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丛博
“秀”字是英语“show”的音译。英语原意是显示、演出、展出的意思。“秀场表演”顾名思义可以理解为是一种在特定场所,以视觉效果为主要特征,由模特为表演者、通过外部造型、肢体动作等手段进行的一种展示演出活动。那么,模特作为特定的表演者,一旦进入秀场这个表演空间,就俨然成了演员,通过直观、生动的表演形式吸引、诱导观众,从而传达特定的设计理念、发布最新的流行信息。秀场的任务体现了这种信息“传达”的效果。秀场的表演性特质也使秀场表演具有了戏剧价值的归属。
人物造型本身就是戏剧元素的一部分,由角色的服装、化妆、发型、配饰等构成的可视性物质形象,是刻画角色外部形象的艺术手段之一,是塑造戏剧形象的重要载体。由模特所承载的秀场人物造型,是秀场表演的主体,包括静态人物造型(即服装、妆发、配饰、道具等)和动态人物造型(即表演中的造型)。秀场人物造型的魅力是在行动中体现的,所以可以说秀场动态人物造型是表演行为对静态人物造型进行二次创作的结果。
戏剧艺术的任务是表现一种导致行动的激情和表现事件对人们心灵的影响。(弗莱塔克,10)其实,秀场人物造型的戏剧属性早就已经出现。秀场表演大致可分成商业性和艺术性两种。前者以宣传、推销为目的,后者更注重审美价值和艺术内涵的传达。通常这两种秀场演出都有特定的展示主题,在以往很多商业性的T台秀场表演中就会为展示主题设计一些简单的情景,如穿着运动装的模特迈着轻松的步伐,戴着太阳眼镜,手握羽毛球拍,抱着篮球配合做道具;穿着礼服的模特手持羽扇,妆容发饰间带着贵族的高贵和神秘。这些是我们以前比较常见的秀场人物造型的扮演性。但如今的秀场表演已经不再是以往的T台时装秀那样简单,细数T型台出现后的各种秀场人物造型,可谓是风格迥异、形式多样。几乎囊括了所有艺术风格:有突出唯美自然的生活写实,有饱含怀旧色彩的优雅复古,有渗透浪漫诗情的现代摩登,有光怪陆离的当代艺术,有虚拟多变的二次元等等。新媒体时代的到来,在“快消文化”充斥一切的今天,读图成为人们的体验惯性,不管是艺术还是生活,都面临着一种势不可挡的转型考验。因此,秀场表演作为一种艺术形式,也面临着同样的挑战。需要发挥无尽想象,尝试各种方式和办法,不断给观众带来视觉上的惊喜和冲击。所以,秀场人物造型的戏剧性就被不断放大和强调出来。秀场人物造型作为秀场展示的主体,“戏剧性”的这种表现观念和手法在有限的空间中表现出无限的精神内涵。秀场中人物造型戏剧价值集中体现在静态与动态两个方面。
秀场静态人物造型,即融于一体的服装、妆发、配饰、道具造型等。在秀场表演中,真正的主体是表演者(模特)的人物造型,应居于特殊的地位,其他要素都在不同程度上受它的影响和制约。各种款式、材料、色彩组成的服装,绚丽的妆容,创意的发型,夸张的饰品和模特组成了这件被展示的作品,在动感的音乐、炫目的光影、特定的背景、模特的动作节奏里,这些作品又在演出过程中仿佛串联成戏。以一种非语言的强势力量冲击、征服观众,即便一言未发,却让观众在短时间的观演后去主动感知、遐想。所以,为了更突显这种强有力的视觉传达,表演者的外部整体造型就有特别明显的“戏剧性”特点:故事、角色、个性的渗入,夸张、矛盾、象征的混合,表现和感染力的强调等,可以从这些特点入手来思考整体造型的戏剧性具体应用:
