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想生
(彭想生艺术馆,景德镇市,333000)
我们都知道,瓷画源于国画,泼彩山水瓷画也源于国画。因此,在瓷上创作泼彩山水,引用的是国画的“泼彩法”。
国画的“泼彩法”是“以泼墨法为基础,借用工笔花鸟画的‘撞水’、‘撞色’二法,并从西画中吸取营养而创造出来的新技法”。张大千、刘海粟是以“泼彩法”创作山水画造诣最高的大师:
张大千的泼彩源于传统,引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我的泼墨方法(即泼墨泼彩法),是脱胎于中国的古法,只不过加以变化罢了。”“我并不是发明了什么新画法,也是古人用过的。只是后来大家不用了,我再用出来而已。”
刘海粟的泼彩也源于传统,引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我多次临过董文敏(董其昌)的重彩没骨山水,那种色调的处理,引起我泼彩的幻想。”但刘海粟的泼彩不是止于引用古法,而是将古法与现实生活(临写黄山)中观察感悟到的山水技法及西方油画技法有机融合,创造了符合自己艺术主张的中西合璧的新法。
我在瓷上创作泼彩山水画,应用的是刘海粟中西合璧的泼彩山水技法。
以“泼彩法”作画,需根据自己构思好的画面,先用焦墨线条画出大致的色彩区域,然后将颜料在调色器中调至所需的色相和浓度,有目的地将颜料泼洒在纸绢上,并“利用颜料能自然流淌的性能,引导和控制颜料的流动方向与形态,同时利用颜料色彩渗化的形迹产生山石肌理效果”,再用笔对画面进行必要的整理和补充画面中的其他物象,完成作品。
以“泼彩法”作画,不可能创作出与作者最初预设的艺术效果完全吻合的作品,因为颜料泼洒到纸绢上,需要作者引导它的流向和流量,这个过程会出现很多偶然现象,但这些偶然现象对有经验的作者来说,是可以控制到最小最微的,是可以根据颜料落纸后的既成效果灵活地调整的。
以“泼彩法”作画,不可能一气呵成,它需要作者一遍又遍的调整:比如,感觉某些局部的色彩不够浓烈,或需要加强色彩变化,则需要泼第二次、第三次,甚至做更多次的调整;比如,感觉某些局部色彩太浓烈,就需要借助毛笔,以水对其冲淡,进行细微处理。重复泼彩,要注意色彩明暗深浅的变化,要防止颜料堆滞。以水冲淡,要注意控制其无渡蔓延,因为水的密度比颜料的密度小,容易浮在颜料上蔓延到其他位置,而破坏已达效果的部分。
以“泼彩法”作画,最终还需传统工具毛笔画龙点睛。因为山水画一是再现大自然之美,一是折射人类的社会生活。所以,“泼彩法”不能精微刻画的人物,房舍草屋,树木花草,水榭渔舟等物象,还是要传统工具毛笔来勾勒。
在瓷上创作泼彩山水画,根据使用的颜料的工艺特性的不同,分为釉上和釉下两种:在釉下以“泼彩法”作画,与在纸绢上作画大致相同,因为,坯胎与纸绢一样具有吸水性;在釉上以“泼彩法”作画,与在纸绢上作画大相径庭,因为瓷胎光滑无吸水性。无论是釉上还是釉下,以“泼彩法”作画都只能借鉴国画的技法,都无全全照搬之路,都需要在学习国画技法的基础上,摸索探究出适合表现自己艺术风格的创作之路。
我以新粉彩工艺泼彩技法在釉上创作具有油画效果的山水瓷板画。这需要掌握多方面的技术:1、新粉彩工艺技术,2、釉上泼彩技术,3、西方油画的表现技术。
新粉彩工艺其实就是传统的粉彩工艺,之所以有“新”一说,是因为“珠山八友”以粉彩工艺在瓷上创作新题材的文人画作,人们为了区别新题材和传统题材将其冠以“新”。还有一个根本的原因,就是“珠山八友”创新了粉彩工艺。传统的粉彩工艺在上色前要以“玻璃白”打底,而“珠山八友”创新了不用“玻璃白”打底的“落地粉彩”工艺,即直接用粉彩在瓷上作画,简化了粉彩作画的工艺流程。
因为我创作的是泼彩山水,所以采用的是“落地粉彩”工艺。用粉彩在瓷上泼彩作画,我经历了学习——实践——揣摩——总结——运用(探索适合油画效果的工艺、技法)——究错、究误——再实践——再揣摩——再总结——再运用的循环往复的过程。
我们都知道粉彩的色泽特点是“润”,如何以其呈现西方油画的浓烈效果,需要对颜料的色度、饱和度、密度进行反复的实验,这是指单色。泼彩,有时需要多色“相撞”,调好的单色,在多色“相撞”以后,有时会出现无法预见的情况,这又需要对多种颜料联合使用的浓淡、比例进行研究。这是工艺方面。在技法方面,还有如何控制泼彩的力度,如何按预设的画面控制颜料的流动以使之达到预期的形态,在多色相撞时要如何掌握摆动瓷板的力度,以使之达到满意的色彩渐变的艺术效果和形成满意的山石肌理等等。
我作画,多泼以大面积的墨色呈现山石的阴暗面,然后,叠泼青绿重彩为山的阴面,叠泼赭石为山的阳面以呈现阳光照耀的效果,再以毛笔添加线条进行整理,最后在山水间添加预设的辅助景物。因为泼彩总会出现一些不可预知的东西,所以还要根据已成的画面,进行调整补救,以使之完美。
艺术需要创新,因为艺术的生命力来自创新。我以刘海粟为榜样,在继承传统工艺的基础上探索求新,寻找适合自己艺术主张的表现形式。经过多年努力,我探索到了适合自己的艺术风格的表现形式——泼彩山水,以无形求有形的创作过程让我感觉非常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