉语间原有的相对稳定或平衡的相互关系将被打破,并根据新的语言在少数民族地区的地位、功能等影响因素,构建新的多语关系。事实上,多语背景下,语言和谐及少数民族母语保护就是通过不同途径实现少数民族母语与其他语言间关系的“再平衡”。这种多元语言关系相互影响、相互依赖,是实现多语和谐的基本条件。
宏观而言,这种多元语言关系主要可以分为强势语言和弱势语言关系、多语互补和多语竞争关系、多语接触和多语相互影响关系。首先,从语言和谐及语言保护视角而言,语言本身不存在优劣之说,但在多语社区或族群中,不同语言在功能大小上确实存在差异,即多语背景下的强势语言与弱势语言(主要为少数民族母语)的关系。调查边疆少数民族地区多语的功能结构,剖析强势和弱势语言在构建边疆和谐多语生活中的关系、作用和规律及趋势,是少数民族母语保护的重任。其次,边疆多语背景下,和谐的多语关系体现在多语互补和多语竞争上。多语互补竞争方呈对立统一。在任何双语或多语生活中,语言功能结构差异总伴随语言间功能互补和功能竞争的关系和现象,即“对立统一”的哲学规律。和谐的多语关系必定是互补和竞争共存的、发展的语言关系。最后,一体语言生活,多语接触影响。多语接触和多语相互影响关系是多语环境中出现诸如语言转用(language shift)、语言或语码转换(language/code-switching)、语言混用(language mixing),甚至是语言消亡(language death)的直接因素。多语环境下,分析多语接触及影响关系,总结多语接触和影响的类型、特点及规律,是促进多语和谐及少数民族母语保护的可能途径。
本文通过梳理当前语言和谐及少数民族母语保护的相关主要研究,从多语视角对边疆多语和谐及少数民族母语保护问题研究进行了阐释和思考。首先,分析主要认为应关注新形势下边疆多语和谐和少数民族母语保护,从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伟大理论出发,本着“和谐原则是人类社会的最高原则,语言和谐是人类语言的最高原则”,加强边疆民族多语和谐及母语保护理论和战略价值研究。其次,认知双语与多语背景在边疆语言和谐及少数民族语言保护中存在质和量的差异,以探索多语背景下语言和谐及少数民族语言保护的新路径。最后,关注相互依赖的多元语言关系,从多语关系中透视潜在或孕育的“失衡”问题,以发现边疆多语背景下影响多语和谐的制约机制,为少数民族母语保护拓展视野和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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