不防借用戏剧人物造型设计时的思考模式做启发:先虚拟思考“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秀场”(什么样的题材、什么样的样式、什么样的情感、什么样的环境、什么样的演出)。注意,这里绝不是简单模仿戏剧形态来做角色人物设计,而是借用戏剧的假定性,找寻独特的人物造型设计依据与描绘重点,以一种独特的韵味出现。2016年上海戏剧学院“经情四百年”创意作品秀以莎士比亚戏剧为创作起点,纪念莎翁逝世四百周年。学生们通过借用故事、借用角色进行个性化的创造,设计作品凸显廓形与色彩的张力,表达出创意无限、独特无比的艺术造型。仿佛引领观众来到莎士比亚的仲夏夜花园,感受到爱情的浪漫、喜剧的幽默、国王的尊严、死亡的悲情……课程中的基础元素、设计方法、戏剧理念通过展示的主题进行紧密结合,学生在更广泛的文化情景中认识了艺术表现的丰富性和多样选择性。
约翰·加利亚诺(John Galliano)①的秀场中更可以见到男女模特性格化、故事感的妆容和发型:“黑色幽默”感的默剧演员、神秘怪诞的魔女、五官带着淤青的流浪汉、表情张扬的女骑士……这些形象似像非像,仿佛是历史的、电影的、童话的人物再现,但却摆脱了矫揉造作的形式表现,将自然存在的“真”和主观想象的“意”相融合,毁有强烈的感情色彩,又结合了时尚语汇,和服饰一起形成一种超越现实、撼动心灵的形式美感。②
有些设计师,宛如伟大的戏剧创造者,不做常规的商业表演、不做普通的都市小品,他们的秀场上总演绎着一幕幕惊世骇俗的舞台剧。对这些富有独特创意性的设计构思来说,夸张、矛盾、象征是必不可少的设计理念。夸张表达丰富而不矫饰,有时用聚焦的、准确的、符合观众心理的特征化戏剧语言来塑造表演者的整体造型;有时在表演者整体造型设计中突出某种不可移易的唯一特征,特别是在形、色、质上大胆运用超出生活真实性的夸张或浓缩戏剧特征符号的象征处理手法。冲突性是“戏剧性”的直接体现,是最能激发观众情感、产生共鸣的戏剧元素。在一些设计师的服装设计中,各种风格截然不同的元素混合在一起,处处充满了矛盾对立的关系,给人异常的戏剧性的视觉享受。比如加勒斯·普(Gareth Pugh)③设计里常运用不合人体力学分布的设计来凸显时装的“过激面”。④约翰·加利亚诺(John Galliano)总在迪奥(Dior)经典元素里融入多重看似无关的元素,以更戏剧化的方式展示出来。⑤川久保玲⑥将日本典雅的传统、立体几何模式、不对称重叠式的创新剪裁、利落的线条与沉郁的色调进行创意结合。⑦当然这些独到的人物造型设计,重在原创,一味跟风和模仿出来的夸张和象征只能是小丑作态,适得其反。
当下可以说是将“视觉形式”“视觉冲击力”提高到了至高地位的时代,极致的人物造型、复杂的机械、智能化的照明、纷繁的数媒影像共同营造了魔幻般的秀场视觉效果。但有时也不可避免出现了很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设计。哲学大师黑格尔说过:“美是理念的感性显现,美是一种感染力。”艺术之美,没有绝对的是非,其感染力主要看是否有可引发观者情感共鸣的艺术力量,秀场造型设计师借用塑造形象表达情感,每个成功的人物造型作品都是设计师浓厚情感的交集。秀场人物造型的感染力又是什么?戏剧具有感染力并能构成一种社会精神力量,秀场人物造型的感染力除了来自视觉的满足外,应该就是来自这种内在的精神,来自对作品的体验、思考、想象,乃至再创造的整个审美过程。
设计者的设计理念就是情感之源,设计者的情感是通过具体的造型外化表达出来的。服装、化妆、发型等这些外化形象语言的动人之处不在于有多华丽、多逼真,最大的魅力就在于有否感染力。东方元素一直是时装大师乔治·阿玛尼(Giorgio Armani)⑧的灵感源泉。他的2015春夏时装秀灵感来源于东方的竹,模特的服装、发型、妆容、饰品充满了诗意的表达。竹之雅韵跃然于印花之上,工笔、晕染、渐变、留白,犹如一幅灵动雅致的东方水墨画。妆容以东方水墨画的温和笔触为灵感,营造精致灵动的眸色风情。设计师通过整体造型诠释女性的优雅柔情一如高贵典雅的傲骨文竹。⑨
