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梓瑶 许晓娜 林杨坤 赖井洋**
(1.韶关学院政治与公共事务管理学院,广东 韶关 512005;2.韶关学院英东食品科学与工程学院,广东 韶关 512005)
南澳县位于广东省东部,是广东唯一海岛县,地处闽、粤、台三省交界海面。自古以来,南澳就是东南沿海一带通商的必经泊点和中转站,早在明朝就已有“海上互市”的称号,郑和七下西洋,五次经过南澳。南澳历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是东南沿海的海防重镇,公元1575年(明历三年),诏设“协守漳潮等处驻南澳付总兵”,主持东南沿海军务。
翻开历史,南澳曾是一座垦种渔猎的孤岛,到后来发展成为了“有良史材”之称的一代名宦蓝鼎元口中的“天南第一重地”、“闽粤两省门户”,莅任南澳的能臣勇将发挥了不可磨灭的作用。从明万历三年建牙设镇至清末三百余年间,许多显赫人物、能臣勇将风尘仆仆相继莅任南澳,建城、示禁、造林等关诸民生国计之事皆有所涉及。这些能臣武将克服了岛上交通不便、经济发展落后等困难,加强海防,开化民智,维护治安。在民生方面,他们重视教育、兴办学堂、修葺古迹、植树造林,对南澳的文化经济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如抗法御日英雄,原黑旗军首领刘永福、郑成功之父,雄踞闽粤的郑芝龙、因屡剿海盗巨寇而蜚声台岛的王得禄等人。其中,陈璘的作用尤显。
陈璘(1543年—1607年),字朝爵,号龙崖,广东翁源县周皮镇龙田人。《南澳县志》记载“会有封贡之议,暂休兵,改璘协守漳潮南澳副总兵”[1]。明万历二十一年(1593年)6月17日,陈璘以“蓟辽、保定、山东等处防海御倭副总兵、署都督佥事调任南澳镇副总兵”,为明代南澳的第九任副总兵,次年2月离任。由于封贡之议,陈璘被贬,但这并未使其灰心丧气,而是因地制宜,积极绿化海岛,巩固东南海防,使南澳“海峤清晏”。
2000年《南澳县志》载有《南澳山种树记》碑。该碑现立于南澳县深澳天后宫右侧。碑高2.25米,宽0.96米,碑额篆书,碑文正书,每字三点五厘米,碑文四周加缠枝草花边框,为明代南澳副总兵陈璘所立。碑文简述南澳历史、地理、风光以及在南澳山(今深澳金山一带)开展的一次大规模的植树造林行动的经过、规模和意义等。据考证,该碑是我国迄今为止发现仅有的总兵撰立种树碑记,不仅为研究南澳古代的地理风貌、自然条件、植树造林的情况及绿化的历史沿革提供了珍贵的实物依据,也是潮汕地区历代重视造林绿化的生动见证。
该《记》载“为东南一隅,去辇毂万里,重滨浩瀚,渺无津涯。外邻诸岛,夙称要荒。南澳一山,则又蜿蜒磅礴,亘数十里,屹然起巨浸中,介闽粤闰余地,为诸夷贡道所必经,萑符弄戈所出没之处也”。碑文开头讲述了南澳独特的地理位置和地处海上战略要地的险要形势,这是陈璘以武将的身份看待南澳在明代海防的重要位置。万历癸己(1593)冬,陈璘奉命戍守南澳。莅任南澳行驶至深澳入海处的山溪水中央时看见“金山嶻嶪,云盖插天,屏障迤逦,左右环绕”,登岸后感叹“佳哉风土也,苐惜彼其乏其材。”这为之后那次声势浩大、影响深远的植树活动埋下了伏笔。在上任一个多月后,陈璘与漳州卫指挥候锐、澄海所千户袁庆臣、潮州卫指挥镇抚杨子汪一同视察南澳岛。看见岛上缺乏绿色植株,当场发出喟叹“古人有谓,‘种树之术类为政’,余今得请事斯语矣。”之后突然想到南澳土地肥沃,只须“莳之若子,置之若弃,以顺其性,以蕃其生者”,就可以获得大片绿林,不仅可以防风固沙,还能减少木材运进的损耗,造福当地的老百姓,“利溥百世”。于是,他决定大力造林绿化海岛,使南澳岛未来可以如子舆氏所说的‘材不可胜用者’。陈璘明知道“此有待而成材者,非假之数十年及数百年计不可也”,不能立马为他取得一定的政绩声誉,但他仍积极带头捐款,广泛集资“购松苗四万,杉苗三万有奇,命三子督各营卒分布于成后暨左右各山麓,皆遍植之。”这与之前他在驻守罗庞东山地区时不顾当地民力不支的状况,大兴土木,强迫民众、士兵出钱出力,引起民愤、失去民心的情况不同,在南澳山植树是一件有利于子孙后代的好事,对南澳岛的环境优化、生态平衡和经济发展也会产生深远影响,众人虽被劳役但没有怨言。
后来陈璘也应下属官员的请求,将这件事记载在碑,“以告后之同志者,良厚意也”[2]。这就是如今《南澳山种树碑》的由来。碑文以华丽的文笔精彩描绘了当时南澳迷人的胜景,展现了几百年前大将陈璘富有远见地致力于绿化海岛这一事件的全过程。
据《东安县志》记载陈璘“绩在边疆,威加海外,振古以来,所稀见也。”然而这么一个抗倭名将和平叛英雄,历史却没有给他一个较为公正明确的评价。有人认为他是一个贪官;有人认为他是农民起义的刽子手。对于历史人物,我们要用马克思主义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来正确对待,不能以偏概全。无论是扫除起事,维护社会稳定还是援助朝鲜,抵御倭寇,都是陈璘将军不可磨灭的历史功绩。
