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泪

○江西省赣州市第三中学 卢天翊

一个平常的黄昏，我没有被告知任何原因，便随同父母匆匆驱车赶往了外婆家。

一路上，我头脑里不断浮现嘴角上扬地叫我“天天”的外婆的样子，以及外婆做红烧肉、啤酒鸭的场景……读中学后，我与外婆见面的机会变少了，虽然每次和外婆通电话时，母亲都拉我和她说几句，然而我是一个不善表达的人，每次都是“嗯嗯”“哈哈”地应着，并没有太多的言语。

到外婆家时，已经是深夜，我还沉浸在一路的兴奋里，竟没有一丝睡意。一下车，本想催母亲快些收拾好行李，却无意间发现她并无往常的那种亲切和快乐，眼睛反而微微泛红。

我带着愉悦轻松的心情来到外婆家门口，房门居然开着，里面还隐隐约约传来哭泣声。我正纳闷儿，只见客厅早坐满了人。外公抬头看到我们进了门，连简单的问候都没有，只是用手指了指旁边的那个房间。

母亲放下行李，快步走进那房间。我已被这压抑的气氛压迫得不知所措，最后也不知是怎么被父亲带进那个房间的。

我来到床边，看见了披头散发、嘴上还戴着一个呼吸器的外婆。她的额头满是汗珠，嘴在不停地喘着粗气，平时注重保养的皮肤变得红肿。

母亲和姨妈握着外婆的手，不停地向她说着什么，哽咽的话语断断续续。

外公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站在母亲身后，眼角闪烁着泪珠，嘴角微微颤抖。

我站在床角边，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不知所措。不知为何，那一刻心里异常平静，平静得连自己都难以置信。

我走到了阳台上，风还在不停地吹，偶尔还能听到草丛中蟋蟀的鸣叫声，月亮洒着灰白的光。我知道，在这个如此安静的黑夜，将会有一个生命凋零。

我躺在阳台的椅子上，耳边不断传来亲人的哭泣声。吹着那略带寒意的风，望着那轮惨白的月，我不知何时缓缓睡着了……

早晨醒来后，我走进那个房间，见床上空空如也，枕头上的汗渍和床边的泪痕清晰可见，在阳光的映照下，格外扎眼。

这时，我突感鼻子一酸，外婆的一颦一笑尽数浮现在眼前，脑海里还不停地闪现昨晚的梦境：外婆指着见底的水缸，语重心长地说“剩下的，已经不多了”。一刹那，我眼中的泪水难以抑制地扑簌簌流了出来……

（指导老师 王晓丽）

点评

文章简洁地叙述了外婆去世这件事，并由此呈现了家人的不舍与无奈。死亡本为人生的一件大事，但作者并未赘述，简略陈述的方式反而意外地表现出人面对死亡时的不知所措。这份不知所措是作者泪水之所以迟来的原因，也让迟来的泪水格外感人。如何讲述死亡、如何面对死亡，这些都是艰难、深刻的问题，难以回答，但我们在不断发问和阐述的过程中，多少会受到一些启发。（张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