戏剧化的夸张是约翰·加利亚诺(John Galliano)与生俱来的设计风格。他常常从民族、历史中汲取服装设计灵感。他的秀场发布创意可谓天马行空,更是一种文化与情感的置换。纵观加利亚诺历年作品,1789年法国大革命、俄国的巴尔干半岛民间传说、古老的古埃及文化、普契尼笔下的歌剧《蝴蝶夫人》、欧洲经典绘画艺术等等这些历史、革命、宗教、宫廷、戏剧、电影、绘画主题常常出现在他的服装设计作品中,展现了浓郁的戏剧化情感:浪漫、怀旧、野性、霸气、颓废、激情。在他的秀场上,模特不再是单纯的衣架,而是鲜活的生命在彰显灵魂的驿动。可以说,他的秀场展示对品牌不只是传承,更是戏剧性的“颠覆”创新。耐人寻味的意境创造、新颖的表现手法、完美的专业技巧、独特的艺术形式让他的作品极富感染力。⑩
秀场人物造型又是动态的,外部动作的设计和流程编排是秀场表演中必不可少的环节,高水平的动态设计合理自然地与静态人物造型相融合,给秀场带来更为优质的视觉呈现。这种动态人物造型把秀场的主题、内涵通过直观外现出来,直接诉诸于观众的感官。所以,秀场表演更像是一部完整的戏剧作品、一场剧场表演,而表演者(模特)充当着演员的角色。强调动态人物造型的戏剧性表现,让静态人物造型在表演过程中不断变化发展,对静态人物造型来说是二度创作,但要注意这种动态呈现不能喧宾夺主。
戏剧艺术具有扮演性,演员通过语言、动作、表情扮演剧中角色,表达出剧作家设定的情感,演绎出戏剧的舞台效果。秀场表演是凭借现场表演的直观、真实性艺术,它所使用的媒介、手段和戏剧相似,是立体的、有动作的、有表情的人——表演者(模特)。1914年,芝加哥服装业制造协会在芝加哥主办了由一百多名模特、250套衣服组成的时装表演,共举行了9场,观众共达5000多人。从此开创了“T”型台表演形式。一百多年来,摆胯动作是秀场表演的主要表现手段。这种模特专有的形体语言夸张了正常生活中摆臂、摆胯、迈步幅度等,源于生活又对生活中动作进行了改造与修饰,和音乐节奏相交融,体现了表演者(模特)的气质风度和自信魅力,也是展现和传达模特的整体人物造型设计主题和内涵的形体语言。秀场演出时模特与观众之间无语言的交流产生出审美效果,具有强烈的视觉效果和艺术感染力,带有戏剧的元素。
随着戏剧性融入秀场人物造型,那些在一般情况下看似普通寻常的动作,在特定的戏剧氛围中也会产生特殊的含义。而围绕静态人物造型的主题,情感特别构思处理的形体姿态、动作组合有规律地统一于完整的秀场演出中。“形神兼备”或暗示身份、或传达感情、或描绘故事,在配合秀场人物造型及戏剧性推动方面,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使观众受到感染而产生情绪上的共鸣,也促使表演者(模特)产生特定的心理动机,从而激发出更为丰富的特有姿态、动作和神情。2015年上海戏剧学院“追梦”创意作品秀开场就有一个年轻的追梦人迈着舞步缓缓出现在神秘灯光营造的落寞空间里,随着梦幻音效开启的那一时刻,她挥手唤醒了尘封已久的舞台。在沉重的古堡大门慢慢打开的瞬间,涌现出来的诸多模特采用各种戏剧性的动作进行表演……接着追梦人由慢至快变换动作节奏,又带领观众穿越时空,到了现代的时尚都市、奔放的未来世界。艺术化人物造型和戏剧化的动作相互交融,呈献给观众耳目一新的艺术盛宴。