碑刻金石有“历史的活化石”之称,有记载历史和弥补证误的价值,作为实物,可以裨补史料缺漏,更加全面剖析人物事件。《南澳山种树记》碑文是全面了解陈璘的第一手资料,而且与正史配合,成为正史的资料补充。除《南澳山种树记》之外,记载陈璘事迹的碑文还有《东安县志》的《去思碑》、《罗旁善后功绩碑》,但今此二碑已佚,不仅《广东通志.金石略》未收入,今《肇庆市文物志》、《广东碑记集》也未收入。此时《南澳山种树记》就显得弥足珍贵。
我国植树造林的传统由来已久。《周礼·夏官》记载:“掌固,掌脩城郭沟池,树渠之固。”早在周朝,我们的祖先就懂得利用植树巩固边防。随着历史时代的发展,人们对林带的认识也逐渐深入。”树以荆棘,以固其地,杂以柏杨,以备决水”。面对海岛美不胜收的景色和肥沃的土地却缺乏植被的情况,明代陈璘亦能“捐禀余,购松苗四万,杉苗三万有奇”,令下属官兵“皆遍植之”。
四百年沧海桑田,南澳岛已非当年陈璘口中“乏其材”的状况,岛上森林覆盖率、林木绿化率分别达到77.9%和95.7%。陈璘以长远的战略眼光及为国为民的胸怀,不仅为海岛留下一片绿水青山,更留下了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现在每年3月份,岛上军民都会组织规模较大的义务植树活动,将陈璘留下的绿化家园、造福子孙后代的精神传承下去。虽然陈璘在南澳“未及朞月”,但其带头绿化海岛的大公无私的精神及造福子孙后代的长远的战略眼光,使他深受南澳百姓的爱戴,如今岛上仍流传着副总兵陈璘植树绿山的传说。
陈璘任南澳总兵期间,以南澳岛作为军事训练的主要地点,积极训练水师,不仅解决了困扰当时南澳饱受倭寇袭扰的危机,更是为援朝抗倭胜利,使朝鲜人民免遭倭寇的威胁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虽然陈璘将军已经离开我们四百多年了,但是他的英雄事迹仍然会给我们提供源源不断的精神动力。爱国主义精神是中华民族在几千年的发展中形成并固定下来的一种伟大民族精神,《南澳山种树记》碑刻就是陈璘爱国爱士的佐证,通过了解陈璘及其英雄事迹,使人们体会到陈璘的精神,加深人们对自己家乡和祖国的认可度,热爱家乡、热爱祖国,并积极投入祖国的建设中去。
万历(1592年)朝鲜战争爆发时,陈璘奉旨从南澳岛出兵,海上援助朝鲜抗击倭寇,并取得了胜利。这是一场彻底影响亚洲此后三百余年海上战略格局的大战。2014年习近平主席访韩期间,7月4日在韩国国立首尔大学的演讲中借此战回顾了中韩两国的历史情谊。习主席表示:“历史上,每当面对危难时,中韩两国人民都相濡以沫、患难相助。400多年前,朝鲜半岛爆发壬辰倭乱,两国军民同仇敌忾、并肩作战。明朝邓子龙将军和朝鲜王朝李舜臣将军在露梁海战中双双殉职,明军统帅陈璘今天还有后人生活在韩国。”[4]
而陈璘作为此役的中方统帅,至今仍受到两国人民的敬仰。朝鲜人民为纪念陈璘在抗倭援朝中立下的功勋,在陈璘灭倭寇的王朝里建造了“陈璘别庙”,而韩国陈璘后代也多次特地来瞻仰陈璘在南澳所作的《南澳山种树记》碑刻。《南澳山种树记》碑刻促进中韩人民的交往,加强两国人民的情感交流,成为中韩友谊的见证。
《南澳山种树记》碑是历史的记载,更是历史的见证,它有利于当代对明朝历史的研究,还有利于对英雄人物陈璘的了解,包含着历史文化和精神,对它进行保护与传承有着重要意义。
目前我国关于碑刻的保护还没有专门的法律,即使是在《文物保护法》中,也只有关于“石刻”的相关表述,并没有“碑刻”的表述,这些都不利于碑刻的保护和碑刻所蕴含的文化的传承。对于《南澳山种树记》碑刻来说,法律的不健全有可能会加快对它的破坏,所以健全相关法律具有重要性。健全关于碑刻的法律规范体系,切实保护《南澳山种树记》碑刻等,对破坏和损害文物的行为制定具体的惩处措施,使碑刻保护合法化,使执法机构有法可依。同时利用法律明确对碑刻保护的投入资金,保证《南澳植树碑记》碑刻有必要的经费扶持,得到有效的保护。
虽然《南澳山种树记》已经收入一些文献杂志,但《南澳山种树记》碑刻却具有详细可靠的特性不是一般的文字描述所可以替代的。然而由于碑刻距今已有四百多年的历史,加上碑刻石材易风化、易损蚀的物理特性还有人为损坏,碑刻已经有所缺损,碑上文字也有些模糊不清,难以辨认,是需要对其进行定期的巡视和保养。
《南澳山种树记》碑刻是陈璘文化与精神的载体,但是陈璘作为明朝抗倭名将,却一度被抹黑过,没有得到历史的正确评价。利用微信、微博等平台,加大对《南澳山种树记》碑刻的宣传力度,从而让人们真正了解碑刻的历史作用,真正做到不破坏,还有正确了解陈璘,了解陈璘的英雄事迹及其精神,提高人们对陈璘文化及其精神的认可,从而将《南澳山种树记》碑刻所蕴含的文化推广出去,使它得以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