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探析

孙亚玲

(首都师范大学，北京 100089)

一、写作背景

卢卡奇以其理论家的敏感触角意识到了阶级意识、物化现象和历史的总体性思想的重要性，早于马克思写作《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十年的时间，写作了《历史与阶级意识》一书。他是通过黑格尔来认识马克思的，《历史与阶级意识》是一部政治哲学著作，在马克思主义思想发展中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论地位，核心主要体现在“物化”、“总体性辩证法”、“阶级意识”三个具有内在关联的理论方面。物化概念的诠释是卢卡奇对资本主义的本质进行了尖锐批判奠定基础的重要一环；资本主义的物化状态导致了现实世界的二重化为表象世界和本然世界，而二者的具体的统一性在于总体性辩证法的加以运用；无产阶级作为同一的主体—客体只有具备了以总体性认识论为方法的阶级意识，才能真正取得人类的解放。对于以上三者的洞见才真正体现无产阶级对于马克思主义理论把握的成熟，对于人类解放事业的可能性才能转化为客观性。

二、理论框架

(一)什么是正统马克思主义？

“什么是正统马克思主义”这一章的写作意图在于，对当时主流的思想家们对马克思主义的扭曲理解，以及在第二国际出现的不对具体事物进行调查研究，只按照原本的概念和传统生搬硬套的教条主义模式进行深刻的批判。他们认为马克思主义不等于哲学。他们对马克思主义错误的认识，加上卢卡奇受复杂的社会现实状况的影响，激起了卢卡奇想要为马克思主义正名的想法。他最初的写作目的是探索一种改变现实世界的思想。

首先，卢卡奇论证了马克思的唯物主义的辩证法，其核心是思维与存在、理论和实践、主体和客体的关系问题，理论只有被人民群众所掌握，才能够作为革命的中坚力量实现根本的变革。其次，修正主义所理解的“事实”是非常片面的，不过是资产阶级统治下的单纯的事实，导致没有从根本上摆脱资产阶级在意识形态上的约束。真正意义上的事实，总是处于一种持续变化的动态过程中，贯穿历史整个的发展过程。用辩证法的思维去看，真正的事实必须将内部结构和外部表象相结合，准确把握相互关联的各个因素之间的关系，对事实有一个全面客观的总体把握。最后，我们要将认识事物的过程置于现实的历史发展中去考察，用总体性思维做到对社会现实的矛盾的扬弃，从而使人养成一个总体性思维模式，真正做到全面整体地去认识事物。在资产阶级社会中，重视人作为社会历史发展的主体和客体，也有助于无产阶级早日实现共产主义做贡献。

(二)阶级意识

这一章逻辑上为通过对资产阶级的阶级意识的剖析，来辩证的论证总体性辩证法的正确性。资产阶级出现后，想要从思想上把握历史发展的整体进程，以其强大的意识形态的力量进行阶级斗争，与之相对应的无产阶级要想战胜强大的资产阶级，仅仅从历史进程的总体上去建构自己的阶级意识，结果必定是失败的。无产阶级要想获得最后的胜利，必须找到一个经得起历史检验的思想为自己的意识形态做支撑，唯物主义的辩证法思想是最能胜任的。首要前提是弄清楚两大阶级斗争的阶级意识是什么，并进一步弄明白怎样武装无产阶级的问题。

卢卡奇指出资产阶级的“虚假意识”是由其特殊的阶级地位决定的。资产阶级在发展过程中，阶级意识一直在变化。最初的前资本主义社会阶段，阶级意识并不清晰，经济上没有脱离宗教的束缚，所以这一时期的意识对社会的发展进程影响不大；现代的资本主义社会阶段，经济与政治等分离，逐步具备了独立的意识，阶级意识开始有了明确化的发展。同时出现了强有力的斗争对象是无产阶级，资产阶级逐步认识到无产阶级的强大，或将起到颠覆性的影响，于是开始调整自己的革命方式，由强制的暴力革命转向温和的维护统治。

在阶级斗争的过程中，无产阶级认识到，一个阶级能否取得统治的关键因素是它所代表的阶级利益，根本上是否符合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战胜资产阶级的有力武器是历史唯物主义思想。只有从根本上清除资产阶级的统治，并从对立的意识形态中克服和超越资产阶级的破坏力量，这样就有能实现个体的自由发展，从而实现全人类的解放。两大阶级的斗争是长期性的，也是循序渐进的过程，我们要不断提升自己的能力，发展壮大我们的队伍，争取早日实现胜利。

(三)物化和无产阶级意识

这一章主要对无产阶级要想获得统治地位，必须同资产阶级的物化现象作斗争进行了论述。首先，卢卡奇认为通过物物交换导致的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被物化的力量所左右。在资本主义的商品经济飞速发展时期，产生了普遍的社会关系，物化现象改变了社会的内部结构，同时改变了人对社会的态度及对生活的整体认识。机器生产逐渐普及化，社会分工逐步细化，劳动者被固定在单一的领域内进行生产活动，流水线作业导致人的主体性的丧失，人的意志和行为被异化的力量所控制，此时人的劳动活动变为一种商品。当今社会高度发达，世界市场的形成，人对物呈现出更强的依赖性，对互联网的过度依赖导致的“断网恐惧症”、“低头族”等现象，表明物化现象已经浸入到政治、经济和文化生活之中，资产阶级无法对现实进行一个整体的把握，所以作为资本主义社会制度的产物的无产阶级就要肩负起这个历史使命。

其次，卢卡奇从“资产阶级思想的二律背反”重新阐释了从康德到黑格尔的德国古典哲学的本质。他认为，德国古典哲学的出发点是很好的，看到了资产阶级存在的矛盾，也意识到只有将人从异己力量的束缚中解放出来才能实现人的自由，但问题在于他们试图用思辨的方式去解决，他们最终只能在思辨中推演人类的解放，问题没有得到根本解决。

最后，卢卡奇将问题的解决归结为只有无产阶级才能后带领人类实现全人类的解放，也只有无产阶级才能从根本上实现主体与客体的最终统一，从根本上破解二律背反难题。

三、历史意义

《历史与阶级意识》一书意在重构马克思主义，以便为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正统性正名；意在恢复马克思主义正统中消除资产阶级哲学“自在之物”与“二律背反”问题；意在唤醒无产阶级意识，重新恢复对抗资产阶级的战斗力。卢卡奇在重构马克思主义的过程中，不仅表达了自我理解意义上的马克思主义观，而且批判了当时僵化了的“正统马克思主义”，更为自由而具有活力的马克思主义正名。

《历史与阶级意识》作为时代理论，不乏失误与缺陷，但作为走向马克思的我们，应该从其对马克思主义的发展所作的贡献予以中肯的评价，挖掘其中更有价值、更有意义、更能为时代发展起作用的东西，而不是始终站在“异端”的对立面，这样既无益于我们，更是对其的不公平。因此，卢卡奇，作为一名知识分子在对近代形而上学批判中所体现的文化素养、作为一名革命家在对正统马克思主义批判的过程中所体现的彻底性和坚决性以及作为一名理论家在对马克思主义体系建构中所体现的严谨性和认真性，才是当今学者需要具备且长期坚持的最好的品质。

[1][匈]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M].杜章智，任立，燕宏远，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1.

[2]孙伯鍨.卢卡奇与马克思[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99.

[3]张亮.辩证法内部的争论：阿多诺和《历史与阶级意识》[J].江海学刊，2001.

[4]吴晓明.论《历史与阶级意识》的辩证法研究[J].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