需要提出注意的是,秀场表演与其他艺术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即使植入了戏剧性,它的表演技能还是为展示的最终艺术效果服务的,而不是为某出戏服务的。模特在这里是一个载体,秀场不是表现模特的个人造型或姿态。戏剧性动作的运用需转换成多种展示的技巧,如形体语言、步法节奏、定位亮相、神情表达等。因此,表演动作的创意和分寸的把握,都是以展示为前提和原则,应根据秀场的特定主题、意境、环境而恰当地应用。使观众被感染,让观众去想象,让观众产生共鸣,这才是秀场表演动作植入戏剧性的目的。
秀场演出过程中,充分调动多种戏剧元素为演出流程编排所用,形成独特的动态人物造型和戏剧化秀演风格,也让人物造型在整体行动中注入戏剧形象生命力。如运用戏剧的假定性,建立特定的人物关系;运用戏剧冲突、戏剧悬念等编排表演展示过程等等。这种融入充满仪式感,使整体秀场演出既有明确统一的设计主题,又有隐约而现的故事线索,亦真亦幻。为了让观众相信这种设定的必要,有时还在演出编排时借用离奇、梦幻、怪诞、有悖常理的构思。2015春夏纽约时装周时加勒斯·普(Gareth Pugh),就将时装与行为艺术进行深刻的融合延伸,使秀场人物造型从“看”的意义上获得了极大创新。有时,甚至服装直接充当了演员的角色。比如在1999年高级定制秋冬秀场上,设计师维克托·霍斯廷和罗尔夫·斯诺伦选择让一个模特静止在转盘上,在模特身上同时穿着20多件衣服,最后以“蜕壳”的方式将衣服一件一件剥落,用新颖、极端的展现方式来表达区别于常规的布满模特的秀场。⑪当然这种融入不能太复杂,否则会影响展示的效果,戏剧元素在秀场演出中的运用绝不是矫饰,设定要既意外又合理,再刻意的设计在此时也是无痕而自然的。这种融入大大拓展了秀场人物造型的文化容量和表现手段,也为当代秀场表演发展开拓了一条新路。
“情境”是人进行某种活动所必需的整个氛围。黑格尔把情境看作是各种艺术共同的对象,只是在不同的艺术中有不同的要求。(黑格尔,217)我国戏剧理论家谭霈生教授在《论戏剧性》中,对戏剧情境及其重要作用做出了科学的界定:“戏剧情境是促使人物产生特有动作的客观条件,是戏剧冲突爆发和发展的契机,是戏剧情节的基础。”并指出,戏剧情境包涵:(1)人物活动的具体时空环境;(2)特定的情况——事件;(3)特定的人物关系。无论是人物的动作还是冲突,自然都与具体的环境有关。(谭霈生,117-124)戏剧性在秀场人物造型中的应用,其实就是戏剧情境各要素在秀场中的融入、渗透、借鉴和运用。“戏剧性”的秀场情境又是动态发展的,按照辩证法的关系,作为秀场展示主体的秀场人物造型与秀场具体时空环境的情境融为一体、共同作用,像是一场戏剧演出那样以视觉为主体,同时调动其他感知能力进行全方位、多层次的形象塑造、气氛酝酿、信息传递、思想启迪……
中国设计师王逢陈在2016年秋冬的发布会上,大胆陈述关于自由、青春与叛逆的设计理念,其设计灵感混合了黑人捍卫人权和少年暴力的故事。在入场前的等候区贴满“小心(caution)”的标志,进入现场时观众被“警察”扣上手铐领入进行参观,场内可以看见很多破铜烂铁,还有牢房的铁栏杆和监控摄像头。模特们的妆容是嘴角带血、眼眶淤青,扮演监狱的“囚犯”。“嘻哈”风格的音乐声中,模特带着不羁的表情出场,中间掺杂着要压制他们的“狱警”。整场演出不论是设计细节、现场氛围,还是模特的演绎,都让观众仿佛置身戏剧舞台。戏剧“沉浸式”观展体验让观众也置身于表演中,他们既是观看者又是参与者,并从这样的情境中重温和体验戏剧性带给他们趣味性和意外惊喜;特定环境、特定的事件、特定的人物关系所构建的演绎形式,带来的震撼是传统的T台秀所无法切身传达的。⑫
