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里木湖的清晨

○小 引

从伊犁的霍尔果斯口岸出发，北上入果子沟，翻越天山山脉的科古琴山，前方有一汪湖。湖靠近中国与哈萨克斯坦边境的洪别林山口，被喻为高原明珠，风光秀丽，山湖互为映衬，面积有四百多平方公里。由于地处大陆深处，大西洋暖流好不容易走到这里，终于止步，所以此地又被称为“大西洋最后的一滴眼泪”。当地人大多数说蒙古语，称呼此湖为“赛里木淖尔”，意思是山脊上的湖泊。翻译成突厥语，又是“平安”的意思。

清晨我们驱车从湖的南面进入西天山，穿越一条悠长的隧道，赛里木湖在天山的另一边突然出现在眼前。狭长低矮的山冈连绵在湖水两侧，草原和森林交织在一起，赛里木安静地躺在冰山之下，白云蓝天，万花齐放，牛羊满山，星星点点的毡房散落在山腰上，堪比我曾经在西藏见到的任何一个高原湖泊。赛里木湖的海拔大约在2000米，处于天山的断裂盆地之中。丝绸之路北段弯弯曲曲从湖边走过，再入伊犁通向欧洲。翻阅博乐县的地方志可以看到，公元1221年，这里已经是一个重要的军事和交通枢纽，那一年，邱处机游历至此，在《长春真人西游记》中他写道：“大池方圆二百里，雪山环之，倒映池中，名之曰天池。”

邱真人说的“天池”是否就是传说中穆天子和西王母相会的瑶池，如今已经无从得知。不过那个美好的传说，却一直在西域各地流传。开车的崔师傅，是第二代新疆人。早年父母跟随建设兵团入疆，一家人从此就在这里扎根下来。崔师傅说，赛里木湖也叫三台海子，所谓三台，是因清政府在湖的东岸曾经设有鄂勒著依图博木军台（即三台）而得名。“想必应该还有一台、二台吧？”我问。崔师傅沉吟了一下告诉我，其实一共有五台，而赛里木湖，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中转站。

顺着G30公路，我们的车绕着赛里木湖转圈，从不同的角度看，湖水一会儿乳白，一会儿深蓝，在清晨的阳光下变幻着色彩。湖边的小村庄，住了渔民，或许是没到捕鱼期，渔船都被拉出湖面，孤零零地躺在岸边的碎石滩上。风很大，呜呜地从湖中心朝四面八方吹，湖水东，有座小岛，岛上有座小寺庙，阳光灿烂，湖风凛冽，空无一人。据说，是因为湖中有一只大角多须的青羊，能兴风作浪。这个怪物一出现在湖面，就预示着冰雹雨雪等灾难的来临。因此，清朝年间，附近的官民在湖的南岸修建了壮观的靖海寺，在湖中的小岛上，也修建了华丽的龙王庙。如今岁月更迭，靖海寺已经看不见了，龙王庙也成了可望而不可即的一座小房间。我想了想，徐松在《西域水道记》中记载的青羊湖怪，想必也看不到了。

崔师傅引我们绕着赛里木湖走到了哈夏林场方向。中午，湖边没有人，也没有游客，我们坐在湖边的草地上野餐，哈密瓜和啤酒，水蜜桃和面包，湖水荡漾，雪山安稳，堪比当年穆天子周游天下，八骏引路，铁骑浩荡，过天山，上昆仑，俯仰天地悠悠，与西王母瑶池把盏，诗酒相和，何等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