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赫孚
前些日子,我听了一节语文课——人教版八年级上册的《我的母亲》。教师非常优秀,将学生的积极性调动得很充分,但我始终感觉对文章主旨的把握有所欠缺,原因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缺乏对文章结构的分析。我是教数学的,对语文教学是外行,可仍觉得对文章主旨的把握也需要逻辑思维,运用结构分析的方法就类似于数学中的推理。
课堂上,教师先让学生用一个词说说自己的母亲,并在黑板上写下了几个学生说出的答案:慈爱、勤劳、朴实、认真、严格要求等。然后,大家开始阅读课文,教师再让学生说说课文写了哪些事,从中可以看出作者胡适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应该说,教师让学生带着对自己母亲的理解去体验阅读课文是值得肯定的,学生也概括出了胡适母亲的形象特点,包括严格要求、谆谆教诲、严厉责罚、宽容忍让、坚持原则等。可以看出,胡适的母亲与学生的母亲之间可以找到许多共同之处。
学生的分析无疑都是正确的,但如果仅仅停留于此,给我们的印象不过是母亲优秀品质的叠加,这样的文章连初中生也能写出来,绝不会是大师的作品。如何读懂大师的作品,不仅要分析每一个段落,更重要的是要分析段落之间即部分与部分之间的关系,在联系中把握主旨,这就是结构分析的方法。
作者从两方面写了母亲的为人处世:一是母子之间,二是亲友之间。在母子之间,写了对自己的谆谆教诲、严厉责罚和慈爱呵护。如果仅仅是严格要求、严厉责罚,没有一点慈爱,那么母亲可能是一个家庭暴力者;如果仅仅是慈爱呵护,没有一点严格要求,母亲对孩子就只有溺爱;恰恰是既有严格要求,又有慈爱呵护,才使母亲的形象熠熠生辉。这样的联系在母亲与亲友之间关系的处理中也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如在处理家庭矛盾中处处宽容忍让,而在对待五叔的流言蜚语时,又能够坚持原则、寸步不让。如果只是一味忍让,母亲可能只是一个“窝囊废”;如果只是一味刚烈,母亲可能是一个“母老虎”;正是二者结合,才能够塑造出母亲的光辉形象,这就是结构分析。
在结构分析的基础上,我们才能够把握文章的主旨。看来,胡适是按照中国传统文化的“中庸之道”来塑造母亲形象的。其实,胡适自己就是一个恪守中庸之道的学者,罗尔纲也曾评价胡适“还不曾见过如此一个厚德君子之风”。胡适经常资助别人并无求回报,被资助的人中有林语堂、罗尔纲、季羡林、周汝昌等一代才子,也有卖烧饼的普通老百姓。胡适的宽容忍让被很多学者所赞誉,但他在原则面前则绝不退让。1958年,蒋介石邀请胡适就任“中研院院长”时,胡适在就职典礼上当众对蒋介石说“你错了”,然后逐条驳斥蒋介石,弄得蒋介石十分尴尬。
说到结构分析还要提到文章的1—3段,胡适在此谈到了自己的童年:“我在这九年(1895—1904)之中,只学得了读书写字两件事。在文字和思想(看文章)的方面,不能不算是打了一点儿底子。但别的方面都没有发展的机会。”这三段看起来与母亲的关系不大,作者想要说什么呢?我以为胡适是在批判传统文化的教育观念。胡适是新文化的旗手,他既对传统文化中的积极因素予以肯定,又对传统文化中的糟粕予以批判,这也体现了胡适的中庸之道。
胡适处世的中庸之道,显然受到了母亲处世潜移默化的影响;而他能够按照中庸之道来塑造母亲的形象,又是因为他自己就是以中庸之道处世。胡适是饱学之士,他的母亲则目不识丁,在他看来,中庸之道不仅存在于书本之中,也在社会生活中得以传承。“但这九年的生活,除了读书看书之外,究竟给了我一点儿做人的训练。在这一点上,我的恩师就是我的慈母。”胡适是杜威的学生,有了“生活教育”的影子。
把握了文章的主旨,我们才能够把握教育目标,能够从文章中提炼出和学生的生活有关的问题。如,“母亲对孩子既严格要求,又关心。请你说说在哪些方面应该严格要求,哪些方面要关心爱护?”又如,“母亲对待别人既宽容忍让又坚持原则,请你说说在哪些方面应该宽容忍让,哪些方面应该坚持原则?”这样的问题既有益于学生对文章的理解,又回归了生活,有益于学生健康人格的形成,对成年人亦有启迪。
语文学科核心素养中强调思维发展与提升,“语言的发展与思维的发展相互依存,相辅相成”,要求学生能够“准确、清晰、生动、有逻辑性地表达自己的认识”。我想,“逻辑性”地表达,一定不能离开结构分析。我是教数学的,是语文教学的外行,上述分析也许有悖于语文教学的规律,但我想探讨一下在语文与数学这两个不同学科中能否找到培养思维能力的相同点,即重视结构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