从人物造型到秀场中的戏剧情境综合应用,也引发了上海戏剧学院服装与化妆专业对教学的思考,历时十五年的“着色”创意人物造型秀,从一开始单独的T台秀到现在综合性的集人物造型、空间设计、光效气氛于一体的秀场演出就是最好的“戏剧性”融入秀场的教学实践案例。比如2017年上海戏剧学院“游园今梦”创意作品秀就将艺术创意人物造型和戏剧化整体氛围相交融。模特、戏曲演员构成的表演主体,穿行在立体的舞台空间里,中国古典人物创意造型在汤显祖戏剧氛围中得到美好想象的升华,成为耳目一新的艺术寻梦之旅。该演出有三个亮点:1、诗情画意的、留白的舞台和灯光营造如梦空间;2、古典和现代交融的音乐充满故事;3、“传统程式”和“现代创意”嫁接的表演暗藏惊喜。这些为传统美学精神与现代艺术找到了契合点。演出分成上下两篇。上篇的创意造型设计色彩浓淡兼有。设计灵感来自于云肩、团扇、荷花、枝蔓、亭台楼阁等。下篇则是白色为主体。设计灵感来自杜丽娘、柳梦梅、花神等。上下篇用“惊喜”衔接,随着帷幕落下的瞬间突然出现的戏曲小演员(杜丽娘、春香、柳梦梅)就是惊喜。他们的造型既传统又有新意,充满写意色彩。在优雅的音乐以及如梦的戏剧空间与光影中,模特、戏曲演员用各自特有的表演形式演绎着“今梦”这一概念。
所以,秀场人物造型的戏剧性,其主要特点就是将戏剧的综合性渗入秀场。值得注意的是:各种戏剧元素植入秀场,成为秀场整体的有机组成部分,这种植入并不是单向的结合,而是各种戏剧形式同时向着秀场表演艺术的深层进行融合和嫁接,以实现新的综合艺术效果。这种综合的、戏剧性的秀场表演,关键先要有两点认识:一要认识到秀场表演不是选美,表演者(模特)只是一个载体,所要展示的人物造型才是主体。二要认识到秀场表演不能真正等同于一部戏剧。秀场中的戏剧性情节往往比较单一和简单,戏剧冲突、语言表达、人物关系等各种戏剧演出元素为了适应展示人物造型的特定个性,在这里做了相对的弱化处理或自然转化处理。
秀场人物造型和秀场活动空间(包括舞美、音效、光影等方面),二者是不可分的,相互作用构建了独特的秀场氛围和整个秀场的审美深度。秀场活动空间的设计对秀场人物造型又起到烘托、强化、提升等作用。对秀场活动的真实时空环境,包括舞台空间、灯光、音乐等的戏剧化的植入,这种植入先入为主又容易唤起联想。具体环境的设计,绝不是简单的造景挪物,而是有情境再现式的舞台设计、有装置艺术般的场景运用、有特殊氛围的光影效果营造。重点在除了展示、观展等实用空间的划分布置外,需要充分运用意指的作用,即情感符号的运用,有效地构建秀场意象氛围。秀场表演的时间一般在半小时左右,所有视听上的冲击都给表演者和观众带来身临其境的感受,从而快速主动地进入设计师想要述说的“故事”中来,丰富了表演者和观众的感知系统,令设计师的表达在短时间内得到接受和共鸣。秀场活动空间的设计过程与戏剧舞美设计有着强烈的共通之处:人物、空间、服饰、音乐和灯光等要素均需汇聚成一个整体的空间概念,且每项要素都能呈现给观众独特的欣赏体验。随着科技的日益进步,信息、多媒体、虚拟技术等手段不断被运用到演出艺术中。
1.再现场景的运用
用艺术手段创造一种典型环境,再现某种真实环境的原态,往往这种再现与展示主题相关,两者互相呼应、融为一体,能更好地突出展示主题。给表演者一个逼真的表演空间,使观众如临其境,获得切身感受,从而加强对展示目的的认知。
