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苏州

2018-01-25 04:32宗仁发
苏州杂志 2018年1期
关键词:陆文夫张岱花山

宗仁发

说寻找苏州,不是说真的想让苏州停留在历史的记忆中,这也是绝无可能的事情。苏州肯定是日新月异、一日千里地往前奔的。谁都知道苏州蛮灵格,了不起,富可敌省,甚至敌几省,但若到苏州一看,都是摩天大楼,都是工业园区,都是财富在统治这个人间天堂,那人们也是会觉得很无趣。尽管在富丽堂皇的大楼的缝隙间,你能找到几条老街,几座园子,但这些东西失去了小桥流水的映衬,失去了白云和远山的背景,就像是一个人断了的胳膊腿被遗弃在那里,和长在活蹦乱跳的人身上的东西,生气远不是一回事了。

记得几年前在苏州的一个饭局上,陶文瑜说过一句让大家记忆犹新的话,他给苏州的文化定了个位:“糜烂”。乍一听,容易被这个说法吓着,其实,文瑜的意思是说苏州的文化何等繁华靡丽,文人中多像张岱那一类,“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兼以茶淫橘虐,书蠹诗魔”(张岱《自为墓志铭》)。别害怕,“糜烂”这个词,陆文夫在《美食家》中说到那个会吃的人物朱自冶时就用到过。1997年我们曾来苏州参访,陆文夫在当时的老苏州茶酒楼请了一餐,老人家边吃便讲解,让一群习惯狼吞虎咽的东北佬稍稍认识了一下苏州菜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不过,对于我这样不懂美食的人,影影绰绰只记得老人家说到了“蟹粉豆腐”如何如何。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到苏州来时,几个名胜肯定都一一看过,但是在人潮涌动中,什么好风景也都是会让人扫兴的。想一想以前到过的名胜中留下点感觉的有那么两三次,一次是《北京文学》承办的“三省一市文学刊物笔会”,有一天晚上住在颐和园里,酷热的暑天里,园子里凉风习习,可闻犬吠虫鸣,才知道这园子的妙处。还有一次是夜游周庄,说夜游,实际上不是预先安排的,是时间安排不开了,赶到周庄时夜里十二点多了。周庄的一切美好,这时都在细雨后的寂静中还给了小镇,让我们几个夜访者有了偏得。说到园子,真还留下印象的是,有一年朱文颖带我们看了画家叶放在十全街的南石皮记,这个园子最大的优点用叶放的话说,是“过日子的地方”。园子的艺术趣味无须我来多言,在这个园子里,总算仍能寻找到今天的中国文人是怎样诗意栖居的。

前些天偶然去了一趟花山,本没有什么期待,却有了意外惊喜。花山有幸的是遇到了周菊坤先生,花山的一草一木、一水一石就都重归自然,文人们在这样的山水里才找得到想要的自在。

我有时好胡思乱想,过过电影,苏州的文人味还是不难找到的。叶弥收养了那么多的流浪猫、狗,有一次在宜兴开会,她居然是早上来,晚上还要开车回,否则家里的猫、狗无人照料。荆歌的收藏和书法快要比他的写作名气大了。戴来喝酒和为人一样真诚,令人感动。包括小海、王尧、丁俭等,仔细品来,每个人身上都是有和苏州这座城市相得益彰的文人气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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