近十多年来,夏奈尔(Chanel)的秀场一如尽情挥洒时尚灵感的戏剧舞台,穷尽创意以不同的主题布置秀场。餐馆、赌场、候机厅、超市、街道、海底、冰川……表演场地的设计理念总是与服装设计主题相契合,在舞台造型上追求夸张、富有戏剧性的装饰效果。2017年春夏高级成衣系列秀场,巴黎大皇宫博物馆被打造成了“‘Chanel’信息储存库”,整个秀场中充斥着“科技风”。永恒经典的品牌优雅与数字时代的科技力量相互摩擦碰撞出火花。2016年秋冬高级定制时装发布秀时,大皇宫博物馆被打造成了夏奈尔(Chanel)的高级定制服装工厂。工作台、缝纫机、试衣镜、面料及木质模特等被搬上舞台,又将首席裁缝师及其助理们,以及78位裁缝师组成的工坊团队请到台上,真实再现了成衣的制作流程。让观者全方位观赏和体验了精美华服诞生背后手工艺者们精湛熟练的劳动。⑬
2.意境气氛的构建
这涉及更广泛、更巧妙、更科学地运用戏剧艺术的综合性、集体性。活动空间的设计立足于情感的表达、气氛的渲染,为观众制造出一种能引起想象、联想的虚拟空间。这种风格营造的空间气氛浓烈,对观众震撼力强。尤其是戏剧化的舞台、灯光和音响,不仅是为了划分展演空间、说明时间、配合节奏,而且韵味无穷的意境气氛使得整个秀场空间情景交融、虚实相生、充满诗意,加强了秀场人物造型的立意,促使观众对秀场人物造型进行审美再创造,与展示主题产生感情共鸣,从而深刻理解秀场表演的内涵。
如2015年迪奥(Dior)男装冬季系列展主题是“流连于昼夜之间的浪漫”,秀场设置和现场配乐也体现了这一主旨。整个交响乐团被搬上了T台,由一排演奏家现场演绎管弦乐,场面显得大气震撼。乐队的现场演奏,配合生动而具体的秀场画面,更成功地表现了感情,使观众们的听觉和视觉在现场交融互通。
2016年迪奥(Dior)男装冬季系列展又以传统与当代元素相结合,凸显“融合”的设计理念,秀场以黑白红为主色调,背景是巨大的视频画面,绚烂的霓虹灯混合着电子音乐的高亢节奏。一切舞台艺术的各种手段,都在向戏剧的独特风格迈进,使之更加鲜明。通过戏剧的色彩、形态、线条、光影、音乐,设计师的感情转译在了秀场舞台上。当这一切和表演者融为一体时,它们也自然和观众的想象吻合了。⑭
戏剧性同样存在于所有跨越时空的艺术门类之中。环顾四周,在越来越崇尚多元化的今天,无论在艺术创作还是在现实生活领域中,戏剧性这一概念的应用可谓是风生水起。在城市的很多角落,我们都能看到一些类似戏剧演出中的人性化、情境感的空间、光影、音效的处理。在广告创意中,冲突感的意外设计更能引起人们的关注;在马戏表演中,技巧性表演和舞台剧相结合创造了全新的艺术形式;尤其是在千变万化的网络游戏中,戏剧艺术更是作为设计发展的着眼点。可见,“戏剧性”对受众而言,是亲身体验后得到难忘感受的关键,对设计师们而言,给予观者以直接感性的真实性体验更是对全新的设计思维和方法的探索。在很多秀场表演中,我们也都不难发掘出其中的戏剧元素,譬如模特整体造型的角色感、舞台时空设计的矛盾性、整体色彩的象征性、展示编排的故事性等,都让秀场表演既显神秘又惊喜连连。承载着特殊造型的表演者(模特)通过特殊表演活动和观众、场景、音效、光影等构拟出一个个意义非凡的戏剧情境,创造出一种具有某种蕴含事件和时空印记的视觉造型,通过演出空间的气氛渲染以及体验式观展模式,能使秀场主题更鲜明。秀场以极具艺术张力的戏剧展演方式引导着观者产生遐想并回味于秀场之外的时空之中。当然,秀场表演的目的只有一个,终究是为某种主题的展示服务,过于片面地强调戏剧性,也会使秀场走向另一个极端,使之造作虚假而失去生命力。所以,表现手法的独特性是需要能独具慧眼地发现、找到一种为“这一场”秀场定制的独特戏剧表现语汇。从它的表现主题到表现手法、从它的风格定位到信息传达,都争取有挑战时代的更新和突破。
注解【Notes】
①约翰·加利亚诺(John Galliano),男,1984年毕业于中央圣马丁艺术与设计学院。1988年被评选为本年度英国最佳设计师。1997年至2011年曾担任法国著名服装品牌“克里斯汀·迪奥”首席设计师。
②参见“http://www.topit.me/album/895918/item/”。
③加勒斯·普(Gareth Pugh),男,来自伦敦的新生代设计师,2006年创立自己的品牌。设计理念充满了隐喻和象征,招牌设计是关于“形式与内容”的实验性创作。通常会用一些“毫无意义的荒谬外形”“可穿着的雕塑”等理念去“有意识地歪曲人体”。加勒斯的时装美学几乎无法被主流接纳,他的时装秀更像是超越T台的行为艺术。
④参见海报时尚网“http://pic.haibao.com/”。
⑤参见“http://www.mf08s.com/y/g/g5/201112/355654_8.html”。
⑥川久保玲,女,是一位日本的服装设计师,1973年建立了自己的公司,并向世界展示了一种革命性的新型穿衣方式。1980年代前期,以不对称、曲面状的前卫服饰闻名全球,从那时开始,就一直在为实验而奋斗,永远创造着比时装界流行超前得多的原型和概念服装。
⑦参见“http://dajia.qq.com/original/category/xls20170202.html”。
⑧乔治·阿玛尼(Giorgio Armani),著名意大利时装设计师。曾获奈门-马科斯奖、美国国际设计师协会奖等奖项,曾在14年内包揽了全球30多项服装大奖。
⑨参见“http://www.ellechina.com/makeup/news/20150202-196913.shtml”。
⑩参见“http://www.360doc.com/content/15/1206/20/13477377_518373012.shtml”。
⑪秀场展示内容参考、图片参见“http://www.rznews.cn/viscms/fashion/quanqiureshibao3478/20161017/326171_3.html”。
⑫发布会内容、图片参见搜狐自媒体“时尚High客Garcia_Choo”。
⑬秀场布置内容、图片参见“http://www.360doc.com/content/16/0614/11/5498332_567655281.shtml”。
⑭秀场布置内容、图片参见“http://news.mshishang.com/a/20160422/66727_2.html”。
引用作品【Works Cited】
古斯塔夫·弗莱塔克:《论戏剧情节》,张玉书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1年。
[Freytag,Gustav.Die Technik Des Dramas(The Techniques of the Drama).Trans.Zhang Yushu.Shanghai:Shanghai Translation Publishing House,1981.]
黑格尔:《美学(第二卷)》,朱光潜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年。
[Hegel.Lectures on Aesthetics,vol.2.Trans.Zhu Guangqian.Beijing:The Commercial Press,2006.]
谭霈生:《论戏剧性》。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
[Tan,Peisheng.On Dramatic.Beijing:Peking University Press,2009.]